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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焕堂《伤寒论归真》的学术观点与价值

2018-01-18广州中医药大学广州510405

中医文献杂志 2018年4期
关键词:归真麻黄汤仲景

广州中医药大学(广州,510405)

《伤寒论归真》的作者及版本简介

《伤寒论归真》,又名《仲景归真》,清道光年间陈焕堂著[1]。陈焕堂,字福斋,广东东莞人,生平不详。清道光二十九年(1849年)其同乡蒋慎存(俞轩)为本书所作的序言中,称“陈焕堂先生,吾莞名医也。积生平精诣,著《伤寒论归真》一书以问世,未付梓而殁,殁后遂失传。”蒋氏云:“知其书之足以济世也,多方搜罗始得之。而数十年中,劫于水者一,劫于火者一,劫于兵者一。”以此推断,此书成稿年代,当在付梓出版的20年前,即1829年或更早。此外,书中多处提及《医宗金鉴》,而《医宗金鉴》最早于1742年刊行,故此书的成书日期应在1742至1829年间,即在清乾隆嘉庆道光三朝间。沈英森主编的《岭南中医》也认为陈氏生活于清嘉庆道光年间[2]。清光绪五年(1879年)《广州府志·艺文略》、民国十年(1921年)《东莞县志·艺文略》、《广东文物特辑·人文门》均收录本书[3- 4],惜未见作者传。

该书现存4个版本,其中道光二十九年己酉(1849年)五云楼刻本,藏中国中医科学院图书馆;道光二十九年己酉(1849年)光华堂刻本及清光绪三十三年丁未(1907年)四美堂刻本,广州中医药大学图书馆有收藏;另有台湾嘉义市民国五十二年(1963年)版,藏于台北市立图书馆。2009年,广东科技出版社的《岭南中医药文库·典籍系列》以光华堂刻本为蓝本,出版了本书的影印本。

《伤寒论归真》的主要学术观点

从全书内容来看,陈氏对仲景学说造诣颇深,理论方面多有发明。他临证善用仲景方,对时医喜用轻浅时方以塞责的做法,提出了尖锐的批评。本书既有他对《伤寒论》不同专题的深入研究心得,又有根据原文和自己临证经验而总结的识症用方歌诀,可谓深入浅出。

1.针砭时医之流弊,力倡仲景之正流

陈氏的学术思想集中在卷一的《伤寒醒俗》中,“醒俗”意即“醒世人之惑”。在《畏用古方缘由》一篇中,陈氏举出几种不用古方的理由,一一加以辨析。如有人认为麻桂二方只能治外感,不能治杂病。陈氏即列举了麻黄汤加味治疗杂病的许多方法(加白术茯苓可治湿肿,加茵陈栀子可治湿黄,加半夏南星可治寒痰,加四苓可治水泻),并说:“若仲景一方止治一症,亦成不得圣医之方矣。”有人认为麻桂诸方凶险难用,甚至有“桂枝下咽,阳盛则毙”之说,陈氏则认为这是由于“近来医家,头痛治头,脚痛治脚,……实在分不出阴阳表里来,故不敢用此等方耳。”以陈氏丰富的临床经验,此说可谓持之有据。陈氏生活于岭南,目睹周遭医生囿于“南方无正伤寒”之论而不敢用伤寒方,遂立论驳斥此说,认为伤寒乃人伤于风寒之病,非怪异之病,南方人断无不患此病之理。陈氏也对时医用伤寒方的药量提出质疑,他认为时医之所以用药量小,一是泥于治内伤方的特点,内伤方药量常小,二是由于识力不透,用药如张罗,多设其网,所以多设其药,冀其一中。后又引自己与同乡人蔡庆初先生用重剂愈病案例以为反证。

2.力斥陶节庵、张景岳伤寒治法之误,破中有立

卷二至卷三以“伤寒觉悟”为名,其意即在力陈对时医影响较为广泛的伤寒代表医家之非,目的是“欲醒觉后觉无为前人所误”。如陶节庵主张九味羌活一方能通治温暑四时风寒,可代麻桂青龙三方。陈氏谓此乃节庵识见之误,以为桂枝汤专治风,麻黄汤专治寒,大青龙汤专兼治风寒夹火。作者认为,若从方证相应之说言之,则麻、桂、青龙各有对应之证,“问方可以知症”,而九味羌活汤则无此功能。因而陈氏对“不辨表里阴阳,浅深顺逆,传经与不传经”,只缘见风寒外感,即以一方通治的做法颇不以为然。又陶氏认为,麻桂二方只宜冬月严寒之正伤寒,其余三时(春、夏、秋)宜用辛凉发散。陈氏认为此说导致“今世皆以伤寒为寒,伤暑为热”。所谓冬用辛温,三时用辛凉,应仅指发表而言,若认为冬时之病放胆用温,三时之病放胆用凉,则大谬。并告诫医家,“秋冬亦知有温暑,春夏亦知有伤寒”。

书中还对景岳不问症邪之凶险,及传经与否,治伤寒首重补虚的观点进行了辩驳。如关于大承气汤的使用时机,景岳云:“痞满燥实坚五者俱,而后可下。”又云“下不嫌迟,恐内不实,而误攻之,必至不救。”陈氏则认为此论过于保守,援引六条经文,谓此六证“乃仲景所谓急下,刻不容缓者也。……景岳知畏大黄芒硝能伤人,而不知畏病邪之伤人更大。”遍观景岳太阳、阳明、少阳病之治法,陈氏指出:“因景岳先存今人常虚之偏见,反以内伤之法以治伤寒,则一误到底而不觉。”

对于分属太阳、阳明和少阳的麻黄汤证、大承气汤证和小柴胡汤证,认为有是证则当用是方,方不为后世浅学所惑,更不能以“内伤之法治伤寒”。这是难能可贵的。此外,对于景岳的“今人常虚”、“阳常不足”、“伤寒须补”、“虚人始病,不虚人则不病”的观点,陈氏一一指陈其弊,论说颇有见地。陈氏之辩驳语虽激烈,持论却不偏颇,正如他所说:“所辨二子者,为伤寒一道耳,非敢轻论二子医学长短。”

3.主张照仲景正方正法医治外感伤寒

其卷四至卷五为“伤寒引正”,盖取“引后学归于仲景之正传”之意,其中包含了陈氏研究《伤寒论》的数篇心得。首先,陈氏主张正本清源,理顺《内经》伤寒与仲景伤寒的关系,其论在《论仲景之伤寒补内经之未逮》一篇中。其次,他主张学习伤寒要守住仲景正法正方,并颇多个人发明。如在《不识伤寒不能精治外感论》篇,陈氏提出:伤寒有营卫之证,外感亦有营卫之证,伤寒有三阳证候,外感亦当有三阳证候。“不读仲景,不辨三阳证候,即不能医治伤寒,既不能治伤寒,亦岂能精治外感乎?”认为外感即伤寒之别名,原同一类,治则同法,药则同方。在《四时受病伤寒不同》篇中,陈氏以四季和八卦立论,认为冬季是复卦,一阳来复,春季则是泰卦,因此冬春二季,其病多热。夏季为姤卦,“苟为风寒所侵,身外之阳气或有不支,则寒邪可能直入”,多成三阴之阴证。至于秋季,在卦为否,故秋季阴阳混杂,寒热夹杂之病较多。在《论阳脏无直中阴脏无传经》篇中,认为人之五脏有阴阳之素偏者,阳脏多热症,阴脏多阴寒。阳脏者患伤寒,则必有传经而无直中;阴脏者患伤寒,则不传经而有直中之阴症。故“学者诊病,须先察其平日脏气为着紧。”这些议论实发前人所未发。

4.方证理解精深,加减变化灵活而不逾矩

在《伤寒问方知症歌诀》中处处可见,反映了陈氏作为经方临床家的功底。如桂枝汤诀后的加减法:“呕者加半夏陈皮各三钱,夹食者加山楂神曲各三钱,头痛者加羌活二钱,夹热者加黄芩三钱,渴小便不利合五苓散,渴而小便利合白虎汤,咳嗽加苏梗薄荷杏仁”等等。

《伤寒论归真》对学习《伤寒论》的指导和帮助

陈氏主张由博返约,由难转易,示人以方便之门。在《伤寒引正》下篇中,列出了“初学入门二十六诀”。包括病因、经络起止、传经次第、伤寒总脉、表证、里证、阴证、阳证、验舌法、夹食论、忌参辨、三总病四总方等专题。每条目下均附七言诀,使读者易于记诵。

如在“三总病四总方”中,作者总结道“伤寒三病风寒热,表里阴阳四总方;阳证大承阴四逆,风用桂枝寒麻黄”,把伤寒论300余证以风、寒、热三字概括,并将麻黄汤、桂枝汤、大承气汤、四逆汤作为四总方,可谓提纲挈领。

为了使伤寒方便于应用,陈氏还撰“问症知方歌诀”和“问方知症歌诀”2卷。他将《伤寒论》一切方症,全数编诀。上卷症诀,先将六经全盘稽核,同症分经,尽数指明,俾“熟读一症诀,即能医治一症”。如发热,总结为“发热汗出恶风用桂枝汤”、“发热无汗而喘用麻黄汤”、“发热脉沉身疼下利清谷用四逆汤”等等。头痛条则有:太阳寒痛麻黄汤、太阳风痛桂枝汤、少阳痛小柴胡汤、阳明经症葛根汤、阳明府症白虎汤、阳明府甚者承气汤、厥阴痛吴茱萸汤。这样归类编排,有助于快速了解某症状的六经辨证用方。

下卷方诀,指明药味、应治之法,教人“熟读一方诀,自然善用一方”。如桂枝加附子汤的方诀:“桂枝汤加附子汤,发汗遂漏汗不息。恶风拘急小便难,发汗未退亡津液。”读来琅琅上口,易于记诵。这正是陈氏本意——使《伤寒论》归于本真而利于初学。

(致谢:本文承蒙本校已故临床基础(伤寒)专业教授、博士研究生导师张横柳教授审阅并修改,特此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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