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背后:抗战时期的张家口(之一)
2018-01-17王君周总印
王君+周总印
今年距离“七七事变”和爆发全面抗日战争已经过去整整八十年。“九一八”事变、“七七事变”这些永远载入史册的事件,以及“八月十五日”、“九月二日”这些令中日两国人民都不能忘记的日子,是永远的记忆。而1937年8月27日和1945年8月23日,也成为了张家口人民永远铭记的两个特殊日期。作为察哈尔曾经的省会以及伪蒙疆政权的首府、晋察冀边区政府首府的张家口,在近代也曾经是华北著名商埠,万里茶道一个重要的节点。中国第一条自行设计建造的铁路——京张铁路的终点,张家口有着特殊的地理位置和重要的军事地位,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现又成为与北京携手2022年冬季奥运会的主办城市,这里再次成为世界瞩目之地。
作为全国抗日战争的重要战场之一,(察哈尔)张家口的抗战经历从一个侧面反映了中华民族的抗战历史,张家口抗战的胜利在全国范围内也具有重要的意义。
张家口抗战历程简述
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东三省与热河相继沦陷于日本侵略者之手。不久,日军又侵占了察东四县,全国各地掀起了抗日浪潮。爱国将领冯玉祥在中国共产党的支持、帮助和推动下,首举义旗,于1933年5月26日在张家口成立了举世闻名的察哈尔民众抗日同盟军。方振武、吉鸿昌等著名爱国将领纷纷响应,毁家纾难,奔赴张家口抗日。在人民群众的大力支持下,抗日同盟军一举收复了察东四县,将日本侵略者赶出察省。吉鸿昌等将士在收复塞北重镇多伦的血战中,袒臂挥刀,惊天地、泣鬼神,永垂青史(详见笔者发表在《档案天地》2015年第3期和《张家口晚报》2015年9月24日的《照片档案记录吉鸿昌的革命生涯》一文)。但由于国民党当局的不抵抗政策,冯玉祥被迫下野,在日军与国民党军的围击堵截下,抗日同盟军孤军作战,最终归于失败。吉鸿昌、方振武等相继遭到国民党反动派的杀害。
1937年“七七”芦沟桥事变,日本侵略者原形毕露。中国人民大规模的抗日战争也从此爆发了。二十九军副军长佟麟阁、132师师长赵登禹在御敌中捐躯,先后献出宝贵生命。平津失陷后,日本关东军坂垣师团将矛头指向南口,准备从东南向张家口进犯。同时,日本东条机械化部队由北路出古北口,经多伦、张北于8月21日攻破张北二十九军防线,越过长城,攻占万全县,从西北围攻张家口。国民党第二十九军一四三师保土有责,在张垣(张家口旧称)与孔家庄阻击日军入侵的激战中伤亡1300余人,在八角台保卫张垣的苦战中,又因援兵受阻伤亡惨重,终因寡不敌众、粮弹无援而失守撤走,日军指挥官本多大佐在此战中亦被击毙。8月27日,张家口沦陷。29日,以汉奸于品卿为首的“治安维持会”将日军迎进市内,东条英机与坂垣征四郎在张垣会面后,又集中兵力沿平绥路西进。1937年9月,日军指使汉奸在张家口建立了伪察南自治政府,在大同建立了伪晋北自治政府。10月27日,在日军操纵下“蒙古军政府”改组为“蒙古联盟自治政府”,迁驻归绥(今呼和浩特)。同年11月22日,张家口的日军特务机关和日军“驻蒙军”军部,又将三个伪政权在张家口拼凑成一个“蒙疆联合委员会”,1939年9月1日改为“蒙疆联合自治政府”,首府设在张家口。张家口(察哈尔)人民在日伪政权统治下,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详见笔者发表在《档案天地》2015年第11期的《伪蒙疆政权在张家口的统治》一文)。
日本帝国主义企图把张家口地区、晋北地区和绥远地区变成第二个“满洲国”。据《张家口抗日战争时期人口伤亡和财产损失调研成果》中显示:日本帝国主义入侵张家口以来,给张垣人民造成了巨大灾难和损失,最突出的是人口伤亡多,全市共计伤亡57715人,其中直接伤亡14713人,间接伤亡43002人;财产损失惊人,日军仅占、毁、租、烧居民房屋就达12.3万余间,社会财产和居民财产损失更难以折算;工商业破产倒闭严重,全市商业歇业倒闭达3000余家,僅市区和宣化商业损失就达2.4亿美元;毒品贻害无穷,日军在张家口乡村强迫大力种植鸦片,毒害百姓,仅市区1946年登记在册的烟民就达17000多人,严重成瘾者数以千计。
然而张家口(察哈尔)人民没有停止对日斗争,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张家口周围开辟了多个抗日根据地,开展了英勇的对敌斗争。人民正义战争必胜,侵略者的非正义战争必败,此乃历史的逻辑。经过八年艰苦抗战,1945年8月23日,我八路军冀察主力部队从日本侵略者手中一举解放了华北军事重镇张家口,这也是自抗战以来,从日军手中夺取的第一个较大城市和省会城市。日本卵翼下的伪蒙疆政权也随之灭亡。9月2日,古城宣化首次解放,各县也相继解放。9月16日,张家口举行纪念抗战胜利大会,聂荣臻司令员、晋察冀边区行政委员会主任宋邵文、市委书记杨春甫等出席并讲话,从延安来到张家口的著名艺术家们及华北联合大学的师生也随同工商各界、广大市民举行了盛大的集会游行,隆重纪念这一具有重大历史意义的日子。张家口曾一度被称为“第二延安”,并享有“东方模范城”、“文化城”等美誉(详见笔者发表在《档案天地》2015年第8期和《张家口晚报》2015年8月4日的文章《平北抗日武装斗争与张家口的解放》及被《张家口记忆》一书收录的《抗战时期八路军解放的首个省会城市——张家口》一文)。
刘汝明与张家口战役
刘汝明本是西北军冯玉祥的部将,中原大战结束后归张学良收编,进入宋哲元的29军任副军长,1933年初,兼任暂编第2师师长。1933年长城抗战爆发时,刘汝明率第2师移防喜峰口及罗文峪,增援东北军抗击日寇。长城抗战结束后,第2师改称第143师并撤至涿鹿、下花园一带驻防。1934年11月3日,蒋介石偕宋美龄由北平赴察哈尔省视察,专车到宣化时,刘汝明、张自忠、冯治安、赵登禹等陪蒋西行张家口,宋哲元在车站迎接。1935年4月,刘汝明晋升为少将。1936年4月,刘又晋升为陆军中将,并于6月开始兼任察哈尔省主席,7月又兼任察哈尔省保安司令。
8月24日,日军大举进攻张垣,驻张垣的143师保土有责,刘汝明率部抵抗,旅长马玉田、团长刘山田皆阵亡,旅长李金田、团长刘居信、李凤科均负重伤,营以下军官伤亡230人,士兵5100多人,此役中日军指挥官本多大佐亦被击毙。8月27日,张家口失守,刘汝明部队受到严重损失,残部从宣化方向撤至石家庄。不久后,该师改编为68军,刘升任军长。endprint
1938年刘汝明率部参加了台儿庄战役和徐州会战,1943年3月,刘汝明升任第2集团军司令,并于8月晋升陆军上将。全国解放后,刘汝明去了台湾。在他70岁生日时,出版了《刘汝明回忆录》,记述了他40年的军旅生涯。刘汝明回忆文章《七七事变及张家口战役》中的部分内容摘录如下:
平津撤守后,察哈尔位置突出,形成三面受敌。中央命驻平地泉的第十三军(军长汤恩伯)及二十一师(师长李仙洲)、八十四师(师长高桂滋)入察,归我指挥。十三军于8月8、9两日由平地泉经张家口向南口输送。
汤军长指挥十三军及李、高两师守独石口与南口,我率一四三师和两个保安旅守万全县、汉诺坝、张家口及常峪口。
因为中央新命傅作义为第七集团军总司令,我为第七集团军副总司令,8月16日下午8时,傅作义乘专车由柴沟堡到张家口与吾晤面,我二人在省府谈了三个半小时,11点半始离去。我遵阎长官(第二战区司令长官阎锡山)令与傅作义部会攻张北,以解张家口之危。于8月20日攻占张北外围玻璃彩等要点。此时,敌关东军参谋长亲率两个摩托化混成旅团(铃木旅团及本间旅团)及一个机械化旅团,与以汽车牵引的榴弹炮一联队,由热河驰援张北。我军因缺乏高射炮及战防武器,颇难与战机及战车相抗。21日午,保安第一旅旅长马玉田阵亡,官兵死伤数百人,入夜退守神威台。22日敌又攻神威台,遭我地雷炸毙甚众。23日拂晓,敌再以战车协同步兵约两个联队在飞机与炮兵的掩护下猛扑神威台,同时以另一部由我左翼迂回,攻击神威台南40里的万全县。23日夜12时,神威台陷于敌手。此役我阵亡步兵营长王宪纯、李华林二员,迫击炮营长宋志高一员。敌续沿公路压迫万全县。万全县北、西南两面受敌。24日晨,日军将炮推进城门,直对北西二门各射十余发,致城门破碎,舒营长阵亡。敌人于下午3时攻占万全,并随即以步兵一联队,炮兵一营,沿公路直趋张家口。
我军连夜在距张家口西18里的一处山隘中赶筑坚固工事,由刘广信团防守,一端依托赐儿山,另一端依托水母宫附近高地。我与指挥所人员在水母宫。
24日正午,敌炮向我西山口方面阵地轰击。张家口北面汉诺坝阵地已遭受千余日军及山炮与迫击炮的攻击,迄24日夜仍在激战中。敌在西山口方面的行动只是佯攻,主攻方向似是由万全县向南迂回先占孔家庄,再向北攻击张家口。我急以电话与赐儿山南面刘田团长联络。我告知刘团长说,孔家庄前两小时到有日军战车百余辆,步兵两三千名,该敌有由孔家庄沿铁路左侧的牛车道进犯张家口企图,并命他即刻前往堵截腰击。刘团长即沿赐儿山南麓向东急进,晨4时许与北进之敌在张家口以南十三、十四里处遭遇,展开激战。我军乘天色仍暗,以手榴弹及十五公分重迫击炮弹炸敌战车,半小时中毁敌战车十余辆。天色既明,我军位置暴露,敌遂得以优势炮火向我轰击,并以战车协同步兵实施反击。战况对我渐趋不利。我速以大卡车二十辆,将西山口方面的一团预备队向孔家庄以北增援。车经张家口市区时,路遇一老妇人,一辆车急于躲避时不幸倾覆,死三人,伤二十余人,车损坏不能用。一时道路亦为覆车阻塞。虽迅速清理现场后继续南奔,但已延誤数十分钟(抗战胜利后,搜得日军情报资料,方知那个导致我援军车辆倾覆之老妇人,原是日本女间谍川岛芳子所化装,并非路遇,实为预谋破坏,以阻我援军)。待预备队团接近战场时,刘团长已阵亡,刘团生还者五百余人,亦已不支,后撤。此役我共伤亡团长以下一千三百余人。
25日晨8时,敌以炮兵及飞机掩护步兵一联队攻我赐儿山西山头。午后1时,西南面一个山头失守,我军沿赐儿山山脊撤往较高处。3时,敌飞机、炮兵与步兵又来攻,我工事尽毁,敌炮弹破片与山上岩石碎屑使我官兵伤亡累累,不得已暂退。但每俟敌机远去,我随即返攻夺回阵地,如此失而复得四次。最后一次复得时,击毙敌大佐(本多时-编者注)一名,掳获望远镜、地图与攻击张家口、大同命令各一。
8月26日8时整,敌步炮空又协同进犯。我守军拼死抵抗至中午,刘广信团长受伤,官兵伤亡甚众,我退守八角台。八角台为赐儿山最高处,且位于赐儿山东端,俯瞰张家口,地势重要,敌人志在必得。八角台对保卫张家口关系重大,决命旅长李金田率李凤科团与温得恒团增援。李凤科团距八角台虽较近,但跑步上山亦需一小时数十分钟。迨李凤科团抵达八角台附近时,八角台已于半小时前失守。下午3时左右,李金田率温得恒团赶抵八角台,遂合力反攻,4时又将八角台夺回。李凤科团长右腿重伤,李团连长以下军官除营副一、连长二外,伤亡殆尽。旅长李金田亦于此役中左臂受伤,坚拒后送,仍留山上指挥,入夜,因血流甚多,经官兵苦劝下山。
8月27日晨8时,敌人以密集炮火、更多敌机,掩护步兵再攻八角台。一小时后,八角台重沦敌手,敌利用八角台架设山炮向省府所在地射击。当日上午10时,我在省府召集军政首长会议,会中决定向蔚县转进。我一面向上级报告,一面下令转进。省府单位与各部队按命令规定的时间,依序通过市区南宣化公路上的出发点。日军攻察首日,即以飞机轰炸省府,致省府房屋大半毁损。
(未完待续)
(作者单位:张家口市档案局)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