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极简主义建筑的艺术表达

白 梅 张 洵 武云锋

(河北工程大学建筑与艺术学院，河北 邯郸 056038)

20世纪初，物质生活飞速的发展，人们面临的各种复杂的选择，甚至成为一种负担。于是人们尝试着让生活变得简单，崇尚简约，思考着简约背后的深刻内涵。20世纪中期，极简主义在美国得到艺术家们的推崇，随后发展成为西方现代主义的重要思想流派。现代著名建筑师密斯·范·德·罗在1928年就曾提出了的“少即是多”(Less is More)的建筑处理原则，与以前一味地堆砌材料的设计手法有很大的不同，它强调简洁的形体，去掉附加的装饰，对建筑艺术的影响尤为深刻。如今，极简主义艺术在更加广泛的领域受到关注，建筑设计在极简主义艺术的影响下产生了深刻的变化，其简洁的造型，统一的材质，精致的细部，给人视觉震撼的同时也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此，通过对极简主义建筑的艺术表达的分析，对当前的极简主义建筑的设计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1 极简主义建筑的概况

“极简主义可以被定义为：当一件作品的内容被减至最低限度时,它所散发出来的完美的感觉，当物体的所有组成部分、所有细节以及所有的连接都被减少或压缩至精华时，它就会拥有这种特性,这就是去掉非本质元素的结果。”极简主义设计师约翰·帕森这种定义体现了极简主义的设计理念，在审美观念上追求极致简化，其外在的形式被消减到极致，从而以最直截了当的方式反映事物的本质。

20世纪初，大工业化生产是社会发展的趋势，机械化大生产的特征是产品的批量化，就必然要求产品体现出简洁的几何形态。另外，极简主义发展迎合了人们的心理特征。20世纪后期，整个社会物质消费水平得到飞速发展，商品开始泛滥，甚至超出了人们的需求，过多的选择成为一种麻烦；而且铺天盖地的商品广告无时无刻的被推送到各种信息终端，分散着我们有限的精力，过量的信息成为一种负担。过度膨胀的物质世界不仅让人们生理上感到感官的疲劳，心理上也面临着选择的压力，审美能力也变得麻木。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尝试着简单化，以缓解选择带来的压力，并开始体会简化之中蕴藏着的艺术张力。此外，极简主义设计提倡简约、返璞归真的理念，与人们对环境和资源保护的意识相符合，这种反对浪费，提倡节俭的设计风格，得到了人们关注，并被越来越多的人所接受。

同样地，在20世纪中期，建筑领域的现代主义“千篇一律”、缺乏人情的国际主义之风受到后现代主义及解构主义的挑战。直到20世纪后期，后现代主义尤其是解构主义运用各种设计手法把建筑的繁杂变化演绎到极致，各种复杂堆砌刺激着人们的生理和心理，让人们感到审美的疲劳并且麻木；后现代的各种隐喻主义、含混不定、复杂多变的思想让人们感到厌烦，人们渴望在复杂的视觉刺激下得到解脱，寻求一种宁静和安定，然而极简主义建筑在形式和精神上都满足了人们的这种需求，从而产生了这种新的美学价值观。建筑的审美重新回归简洁；极简主义建筑这种精简的美如同一股清流，使人的心灵得到了精神上的慰藉。极简主义建筑遵守“少即是多”的设计原则，经常被人们所误解为现代主义的复现。然而，这种具有生命力的艺术形式，它并不是现代主义风格的简单复现，它摈弃了现代主义那种“千篇一律”的特征，在建筑空间的塑造、材料的表达、光影的运用等方面得到了突破，丰富了建筑的内涵，在与地方性文化相结合方面也有极大的成就，如日本基于禅宗美学的极简主义风格。

2 极简主义建筑的艺术表达

对于极简主义建筑的艺术表达主要从建筑的宏观到微观的几个层面进行分析，包括环境、造型、材质、光影、细部五个方面。

2.1 极简主义建筑的环境表达

环境与建筑是相辅相成的，环境构成了建筑的外部因素，衬托和渲染了建筑表现力，丰富了建筑层次；同时建筑作为环境的一种要素，与其环境构成了客观的整体。作为一个有生命力的建筑，其不可避免地要与环境产生关系，建筑与环境的这种关系可以概括为两种，一是融入环境，与环境相辅相成，达到协调一致；二是突出于环境，与环境形成对比，达到对立统一。极简主义建筑视觉上往往以简洁的几何形态、均衡的虚实变化、鲜明的材料对比的方式呈现，与作为视觉背景的环境在对立统一中达到平衡。人在视觉认知过程中，总是寻求事物在结构上的平衡和完整性，在与环境的对比中使其得到了明确的界定；建筑与环境的关系如果用图底关系来理解，极简主义纯粹的几何图形更加容易与周围环境的底产生对比，这样建筑自身的简洁可以给周围复杂的环境增添一份宁静，同时也通过强调建筑自身人工技术改造与加工的特征，烘托出周围自然环境的美，由此产生出人类改造自然的满足感和成就感，通过这些对比使其与周围环境达到了相得益彰的效果，建筑在与环境的对比中表达了对于环境新的理解。

2.2 极简主义建筑的造型表达

极简主义强调除去一切无用的装饰，也就更加需要强调建筑的造型表达。极简主义建筑在造型处理上同样极其简单，通常是简单的几何形体的组合和穿插，甚至直接精简为一个方盒子，极简主义的方盒子在造型上虽然看起来没有很多的造型处理，但是又很直接的区别与自然的形态，恰恰是这种简单的造型，却从一个侧面反映出人类加工的痕迹和改造自然的先进技术，恰恰是这种简单的造型，区别自然的形态，给人以一种在自然界中从未有过的体验感，从而给人以强烈的感官和心灵上的震撼。同时，造型上的极致简洁就要求建筑本身的形体追求极致化的形式美，强调完美的比例、虚实、节奏与韵律，使建筑在极致简化的形体中表达出丰富的精神内涵。简单的造型使得建筑的空间趋于简约，建筑在造型上少了复杂的变化，于是建筑的空间也变得纯净，空间越是简单就越让人感到心灵上的安定。空间是极简主义建筑的重要元素，也是需要重点表达的内容。在建筑空间的设计过程中，需要对空间进行简化和抽象，避免复杂不规则的形状，形成确定的几何空间。通过对几何空间的简化，避免了空间的不稳定、不规则、不舒服的感受，从而有利于塑造空间的场所精神。

2.3 极简主义建筑的材质表达

建筑是历史发展过程中技术与艺术的结晶，建筑的材料就是实现设计构思的物质基础。如果“建筑是凝固的音乐”，那么建筑材料就是音乐里的音符,只有巧妙地运用这些音符，才能谱写出激荡人心的乐曲。极简主义建筑在材料的选用上非常考究且节制。极简主义建筑尽量选用优质的材料，优质的材料有利于展现其精致的细节，同时作为优质材料其本身就具有很好的观赏性和细节。“材料使用尽可能的简单，才能将隐藏在空间构成背后的设计意图清晰地表达出来——安藤忠雄”。极简主义建筑通常选用单一的材料为主基调，或用纯色喷涂表面，这些材料经过处理之后，能更直接的反映出建筑真实的本质，带来极致简化的视觉冲击。这些建筑常用自然的、基本的材料创造空间的秩序和节奏，用简洁的手法来表达建筑的丰富内涵。在材料的选用上极简主义建筑常用两类材料：自然材料和工业材料。自然材料常用木材，石材等，但所用的自然材料都会带上人加工的痕迹，从而体现现代工业技术；如木材通常会在保持原貌的情况下，表面打磨得很平整光洁，从而体现过去不曾有的现代技术感。工业材料包括玻璃、钢材、铝材等，这些工业制成品本身就体现着很强的现代感和先进的技术。在材料的色彩方面，极简主义建筑以单一的色调为主，常用纯净的很大比例的白色，因为白色的明度最高且没有色相变化，是一种包含所有颜色光的颜色；就如同极简主义建筑，没有过多的设计手法，却体现着建筑最高的抽象概括。颜色对比上常常形成黑与白的强烈对比，明度上黑白灰的变化形成丰富的层次。

2.4 极简主义建筑的光影表达

光是建筑表现中最神秘最难以把握又最具表现力的元素。在所有体验中，由光影产生的情绪最为强烈，光限定了空间的基调、尺度和秩序。“在光明和黑暗的边界线上，个体变得清晰并获得了形式——安藤忠雄”。阴影与暗部也是光线的组成部分，物体在光与阴影的相互衬托下呈现空间立体感。同样对于光的重要性，几乎所有的极简主义建筑师们的认识是共同的，他们在建筑设计中创造性地引入光线，使光影的变化融于建筑之中，从而让人们对建筑产生深刻的印象。纯粹而简洁的光线以及它神秘的颜色和温暖的感受，赋予了极简主义建筑的空间强大的生命力，也为人们创造出静谧冥想的心理境界。极简主义建筑设计过程中对光线的利用和塑造，在给人带来强烈的视觉震撼的同时，能够有效的将空间的结构、层次、质感完美的体现出来。因此，在空间中对光线的营造成为了极简主义建筑艺术表达的重要组成部分和必要手段。对于光线的处理方式，有对自然光线的引入，也有对人工照明环境的塑造(如图1所示)。在自然光线的利用方面，极简主义建筑偏爱通透明亮的空间，以最大限度地引入自然光，为了达到空间通透明亮的视觉效果，极简主义建筑所采用的材料多具有良好的透光性；在对采光较差的空间进行场景塑造时，人工照明的价值体现得尤为重要，建筑师们往往从光线的表现方式、方向以及位置等方面对光影重新塑造，通过强烈的折射、反射和明暗对比的方式，围绕设计主题，突出重点，营造高品质的光环境。这样既增添空间灵动性，也给人强烈的精神和视觉的冲击。

2.5 极简主义建筑的细部表达

建筑的细部构造是建筑的表现方式之一，是建筑的重要组成部分。如果说造型是第一层印象感受，空间是第二层视觉冲击，那么建筑的细部就是第三层视觉震撼；相对于第一印象，建筑的细部包含着更多的内涵，往往给人更加深刻的感受。“正如人类光滑的皮肤表面下是复杂的细胞和血管，极少主义简约、光洁的外表下，可能是造价高昂的构造和弹精竭虑的选择。今天,高超的化妆术意味着使用最高档的化妆品而不露痕迹——李翔宁”。这段形象的比喻很好的体现了极简主义建筑对细部的极致要求。极简主义的“简”不代表没有细部，也不代表细部的含糊与忽略，空间越是减至最基本的元素，那么各元素之间相互关系的处理就更加重要；建筑的细部才使简洁的空间表达丰富内涵，使得空间经得起细致地品味。它包括对材料的肌理、色彩的研究，同时还需要高超的施工技艺的支撑。在极简主义建筑中，材料之间的细部构造，往往更能体现建筑师成熟的把控能力和先进的现代构造技术。极简主义建筑中精确的细部，可以避免空间沦为平庸与单调，在塑造建筑空间的过程中减少含混的因素，并通过适当的艺术与技术处理，使细部构造具有明晰性，乃至持久性，可以避免极简主义的单调乏味。极简主义建筑甚至会将一些容易被忽视的细部精致巧妙地处理后，放到显眼的位置，使这些点滴的细部展现出丰富的内涵，构成了整个空间的艺术性。

3 结语

极简主义虽然并不像现代主义风格的建筑那样流行，但是作为一种特定的风格特征也受到人们越来越多的关注，而且这种极简的倾向在现代建筑中也有越来越多的体现。对极简主义建筑的艺术特征的分析，可以更好的了解这种风格的特征，把握其发展方向；特别是在我国特定的环境下探索极简主义发展路径有重要意义，试着与中国文化的精华相融合，把优良的传统与现代的理念相结合，达到和而不同的境界，从而让中式的极简主义建筑也能在世界建筑史的舞台上发挥其独特的艺术魅力。极简主义建筑在我国的发展之路任重道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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