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浓的乡愁
2018-01-17潘晓云
(一)
透过门板的缝隙,缕缕微光透进黑黢黢的房间。我伸开右手,抓一束在手,微笑在脸上荡漾开来,昨天一觉睡得真沉。经过一个晚上,已经完全恢复了昨天一日长途旅行的疲惫。
清明过后,我再次回老家。老家是一栋有着年月的四合院,建于清末。虽然每天依然炊烟袅袅,但经过太祖父、祖父、父亲这三代人的传承,它不可避免地显出了老态。曾经雪白的马头墙上黑斑点点,青砖瓦片也已经残破,雕刻着精美图案的牛腿蒙上了灰尘。现今房子里唯一的主人,我的妈妈,已经老了,房子的高处和角角落落已经无力打扫。但她拒绝到城市里女儿的家,执意在这里和房子一起变老。她说,她在这,房子有人气,她走了,房子挨不住雨水,马上就会倒。
我喜欢住西厢的二楼,面对青山,推开窗户,满眼绿色就拥抱了我满怀。端午季节,绿色还未老,依然透着一丝青嫩的意味,给这个古韵悠然的山村,带了了生气。我妈妈也曾经是一个活泼的少女,在这栋房子里一日一日地,把日子熬成绵长。
农村的早晨醒得早,此时,也不过6点。妈妈已经早早地打开大门的拴柱。栓柱是一根10厘米左右粗的树木,小时候的我,总是盼望着能长高长大,够得到这根柱子,打开走出门去。
咿呀一声,有人推门而进。“她婶,在家吗?”我听到了邻居的声音。妈妈走出来,说在在,坐一下坐一下。她说,“不坐了,不坐了,我早上去山上采了很多艾叶,看看还有没有需要的人家。你家还没有,就插上吧。”妈妈连忙道谢了,拿了我昨天带回来的一串葡萄作为回礼。
昨天下了一天的雨,山上烟岚飘过,空气清新。过了一会儿,又一句“她婶”飘进门来。这是一位堂亲,她端着早饭来串门。妈妈在水龙头下洗菜准备早饭,她就坐在廊下和母亲聊天。
“那个半中风的根娘,前天被人偷了钱。3000块,那是什么钱啊,是她前几年辛辛苦苦缝缝补补挣来的啊。她总共有7600元,就偷了3000元,肯定是家里的人偷的。”然后讲了他大儿子回来,如何故意高声咒骂,如何放狠话,果然昨天有人偷偷地把钱塞回去了。但是根娘还是把6000块钱,一人2000元分给三兄弟了,留下1600元当棺木钱。两人唏嘘一阵,堂亲吃完早饭回家。
一条拖着长尾巴的小鸟从我眼前掠过,尾巴像一件华美的裙子。这样的小鸟,我从来没见过。或许,小时,从来没有好好地看过这个生我养我的小山村。“早饭吃过没有啊?”又有人推门进来。这是一位隔了几栋房子的邻居。妈妈说,在烧了,在烧了。她走进厨房,话语声伴随着厨房的香味隐隐约约地飘来。厨房在东厢房,离我有点远。那是一个让我一辈子不能忘怀的地方。所有的美食从这里烧制,我经常抢着帮妈妈烧火,等她烧好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地先塞一点到嘴巴。有时,是一块红烧排骨,有时,是一只香煎小螃蟹,有时,是一个煎饼。
邻居的声音飘渺而来。“听说我们村子要被列为古村进行修缮,你家的房子可以得不少钱了吧。不过很多人主张推倒重建,别的村都是一栋栋洋房,就我们村破破烂烂。她婶,你是个什么意见?你一个人住这么大栋房子,怪冷清的,还是洋房好。重建了,地基也不用这么大了。我家几个儿子都说要回来盖房子,我们匀一匀,继续做邻居吧。”妈妈说,我把这房子拆了,死了怕没脸见先人啊。邻居讪讪地说,你女儿她们以后也不会回来了,以后这栋房子终归是要推倒的。爸爸生了三个女儿,虽然全部上了大学,至今依然是全村为数不多的大学生之一,但是无儿无后的议论让爸爸抑郁不已。
妈妈的早饭已经烧好,有粽子、稀饭、焖土豆。妈妈沉默着,我们三姐妹依然说说笑笑。
下了一个晚上的雨,太阳露出头来。村里的男人已经干完活,背着锄头回来吃早饭,我们三姐妹出门散步。村口,看到一些美院的学生,在画画,看到村子里的山水树木、老街古房呈现在油画中,不禁鼻子一酸。
(二)
避开黄金周的旅游高峰,于是回了乡下老家。
秋日的阳光斜斜地打在脸上,丝丝温馨爬上心头,余晖下的村子显得宁静、安然,没有高挂的大红灯笼、没有飘扬的国旗、更没有喧闹的商家广告,偏处一隅的村子没有因为两节的到来而有丝毫变化,唯余习习秋风下,依然缓缓流淌的溪水,诉说见证着岁月的变迁,时不时掠过一两只白色的水鸟,给寂静的山乡增添一丝生气。
静立村头,闭上眼,深深吸一口气,风中夹杂着田野里特有的稻草香,行车的疲劳,随着几缕袅袅炊烟而消散。
短短的几日里,跟着老妈去了田间,挖几块番薯,拔一篮小菜,掰几个玉米,敲几串板栗,很是体验了一把陶渊明“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那种豆南山的悠然。甚至于在妈妈的指点下,擀了手工面,女儿指着长长的擀面杖,雀跃不已:“妈妈,原来你会做和海螺面馆一样的面条啊!”
极目远眺,轻烟、黑瓦、碧野、原石皆成图画。门前原先的晒谷场长满了没膝的杂草,看上去一片杂乱,却成了女儿的乐园:摘下长满小刺的苍耳粘在我们的衣服上;再采几颗不知名的熟透了的紫色果子做染料,灯笼状的小绿果当气球……忽然从草丛窜出几只黑色的鸡,“咯咯哒哒”叫着左右转了一圈便飞奔而去,女儿惊奇不已。妈妈说现在也很少有人养这些,这可是全村仅有的几只鸡,不禁想起了同办公室羊老师的感慨:“现在的孩子呀,连鸭子生活在哪里都不知道,一问,说是在菜场的笼子里!”看着那几只又钻入草丛的乌鸡,很为女儿庆幸,站在这方小小天地里,她的自豪溢于言表:“喏,我知道这是稻穗,这是大豆秆子、玉米秆子,这是茶叶树。”我开玩笑说她是参加了“野趣班”。是啊,在她幼小的心灵里,这样的亲见所闻也许是那些特长兴趣班所无法认知的。
忽一日,这一份寂静被打破了。一群朝气蓬勃的外地学生举着相机、背着画板穿行于各弄堂小巷。原来,这儿还成了浙师大美院的写生之处。于是,村里人或惊奇,或不解地议论声不绝于耳:
“听说现在拍照片都要找这些破屋老房呢!”
“那个细囡画的是我家的墙。”
“我家那把铜壶也被他们画过了。”
……
就这样围着画架指点着、评论着。只见,灰暗的旧墙、鲜艳的色彩;古老的村庄、年轻的绘画技法;沧桑的老人、青春学生,形成那样鲜明的对比,却又那样的和谐安详。正享受于眼前的画面,只听“咔嚓”一声,回头,被人定格,欣赏眼前的风景,不想也成了别人眼中风景。
夕阳西斜,倦鸟归巢,金秋暮色中的山乡又宁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