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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国荣 即使来时没有爱 离别盛载满是情

2018-01-15荣雪烟

全国新书目 2018年4期
关键词:张唱片张国荣香港电影

荣雪烟

2003年4月1日,小雨。傍晚18点43分,张国荣因抑郁症病情失控从香港文华东方酒店24楼健身中心天台坠楼,享年46岁。

演唱会的谢幕篇是属于香港的

在张国荣“热·情”演唱会世界巡回演出期间,陈淑芬收到了很多歌迷的反馈,希望能够在香港再次看到张国荣的“热·情”演唱会。在2001年年初张国荣去日本再次巡回演出的途中,陈淑芬对张国荣说:“你有没有考虑过,你自己本身是一个香港的艺人,如果做一个世界巡回演唱会,最后的完结篇可以在自己本土,会不会更加有意义呢?”张国荣觉得陈淑芬的建议有道理,遂接受了陈淑芬的邀请,4月11日至16日,张国荣一连六晚在香港紅馆再次举办“热·情”演唱会的压轴篇。

张国荣在“热·情”演唱会压轴篇的场刊中写道:“能够在红馆再次开演唱会,是一件既奇妙又令我兴奋的事,说真的,没有想过这个演唱会真的能够将它的热情延伸至这一刻。我曾经开过不少演唱会,而这个‘热·情演唱会到目前为止算是令我觉得最称心的一个,在时间上亦像我的一首歌曲的名称一样经历了‘春夏秋冬。”“在这次世界巡回(演唱会)中,我已走遍了大部分我自己喜欢的土地,其中遍布中国内地、日本、马来西亚、美国及加拿大。每晚的演出,我亦竭尽所能,务求将最好的我交给用户及爱戴我的歌迷,更难得的是所到之处都能掀起热情巨浪!”“多谢陈淑芬再次用她无比的干劲将这个演唱会再次带返红砌体育馆的舞台,原因就只凭她的一句‘你是香港的歌手,演唱会的谢幕篇也该是属于香港的!”“高兴是必然的,热情也是必然的,希望能在这仅余的演出和我的知音朋友水乳交融。”

再次站在红馆的舞台上,为了让演唱会更加完美,张国荣调整了演唱会的部分编排,如删减和增加了部分歌曲;邀请了香港演艺学院的Eva Chan为新增加的《最爱》伴舞以及西岛千博和Eva Chan为《梦到内河》伴舞,将《梦到内河》的MV以另一种方式搬上舞台;亦调整了一些舞蹈动作……台上的张国荣,台下的观众,全都一如既往,将热情的氛围推向顶峰,最后一晚时,张国荣在台上说:“我觉得自己其实是一个非常幸运的艺人,已经横跨了这么多个年代,几十年了,都还可以再站在这里和大家唱歌,我觉得非常开心。我哭不是因为我感触,我只是觉得很难得有一帮这么支持我的观众,多谢你们,多谢你们。”对于近期媒体传他要“退休”,他亦向观众做出澄清:我没有说过我自己要退休呀?我真的没有哦。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我做完这个演唱会之后,将会和梅艳芳一起拍一部戏。怎会想到退休呢。还有,我还有一些理想,比如说做舞台剧,还有就是希望我自己可以做一个好caring(有爱心的)和有heart(心)的导演。这些都是我的梦想来的。”张国荣亦向当晚再次前往捧场支持的白雪仙表示谢意:“我会听你(白雪仙)说的,我会继续努力,我知道幸运只不过是一刹那的光辉,之后就是要靠实力的了。我知道我自己很有实力的,所以我会继续下去,好像以下这首歌(《追》)一样,人生有很多东西,我们大家一定要去追求的。”演唱会结束后,大批歌迷聚集在红馆门外,夹道欢送张国荣离开。

一连43场的“热·情”世界巡回演唱会,从2000年7月3 1日在红馆揭幕开始,历经大半年重返香港红馆的舞台,于2001年4月16日正式谢幕,从最初部分香港媒体的刻意诋毁,到《明报周刊》用专业角度为“热·情”演唱会正名,再到世界巡回演出中得到高度评价,直至回香港谢幕,不变的张国荣,不变的现场观众,完成了张国荣演艺生涯的最后一次个人演唱会——一次至今仍站在潮流前端、备受赞誉的演唱会。总有些东西,需要在时间的沉淀中,闪出更耀眼的光芒,得到其应有的评价与意义。

我想做导演,要在中国拍摄中国的电影,奉献给中国人

2002年2月22日,百忙之中的张国荣应香港中文大学香港文学研究中心主任卢玮銮的邀请,为香港中文大学中国语言及文学系和香港文学研究中心联合举办的“文学与影像比读讲座”担任演讲嘉宾,演讲了《如何演绎李碧华小说中的人物》。

当天在香港中文大学新亚学院人文馆内,人声鼎沸、座无虚席,各系的教授和讲师都去了,连过道都站满了人。张国荣出演过《我家的女人》《胭脂扣》和《霸王别姬》三部由李碧华小说改编的电影,在两个小时的演讲中,张国荣就他对“如何演绎《胭脂扣》中的十二少”“如花与十二少的爱情”“《霸王别姬》的结局处理”“同性恋角色的演绎”等内容做了深入的畅谈。在讲座的问答环节,座上教授和同学们围绕张国荣和李碧华的合作先后向张国荣提了二十来个问题,张国荣亦一一做出精彩的回答。最后,有同学希望张国荣分享一下他对中国人这个民族身份的看法和感受,张国荣表示,在他踏足内地拍电影期间,改变了对内地的看法。根据现场学生的笔记记录:“后来因为要到内地拍戏,张国荣有机会认识到祖国河山的秀丽壮阔,竟如此动人气魄,从那时起他开始意识到,作为一个中国人原是有其值得骄傲的地方。”

对于这次讲座,李碧华后来也回忆道:“那天是你三月底病发前非常灿烂、迷人的日子。艺人在大学演讲不是没有过,但你挥洒自如和谈笑风生,学生难以忘怀,悄悄笔记下来。”后来,香港教育署课程发展处向张国荣发出了一封表扬信。

2002年2月28日,日本《流行亚洲》(POP ASIA)杂志相约张国荣在香港金域假日酒店做专访,POP ASIA杂志的编辑关谷元子说:“我在酒店大厅等他(张国荣),酒店方面知道他要来立即加强戒护,原本酒店大厅经常有很多人的,那时候却几乎没有人,就在这时候Leslie随着工作人员走向我,我整个人都晕了。就像电影中的一个画面一般,他和我握手,然后继续往前走,他的姿态优雅脚步轻盈,站姿凛然就像展现出他的人格表象,有一股艺术家的孤傲气质。”

在这次访谈中,张国荣坦诚而热情地对音乐、电影、导演等话题发表了自己的看法,特别是对于筹备中的第一部执导的电影,更是侃侃而谈。关谷元子后来说:“那时候他的心情好得不得了,他告诉我他要当导演了,眼里散发出光芒,甚至很具体地和我谈到电影的内容。采访后他找我一起喝茶,Leslie(张国荣)带了三位工作人员,我们也是一大帮人,他在众人中很自然地、不经意地照顾到每一个人,并且能把场面调动得很热闹,笑声不断。”张国荣在是次访谈中说:“我想说明一点,我要在中国拍摄中国的电影,奉献给中国人,包括海外的中国人。”“因为我是中国人,我要为中国人拍出非常有意义的电影。”“我在香港电影界占有一席之地,我不需要去好莱坞。如果所有的香港演员都去了好莱坞,谁留在香港呢?所以我强调我要为中国人拍中国的电影,这个概念包括亚洲在内。”关谷元子说:“关于好莱坞,我们可以想象他的回答,尽管如此我们还是问了这个问题。我们很高兴听到他诉说对香港、对亚洲的爱。当他说‘绝对不同意时,我感动得几乎落泪。Leslie热爱香港、热爱中国,也爱亚洲。Leslie Cheung是亚洲的骄傲!”

对于担任导演,张国荣说:“为什么我想成为一个导演?因为演员可以感受别人的命运,但导演决定他们的命运,所以我想尝试对方的角色。导演决定有关电影的一切事情,如果这部电影得到好评或是获得奖项,导演是最开心的。导演对一部戏和他的工作人员负全责,其实拍一部电影并不只是为了开心那么简单,作为一个导演,我希望我的工作人员享受工作,我希望所有的工作人员从这部戏中得到满足,并且我们的工作能成为一段美好的回忆。对于我来说,如果观众感到快乐,并且珍视这个作品,我就会感受到最大的快乐,所以我想做导演。”“我对自己的第一部作品有很高期望,故事讲得很清晰,很容易理解。我会通过画面表达我的思想,我想把我内心的感情和故事表述给观众。”“我想告诉你,我不同于其他的导演,我按我的方式行事。也就是说,我会把我自己奉献给新片,我知道自己会被与其他导演相比较,但这是一部百分百的Leslie电影,我会尽全力去拍一部好戏。”这篇访谈在4月的POP ASIA刊出,标题为《亚洲的骄傲——张国荣》。

关谷元子后来在文中写道:“他是第一个满腔热情地、有说服力地表述自己思想的艺人。他是罕见的对电影、对导演、对表演有着深刻认识的艺人。我们在聆听他讲述的时候都感觉不到时间的飞逝。”日本的演出商PROMAS曾有意接洽张国荣再次在日本举行演唱会,不过张国荣希望先专心做好导演这件事而婉拒。

对香港的电影前景依然有信心

2002年4月21日,张国荣出席第21届“香港电影金像奖”,与张敏仪一起为周星驰颁发新增设的“杰出青年导演奖”。因“杰出青年导演奖”得主的年龄限制在40岁以下,张国荣在台上笑称自己已经没有机会得到这个奖。这是张国荣最后一次出席“香港电影金像奖”,自1983年张国荣在“香港电影金像奖”中凭《烈火青春》首次获得“最佳男主角”提名,至2003年张国荣凭《异度空间》获得“最佳男主角”提名,20年间,张国荣共8次获得“最佳男主角”提名,他演唱的电影主题曲5次获得“最佳电影原创歌曲”提名,其中3次获得提名的电影主题曲由他自己作曲。1991年第10届“香港电影金像奖”张国荣凭《阿飞正传》获得唯一一次“香港电影金像奖”的“最佳男主角”。2003年3月28日下午4时许,张国荣接受《明报》记者魏幼芳的电话访问,张国荣说:“我一向都是香港电影的支持者,如果我不是去了外地的话就一定会出席(香港电影金像奖)。”“我们应该知道用诚意去拍的电影一定有观众愿意买票入场,所以我对香港的电影前景依然有信心,但一定要有诚意,这也是我现时对接拍电影的考虑。”当记者表示是否可以再做一个详细的专访时,张国荣则表示:“迟些再约吧!”这是张国荣生前最后一次接受媒体访问,也是作为香港电影人的张国荣对香港电影的“肺腑之言”。

一切随风,只能重温,不容再造

按照张国荣与环球唱片的合约,当时在合约到期前,张国荣还欠环球唱片一张唱片,因此陈小宝一直催促张国荣尽快完成这张唱片。陈小宝说:“虽然合约是签了,他(张国荣)还差我一张碟,但因为他不在合约的期间给我,若真的一个不好搞到用法律来解决,就有得争拗。”虽然胃酸倒流导致张国荣的嗓子被胃酸灼伤,医生劝谕他尽量不要说话,但为了完成与环球唱片的合约,病中的张国荣自2002年10月开始仍投入到为新唱片录音的工作中。张国荣让梁荣骏打电话告知陈小宝,欠他的唱片会录好了给他。陈小宝说:“他(张国荣)也已经同梁荣骏说过,梁荣骏跟我谈时说,应该不要提续约的事了。他(梁荣骏)说不要再提续约,还差你一张碟,这碟一定会录一张最好的碟给你。我就说行,这我肯定相信,他(张国荣)不是一个苟且的人,那么,开工没?他(梁荣骏)就说,已经在录,但很慢,因为哥哥(张国荣)的身体不舒服。”但陈小宝作为环球唱片的负责人,需要向公司交代,所以亦多次催促。陈小宝说:“就是好多好多这样有争拗的地方,变得有些不近人情,我就对他说,要赶快给我。梁荣骏做得很好,他就说‘知道的,哥哥其实说得很清楚,一定在合约完之前给你,但不要谈续约,不想谈续约。

12月,在经历生死之后,张国荣复工继续为新歌录音,可能追求完美的张国荣,对当时身体状况下录音的歌曲不满意,所以计划先发行一张三首新歌加经典旧歌的新歌加精选回顾集。环球唱片亦花费二百多万港币向华星唱片、新艺宝唱片和滚石唱片购买了一批张国荣经典歌曲的版权。环球唱片中文部总经理黄建豪说:“哥哥在华星年代的歌真是好贵,有几首值十几万(港元),但为了可以回顾哥哥由出道至今的金曲,今次环球都可谓不惜工本。”但这张预计在2003年1月发行的唱片最终并没有按期发行。陈小宝后来回忆起有一次和张国荣通电话时说:“他(张国荣)打电话给我,我没办法认得出他的声音,还以为他扮声捉弄我,或有人扮他声音来戏弄我。我和他谈了数分钟后,我忍不住问他‘你是不是张国荣?他说‘是,我没有骗你。我问他声音怎么这样,他只说他病了。我说很担心他,叫他好好休息。他还叫我放心,欠我的唱片,无论如何也会交货。我怎么能逼病人交碟?我对他和Alvin(梁荣骏)保证,一定给他们足够时间做碟,有多少首歌就出多少。”这已经是2003年的事,应该是张国荣与陈小宝的最后一次对话。虽然张国荣仍努力想把这张唱片做好交给陈小宝,但因身体原因和他事事追求完美的性格,直到去世仍未能录完整张唱片。陈小宝说:“这张碟,其实已经是差不多录完了的,但还没真真正正去整合好,他(张国荣)就已经离开我们了。这又是一个很特殊的情况。我又追梁荣骏,说,他离开了,很老实(说),这碟怎样?梁荣骏就叫我放心,说留下的东西应该够出一张碟。这一刻,我要很感谢哥哥!他真的做得非常有交代,换句话说,其实他一早就知道自己要怎样做的了。”

在张国荣去世后的第99天,2003年7月8日,环球唱片发行了张国荣未完成的音乐遗作,七首新歌加三首旧作,病中的张国荣在其中创作了四首新歌,环球唱片将唱片取名为《-切随风》。因部分歌曲被疑为张国荣并未收货的demo版本,而且环球唱片在制作上出现的错别字、漏字和扣留了一首新歌并未收錄在这张唱片中等问题,受到众多喜爱张国荣的人的指责。对于这张唱片,陈小宝说:“我拿到那张碟(《一切随风》)时,有很大的感慨,但同一时间我又很矛盾。我要快出,如果迟了就令公司的生意蒙受损失,这些是要打铁趁热的。但又要避开‘你们这帮奸商不理人家家人的痛苦,不理与这人有关的人的痛苦,在发死人财(的情况),所以中间位置(时间)要处理得很好,但很不幸,在我出这张碟的时候,有许许多多我没办法想到的负面因素都出现了。这唱片出版后,令我跟他的家人非常不开心,令他家人对我有很大程度上的不满意。我觉得是因为太多我没办法想到和控制到的因素出现在我身边,形成我跟他家人现在有一个这样的情况。我真的愿意说,对不起!但问题究竟里面是怎样的,太复杂了,讲十集都讲不完,讲了也有好多朋友不会明白。既然我做了这张唱片的一个决策人,我除了享受这张唱片的……我认为有一个理想的销售数字之余,我也要享受它带给我的那些不开心的东西。任何东西都有两面,你做到这个位置,就得受得了全部。最低限度就是,我们可以在一个很适合的时间,给歌迷这张唱片,这是我觉得同歌迷有交代了。我不敢说是我完成他(张国荣)的心愿,起码他能给我(这张唱片)。”

林夕后来在专栏中写道:“十几年来,我都活在负债(歌词债)的状态中,总是欠欠欠,欠这个那个歌手的歌词。多庆幸这次没有。在张国荣最后一张专辑灌录过程中,分给我的词,我都写完了。从1995年他复出乐坛开始,我替他打造了大量不同风格的歌词,飞扬、缠绵、妖媚、忧郁、沉溺、喜悦、悲伤,转眼八年,至此画上了句号。”“可遗憾的是,在最后的五首歌的歌词里,我依然按以往路线在感情世界中唱游,并没有写下一些心灵鸡汤式的歌词。监制曾经提醒我,别写太悲的东西,我也没特别放在心上,忽略了当时他(张国荣)心境上的需要。我忽然很内疚,写下了那么多勾引听众眼泪的歌词,究竟对这个世界有什么意义?”“我会警惕自己,往后无论如何匆忙,都不可以写下让自己事后后悔的歌词。因为生命无常,音乐的生命却无限。我们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流动中的片段成为定格,只能重温,不容再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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