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星星的你：“商”

刘丽英

摘 要：“商”，会意字。随着商品经济的发展，这个字广为人知并被广泛使用。其看似简单，但其中却蕴藏着丰富的文化内涵，具有多种字义，并随着社会的演变字义也发生了改变。本文就对其字源和字义做一个梳理，以期帮助人们了解其来源，深刻地理解其意义，感受中国文字内涵的博大精深。

关键词：字源；字义；字形

一、“商”字起源

说起“商”的字源，学者对此有不同的看法，大致归纳如下。

（一）“牢狱”说

甲骨文的“商”（），由上部的和下部的一起构成。是“辛”字的初文，是上古时代押解俘虏的刑具；而这个符号，是“丙”字初文，是地穴或者牢狱的纵剖面图形。甲骨文后来在此字形下面添加一个“口”，即是对这种牢狱形状的一个累加描述。

（二）“祖先形象崇拜”说

“商”字上部的“辛”与商人传说中的高祖有密切的关系。在甲骨卜辞里有记录祭祀先祖的日子，从高辛氏一直到高祖王亥，祭先祖的日子都以辛日为准。“辛”字就代表祖先正面人像。“商”字中间的“丙”字代表供桌。所以“商”字即是将木制的祖先形象置于祭桌上的一个象形描绘。下面的“口”字，当指祭祖之人口中念念有词，整个字是关于“祭祖”的一个表达。

（三）玄鸟起源说

《诗经》中讲到商族的先祖时有“天命玄鸟，降而生商”的句子，这诗句的原意是：“商”人的始祖是一种叫玄鸟的神鸟。由于此诗记录于西周，周人讲天命，所以他们把玄鸟说成天命的使者。“商”字甲骨文的其中一种写法是，上面没有一点，下面的框子里也没有口。商字上面象三角形的部分最初是一只鸟的象形，下面的框子及线条则象征土丘，整个字要表达的就是玄鸟降落在某地，即商人的起源之地是玄鸟降落之地。

（四）星宿崇拜说

“商”字原为古代星宿名。古代有二十八宿，其中东方苍龙一区的第五宿为“心宿”，即现代天文学称之天蝎座。古代称之“商星”或“大火星”。当时有一个部落十分崇拜商星，把商星作为自己的图腾，并自称为商部落。该部落要祭祀商星，便在案桌上点燃柴火，遥拜天空中的商星，同时口念祭词。因此，在甲骨文中的“商”字中出现了两个星星图形，商星的意义更加明显。是加上口字，说明正念祭词之状，而这个口字一直作为商字的组成部分沿用至今。

二、“商”字的意义

由于甲骨文中出现星星图案，笔者认为“星宿崇拜说”可以更加清楚地解释甲骨文的字形——，故推测“商”字的众多字义皆以此说法为意义来源，慢慢发展延伸。在此，笔者就“商”字的意义做一大致的归纳總结。

一是星宿名。“商”字原始义为星宿名，即为商星。杜甫在《赠卫八处士》中写道：“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意思是指人生别离不能常相见，正如西方的参星和东方的商星一样，此出彼没，永无相会。另外，成语“动如参商”以及曹植的《种葛篇》中“昔为同池鱼，今为商与参”一句，都说明“商”字本义来源于星宿名。

二是部落名。我国古代有一个部落十分崇拜商星，把商星作为自己的图腾，并自称商部落。如甲骨文卜辞：“今岁商受年？”其中的岁，表示年。受，表示接纳。年，指谷物丰收。连起来就是：今年商部落谷物丰收吗？在这里，“商”字已是一个部落名称。

三是地名。《史记——殷本纪》中记载：“契长而佐禹治水有功……封于商。”在这里，“商”已是一个地名。古商部落始祖名契，率部落居住于中原，由于古代命名遵循地以族名，国以族名的原则，故人们称该部落居住地为“商”，它位于今河南省商丘县南一带。

四是国族名。因为“商”成为一个封地，那么生活在这个地方的人们渐渐对本民族以“商”称之。他们的王为“商王”，他们的地为“商地”，他们的历法、语言、活动等都以“商”冠之。这时候的“商”便是一个国族的别称。王国维的《观塘集林》：“……至微子之封，国号未改，且处之商丘，又复其先世之地，故国之谓‘宋，亦谓之‘商。”可见“商”作为国号的意义就很明确了。

五是朝代名。契的十四代孙汤灭夏建立新的朝代，以“商”作为国号，在亳（今商丘）建立商朝。使得“商”字作为一个朝代名存在于中华历史长河中。

六是姓氏。“春秋鲁有商瞿”是《史记——仲尼弟子列传》中的一句记载。“商瞿”是春秋时孔子弟子之名，随孔子习《易经》。这里的“商”是个姓氏。当时，汤建立商朝，商朝的王孙贵族以“商”为姓，称为商氏。而后，商为周所灭，商姓方从贵族之姓转为庶民之姓。

七是书名。正因为以上陈述，中华文化当中有关于此朝代的瑰宝，也以“商”冠之。例如现存《尚书》中记载商朝之事的书，称“商书”。现存有《汤誓》《盘庚》《微子》等。

八是行业名。周人在周武王、姜太公的指挥之下。伐纣灭商，又将商民四散迁徙。自此商朝遗民失去了政治权力，又无田地耕种，生活非常艰难。为了生计东奔西走，不得不从事商品交易活动来谋生。因为这种行为大多由商朝遗民从业而被称为“商业”，而此命名也一直沿用至今。《商君书——垦令》中的“重关市之赋，则农恶商”和晋郭璞《江赋》中的“溯回沿流，或鱼或商”中，“商”已是一个行业名称。

九是职业名。由于把商品交换活动称为商业，从事买卖交换活动的人便相应地称为商人。所以，“商”又衍生出一种职业名称意义。《史记——货殖列传序》中有“商不出，则三宝绝”这一记载，《孟子——梁惠王上》中有“商贾皆欲藏于王之市”。这里，“商”都是指从事一种专门行业的职业名称，即“商人”。这在出土金文“”中可以看出，下面的“口”字，被替换为一个贝壳形状，当时贝壳是作为货币使用的。大概是周人为了与朝代名、地名所用的“商”字相区别，专门造出一个表示商贾意义的“商”字。这与周朝时期商品贸易活动以及商人的频繁出现恰好吻合。

三、“商”字意义的演变

从字形上看，篆书“”，上部的“辛”变为“立”，和下部的“”结合而构成“商”的字形，从此至今，“商”的字形基本固定。许慎的《说文解字》中说：“立，住也。从大立一之上”其中的“一”指“地面”。而下部的“”假借“穴”，由于承接原有字形，下部的“口”仍保留。再从字义上看，自古“坐贾”“行商”有别，《管子——小匡》中：“今夫商……负任担荷，服牛辂马，以周四方。料多少，计贵贱，以其所有，买贱鬻贵。”说明了商人的经营方式：既居无定所，则常会在林间洞穴停驻。因此笔者认为，隶书“商”的字形中由“辛”变为“立”，大概也是由于商字的意义重点发生转移的缘故。

第一，动词“商议”。《广雅》中有“商，度也”一说。也是说，由于商人职业的特殊性，他们善于思虑，且他们所从事的交换活动需要与人讨论商议，所以后来的“商”又有了新意。唐韩愈在《贞曜先生墓志铭》中的“兴元人以币如孟氏赙，且来商家事”中的“商”字，即为商议、讨论之义。

第二，动词“计量”。“商”在《孔传》中被用作计量、计算、考虑之义，如“我则商度汝功，赐与汝”。《汉书——食货志上》：“时大司农中丞耿寿昌以善为算能商功利得幸于上”，这里的“商”也为“计算，计量”之义。

第三，数学名词。有计算之义为基础，“商”用来表示两数相除的结果就是有道理的了。在中国古算数中，被除数叫做“实”，本指测量田地的实际长度；除数叫“法”，指标准。《夏侯阳算经》中将除法运算的结果称之为“商”。

第四，量词。“商”还有量词的用法，指古代漏壶中箭上所刻的度数。《仪礼——士昏礼》唐贾公炎疏：“郑《目录》云‘士娶妻之礼以昏为期因而得名焉。必以昏者，阳往阴来。日入三商为昏。……商谓商量，是刻漏之名。”当然，这一意义现在已经相当陌生了。

第五，音律名。“商”为星宿名之前已经记录，不再赘述。这里要说的作为五音之一的商其实跟星宿这一概念也是密不可分的。四千多年前，就有部落领袖设置了“火正”官职，专门观察“大火”来定时令。古代民谚有：“七月流火，农夫之辞也；三星在户，妇人之语也；月离于毕，戍卒之作也；龙尾伏辰，儿童之遥也。”根据天象来安排生产劳动。上面提及之“大火”“三星”“七月流火”，即二十八宿的“心宿”。心宿又名商星，是五音第二阶的对应星座，因此成为“商音”的出处。战国宋玉在《对楚王问》中有“引商刻羽，杂以流征”，以及晋陶潜《咏荆轲》中“商音更流涕，羽奏壮士惊”，其中“商”只是作为“宫、商、角、徵、羽”的五音之一出现。

第六，象声词。《老残游记》第十回：“只见扈姑角声一阙将终，胜姑便将两手七铃同时举起，商商价乱摇”，其中的“商”字为象声词，大概也和作为五音之一的“商”有一定关系。

第七，季节名。古人还将五音与四季相配，商音配秋，因此“商”也指秋季。《梁元帝——纂要》就有相关解释：“秋曰素商，亦曰高商。”另，孟郊作《秋怀》一诗，“商葩将去绿，缭绕争余晖”中的“商葩”便指秋天的花。还有“商叶”指秋天的叶子；“商云”指秋天的云朵等，都说明“商”具有秋季这一意义。

无论从字形角度，还是字义角度，都发现“商”是一个具有历史文化意味的字。以上归纳，基本包括了“商”字的大部分意义，也对其起源发展做了一个简单梳理。其中有的意义早已不再使用，有的仍然频繁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中国文字博大精深，浩若星海。而“商”这颗星，伴随着社会发展一路走来，并随人类文明的发展而不断发展变化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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