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神的黄昏

田少彤

目击众神死亡的原野上野花一片。

——海子《九月》

前段时间一直在读《北欧神话》，当看到“诸神的黄昏”的时候简直要为那种铺天盖地的毁灭而悲痛了。因为在我看来，这一过程是那样的惨烈。

“黄昏”指的是日落以后到星月出现的一段时间。在北歐神话中，“诸神的黄昏”意为“诸神的末日”，是北欧神话预言中的一连串巨大灾难，包括无数的自然浩劫以及造成许多重要神祇死亡的大战。“黄昏”，即代表毁灭，是众神与世界一道毁灭。

北欧神话里的神都是神种和巨人种的混血，即使是众神之王奥丁也不例外。也正是这样不纯粹的结合，昭示了第一代神的末日。想象一下，诸神的黄昏到来时是怎样的惊心动魄？芬布尔之冬延续了整整六季，万物凋零，天空昏暗，雷电在云层中闪现。狂风怒号，那是山雨欲来前的征兆。虹桥的守望者海姆达尔吹起大战前的号角，众神之王奥丁只剩下一只眼睛，他浑身裹着白布，召唤死去英雄的灵魂，来为这一场必败的战争做准备。

那样惨烈的战争，却用了“黄昏”这样柔和的字眼来形容，然而又不能否认，那的确是诸神的“黄昏”——那种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一刹那所呈现出来的绚烂，极艳、极美，如同荼蘼开到尽头，美得无法用词语形容。

很多时候我都在想，众神在迎接死亡前想的是什么？他们是否会后悔没有在一开始就制止洛基的恶行？他们明白这是一场必败的战争，除了死亡别无选择，于是他们从容面对那样惨烈的结局。

即将赴死的心情又是如何？和人一样，一出生就被写下死亡的结局，区别在于，你是以怎样的心态去面对。北欧神话里的众神为我们做了一个很好的示范：即使预知了结局，也要拼尽全力、从容不迫地去面对。

人在成长的过程中得到了幸福，但活着的每一天，都是死亡给予我们的慈悲的缓刑——那为什么不好好接受并体验这种幸福呢？又何必把生活当成不幸呢？

“诸神的黄昏”是一个结局，但所有的结局都是另一个开始。《北欧神话》并不会终止在“诸神的黄昏”，因为这只是第一代神的黄昏。黄昏过后世界笼罩在黑暗之中，黑暗中孕育着新的生命，孕育着第二代神，于是你会明白，天，很快就要亮了。

那么我们又何必为诸神的黄昏而悲痛呢？为什么不睁眼看看新的世界？

“诸神的黄昏”是一场大火，在草原上肆虐，将一切都烧得精光。但是很快，春天到了。黄昏过后就是黑夜，黑夜过后又会迎来新的朝阳。那荒芜的草原上，又会是野花一片，即使那片草原曾目击过众神的死亡。

后记：

目击众神死亡的原野上野花一片/远在远方的风比远方更远/我的琴声呜咽泪水全无/我把这远方的远归还草原……（海子《九月》）

（编辑：关晓星）

评点：倪丽彬

作者以海子的诗为题记和后记，彼此呼应，首尾圆合，结构严谨；不仅如此，海子的诗还构成了文章内容的有机组成部分，题记中提及“众神死亡”，文章标题是“诸神的黄昏”，这里“黄昏”的含义即为“死亡”，文章开头部分就从自己最近阅读的《北欧神话》说起，说到了第一代众神的毁灭和他们从容面对死亡，由此联想到人应该以怎样的心态面对自己的人生。思路转换水到渠成，层次清晰而又有渐进感，而文章所表达的关于生死的思考，体现了作者思维的深度与广度，有一种超越同龄人的成熟与深刻。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