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师

李子田

哪怕我忘了所有的老师，也忘不掉她。

她实在是太令人印象深刻了！偏矮的个子，一头浓密的黄发，洗完还能蓬起来。满脸老年斑和皱纹，笑的时候完全符合“完美微笑曲线”，却让人感受不到一丝暖意，只觉“毛骨悚然”。

初次见面，我倒觉得她是一位面容慈祥的老奶奶，可不出一个礼拜，这个感觉就被彻底颠覆了。为什么这么说？且听我细细道来。

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满腹经纶，以至于她上课讲的东西，多半让我们摸不着头脑。听不懂，自然是觉得索然无味了，只好拿起笔，不管什么东西，只有一个字，记。可光用笔记不够，还得记到脑子里。她的思维却总是跳跃式的，有时想起点什么就提问，我们回答不出来，就是一顿臭骂，而她还能自圆其说道：“讲过的东西还回答不出来！”这让我们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她的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一点蛛丝马迹的错误被她逮到就要加以惩罚；可若是你想找出她的错误就难喽！倒不是说她没有错误，只是你怎么辩得过她！你一说，她回以一句：“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又能如何？而转眼间，她就又说回到你的错误了。

她就是这样一个人，我的初中语文老师。

她做事很严谨，每次给我们听写都是细心准备过的。一细心，要听写的东西可就多了，就拿词语来说吧，少说六七十个，多则百八十个。哪一天要是她只听写了三十个，那太阳肯定是从西边出来了。我们当然抱怨不已，可一到考试，一切仿佛变了个模样，人家在试卷上“欲言又止”，我们却奋笔疾书。考完后，大家一片欢声笑语。还有谁记得她半分功劳……我们抱怨和开心的背后，其实都是她辛勤的付出。

她的家离学校不远，我们班上的同学也有住那儿的，据那个同学说，她家里的灯总是要很晚才关。不知这彻夜长明的灯下，是怎样一个心力交瘁的身影。

她为人很直率，从不苟且，哪怕是校长犯了错，她也是要指出的。可又能和谁说呢？只能是我们这帮涉世不深的学生了。当然，她的“扼腕兴嗟”放在我们眼里，不过是闲来的谈资罢了。

再说说她的课吧，上课的时候，她手里总拿着一根长木条，好像旧时候的戒尺，她讲课也确实有那么点私塾先生的味道，带着点儿文言味儿，讲到兴奋处神采奕奕，眉飞色舞，少顷，但闻讲桌上“抚尺”一响，于是，满座寂然。非本班人肯定不知其所以然。只见她背过身去，摇摇头，便不再言语。也许她也明白，她说的那些不过是对牛弹琴吧……

我初中时很调皮，上那么拘束的课，只觉浑身不自在，仗着自己语文成绩还不错，就理直气壮地和她作对。有那么一次，我在听写的时候翻书查看，刚好被她撞了个正着——她可最恨這种弄虚作假的行为。她当场就大发雷霆，我却一点不为所动，一口咬定自己不过是“翻书校对一下”。她一声冷哼，留下一句“放学让父母打电话”就扬长而去。这下我慌了神，作弊这种事儿怎么能被父母知晓？我一面怨她，一面又安慰自己，她大概很快就忘了吧？却不承想，她这一记就是两个星期，我别无他法，只得照做。那个晚上，我父母和她聊了很久，出人意料的是，对我听写作弊一事她只字未提，只是语重心长地建议我父母，要求我把心思放在学习上，考上自己理想的学校，不要留下遗憾。我最终辜负了她的期望，可她的话却在我人生低谷的时期始终激励着我，让我不轻言放弃。

她就是这样一个人，我的初中语文老师。

我不善言辞，只能像一个旁观者一样述说。

谨以此文献给我敬爱的初中语文老师。

（指导教师：郑红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