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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叫我小蕊吧

2018-01-05丁梅

意林·少年版 2018年24期
关键词:口信小蕊瓜果

丁梅

父亲与母亲的婚姻,是典型的父母包办。婚后不久,母亲有了我。而父亲亦开始了他的漂泊生涯。

雪落得最密的那年冬天,我生了一场大病。父亲却跟一帮人去了南方做生意。我躺在床上,人烧得迷糊,一个劲儿地叫:“爸爸,爸爸……”母亲求人捎了口信去,说我病得很重,让父亲快回家,但父亲没有回。

离家30里外的集镇上才有医院。当再没有人可等可盼时,瘦弱的母亲背起我,在雪地里艰难跋涉。

我小小的心里充满末世的悲凉。医生看到我们两个雪人,大惊失色。给我检查一通后,医生说我患的是急性肺炎,若再晚一天,可能就没得治了。

我退烧后,父亲才回来。母亲不给他开门。他叩着纸窗,轻轻叫我的名字:“小蕊,小蕊。”

母亲望着窗户流泪,我看看窗户,没有回应他。

当父亲挪动脚步迟缓而滞重地离开时,我开门出去,发现窗口放着两只橘子,黄灿灿的。

我读初中时,父亲结束了他的漂泊生涯回了家。但從小的疏远,让我对他一直亲近不起来。“哎,吃饭了。”“哎,老师让签字。”我从不肯叫他爸爸。

母亲在我面前替父亲说好话。母亲说起那年那场大雪,父亲原是准备坐轮船去上海的,却得到我患病的口信,连夜往家赶。路上用他最钟爱的口琴换了两只橘子带给我。大雪漫天,没有可搭乘的车辆,他就一路跑着。过了江,好不容易拦下一辆装煤的卡车……

一次,我在做作业,额前的一绺头发掉下来遮住了眉,父亲很自然地伸手替我捋。当他的手指碰到我的额头时,我本能地快速挥手挡开,他的手僵在空中,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很沉很沉。

从此,我们之间更加疏远。父亲很客气地叫我秦晨蕊,两人间永远隔着几米远的距离。

后来,母亲突然中风,脾气变得空前烦躁,经常扔了手边能扔的东西后号啕大哭。那时,父亲会捡起被母亲扔掉的东西,重新递到母亲手边。他买了轮椅,推着母亲出门散步,十几年如一日。

一天我回家,他轻轻对我“嘘”了声,说:“你妈刚刚睡着了,轻点儿。”我们轻手轻脚地绕过房间,父亲领我去看他种的瓜果蔬菜。

“秦晨蕊,你不要担心没有新鲜的瓜果蔬菜吃,你妈不能种了,我还能种给你们吃。”父亲花白的头发在阳光下格外显眼。

初夏的风,吹得温柔。那场雪的记忆,在岁月底处隐约着。

我在他身后轻轻唤了声:“爸!”父亲惊诧地回头看着我,眼里渐渐漫上泪水。我迎着那泪水,说:“爸,还是叫我小蕊吧!”

听风赏雨摘自《情感读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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