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惕神话人工智能，理性认识、传播人与人工智能的关系

□ 文/吴信训

一、科技创新呼唤人文理性

2017年8月8日晚，四川九寨沟发生了7.0级地震，一时间，各家媒体争相报道。然而，最先发布该消息的是一个写稿机器人，它用25秒写完了关于这次地震的速报，通过中国地震台网官方微信平台推送，全球首发。

在众多人工智能报道中，有关人工智能似乎将无所不能，人类社会很多工作岗位都面临被取代危机的议论与报道很多。如：“AI将颠覆金融业，高盛交易员只剩下2人”“2000年，高盛在纽约总部的美国现金股票交易柜台雇佣了600名交易员。但今天，这里只剩下两名交易员’留守空房’”“马斯克说在未来20年，全球12%至15%的劳动力将因为人工智能而失业”，不过，“李开复更狠地说10-15年之后，也许50%的人类可能都要面临工作部分或全部被取代”。[2]

毫无疑问，人工智能创造的奇迹是值得人惊喜的。 但是，当众多报道都在反映人类社会很多工作岗位的人都面临被取代的时候，势必会给人类的生存发展蒙上阴影！ 为此，我们需发出呐喊：

要警惕神化人工智能！要理性认识与传播人与人工智能的关系！

在科技创新的机遇空前大好、急速发展的时代，传媒人该怎么做？

实践正在揭示，今天的时代也是一个世界空前躁动的时代。传媒人应坚守、倡导人文理性。人文——即重视人的文化，是人类文化中的先进部分和核心部分，即先进的价值观及其规范。其集中体现是：重视人，尊重人，关心人，爱护人。

人文精神的核心是“以人为本”。这是一种普遍的人类自我关怀，表现为对人的尊严、价值、命运的维护、追求和关切，对一种全面发展的理想人格的肯定和塑造。

传媒的人文理性是自觉坚守以人文精神为指导理念，敏锐观察社会的变动，科学判断社会变动的趋势及性质，并及时发出让社会变动朝向有益社会文明进步的趋势发展的呐喊。

人文理性是新闻传媒人应该具备的最重要、最基本的专业素质。因为：传媒人、新闻人是世界变动的观察者，是社会文明进步的守望者与呐喊者。这是传媒人、新闻人的根本社会价值所在。

人工智能毕竟是人创造的，人是主导者。要相信、倡导科技创新的一切成果，在根本上是要更有利于人的生存、人的尊严、人的发展。

在对工作岗位争夺的问题上，我们要相信并且要倡导，人工智能在创造很多人类的传统工作岗位被机器取代的同时，也一定会创造出更多更适应人类工作的新岗位。即人工智能在制造失业的同时，也会创造出新的就业！

二、科技创新浪潮中新闻传媒人应有的人文理性

对科技创新，要倡导把握两个关系、三个警惕：

（一）对科技创新，要倡导把握两个关系

1.第一个关系：想象的可能性与实践的可行性之间的关系。

实践证实，人类想象的可能性是无限的，但实践的可行性是有限的。例如，《西游记》《封神榜》等中国古典小说丰富的想象中，人或动物早就是可以神化为随意上天入地，瞬间十万八千里；千里眼、顺风耳，无所不见，无所不晓；千变万化，智慧无穷，魔力无边，无所不能。实际上，人类发展到今天的互联网时代，各种新媒体焕发出的奇异功能，在某种意义上说，都是古人们早已有过的想象的部分实现。人类还会追寻想象继续努力，但可以冷静地断言，有些想象只能是想象而已，若盲目标榜，好大喜功，硬要作为实践的目标，则会是徒劳无功的。

2.第二个关系：科技创新的可能性与人文理性认同性之间的关系。

有些事物，人类科技创新的能力已经可以做到，但是，从人文理性的立场出发来看，却是不宜去做的，这样的创新就不宜提倡。如，“克隆”技术是人类的一大创举，但能否运用来克隆人，各界人士对此就有非常深沉的考量，经过人们理性的斟酌，迄今达成的共识是被禁止的。近年来对“转基因”问题的争议也是同理。

（二）对科技创新，要倡导把握三个警惕

1.警惕所谓科技创新的“忽悠”陷阱

最近一篇报道《酸奶、钻石其实都是一场百年骗局！诺奖得主的惊世谎言造就万亿产业》[3]振聋发聩。

报道揭露，日常生活中，人们似乎都已经普遍相信酸奶具有所谓增强免疫力、减肥、美容养颜的功效，其实，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表明酸奶具有这些功效。俄国生物学家梅契尼科夫曾被尊称为“人类免疫学之父”。他在晚年把酸奶的功效吹嘘得神乎其神。1899年9月，梅契尼科夫在法国报纸《le matin》上声称保加利亚人是全世界最长寿的民族，在该国的一个原始村落里他发现了一种叫做“酸奶”的神秘饮料，声称保加利亚人之所以长寿极有可能是因为他们爱喝“酸奶”，这篇文章勾起了法国民众的好奇心。

两个月之后，梅契尼科夫发表了一篇论文，声称在保加利亚人爱喝的酸奶中，发现了一种非常神奇的物质，他称作“保加利亚乳酸菌”，只要每天食用这种“乳酸菌”人人都能活到150岁。

梅契尼科夫明知乳酸菌只是一种很普通的微生物，无论怎么吃都不会长寿。面对这位权威大科学家的言论，毫无提防的法国民众再次沸腾了，询问“乳酸菌”的信件塞满了报社的信箱。而在此之前，梅契尼科夫就已经勾结食品厂商在巴黎开设了4家“乳酸菌工厂”，通过他的指导生产固体状乳酸菌药片。梅契尼科夫自导自演的恶意营销果然收效甚好，在法国民众的强烈期待下，乳酸菌药片一经上市立刻遭到哄抢，供不应求。梅契尼科夫从中抽成，赚得盆满钵满。

1904年6月8日的巴黎，在法国农业学会的报告厅里，梅契尼科夫发表了题为“Old Age”的演讲。在这场演讲中他声称酸奶比乳酸菌片的长寿效力更大，喝酸奶可以让人活到200岁，头发永远不会变白。在演讲的最后，他故意公布了酸奶的制作方法，以此吸引投资。在这场荒谬的演讲结束一个月之后，法国境内涌现了数十家专门生产酸奶的工厂，世界酸奶产业在一场巨大的骗局中诞生了。短短五年之后世界酸奶的产量从零跃升至年产1180万加仑的水平。

1908年，正值酸奶和乳酸菌骗局的最高峰，那一年瑞典皇家学会竟然把诺贝尔生理学和医学奖颁给了梅契尼科夫。

手捧诺奖的他为了提高酸奶的销量，把酸奶的功效描述得更为离谱。他告诉法国《费加罗报》的记者：我这里的最新研究显示，喝酸奶可以让人轻松活到2000岁，甚至可以长生不老。

此语一出随即在欧洲引发了又一波酸奶销售狂潮，整整8年之后，最讽刺的事情发生了。1916年，梅契尼科夫去世，只活了71岁。这和他描述的150岁、200岁，甚至2000岁简直天差地别。很多人开始怀疑他言论的真实性。

1917年，科学家重新做了调查，发现保加利亚人根本不长寿，保加利亚也没有长寿村，数据之所以高是因为这个国家里很多人的姓名是重复的。而心机诡异的梅契尼科夫把这些重名的人的寿命叠加了起来，通过这种方法捏造出了高寿命的假数据。

在美国，1942年出现了第一家酸奶厂。在1942年-1960年期间，美国奶企采取了与欧洲不同的销售策略，酸奶作为具有减肥、美白的保健品，在美国大行其道，引起了美国食品药品监督局FDA的注意。

1960年，FDA对酸奶做了严格的科学分析，最后发现，酸奶和乳酸菌并不具有减肥、美白、增强免疫力、抗衰老等效果，营养价值也有限，高脂酸奶中所含的脂肪和糖反而会增肥。

因此FDA下令规定从1962年开始，美国境内不允许出现任何宣传酸奶具有健康功效的广告。

2009年9月，加州大学的科研机构对酸奶的功效进行了科学评估后建议民众：“不要为了健康因素去进食酸奶。”一个月之后，欧洲食品安全局断定，市面上数百种所谓“益生菌”没有一种能够增进肠道健康或免疫力，随即命令欧洲所有乳业公司停止宣称其具有这一功效。

同年，法国达能公司旗下的酸奶对于益生菌的效果欺骗了消费者被判赔偿3500万美元并修改了宣传语。

2.警惕误判的科技创新造成巨额“浪费”

如，在数字电视发展进程中曾发生过这样一段插曲。20世纪80年代，在美国日本等发达国家，电视机市场已经出现饱和，不止是每个家庭都拥有了电视机，而是很多家庭都拥有了两三台电视机。电视机又属于耐耗产品，除非特殊故障，一台电视机一般用个十年八年都不会坏。这样一来，以往欣欣向荣、盈利颇丰的电视机产业就面临衰亡的危机。为此，经过调研，美国日本都开始着手开发“高清晰度电视”，其产品目标是可以呈现16:9的宽荧幕，扫描线比传统电视增高一倍，图像可以更清晰，色彩可以更艳丽，音质保真度也更高，从而有望促使民众家庭更新换代传统电视机。自不待言，这意味着未来电视机的巨大市场。为此，美国日本之间也开始了激烈的有关科技创新竞争。日本采用了在传统模拟技术原理上转型升级的创新战略，以为这种战略有前车可鉴，可以较快成功达到产品质量目标。果不其然，日本的“高清晰度电视”率先实现了技术和产品开发成功，并进入了正式播出节目的阶段。不过，由于在传统模拟技术原理上转型升级的攻坚克难技术及人力成本很高，面向市场的高清晰度电视机价格居高难下，销售面临呆滞。而美国则采用的是“小荷才露尖尖角”的全新的计算机数字技术，起步难点虽然较高，但一旦突破关键技术难点后，开发及生产成本却呈现迅速降低的大好态势。同样质量的数字高清电视机迅速以优势的性价比压倒了日本的模拟高清电视机。最终，日本不得不沉痛宣告放弃模拟技术方式的高清晰度电视。这意味着日本之前为此付出的所有巨大人力财力全部沉入大海。

3.警惕不轨“科技创新”的灾难性“异化”

最典型的，莫如已为世界沉痛认识到的“原子能既可以成为造福人类的天使，也可以成为毁灭人类的撒旦”。当今时代，原本为人类欢呼带来更多自由与便捷的互联网，也似乎在不经意间成为了国际间征战的利器。

综上所述，传媒和传媒人也应当不断提升和具备科技素养和科技品质，具备正确把握“科技创新与人文理性”关系的能力。（作者是上海研究院兼职研究员，上海大学新闻传播系教授、博士生导师）

【注释】

[1]央视网 2017年08月10日 20:58：《一图｜25秒完成地震报道 写稿机器人惊艳世人 但它能拿中国新闻奖吗？》，http://news.cctv.com/2017/08/10 ARTInWwXuNkwS732cKXRWST7170810.shtml

[2] 人工智能，谷歌：《重磅 | 昨晚，Google发布一堆可怕的人工智能…》2017-07-28 16:38

http://www.sohu.com/a/160827833_725790

[3] 搜狐网：《酸奶、钻石其实都是一场百年骗局！诺奖得主的惊世谎言造就万亿产业》2017-08-28 09:28:00 ，http://www.hao123.com/mid?key=pZwYTjCEQvdYQMPEpZ 8mvqVQ1csnHTsrjc3Qv3dnj6vPjnYPjc8Tv9YUys&from=tuijian pn=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