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荡绝响

撰文_罗元廷

雁荡绝响

撰文_罗元廷

雁荡山以山水奇秀闻名，素有“海上名山、寰中绝胜”之誉（图片提供_雁荡山风景旅游管委会 摄影_叶金涛）

相较于大名鼎鼎的五岳，还有黄山和庐山，雁荡山的名气似乎略逊一筹。虽然同样位列三山五岳，人们却总是习惯性地忽略了这座隐匿于温柔江南水乡的东南第一山。

雁荡山声名鹊起已有千载，可是为这千年时光，它足足蛰伏了一亿两千万年。从地底熔岩变成奇特峰林，其间历经数个地质年代，方才有了今日面貌。雁荡山原名芙蓉山，下有村曰芙蓉村，唐初，因主峰雁湖岗上有结满芦苇的湖荡，年年南飞的秋雁栖宿于此，因而得名“雁荡山”。曾有人问一位多次游览雁荡山的老诗人：“雁荡比之黄山如何？” 诗人答曰：“各有千秋，黄山雄奇，雁荡灵奇。”雁荡之灵奇，非亲临其境，方能体会。

雁荡的山峰多是拔地而起，我自认见过许多名山胜水，第一次来到雁荡山时，依旧忍不住发出赞叹。不同于他处山峰的玲珑多姿，雁荡山的山峰高耸入云，气势磅礴。如展旗峰，远远看去，好似一幅大旗迎风招展。雄奇而不失蕴藉，散淡而不显枯寂，幽深外复有畅旷，险峻处也带秀丽。元代文学家李孝光有云：“峭刻瑰丽，莫若灵峰；雄壮浑庞，莫若灵岩。”踏入雁荡山的那一刻，便可体会到这里独有的灵动之美。

面对连绵不绝的山峰和四周层峦叠嶂的悬崖峭壁，当地人必须要向大山讨生活，而在雁荡山群峰间，生长着多种珍稀药用植物，一群依靠大山而生的采药人，油然而生。

虽然雁荡山一带500多年前就有人居住生活，但采草药，却是近在130年前。当时村中仇姓、周姓的二位村民，某天结伴砍柴时，受一外地游人之托，小心翼翼攀下悬崖，采了一堆粗扁如手指状的植物，那游人竟然赏给他俩足足5两银子，将那些东西朝怀里一揣走了。这使得二人惊诧异常，悄悄地拣了一小根，带到山外找名医辨认，这才知道自家的山头原来长着比灵芝还娇气的“仙草”——金钗石斛。

砍柴、采药，二者的收益乃天壤之别。山头的村民们纷纷放下了手中的柴刀，扛上麻绳和背篓，踏上采药之路。在采集完悬崖顶部勉强可及的药材后，当地人绞尽脑汁地琢磨着如何攀下崖壁，一路扫荡。雁荡山最为贵重的药材石斛喜阴怕雨，常生长在海拔700米以上的柱、嶂背阳面，采挖者唯有从峰顶吊根绳子攀下去，才有可能在茅草蓬下一睹芳容。采药人由此发明了吊绳子下放和在两座悬崖间拉起绳子来回的办法，成了在山间飞檐走壁的能人。这是一项靠天吃饭的本事，雁荡山的采药人，日日踩在用性命搭起的绳索上。

1916年，乐清大荆人蒋叔南，看到来雁荡山的游客越来越多，就突发奇想，启用当地采药人进行飞渡表演。此后，灵岩飞渡成了雁荡山一个独特的旅游景观而被传承下来。那时用的是麻绳，安全没有保障，因偶然发生的绳断坠人事故后曾一度暂停，直至20世纪70年代末换成了钢索才保证了飞渡的安全。从此雁荡山飞渡表演东山再起。

表演者再现了当年雁荡山采药的情景（摄影_方凤燕）

被称为“雁荡三绝”之一的大龙湫瀑布，以落差为190余米为中国瀑布之最，有“天下第一瀑”的称号（图片提供_雁荡山风景旅游管委会 摄影_缪云飞）

灵岩寺因背依灵岩而得名,位居雁荡十八古刹之首,也是雁荡山旅游的必到之处（摄影_方凤燕）

幸运的我们在踱步到灵岩禅寺附近时，刚好赶上了灵岩景区下午的飞渡表演。雁荡飞渡在天柱峰和展旗峰之间被称为南天门处的峰顶间进行，两峰相隔约250米，天柱峰高270米，展旗峰高260米，有人称它为“世界上最高的空中舞台”。作家莫言曾来到雁荡山，在观看“灵岩飞渡”时，连连惊叹，现场挥毫写下了“雁荡药工巧如神，飞崖走壁踏青云，采得长生不老草，献给天下多情人”的感叹。

看山不喜平，奇兀撼心魄。当采药人在绝壁上悬空荡绳采药时，一绳之隔，顶上是开阔天空，底下是万丈深渊。我的目光也伴随着他下落的身影一寸一寸移动，90度垂直的绝壁在他看来如履平地，仿佛是一件再轻松不过的事情。曾经村民们靠着飞渡采药谋生，如今依然靠着飞渡表演谋生，雁荡山的故事，始终离不开这一群采药人。

也许这一批采药人老去之后，雁荡山采药的呼唤便在灵岩成了空谷绝响，雁荡山的传奇，由谁人继续书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