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在海上（组诗）

芷妍

荡

海上起風了

脉象不稳

黄昏拱起古老的脊背

海水发癫，推开风的手掌

贪婪吮吸落日的血液

哪里都不能藏污纳垢

铺开一幅古战场

我逆风而行

拿着放纵这支笔

海是画布，狂风是色彩

画上荒芜，摇摆，张望

风的漩涡悬在浪尖，成了白刃

随时斩首一个个浪子

命运的咽喉又细又长

淹没头顶的彷徨还在生长

风越狠

海越荡

裂  痕

鼓浪屿故居的围墙

裂痕丛生

它们从墙根底蜿蜒地向上生长

长成树干，河流，血脉

它们的脚从百年前开始孕育

想抓住鼓浪屿的天空

小小身子里埋着百年前的尘埃

又一层青苔都嫁了过来

足够一辈子数着忧伤结痂

也许还有古老香水的味道

海风卷着落叶

抓我的长发和白裙子

我在裂痕中挖旧时光

雪落在海上

雪落在海上

没有落入泥土

一幅流畅圆形的生命

是个追求过程的性情中人

像王子猷雪夜访戴兴尽而返

任性又贞静

我原地不动，不去破坏这个圆

站在岸边

海水几乎要舔到脚趾

雪花滑过我的睫毛发梢 手臂

悄无声息地落入海中

随着洋流潮汐的力量远行

几万里是指尖的水滴那么小

世间的海是相通的

这些雪还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