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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元的科举人生经历

2018-01-03宋巧燕

江苏地方志 2017年4期
关键词:学政阮元科举

◎宋巧燕

阮元的科举人生经历

◎宋巧燕

阮元(1764~1849年),字伯元,号芸台,江苏仪征人,历仕乾、嘉、道三朝,是封建时代有良知、有责任感、能够安邦定国的学者型官员,咸丰皇帝在御制祭文中称赞他“为一代之完人”。阮元科举发轫,26岁(虚岁,以下年龄都是虚岁)中进士,少年早达,学术渊博,为官后数任学政、巡抚、会试考官和阅卷官,和封建时代一般的文人士大夫相比,阮元一生和科举的关系更为紧密,他的科举人生在科举时代具有典型的代表性,值得探索研究。本文尝试从科举的视角考察阮元的人生和功绩。

一、武官世家,家教熏陶,重视科举,超越科举

阮元出生于武官世家。阮氏迁扬州始祖为明神宗时阮岩,人称“小槐公”,由淮安迁扬州。二世祖阮国祥,武官出身,例赠明威将军,官榆林卫正兵千户。三世祖阮文广。四世祖阮秉谦,因孙阮匡衡赐封武德将军。阮元高祖为阮枢良,赠昭勇将军,叔高祖阮枢忠为康熙九年庚戌科(1670)武进士,阮元祖父阮玉堂是康熙五十四年乙未科(1715)武进士。阮元家族在康熙朝就有两位武进士,另有至少6人为武举人。阮元《揅经室集》2集卷1描述祖父阮玉堂曰:“少能挽强驰射,矢无虚发。尤喜读书,为古文词诗歌,援笔立就。”可见阮氏家族虽是武官起家,但很有文化素养。

阮元成长为有所作为的学者型官员,对他影响至深的还是他的父母亲。良好的家庭教育不仅培育了阮元的学养才智,更为重要的是孕育了阮元健康的人格、高尚的品格和阔大的心胸格局。阮元父亲阮承信,字得中,号湘圃,兼有文才武略,为人光明磊落,忠厚仁慈。阮元祖父阮玉堂一直外出做官,无法照顾母亲,阮父便留在扬州,承担起了侍奉祖母的责任,祖母周太夫人寿终时,阮父已经三十多岁,于是绝意不求仕进,后补国子生。阮父绝意科举,家道衰落,但他安贫乐道,倒有时间精力教导阮元读书,如教授阮元读《资治通鉴》,还教阮元骑马和射箭。阮元后来虽然走的文举道路,但是具有非凡的军事才能,显然溯源于阮父的精心培养,家庭为学环境的熏陶。

阮元中进士为官后,阮父依然对阮元教诲不倦。阮元为浙江巡抚,海寇侵扰东南海域,肆劫商船,掳掠子女,阮父跟随阮元身边,随时教导,最终阮元重创海寇,海寇再不敢进入浙江海域。阮元成长为平乱靖边、功勋卓越的封疆大吏,显然有阮父的辅佐教导之功。

阮元捐俸赈灾,捐俸办学,整饬育婴堂、募捐修缮贡院等等善举,阮元于《揅经室集》2集卷1中说“皆府君教也”。阮父还教导阮元说:“宽以惠商,严以御下,治榷之道也。”在中国封建时代,商人虽然富有,但是没有政治地位,社会地位不高,但是阮父却教导阮元善待商人,承认商人在社会发展中的重要作用。阮元在为官生涯中每次举办赈灾办学等公益事宜,总有多方来源的捐款,商人捐款就是其中重要一项。

阮承信是一个非常有爱心的称职父亲,重视关心阮元科举教育,同时眼光超越了科举本身。阮元体弱,不能继承祖上的武功,只能勤勉读书走文举道路。虽然家贫,但阮父为阮元择师却敬礼备至。年幼体弱的阮元去参加考试,都是阮父亲自陪伴。阮父教导阮元说:“读书当明体达用,徒钻时艺,无益也”(阮元《揅经室集》2集卷1)。阮元科举发轫,但是阮父教育理念并不以科举为狭小目标,“明体达用”的教育观为阮元所继承发扬。阮元为浙江学政时,阮父依然谆谆教诲道:“取士当先器识,取文亦当无所不收。若以一隅之见为去取,必有弃材矣。”(阮元《揅经室集》2集卷1)阮元“先器识后文艺”的人才选拔观很明显地受到阮父影响。阮元为学、为政、为人格局阔大,当受益于阮父的言传身教。

阮元母亲林氏,福建莆田人,出自书香门第,有深厚的文化素养。阮元五岁时母亲就开始教识字,六岁入私塾读书。阮母将阮元外祖父林文琏选编的王维、孟浩然、高适、岑参四家诗让阮元诵读,又手写白居易诗为阮元讲授,并教以四声属对之法。阮元八、九岁就能作诗,阮元认为这完全得力于母亲的教导,而不是塾师之劳(阮元《揅经室集》2集卷1)。阮元诗歌卓有所成,特别推崇白居易诗,诗风亦如白居易一样平易近人,这和阮母早期的诗歌启蒙教育当然很有关联。清代科举考试因为首重头场八股文,所以诗歌学习并不受重视,钱大昕《潜研堂文集》卷50中有曰:“举业家多不习诗,生徒或私作韵语,则父师相诟病,以为妨于制义也。”而阮母能够亲自教授阮元学诗,自身水平和眼界当然不同一般。阮母喜欢读书,治家有方,辨论事理,很有识见,阮元塾师胡廷森评价阮母曰:“真女中丈夫,且世之丈夫亦不及也。”(阮元《揅经室集》2集卷1)

阮元父母非常重视阮元品行教育,对阮元言行交友皆有严格细密的教导。阮元十五六岁开始参加科举考试,渐有交游,每从外归,阮母必定反复询问所见何人何事,并一一指明所交之人言行之损益。所以,阮元虽有交游,但无损友。仔细考察阮元年少所交,皆是后来学有所成者,如凌廷堪、江藩、焦循等。扬州安定书院山长蒋士铨,奉养母亲在书院安居,阮母和蒋母时相往来,交往密切。阮母对阮元说:“读书做官,当为翰林,若蒋太夫人教子乃可矣。”(阮元《揅经室集》2集卷1)蒋母教子让世人艳羡的显赫成果就是蒋士铨最终中了举人,考上了进士。阮母对阮元的期望也是如此:通过读书,走科举道路,最终做官,为翰林。幸运的是,阮元的天赋、努力和好运气让他26岁就轻而易举地实现了这个目标。

阮元科举早达,为官勤勉,造福社会,成为咸丰皇帝眼中的一代完人,得益于阮氏家族文武兼治的家学传统,阮元父母所营造的良好家庭教育氛围,以及重视科举又超越科举的教育理念指导。阮元祖父曾任广东钦州营游击,因足疾卒于任所。而六十年后,阮元督两粤,临近钦州,遥望钦州,自然是感慨万分。阮元《由高州望钦州书示儿辈》中有曰:“家计百年自清白,国恩五世受栽培。后人有庆先人德,文武科名岂易哉。”阮元对家族由科举带来的福泽充满了感恩之情,科举荣耀的不仅仅是自身,还有家族绵延的荣耀和福泽。文武科名的获得,都不是举子个人在孤军奋战,是家族长期努力才能结出的硕果。

二、师友教导,科举早达,早弃俗学,功成名就

阮元父母非常重视阮元的启蒙教育,先后聘请的蒙师就有5人。阮元6岁就开始在私塾读书,从江振鹭、姑父贾天凝学,8岁受业于江都诸生栗溥,是年,还从胡廷森学《文选》。胡廷森,无科名,但是有真才实学。胡廷森在幕府长期供职,精熟吏事、刑律,幼小的阮元竟然对此很感兴趣,而且能够吸收感悟。阮元在《定香亭笔谈》卷3中说:“先生且练习吏事,于政刑诸大端皆具精识。余自幼所习闻而默识者为尤多。”阮元能够成为清代名臣,成长环境的熏陶和个人天赋同样重要。后来阮元初任浙江巡抚,胡廷森帮他筹划政务,一切妥当才返回扬州。清代科举考试重点是考察《四书》《五经》,考试文体是八股文、试帖诗,科举教育所培养、所选拔的人才,在为官生涯中一般都会面临着所学与所用严重脱节的现实问题,阮元能够避免这样的缺陷和短板,得益于他的教育经历。

阮元9岁,从乔椿龄学。乔椿龄,勤学,通诸经义,涉猎百家子史,性刚直廉介,交游皆择正士。乔椿龄未中举,一生清贫。阮元任山东学政时,迎乔椿龄入幕衡文,卒于试院。阮元跟随乔椿龄读书,学习内容应该主要是用于科举应试的《四书》《五经》和八股文。阮元5位蒙师,科名都不高,但都学有所长。

阮元15岁开始参加童子试,未中。17岁时,阮母为了使阮元在科举考试中能够取得好成绩,遍访名师,最终胡廷森推荐了自己的弟子李道南,于是阮元就住在李道南家从学。李道南是进士,中进士前设帐授徒谋生,考中进士后仍然设馆授徒谋生。李道南的科举道路崎岖不平,60岁才中进士,殿试名列三甲,赐同进士出身,例选知县,不赴选,归乡仍授徒为生。清代科举所选拔的进士,每三年才能招上一二百、两三百人,有的年份甚至于不足百人,名额有限,能够考上当然极其幸运,都是人中翘楚,但是选官的时候殿试排名和殿试后的各种考试名次非常重要,一般名次排前面进翰林,选官机会多,官位高,排后的话,所选派的一般都是知县一类的小官。而且就是这个知县职位也不是当年就能选派上,有的要等上好多年才行。如郑板桥乾隆元年(1736)44岁中进士,等了六年,50岁才被外放到山东范县做了县令。李道南中进士时已60高龄,不赴选低职位的知县,仍回乡做塾师,也算是明智的选择。

清代中了进士的士人再设帐授徒,很容易得到文化认同和追捧,毕竟有科举成功的经验。李道南辞选知县官职,回乡授徒光景当然和以前不一样,门生弟子数百人,不乏宿儒名士。进士不做官,往往也是书院山长的首选,李道南后来先后被聘为泰州、通州、淮安书院山长。清代私塾和书院教学主要围绕着科举的指挥棒运转。阮元跟随李道南求学,笔者认为科举八股文应该是最重要学习内容。据王开益《望湖随笔》卷1记载,阮元所作八股文《不为酒困》的破题就得到李道南的赏识。李道南著有《四书集说》12卷,但他并不是一个惟科举是从的塾师,他常说:“文以励行,若视为科第之阶,末矣。”(阮元《揅经室集》2集卷2)“文以励行”的为学观和阮元父亲的“明体达用”同出一辙,阮元深受影响。阮元特别推崇李道南的节操品行,称赞道:“先生颖敏过人,而操行刚正,以古名儒自励,对策恺切详尽。”(阮元《揅经室集》2集卷2)阮元对塾师李道南的对策非常推崇,在学业中应该受益很多。阮元后来在科举考试中,除了八股文试帖诗达到很高水平外,经解策问更受看重,后来他做了考官,也非常重视经解策问的考核。

阮元18岁,阮母去世,19岁(乾隆四十七年),“在家持服,因屏去旧作诗词时艺,始就究心于经学。”(张鉴等撰《阮元年谱》)是年,阮元求教于顾九苞、李惇、刘台拱、任大椿、王念孙等扬州治经之儒。扬州浓厚的治学环境使阮元耳濡目染,学问渐进。乾嘉考据学的兴盛,扬州是一大重镇。考据学的学术风气逐渐渗透到科举考试中,潜移默化中改变了时代的学风,虽然考据学并不能撼动科举八股文的位置,但是八股文之外的经解策问还是很明显地反映了考据学的影响。

乾隆四十九年(1784),阮元21岁,往仪征应童子试,入学补附生,岁试取入仪征县学第四名。乾隆五十年(1785),22岁的阮元得到江苏学政谢墉的赏识,科试一等第一名,解经和诗文都是第一,补廪生。阮元对谢墉以真才实学取士,非常敬佩,他在《定香亭笔谈》卷3中称赞道:“少宰之取士也,其学识高深,足以涵盖诸生,故诸生之所长,少宰皆能知之,知即拔之,无少遗。”阮元后来取士,将谢墉的优良传统发扬光大,唯才是举,嘉惠士林。后来恩遇朱珪,是阮元的幸运,也是乾嘉考据学的幸运。

乾隆五十一年(1786),阮元23岁,参加江南乡试,受到主考官朱珪赏识,如愿中式,名列第八名。副考官为戴心亨,房考官为孙梅。朱珪崇尚汉学,很重视经学人才的选拔,陈康祺《郎潜纪闻》初笔卷14说他“每握文衡,必合观经策,以精博求士”。此科江南乡试的首场首题八股文题为《论语·乡党》中“过位色勃”二节,阮元用皖派经学创始人江永《乡党图考》的观点作了一篇八股文,深受朱珪赏识。是科得人极盛,除阮元外,还有汪廷珍、张惠言、孙渊如等,皆以经术受知。在朱珪、纪昀等崇尚实学、经世致用理念主考官的引导下,汉学之风吹进了科举考试森严的藩篱。

乾隆五十二年(1787),阮元24岁,随谢墉北上参加会试,下第,留馆京师,潜心学术。乾隆五十四年(1789)乙酉恩科,26岁,会试中式第二十八名,殿试二甲第三名,赐进士出身,朝考钦取第九名,入翰林院为庶吉士。是科一甲三名为胡长龄、汪廷珍和刘凤诰。

阮元于此、26岁就顺利圆满地完成了科举道路的竞走,荣耀而幸运,从15岁参加童子试,到26岁中进士,前后只用了12年的时间。而科举时代举子大部分都在底层蹉跎,能够幸运跻身进士行列的凤毛麟角,很多人在科举的长途中承受着无数次失败的煎熬。如蒲松龄在乡试考场奋斗了40多年,最终还是一无所获。清代年龄最大的进士是山东王服经,84岁,江苏的王岩86岁通过会试,未能殿试就去世了。沈德潜自22岁参加乡试,参加了17次,最终才在67岁时中进士,而姜宸英中进士时已经70岁。科举早达,才能早弃俗学,专心实学。历史上学有所成的大家,诸如欧阳修、苏轼、韩愈、柳宗元等,多是科举早达,先得出身,摆脱科举的影响,才有以后的建树。当然,科举早达也有弊端,容易狂放骄纵,目下无人,一事无成者也大有人在。阮元对此有谆谆告诫。陈康祺《郎潜纪闻四笔》卷2记述了阮元之言:“少年科甲,往往目无今人,胸无古人,最是误事。……为枕经胙史之功计,惟留意‘二通’……‘二通’者,《资治通鉴》《文献通考》也。”阮元谆谆告诫早登科甲的少年进士,科举成功后一定要用心钻研《资治通鉴》和《文献通考》,认为有助于理清千百年来理乱之原,政事之迹,日后做官,可经世致用。阮元幼时,父亲阮承信亲自教授他研读《资治通鉴》,阮元后来为学、做官一定是从中受益很多。

阮元诞生于乾隆盛世,青少年时期生长在乾隆盛世,在扬州浓厚的学术文化环境影响下,蒙众师友教导,自身刻苦好学,科举早达,早弃俗学,最终功成名就。

三、身居高位,体恤举子,振兴文教,嘉惠士林

顺利走完科举道路的阮元,在他本人后科举时代的选官考试中,成绩越来越突出,到了散馆和大考翰詹,都是一等第一名,为以后位居高官厚职创造了先决条件。阮元身居每一任官位,特别是在有能力掌管到科举的职位上,如学政、巡抚,一贯重视学术文化事业的发展,竭力造福士子,振兴文教,嘉惠士林。

乾隆五十四年(1789)阮元会试中式第二十八名,殿试二甲第三名,朝考第九名,被钦点为翰林院庶吉士。第二年庶常馆散馆,阮元被钦取一等第一名,授翰林院编修。对翰林院的进士来说,散馆考试非常重要,考试成绩好坏决定着能否留在翰林院,以及选派官职的大小。阮元后来升迁很快,和散馆考试以及后来的大考翰詹都名列第一大有关系,也得力于乾隆皇帝的赏识。乾隆五十六年(1791),大考翰詹,初取为一等第二名,乾隆皇帝将他置为第一。乾隆皇帝谕阿桂说:“阮元人明白老实,像个有福的,不意朕八旬外又得一人。”

阮元仕历乾隆、嘉庆、道光三朝,一生被概括为“九省疆吏,三朝阁老,一代名儒”,历任礼部、兵部、户部、工部侍郎,山东、浙江学政,浙江、江西、河南巡抚,漕运总督、湖广总督、两广总督、云贵总督等职,两任会试副总裁和阅卷官,73岁还做了经筵讲席官,殿试读卷官,教习庶吉士。阮元所任官职,和科举直接相关的有学政、巡抚,还有会试副总裁等职。阮元两任学政,三任巡抚,在任两广总督时曾兼任广东巡抚、广东学政,两任会试副总裁。在每任官职上都是竭力为举子谋福,振兴文教,嘉惠士林。

学政是管理一省教育、科举事业的最高长官。学政,也叫提督学政,俗称学台,每省一人,三年一任。关于学政的职责,《清史稿》卷116《职官三》中有载:“提督学政,省各一人。以侍郎、京堂、翰、詹、科、道、部属等官进士出身人员内简用。各带原衔品级。掌学校政令,岁、科两试。巡历所至,察师儒优劣,生员勤惰,升其贤者能者,斥其不帅教者。凡有兴革,会督、抚行之。”学政所主持的科举考试,是童试中的院试,职责有二:一是主持岁考,巡回对所管辖省份各府、州、县生员进行考试,三年全部试毕;二是主持科试,预试将应乡试的生员。学政官职非常辛苦,岁试和科试处于科举考试中的初级地位,人数众多,工作量大,繁重而繁琐。梁章钜《退庵随笔》卷4中有曰:“掌文柄者,以学政为最难。各项试官不过端坐较阅而已,而学政则兼有舟车奔走之瘁、夙兴点名之苦、内外防弊之劳,且所阅之卷较多,而揭晓之期尤迫,专恃一人之精力必不能周。”所以学政出京赴任多要聘任幕僚入幕辅佐衡文校士,阮元任山东学政时的幕僚有顾子明、阮鸿,还有塾师乔椿龄。

巡抚是总管一省地方政务的长官,职责很多,其中一项工作就是每三年乡试,例由巡抚督试。武科乡试则由巡抚主考。

阮元离京外放的第一个官职是山东学政。乾隆五十八年(1793),30岁的阮元简放山东学政,三年任期满,于乾隆六十年(1795)八月,调任浙江学政。阮元督学山东,除了衡文校士,还兴利除弊,“山东新进文武生有陋规,悉裁之。”(张鉴等撰《阮元年谱》)阮元督学浙江,后来又两任浙江巡抚,在浙江前后达10年之久,深受当地士绅爱戴。任浙江学政期间,士子只要学有专长,必然加以眷顾,“自制艺、诗赋、经解,兼及算学,寸长必录,士论翕然。”(张鉴等撰《阮元年谱》附录三《阮公专祠录事实》)任浙江巡抚期间,修建贡院,增加贡院号舍。为了方便海岛士子读书求学,阮元会同浙江学政,在远离大陆的玉环厅岛(浙江岛屿,今属浙江台州)上创立学宫,增加学额。而原来的玉环厅“孤悬海外,未有专学,赴郡不便,且额少人多”。清代浙江本就是人文渊薮,科甲鼎盛,阮元督学、督抚后,更加昌明发达,惠及各方。

阮元在江西巡抚任上,自己捐俸同时发动江西士绅捐款改建江西贡院,《江西改建贡院号舍碑记》一文记述了嘉庆二十年(1815)阮元巡抚江西修建贡院情况。江西贡院常年失修,房屋简陋,环境非常恶劣,贡院修成后,“四顾焕然,气象聿新”,阮元希望“今而后,文学道谊科名之盛,当更有翊乎圣运者。”(阮元《揅经室集》3集卷2)

阮元数任总督,以振兴文教为己任。阮元移节一方,必先励精图治,政通人和之后,即兴文重教。阮元总督两广,对广东学风影响最大。嘉庆二十二年(1817)十月二十二日阮元出任两广总督,道光六年(1826)六月离任奉调云贵总督,前后督粤10年,期间曾兼任广东巡抚、广东学政之职。阮元督粤任上,重修《广东通志》,建三水行台书院;也如在浙江、广西一样,率官绅士商捐款修建了广东贡院,募捐银两共4万多两,对广东贡院进行了全方位整修;另外,阮元创建学海堂书院,对广东文教事业贡献尤大。

阮元对应试士子的爱护眷顾,从浙江、江西、广东贡院修建上可窥一斑。根据阮元记述,可知他应试时的江南贡院条件非常好,士子在里面应试非常舒适。而广东贡院闱舍太小,他在《改建广东乡试闱舍碑记》一文说:“经营者度非文人,不知士子苦,以致宇舍太小,烈日涷雨,殊难耐之。”(阮元《揅经室集》3集卷2)阮元与文人举子同心,当然才能够体谅举子们的艰难困苦。其他对举子的爱护体恤,如两广总督任上:“道光二年二月,请拨存库马甲银一万两生息,为驻防八旗文武举人会试之用。”为参加会试的举子提供路费资助。在云贵总督任上,“添设安顺府属郎岱厅学,增定学额”。(《清史列传》卷36〈阮元传〉)阮元创建诂经精舍、学海堂等书院,考课的膏火和奖励,是对奋斗在科途上的莘莘学子有尊严的资助和扶持。

阮元对地方文教事业的影响,在广东表现最为突出明显。自阮元督粤后,广东才从落后的文化状态中摆脱出来,文教事业蒸蒸日上,科举也呈现出超出以往的突出成就。科举本身就是文教事业起伏的晴雨表和显示器。道光癸未年(道光三年1823)会试状元是广东林召棠(1786-1872),在与癸未临近的几科中,广西产生了清代最后一位“三元”及第者陈继昌,广东产生了探花张岳松、罗文俊,会元吕龙光。广东广西两省科名兴盛,是大家津津乐道的盛事和佳话。

阮元两任会试副总裁,特别是第一次,得人很盛,可谓空前绝后。《清史稿》卷364《阮元传》中曰:“嘉庆四年,偕大学士朱珪典会试,一时朴学高才搜罗殆尽。”是科取士209人,多积学之士,如张惠言、郝懿行、陈寿祺、王引之、姚文田等均为是科中式。

谁的一生都不可能永远一帆风顺,阮元也是如此。阮元在官场栽过的唯一的大跟斗就是刘凤诰科场案。刘、阮为同科进士,刘凤诰是一甲三名的探花,才华横溢,同在浙江任职,一个学政,一个巡抚,关系亲密,也是人之常情。巡抚阮元让学政刘凤诰代为监临浙江乡试,最终却酿成了科场案。阮元的处罚只是停职回京,两年后即复出再起,而刘凤诰被流放黑龙江齐齐哈尔,仕途戛然而止,让人惋惜叹息。

刘凤诰科场案,阮元当然也是受害者,但纵观阮元一生,笔者认为科场案在最适当的时候给了阮元最好的警醒和教育,阮元后来仕途谨慎顺达,从中应该吸取了足够的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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