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古伯察《鞑靼西藏旅行记》中有关蒙古音乐之描述

2018-01-02宫宏宇

音乐探索 2018年3期

宫宏宇

摘 要: 法国遣使会士古伯察是“五口通商”后最早进入我国蒙古、西藏地区的西方人之一。其著述《鞑靼西藏旅行记》中对当时清朝热河、蒙古诸旗、鄂尔多斯、宁夏、甘肃、青海、西康地区的宗教信仰、历史文化、民风习俗、自然状况等记述在海外影响甚广。以古伯察1850年首版的《鞑靼西藏旅行记》为聚焦点,检索古伯察对蒙古地区诸旗仪式及世俗音乐活动的描述。这些描述虽然不是民族音乐学意义上的有关蒙古音乐活动的专门研究,但却提供了一个从世界看近代蒙古及其音乐文化的视角,不仅可弥补中文蒙古音乐研究史料之不足,亦可为学界了解域外对蒙古音乐文化的认知过程开启一扇新的视窗。

关键词: 古伯察;《鞑靼西藏旅行记》;蒙古族音乐

中图分类号: J609.2 文献标志码: A

文章编号: 1004 - 2172(2018)03 - 0003 - 06

DOI:10.15929/j.cnki.1004 - 2172.2018.03.001

中国的蒙古地区,自元代时起就开始不断有西人涉足,来此传教、探险、调研的各类人员络绎不绝,留下了大量的考察报告、游记、研究著述等文献资料。这些早期进入蒙古地区的西人或依据自己的亲身经历或通过道听途说留下了大量有关蒙古政治经济、地理历史、宗教礼仪、风土人情的通信、日记、考察报告及研究论著,西方社会也由此对蒙古地区的政治、经济、社会以及风土文化有了最初的了解。

法国遣使会士古伯察(variste Régis Huc, 1813—1860)及其1839年入华的上司约瑟夫·秦噶哔(Joseph Gabet, 1808—1853)是1842年《南京条约》签订后最早进入蒙古地区的西方人。与元代即涉足蒙古的其他西人不同,古伯察在进入蒙古地区之前已有过在中国内地和蒙古地区生活的经历。1841年6月,他到达今河北省崇礼县西湾子法国遣使会传教区;1843年,到东北方向的蒙古地区黑水、别咧等传教区传教;1844年8月3日,与秦噶哔在原青海三川县的土族喇嘛桑达钦巴的陪同下从黑水川出发,沿途经过热河、蒙古诸旗、鄂尔多斯、呼和浩特、宁夏、甘肃、青海等地,于1845年抵达青海西宁的塔尔寺;同年11月15日,他们从青海湖南经格尔木及玉树州的曲麻莱和治多县,再经唐古拉山口,经过18个月的旅行后,最终于1846年1月29日到达拉萨。 ① 在拉萨逗留近两个月后,古伯察和秦噶哔被清廷驻藏大臣琦善驱逐,于1846年6月初到达西康首府打箭炉(今四川康定)。后经现四川省、湖北省、江西省和广东省,于1846年10月中旬结束了环绕中国多达14个省区的旅程回到澳门。古伯察在其后来出版的《鞑靼西藏旅行记》 《中华帝国纪行》 《中国、鞑靼和西藏的基督教》 {1} 等书中,对他沿途亲历的中国各少数民族(特别是蒙古族和藏族)人民的土风民俗、宗教礼仪等记录甚详,其中包括该地区的游吟艺人及喇嘛驱魔治病时所用的音乐法器、喇嘛寺院的诵经仪式、新年上演的藏戏、儿童歌舞和他沿途听到的各类少数民族音乐。

有关古伯察1843~1846年在蒙古地区诸旗、喀尔喀蒙古地区以及西藏腹地传教旅行中对当时清王朝热河、蒙古诸旗、鄂尔多斯、宁夏、甘肃、青海、西康地区的宗教信仰、历史文化、民风习俗、山川地貌、开荒垦殖等的记述,国内史学界和民族学界已有学者专门论述 {2}。古伯察著述中有关“中国形象的塑造” “向西方介绍的中国” 以及汉藏关系的描述也有文化学者进行过专门研究 {3}。但国内外音乐学界对古伯察游记中有关蒙古族和藏族地区的游吟艺人及喇嘛驱魔治病时所用的音乐法器、喇嘛寺院的诵经仪式、新年上演的藏戏、儿童歌舞和他沿途听到的各类少数民族音乐迄今为止却鲜有提及。本文以1850年在巴黎首版的《鞑靼西藏旅行记》(图1)为聚焦点,检索古伯察对1844~1846年親眼所见蒙古地区诸旗仪式及世俗音乐活动的描述。这些描述虽然不是民族音乐学意义上的有关蒙民音乐活动的专门研究,但却提供了一个从欧洲看近代蒙古音乐文化的“他者”视角。不仅可弥补中文蒙古音乐研究文献史料之不足,亦可为学界了解域外对蒙古音乐的认知过程开启一扇窗户。

蒙古包中庆祝中秋节盛宴后说唱艺人的演唱

1844年9月26日,古伯察和秦神父一行到达蒙古地区一个叫石板台的地方,有幸目睹了蒙古人欢度中秋节晚宴后欢歌笑语的场景(虽然他也意识到汉人“八月十五杀鞑子”背景故事,并表示了对蒙古人过这个节的不理解)。蒙古说唱艺人的表演技艺及蒙古民众喜好说唱的传统显然给他留下了难忘的印象,他在书中生动地描述道:

……(晚餐后),一个男孩摘下挂在一只山羊角上的一个制作简陋的三弦琴,并将它递给了主人。后者又把它递给一个面色腼腆、低着头的年轻人,但一旦乐器在手时,年轻人的双目霎时变得炯炯有神起来。主人对我说:“尊贵而神圣的远游者,我请了一名说唱艺人(Toolholos),今晚让他表演几段为大家助兴。”当老翁向我们讲这番话时,演唱者已经开始调弄琴弦。接着,他很快就以宏亮和抑扬顿挫的嗓音演唱了起来。他有时也停下来并在唱奏间加入些充满激情的活灵活现的道白。他演唱时,所有在场的鞑靼人的脸都伸向这位游吟诗人,他们的面部表情随着唱词意义的转变而不断变化。说唱艺人选择表演的节目与蒙古民族的传统有关,听众听兴盎然。{1}

蒙古说唱艺人与鞑靼英雄史诗《帖木儿颂》

《鞑靼西藏旅行记》一书中也不乏对蒙古英雄史诗的记述。古伯察和秦神父由于“不太熟悉鞑靼地区历史……(因而)对于被蒙古艺人轮番推上舞台的所有的这些陌生人物都不太感兴趣”。 但他们因为已经有过在蒙古地区居住的经历,所以对鞑靼人喜欢唱诵的英雄史诗还是有所耳闻的,借蒙古人欢度中秋节晚宴的机会他们请求这位说唱艺人唱一首《帖木儿颂》给他们:“说唱家,你刚才演唱的歌好极了!但你还只字未提到不朽的瘸子帖木儿(Timour)。我们听说《帖木儿颂》是一首著名的且深受蒙古人喜欢的歌。”“是的,是的!”许多人也异口同声地回应到:“是的,请为我们唱一曲《帖木儿颂》吧!”说唱艺人沉默了一下后,从其记忆中思索了一下,以强健饱满和富有征战的口气演唱了以下几首颂歌 {2}:

当神一般的帖木儿住在我们帐篷中时,蒙古民族都是令人生畏和尚武之士。他的活动搅动了大地,一眼就可以使太阳照耀下的万众被惊呆。

啊!神一般的帖木儿,你伟大的灵魂是否很快就要转生?

回来吧!回来吧!我们等待你。啊!帖木儿!

我们生活在自己辽阔的草原。这里平静和美妙得如同羔羊。但我们的心在沸腾,它现在尚充满着火一般的激情。对帖木儿荣耀时代的记忆一直萦绕我们。能成为我们的领路人并使我们成为武士的首领在哪里?

啊!神一般的帖木儿,你伟大的灵魂是否很快就要转生?

回来吧!回来吧!我们等待你。啊!帖木儿!

青年蒙古人的臂膀如此有力,甚至能驯服野公种马。他能在遥远的地方的草上发现走失骆驼的踪迹……啊!他再没有力气拉开先祖们的弓,其双眼无法识破敌人的诡计。

啊!神一般的帖木儿,你伟大的灵魂是否很快就要转生?

回来吧!回来吧!我们等待你。啊!帖木儿!

我们在神圣的山岭上发现飘扬着喇嘛的红袈裟,我们的希望已在自己的帐篷中开花。啊!喇嘛!请告诉我们这些事吧。当你要念经时,霍尔穆斯塔是否向你揭示来世的某种事?

啊!神一般的帖木儿,你伟大的灵魂是否很快就要转生?

回来吧!回来吧!我们等待你。啊!帖木儿!

我们在神圣帖木儿脚下焚烧了香木,前额触地,我们向他供奉绿色茶叶和我们畜群的奶制品……我们已准备就绪,蒙古人已站起来,啊!帖木儿!而你喇嘛,降福于我们的弓箭和长枪吧!

啊!神一般的帖木儿,你伟大的灵魂是否很快就要转生?

回来吧!回来吧!我们等待你。啊!帖木儿! {1}

说唱艺人所唱的这首史诗中所歌颂的瘸子帖木儿(1336—1405)在14世纪时,曾征服了整个中亚,他建立的横跨中亚帝国疆域从中国西北到高加索、土耳其东部、美索不达米亚等地,东南角远至印度河流域。{2}

蒙古长调

蒙古说唱艺人演唱完史诗《帖木儿颂》之后,还有一个叫宁布(Nymbo)的蒙古人为古伯察和秦神父演唱蒙古长调,对此,古伯察也有以下细腻生动的描述:

鞑靼说唱艺人(troubadour tartare)演唱完这首民族史诗(《帖木儿颂》)之后,起身向我们深鞠一躬,然后把他的乐器挂在一个木楔子上就出去了。老主人对我们解释说:“我们的邻居们也都在过节,他们也都等着听他。不过,既然你们都很有兴趣听鞑靼史诗,我们可以继续听一些其他的旋律。我们本家中有一兄弟,在他的脑子里也记有大量蒙古人喜欢的曲子。但他不会弹弦子,还说不上是一名说唱艺人。来啊,宁布兄弟!来给我们唱唱,并不是每天都有西方来的喇嘛听你说唱。

一个蹲在角落的我们之前没注意到的蒙古人立刻站了起来,占据了刚才那位说唱艺人的位置。此人的相貌实在是非同寻常,他的脖子完全龟缩在宽大的肩膀中,他那愚钝和直视的大眼睛与其好像是被太阳晒黑的面庞形成了奇怪的对照,他披在脑后的头发(更准确地说是没有梳整的几缕粗蓬鬃毛),显现出他十足的粗犷不开化的野蛮人样。 {3}

如果说古伯察对蒙古职业说唱艺人表演的史诗还存有敬意的话,他对宁布演唱的蒙古长调,正像他对宁布外貌的消极描述一样,充满了鄙视与不屑:“……宁布开始唱起来,但他的演唱是不折不扣的赝品,一种荒唐可笑的拙劣的模仿。”

古伯察虽然对宁布的演唱没有好的印象,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宁布的表演技艺对蒙古牧民来说是很富有吸引力的:

宁布最大的本事是能够长时间地憋一口气,这使他有可能连续地唱出些复杂的华彩乐句(roulades),从而使任何有理性的听众听得如痴如醉。我们很快就完全厌倦了他的大吵大叫,不耐心地期待小憩的时候借机回去休息。但这并非易事,这个鬼家伙可能已揣测到了我们的心思,故意不让我们得逞。唱完一曲之后,紧接着唱另一曲,没完没了。没办法,我们只得一直忍受到深夜。最后,他终于停下来喝口茶。就在他一口气将茶喝下去,清理了一下喉咙准备重新开始时,我们趁机起身向主人献上了一小块鼻烟,向在座的人致意,之后便返回了自己的帐篷。{4}

古伯察对蒙古职业说唱艺人、他们在草原社会的生活状况以及他们在蒙古社会的位置似乎已有所了解。他提到:

在鞑靼地区,你会经常遇到这样的说唱艺人或四处流浪的游吟歌手,他们挨帐篷沿门行走,用歌声唱诵其民族的人物和事件。他们一般都很穷,挂在腰带上的一把三弦和一支笛子就是他们的全部家产。但他们总是受到蒙古家庭的尊重和礼遇。他们往往在一个帐篷里一住就是几天,当他们离开时,主人一定会送给他们一些旅行中的生活必须品,如奶酪、酒、茶叶等。这些说唱艺人使我们联想到了希腊的吟游诗人和荷马史诗的演唱艺人。他们在汉族地区的人数也不少,但可能在任何地方都没有在藏区那么多。 {1}

蒙古牧民就医时喇嘛的逐鬼驱邪仪式

除了娱乐的功能外,古伯察也注意到音乐在蒙古人生活中的实际功用,如他注意到就连“喇嘛们为治好病人而诵读的经文有时也伴随着凄凉和动人的仪轨”。在黑水川传教时,古伯察就目睹过蒙古牧民就医时,喇嘛为病人驱鬼的场景。他在 《鞑靼西藏旅行记》 中提到喇嘛为病人驱鬼所举办的仪式时所用的乐器(法器)、唱念方式及整个驱魔程序:

驱鬼仪式于夜间11点钟开始。喇嘛们围绕着帐篷排成了一个半圆圈,手上拿着铜锣、海螺、手铃、铃鼓及其它很吵闹的鞑靼乐器。其余的一半圆圈由病人的家人组成。他们都蹲着,一个紧挨一个。病人跪在(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垫着脚后跟蹲着)代表间歇热鬼的草人的对面。主持的喇嘛医生的面前放着一个盛满小米和面团捏成的小塑像的面盆。燃燒着的牛粪冒着浓烟以一种神奇和摇曳的火光照耀着这一奇特的场面。

随着发出的信号,喇嘛乐队演奏了一首足以吓退魔鬼撒旦本人的序曲。世俗人则拍着手有节奏地为嘈杂的乐器声音和震耳欲聋的祈祷声伴奏。这种凶神恶煞般的音乐结束后,大喇嘛打开了放在膝盖上驱魔的经书。他一边念经,一边不时地从面盆中抓起一把小米,按照经书的规定向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抛洒。大喇嘛念经的声调有时悲伤压抑,有时又高亢激扬。他有时会放弃那种韵律和节奏平稳的诵经方式,突然间大动肝火,对稻草人指手划脚地大声谩骂。驱魔仪式结束后,他将双臂伸向左右二方发出信号,在场的喇嘛旋即以一种迅速而流利的语调诵读经文,所有的乐器也都同时开奏。病人的家人也从帐篷中鱼贯而出,像疯子似的围着帐篷疯跑,一边使劲用木棍敲打帐篷,一边用能使普通人毛发耸然的嗓音高声狂喊。在做完三次这种着魔似的仪式之后,这一行人迅速返回帐篷里,重新坐回到原来的位置。然后,所有在场的人都双手掩面,大喇嘛则起身去点燃稻草人。火焰刚一升起,他便发出一声巨吼,其余的喇嘛也随即同声重复。世俗人立刻起身夺走了被烧着的魔鬼,并将其携往远离帐篷的草原上。当间歇热鬼在众人的呐喊声和诅咒声中被焚毁时,仍跪在帐篷中的喇嘛们则以一种庄严和隆重的语调平静地咏诵他们的祈祷经。

病人家庭成员从他们那英勇的狂奔中返回来了,祈祷的唱诵声也由欢庆声和欢呼声取代。所有人很快就熙熙攘攘地跑到了蒙古包外面,每个人都手执一个点燃的火把,形成了一支游行队伍,世俗人走在最前面,接着是由两名家庭成员左右两侧搀扶着的那名患间歇热的老人,最后是演奏着他们那让夜间变得令人毛骨悚然音乐的九名喇嘛。 {2}

蒙古卓资喇嘛寺仪轨音乐

古伯察经过蒙古地区时,对当地喇嘛寺僧人的日常起居及祈祷仪式也有很细微的观察。如在1844年9月,他经过当时“居住有2000名喇嘛”的卓资喇嘛寺(在今内蒙古自治区乌兰察布市卓资县)时,就注意到:“每当诵经的时刻一到,一名负责把寺院的香客招到诵经处的喇嘛就会站在寺院的大门前,竭尽全力相继朝四个主方向吹一个海螺号。这一法器的响声可以传得很远,人在很远的地方也可听到。听到海螺号后,每个喇嘛便会穿上法袍戴上法帽,前往寺院内的大院中集合。诵经时间一到,喇嘛会再吹一次海螺号,寺院大门也会打开,活佛进入佛堂……” {3}

与他对蒙古喇嘛为病人驱鬼的充满鄙夷的描述不同,古伯察对蒙古喇嘛寺祈祷仪式上的喇嘛的唱诵似乎很有好感:“仪轨的主持摇动手铃发出信号后,每个喇嘛都以低沉的声调喃喃地先诵一段经,……。短时间的诵经之后,便是一阵深深的沉寂。接着再次摇铃,庄严且富有旋律的二重合唱式诵经声再次响起。藏文祈祷经文一般都采用诗节的形式,按格律韵律中规中矩地写成,极其适合于和声性诵读。”但古伯察对喇嘛唱诵间歇时加入的器乐部分却十分反感:“有时,在由经书确定的某些休止处,喇嘛乐师们会演奏一段与严肃端庄且富有旋律的诵经不大谐调的音乐。这段由铃、钹、铃鼓、海螺、喇叭、唢呐等乐器演奏的音乐,杂乱无章而且震耳欲聋,每名乐师都以一种痴狂的状态演奏其乐器,相互间竞争,看谁发出的噪音最大。” {1}

鄂尔多斯地区蒙古族婚礼

古伯察對鄂尔多斯地区蒙古人的婚姻习俗及“鞑靼人婚礼”仪式中的用乐情况也有记录:

当新娘梳妆完毕时,便会被介绍给她的公爹,与此同时,聚集在场的喇嘛们也开始念诵由仪轨规定的祈祷经文。她首先向佛陀像行跪拜礼,接着拜灶神,最后拜新郎的父母和其他近亲。而新郎则向齐聚在附近帐篷中的其妻娘家的人行同样的礼。礼毕,便是婚宴,婚宴有时会持续七、八天。大量的肥肉,没完没了的烟和大坛大坛的酒使盛宴充满了喜庆和荣华的气氛。有时还要有音乐助兴。婚宴上他们会请说唱艺人或鞑靼吟游诗人,以使婚礼的节庆气氛变得更加隆重。 {2}

结 语

法国遣使会士古伯察是目前所知最早在著述中详细提到蒙古人音乐习俗的欧洲来华传教士。作为史料,其著述中对1840年代清朝热河、蒙古诸旗、鄂尔多斯、宁夏、甘肃、青海、西康地区宗教信仰、历史文化、民风习俗、自然状况等的记述尤为珍贵。尽管他有关蒙古音乐活动的描述不时透露出西方中心主义之偏见,但其考察之细微、叙述之详尽,是在他之前,甚至之后其他西方各国来华西人难以望其项背的,即使是同时期国内汉族学者也无法相比。虽然他的这些描述绝非民族音乐学意义上的蒙古族人音乐活动的研究,但鉴于同时期汉文记载之稀少且欠缺实地调查,确实为后来的研究者提供了珍贵的民族志研究史料。在认知意义上,《鞑靼西藏旅行记》亦可视为天主教士(“他者”)以蒙古为“田野”的民俗考察。它的出版为学界提供了一个从欧洲审视近代蒙古、西藏音乐文化的视角,不仅可弥补蒙文、中文相关文献史料之不足,为学界了解域外对蒙古音乐的认知过程亦可有所启示。

本篇责任编辑 钱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