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项令赵培桂生平事迹考
2018-01-01孟文强
孟文强
(于右任书法艺术博物馆,陕西 西安 710119)
赵培桂(1805—1876以后),字月亭,陕西城固人,举人。历任河南武安、新安、汝州、陈留知县。其一生取得了多方面的成绩,其为政清廉,不为强权,人称“强项令”。为民除害,伸张正义,有“青天”之称,每离开所治,当地百姓皆恳求挽留。为政的同时,他还是一位医术精湛的神医,其治病不以钱财为准,曾在城固、临潼等地行医,人称“神医”。更值得称道的是,他还是一位学者和刻书家,不仅著有《春秋集传辨异》十二卷,辨《春秋》三传之异,阐《春秋》微旨,还曾在河南、陕西刊刻多种书籍,流传至今。
然而,由于城固县在清末至民国始终未修成县志,而共和国新修县志也无从取资旧志,致使作为清官、神医、学者、刻书家的赵培桂湮没无闻,实为汉中文史研究的一大遗憾。近两年,笔者有幸参加陕西省图书馆暨陕西省古籍保护中心组织的古籍普查,曾先后赴汉台区图书馆、城固县博物馆以及汉中市博物馆普查古籍,得以知见有关赵培桂的珍贵古籍文献。今以所掌握的资料,从仕宦、行医、学术、刻书四个方面略做考证,初步描绘出赵培桂成就非凡的一生。
一、仕宦考
根据光绪二年(1876) 赵培桂刻《史鉴节要》序自称“时年七十有二”[1]卷首·序,可以推知赵培桂生于嘉庆十年(1805)。复据同治八年(1869) 所作《强项杂记叙》:“未列版以前四十九年间万状艰难”[2]卷首·序,可知赵培桂约于五十岁,即咸丰五年(1855)即已步入仕途。据《武安县志》,则始任在咸丰四年(1854)。又据同治六年夏五月作《新刻〈春秋集传辨异〉叙》:“以咸丰乙卯武安卸篆后闲居无事,取而集之,集而同者纂之,异者辨之,不自知其妄,不自量其浅也。嗣以数次赴都,及委署新安,借补汝州州同,调补陈留,十余年,稍有微暇,则置之案端,翻阅查对,逐一考校”[3]卷首·序,可知赵培桂于咸丰五年卸任武安,则入仕应当更早。其又先后任职新安、汝州、陈留,直到同治六年,仍在陈留任上。
赵培桂在《〈强项杂记〉叙》中对自己的仕宦生涯总结道:“回溯生平,获奇穷。凡世之穷者多谄,桂无此媚骨,素不工此,人即以傲许之,许傲者以其强也。行医者非经许钱,则疾不速愈,桂不言钱,而愈病速,此亦一强也。为官者率贪赃,桂推诚布公,清风两袖,又一强也。至上宪乐行贿,桂不善为此,亦不喜为此,更得其强之所以然矣”[2]卷首·序,可见赵培桂对自己十多年的仕宦生活所赢得的清廉名声是颇为自豪的。除了赵培桂的自述,还可以从当时的舆论中窥见赵培桂的惠政。同治四年,为官河南的苏廷魁如此叙述自己初到河南的见闻:“余初至中州,即闻有赵陈留者,强项令也。为政不务粉饰,一意治民事。陈留之民笃爱之,以其戆,无知者,故久不得代”[4]卷首·苏廷魁序。由此可见,赵培桂清廉刚正的名声是得到同僚和百姓肯定的。因为他不贪赃、不行贿,所以十多年一直厕身下吏。如果说赵培桂和友人的叙述都不免溢美之词,那么《(民国) 新安县志》·卷四《宦迹》特为赵培桂立传的记载就不容置疑了。传云:“赵培桂,字月亭,城固举人,咸丰间知县。励操清廉,居官谨慎。讼狱不受请托,因公下乡,未尝一饭扰民。父老成为有清以来第一好官。旋升同知,士民攀留遮道,竟日不能去,为立去思碑。寻以僧邸荐升监司”[5]卷四《宦迹》·页三十五,此方志由张钫等人修于民国年间。由此可见,赵培桂的政声不仅得到当时同僚和百姓的肯定,还遗泽久远,成了新安历史上首屈一指的好官。“有清以来第一好官”,可谓是老百姓对赵培桂最高的赞扬了。
复以武安为例,与在新安、陈留等地一样,赵培桂深得民心,离任之际,当地绅民一再挽留而不可得,于是全县五百零四名绅士商民委托举人任连升写文章赠别赵培桂,以颂其功德。颂文称赵培桂莅任武安,适值“粤匪”(原文如此,指太平军)战乱后,赵培桂“节俭自持,精勤不懈,早做夜思,无一念一事不为民起见,举邑之废者修之,缺者补之,怠忽者鼓舞而作兴之。盖不一年,而于兵燹之余,胥复其旧,而且有盛焉者”[6]页三十下。仅仅用了一年就将历经战乱的武安兴复得更加繁盛,可见赵培桂之执政为民,政绩卓著,非空穴来风。此外,武安绅士商民还将送别赵培桂的场景绘图纪念,附刻入《秋镜斋杂记》中。
纵观赵培桂的仕宦生涯,其获得的“青天”“强项令”“有清以来第一好官”等称号可谓实至名归,赵培桂不愧为一个一心为民、刚正清廉的良吏。
二、行医考
赵培桂之行医有家学传统,其父原本是“究心儒业”而又“困于场屋”的儒者,因为“急欲济世”而不得出路,于是选择了悬壶济世,“遂就医而为本乡明医”[7]卷首·赵培桂序。
赵培桂从小耳濡目染,遂于医道颇为精通,其自称“无论男妇、大小,辄有效验”。后来在潼关一边讲学,一边行医,“有神仙之号”,在荥泽“有起死之名”[7]卷首·赵培桂序。
然而,赵培桂作为一名官员和学者,决定了他的行医与一般医家不同,而是有自己的一套理论。他认为,医道必须本于儒而通于仙,才能得医道,成为明医。关于本于儒,赵培桂阐释曰:“儒明圣贤之理,由静以尽性,尽人,尽物,以与天地参,故不失其为儒”[7]卷首·赵培桂序。关于通于仙,此处的仙不是神仙,赵培桂解释道:“仙者,山人也。山人多静,静生明,明,故万物备。凡一切吉凶消长、阴阳变化之理,无不洞烛于内,故不失其为仙”[7]卷首·赵培桂序,即是要达到隐士那种“静”的心境,然后方能“明”万物。“静”能生“明”以备“万物”,同时“静”又能“尽性、尽人、尽物”而与天地参。更进一步,“人苟静按乎浮沉迟数,以明风寒暑湿,再分君臣佐使,以为温良补泻,通于仙本于儒,必为明医”[7]卷首·赵培桂序。
由此可见,赵培桂不仅医术高明,而且医道高尚,是一位有一套自己理论的“儒医”。赵培桂曾专门总结自己的行医生涯,曰:“行医者非经许钱,则疾不速愈,桂不言钱,而愈病速”[2]卷首·序,其医德更是一般医生所不能及。
更进一步,赵培桂感到“人存政举,人亡政息”,一个人的行医和为政总会随着生命的终结而终结,能超越这一关隘的只有刊刻医书使其“长留天地间,而四海之内无不咸到,并可施及蛮貊,为最远而且久也”[7]卷首·序。于是赵培桂在咸丰四年刊刻了从张鹏飞处得到的《不药良方》一书,用以济世,而此书如今确实成为医学研究的重要文献。
三、学术考
除了政绩清廉、医道精湛外,赵培桂还是一个终生潜心儒学的学者。其致力最深的莫过于针对《春秋》三传而撰的《春秋集传辨异》一书。此书十二卷,系以《春秋》为纲,对左氏、公羊、谷梁三传进行的考辨,重点在辨三传之“异”上。赵培桂认为,《春秋》作为经,其文本本身并无“异”,是三传之间“传与传自为异”。对于初学者来说,三传之异若不辨明,将不知所从。而且自明代八股取士以来,人们认为左传行文有“起伏、照应、离合、向背”等文法,逐渐将《左传》变成了“摭拾典故辞藻,以资填砌”的素材库。尤其在偏远之地,“非强有力者购,《十三经注疏》亦不可得而见,故不知三传之有同而亦有异”[3]卷首·序。加之《左传》本身还存在“前后参差,有传而无经”的情况,也需要辨明。赵培桂感慨自己所处的时代“《春秋》之义晦而邪说暴行纷纷盈天下”[3]卷首·序,于是奋而作此书。赵培桂自述撰集此书的始末云:“以咸丰乙卯武安卸篆后闲居无事,取而集之,集而同者纂之,异者辨之,不自知其妄,不自量其浅也。嗣以数次赴都,及委署新安,借补汝州州同,调补陈留,十余年,稍有微暇,则置之案端,翻阅查对,逐一考校。”[3]卷首·序直到同治六年夏五月,“排类成帙,付刻以藏诸家塾,不敢问世,聊成吾志云尔”[3]卷首·序。
由上可知,此书之撰集自咸丰五年(1855)至同治六年(1867),前后历经十二年。到撰成付刻的同治六年,赵培桂时年六十三岁。
此外,赵培桂的刻书也颇能反映其学术思想。关于刻书始末,下文将着重分析。此处且就刻书所反映的赵培桂的思想论述之。最能反映赵培桂思想的是他刊刻陈宏谋《大学衍义辑要》和《大学衍义补辑要》,以及鲍东里《史鉴节要》时所作序中阐发的观点。这里所体现的赵培桂的思想一言以蔽之,可概括为“经济与学问之辨”。这里的“经济”是儒家思想中积极进取的经世济民抱负,“学问”指的是对儒学的传承与发扬,这两个是赵培桂反复分析探讨的话题。
赵培桂认为,真正的学者应当兼具“经济”和“学问”,他将人分为有学问而无经济的拘迂庸腐者,以及有经济而无学问的武夫豪侠,并认为当时人多“无经济而偏多学问”,其原因在于没有做到《大学》要求的“格致诚正”,而是满足于八股、辞章。这样产生的学问都不是真正的学问,如此培养出来的人才“往往毫无经济,仰赖圣天子之洪福,潜依日月之末光,借乃祖宗之余荫,亦尝赫声濯灵于一时,毕竟金玉其外败絮其中”[4]卷首·赵培桂序。这样培养出的人不仅无益,危害尤大,“入而抱惭门内,虽父子兄弟有难言;出则贪鄙自甘,置国计民生于弗顾”[4]卷首·赵培桂序。针对这种现象,赵培桂认为,首先应当回归大学之道,即由格物致知而诚心正意,进而修身齐家,最终治国平天下。严格的遵从这一逻辑而产生的学问才是真学问,而“有真学问则自有大经济也”[4]卷首·赵培桂序。赵培桂认为真德秀《大学衍义》和丘濬《大学衍义补》阐释了《大学》的“真学问、大经济”,应当从此二书中寻找方法。但此二书规模较大,一般难以购得。而陈宏谋“辑二书之要”所成之《大学衍义辑要》和《大学衍义补辑要》,“言简意赅,其心苦而志大”,是非常好的选本。于是刊刻此书,并希望瞩望曰:“有心之君子各宝一卷,思胡以格致,胡以诚正,胡以修齐而治平,步步趋趋,规矩而准绳焉。将措斯世于太平,不为名教之罪人,而为真、邱两先生之功臣,文恭公之门弟子,当世之名儒,国家之纯臣,以羽翼斯道”[4]卷首·赵培桂序。强项令之用心可谓良苦矣!
此书的刊刻在同治四年(1865) 至五年(1866),赵培桂时年已六十出头。然而,他对学问、经济的探索并没有止步。到光绪二年(1876),时年七十二的赵培桂还在家乡城固刊刻启蒙读物《史鉴节要》一书。该书虽只是启蒙读物,但来历并不简单。其书原为作者鲍东里(1789—1841)家塾课子之作,后于其子鲍源深(1811—1884) 于咸丰十一年(1861) 奉旨进呈御览,成为年仅六岁的同治皇帝的启蒙读物。此后该书影响大增,版本甚多,最后在光绪年间成为京师大学堂审定历史教科书。赵培桂选择此书也是因为此书是经典的史学启蒙读物,年逾古稀的赵培桂显然有意通过启蒙的方式来开导后生步入“真学问、大经济”的门径。赵培桂在重刻此书所作序中进一步阐发了他的学问、经济之辨。他认为:“经以载道,经济存焉;史以纪事,学问寓焉。至于鉴,则又古人经济学问之实案也。”[1]卷首·赵培桂序从这里可以发现,较之早前的“有真学问则自有大经济”的说法,赵培桂又衍生出历史纪事中也包含着学问的论断。如前文所分析,赵培桂所谓的“学问”乃是根本于大学之道的儒家学说,则“史以纪事,学问寓焉”自然也不能简单地理解为开卷有益式的知识积累。赵培桂认为鲍东里原书尚有意未尽处,于是自己添加了注解。并且,原来的《史鉴节要》刻本大多是注作为双行小字出现,赵培桂担心时间一长讳字迹磨灭,于是一改通行本的行款,“题刻上页”[1]卷首·序,将版面分为上下两栏,正文大字刻于下栏,注释集中于上栏。赵培桂自序的落款特别标明“七十有二”,可谓用心良苦。值得特别说明的是,此书刊刻于城固,如今城固县博物馆藏有近两百部。
四、刻书考
赵培桂的刻书活动贯穿其仕宦生涯始终,从咸丰四年(1854) 到光绪二年(1876),从天命之年到古稀之岁,前后持续了二十多年。赵培桂所刻书率以明德堂为号,“明德”乃大学之道,这也反映了他对本源于《大学》的真学问、大经济持之以恒的追求。可以这样说,赵培桂的刻书与其学术旨趣高度契合,珠联璧合,甚至可以说刻书本身就是其学术活动的一部分。目前所见赵培桂明德堂刻本凡七种,现依刊刻年代先后分别考述,刻书所涉及赵培桂的医学理论及学术旨趣,前文言之甚详,此处从略,但就刻书本身展开。
(一) 《不药良方》不分卷
此书为清乾隆间余廷勋撰集,咸丰四年(1854)刊刻,陕西中医药大学图书馆有藏。卷首有赵培桂《重刻〈不药良方〉序》,云:“去冬赴汴时,路出金州,与张补山先生遇,话雨问,先生出不药良方一本见赠。……值今公余之暇,分鹤重梓,亦欲务为久远计也”[7]卷首·赵培桂序。落款题“咸丰甲寅夏至后一日书于武安官廨,文林郎署武安县事月亭赵培桂自识。”[7]卷首·赵培桂序
按咸丰甲寅即咸丰四年,“去冬赴汴”,则为咸丰三年冬。据前引《武安县志》载,赵培桂于咸丰四年始任知县,则此次赴汴,当是赴任武安知县一职,且此为赵培桂十多年仕宦生涯之始。金州即今安康,张补山即张鹏飞(1784—1857),字扶九,安康人,是嘉庆至咸丰间安康著名学者、刻书家,有《来鹿堂集》 《关中水利议》 《皇朝经世文编补》等作行世。其生平主张经世致用之学,刻四部群籍达二百余种,行销各地。
(二) 《秋镜斋制艺》不分卷,《秋镜斋杂记》不分卷
《秋镜斋制艺》咸丰五年(1855),是赵培桂年轻时所作的八股文集,此书收录了五十六篇文章。此书内封镌“汉南家藏”,可知当初是赵培桂所谓的“藏诸家塾,不敢问世”之作,而目前也仅见陕西省图书馆有藏。然而,比《秋镜斋制艺》更重要的是作为附录的第三册,名为《秋镜斋杂记》,虽然与《制艺》同年合刻,实际上是赵培桂的诗文集,与后来的《强项杂记》组成了赵培桂诗文集的全璧。此书所收公文、诗赋、对联,以及武安县绅民赠别赵培桂的颂文及图,是研究赵培桂其人其事的重要文献。赵培桂在《秋镜斋杂记叙》中自称“性倔一时,数奇千载,五十年风尘况味,不惟不堪为人道,并不忍自述”[6]卷首·序,这与《强项杂记叙》中“未列版以前四十九年万状艰难”先后呼应,道尽了赵培桂前半生的艰苦。然而这种艰苦磨炼出的是赵培桂倔强、刚正的性格,追求真学问、大经济的信念。
(三) 《大学衍义辑要》六卷,《大学衍义补辑要》十二卷
此书系陈宏谋对宋儒真德秀《大学衍义》和明儒丘濬《大学衍义补》作的辑要,刊于同治四年(1865)至五年(1866)。据卷首同治四年苏廷魁序,谓赵培桂担心《辑要》一书失传,打算重刊行世。原本计划是同治四年全部刻完,但当年只刻完了《大学衍义辑要》六卷。同治五年(1866)夏,赵培桂陈留知县任满,赴京师待铨选,见到了在京为官的汉中人李文敏。李文敏询问《大学衍义补辑要》,赵培桂云:“方谋锓版,因束装赴京,遂中辍”[4]卷首·李文敏序,言下之意是《大学衍义补辑要》已开刻而未刻完。李文敏认为此书“有裨于学术、治体,当非浅显”[4]卷首·李文敏序,催促赵培桂继续刊刻,赵培桂后来便将校雠之役交给李文敏。如前文所分析,赵培桂认为真德秀、丘濬之书有“真学问、大经济”,这是他刊刻此书的用心所在。更具体的分析详见前文,此处从略。
(四) 《春秋集传辨异》十二卷
此书是赵培桂的学术专著,同治五年(1866)夏刊刻,陕西省图书馆、汉中市博物馆等处有藏。该书的创作历时十二年,几乎与赵培桂的仕宦生涯相始终,是其最重要的学术专著。关于此书的主旨大意,前文“学术考”部分言之已详,此处稍做补充。如前所述,赵培桂为人刚正清廉,颇为自负,而对于自己倾注心血的《春秋》学之作,赵培桂是否一如既往的自信呢?其自序有云:“今丁卯夏,牌类成帙,付刻以藏诸家塾,不敢问世,聊成吾志云尔。”落款为:“同治六年夏五月汉南赵培桂谨叙于梁园之秋镜书屋。”[3]卷首·序“藏诸家塾”“不敢问世”云云,赵培桂似乎一改往日的自负,变得颇为谦虚。然而,这种谦虚一如太史公自称的“小子何敢让焉”,实际上是当仁不让。至于所云“藏诸家塾”,也是一种客套而已。根据落款可知此书之刊刻是在河南,只有他将书搬运回城固再印刷才能做到藏诸家塾不问世,否则难以想象其在河南印刷至少几百套并且全部运回。目前发现藏有此书的单位众多,总计有陕西省图书馆、汉中市博物馆、华阴市图书馆、勉县图书馆、陕西师范大学图书馆,说明此书实际上问世并已流传开来。这与城固县博物馆藏有两百套《史鉴节要》的情况完全不同。
(五) 《强项杂记》不分卷
此书为赵培桂的诗文集,刊刻于同治八年(1869),陕西省图书馆、国家图书馆有藏。
根据此书序,赵培桂被时人称为强项令,赵培桂遂以此自居,名其集为《强项杂记》。虽名为“杂记”,体例繁杂,实则系赵培桂的诗文集。全书不分卷,一册,内容包括公文、诗赋、杂记等。该书柯愈春《请人诗文集总目提要》有著录。此书封面题签曰“明德堂/续刻强项杂记”,内封镌“同治己巳续?/强项杂记/明德堂藏本”[2]内封,据此可知是年刻本《强项杂记》为续刻。而此书体例与《秋镜斋杂记》体例一致,部分文章甚至重合,可知续刻即续《秋镜斋杂记》也。《强项杂记》目前仅见陕西省图书馆与国家图书馆有藏。
该书序言有赵培桂对自己的总结,已见前文“仕宦考”所引。序末又称:“强项之来,誉乎?毁乎?不可得而知。请赐阅是编”[2]卷首·序,言语间颇为自信。诚如其言,此书包含了许多对各种工程建设的详细记录,可以具体考察其政绩;众多的赠答诗歌,则可以考察其交游;少量自述家世的文字,可用来考证其家族。
(六) 《史鉴节要》四卷
此书系清鲍东里撰,光绪二年(1876)刊刻,今陕西省城固县博物馆有藏。关于此书的刊刻始末,赵培桂在卷首序中言之甚详,曰:“桂乙亥因事赴粤,路出南昌,与乡友捷峰李公遇于藩署,叙间阔外,即出所藏《史鉴节要》一书见赠”[1]卷首·赵培桂序。根据赵培桂生于嘉庆十年(1805)推断,其一生中经历的乙亥年为嘉庆二十年(1815) 和光绪元年(1875),很显然,序中提及的乙亥只能是光绪元年。此书牌记镌“光绪丙子重镌”,序言落款题“光绪丙子菊月”,可知系刊刻于光绪二年。赵培桂重刻本书稿来自“捷峰李公”,即上文提到的李文敏,而李文敏之书则得自京师。光绪元年,李文敏时任江西按察使。李文敏在江西任职时曾打算在江西书局用活字排印《史鉴节要便读》,但由于当时书局“应印之书有要于此者”[8]卷首·李友杜序,最终未能印行。李文敏晚年归里,临终之际嘱咐其子李友杜刊刻此书。李友杜于光绪二十二年(1896)在汉中将此书刊刻,仍名《史鉴节要便读》,六卷。
需要指出的是,鲍东里原书为《史鉴节要便读》,凡六卷,李友杜刻本系完全依照原本翻刻。而明德堂刻本《史鉴节要》则为四卷,已非原貌,而是改编本。综合考虑,该书由六卷变为四卷,应当是赵培桂所改编。依据有三:其一,在光绪二年明德堂四卷本问世以前,通行本只有六卷本,未见四卷本;其二,根据李友杜刻本为六卷本可知李文敏藏本为六卷本,则赠予赵培桂的本子也当是六卷本;其三,如前所述,赵培桂对原书增添了批注,并且改变了板式,可知赵培桂做过改编工作。由此可以推知,该书由六卷本变为四卷本当系赵培桂所改编,只是他没有在序言中说明对卷数的改变而已。赵培桂对自己的改编评价云:“鄙意尽而鲍古村先生之意亦尽。”
五、余论
古代读书人追求立功、立德、立言三者兼备。赵培桂虽只是一介知县,甚至长久以来湮没无闻,但其一生取得了多方面的成就。他著书立说,阐发学统,可谓立言;刊刻文献,悬壶济世,可谓立德;为政清廉,遗泽百年,可谓立功。在此意义上,赵培桂的一生充分实现了一个儒家信仰的读书人的人生价值。但由于久已湮没无闻,对于赵培桂的研究,这只是一个开端。本文仅以所见文献,从仕宦、行医、学术、刻书四个方面呈现了赵培桂卓越的成就,希望能为后来的研究提供方便,促进对赵培桂其人其思想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