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点歌剧团将歌剧《有罪的母亲》搬上纽约舞台
2017-12-29谢朝宗
谢朝宗
《塞维利亚理发师》和《费加罗的婚礼》是史上最受欢迎的两部歌剧,所以一个半世纪以后才有人把博马舍(Pierre Beaumais)三部曲的最后一部《有罪的母亲》(La Mdre coupable)改编成歌剧似乎有点奇怪;而同样费解的是,法国作曲家达留斯·米约(Darius Milhaud)在1965年创作的这部歌剧,更是到半个世纪后才在纽约上演。
但是,这一切在定点歌剧团(On Site Opera)今年6月推出的据称是《有罪的母亲》的美国首演后都有了答案:无论从戏剧上或音乐上来看,《母亲》都不如前两部那样有趣。
《有罪的母亲》的故事设定是发生在《费加罗的婚礼》的20年后,阿尔马维瓦伯爵已经把家从塞尔维亚搬到了巴黎。他和伯爵夫人的婚姻至此已经有名无实,因为他强烈怀疑儿子莱奥(Leon)不是他亲生的,打算与夫人离婚(离婚在法国大革命后合法化),散尽家产,让莱奥身份财产都继承不到。而不为伯爵夫人所知的是,伯爵也有个私生女弗罗莱斯蒂娜(Florestine),被伯爵假称是孤儿,从小寄养在家里。莱奥和弗罗莱斯蒂娜两人日久生情,打算对父母公开。就在此时,伯爵前秘书贝加尔斯(Begearss)出现,此人与《婚礼》里的小书童凯鲁比诺(Cherubino)在军队里认识,得知凯鲁比诺确曾与伯爵夫人有染,而且是莱奥真正的父亲。贝加尔斯靠着这个秘密,分别在伯爵和伯爵夫人之间挑拨,博得两人的好感,而其目的是要夺取伯爵的财产,方法是怂恿伯爵与莱奥脱离父子关系,正式认弗罗莱斯蒂娜为女,然后把女儿嫁给自己。在这个即将四分五裂的家庭里,只有费加罗和太太苏珊娜知道所有的前因后果,他暗箱操作准备揭穿贝加尔斯的假面具保护主子的利益。
博马舍在其剧本前言里说,三部曲的中心角色在《母亲》里都已经老了,他们错犯过了、热情消退了、家势也大不如前,因此一点点嫌隙都会对家庭,尤其是他们的孩子有深刻的影响。即使贝加尔斯这个角色是源出法国最著名的喜剧《伪君子》(Tartuffe),但博馬舍似乎不认为这完全是个喜剧。从歌剧来看,几乎没有一个角色是真正让人喜欢的。伯爵完全让忌妒蒙蔽了他的理智和判断力,伯爵夫人充满的悔恨与自责使她几至失去了生命力,而我们更加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她对伯爵所犯过的同样的过错一点也不生气?莱奥和弗罗莱斯蒂娜如同温室中的花朵无力主宰自己的命运;就连万事通的费加罗在这里也是力不从心,虽能洞察真相,但无法改变事情发展的方向。贝加尔斯或许是最狡猾奸诈的角色,但他缺少真正邪恶的角色通常具备的不顾一切的疯狂,因此也很难让我们敬服或害怕。
米约在现代作曲家里属于多产且风格多变的,《有罪的母亲》是他晚年的作品。米约的作品走的是复调路线,乐队与歌手乃至不同歌手之间,往往各唱各的乐句,旋律听起来很刺耳,没办法找到音乐的中心,加上剧本(米约太太所写)多是对话,咏叹调不多,更加有吵闹喧哗的感觉。类似进行曲的节奏贯穿全剧,很快就给人压迫感。
表演这部歌剧不会是易事,其困难程度从正式表演前的序曲就可以看出。演出当晚,唱莱奥的男高音安德鲁·欧文斯(Andrew Owens)过敏症发作,但是仍抱病上台,因为剧院在短时间内找不到可以替代的歌手。但即使在这种情况下,所有歌手的表演可以说都很精彩,包括马修·彭斯(Matthew Burns)饰演的油腔滑调的贝加尔斯、亚当·坎尼迪(Adam Cannedy)饰演的一心要惩罚夫人的伯爵以及詹尼弗·布莱克(Jennifer Black)饰演的既痛苦又不失尊严的伯爵夫人等。乐团由国际现代室内乐团(International Contemporary Ensemble)担纲,经过缩减编制的乐团只有16人(其中器乐13人,人声3人),木管铜管声部与弦乐声部人数相当,固然丰富了音色,但也因突出了高音频使得听来更加刺耳。
推出这个制作的定点歌剧团以在非表演厅里演出而著名,他们替《母亲》选择的表演地点是一间废弃的钢琴工厂,基本上是一个约700平方米的室内空间,且堆满了打包用的纸箱,似乎象征了伯爵搬到巴黎后不再享有从前的气派,家居空间也疏于布置打点。这个地点音响不好,有些座位看字幕很不方便,削弱了演出的效果。
重生的纽约市歌剧团本季最后一个演出也是一个改编自舞台剧的作品,这是匈牙利作曲家彼得·艾特沃施(Peter Eotvos)的《美国天使》(Angels in America)。
这是纽约剧作家托尼·库什纳(Tony Kushner)在1990年代完成的作品,是20世纪后半叶美国戏剧史上的扛鼎之作,也是迄今为止描绘同性恋与艾滋病问题最为深刻的作品。但这出戏剧上下两部加起来超过七个小时,历史人物与虚构角色交错、不同故事地点穿插,要改编成歌剧很不容易。
艾特沃施与玛丽·梅泽(Mari Meze)合编的剧本(仍是英语),全剧演下来只有两个多小时。歌剧保留了大部分角色与故事大纲,剔除了大部分的长段独白与对话,尤其是涉及政治的话题,但剥去了原剧的愤怒、不平、悲伤等等情绪,其动人程度也大大减弱。艾特沃施的音乐受施托克豪森和布列兹的影响,但更具抒情性。16人的乐团里,电子吉他的声音贯穿其间,带来一种不安的感觉,三个人声有时呼应台上歌手的乐句,也造成一种似真似幻的效果。他给歌唱家写的音乐,有时用唱的,有时单纯是说话,似乎也是要造成一种在不同世界游移的感觉。但原剧本就是话剧,同样的台词在歌剧舞台上讲出来,效果就显得大打折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