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经济的症结与特朗普的处方
2017-12-28曹永福
曹永福
2009年美国进入经济复苏阶段以来,不变价GDP已比金融危机前的峰值高出14.4%。但美国经济远未达到理想状态,从民众最关切的就业市场来看,即使失业率有所下降,但平均失业时间仍高达26周,比金融危机前高出53%,失业工人再就业的历程依然漫长;劳动参与率仍比金融危机前低3.2个百分点,大批工人退出了劳动力市场;扣除物价增长之后的真实工资水平徘徊不前,很多中产阶级的生活境况没有根本性改善。
民众对政府仍充满抱怨和失望情绪。美国经济当前的症结不再是危机结束初期的信心恢复和资产负债表修复问题,更主要的是中长期深层次问题。美国经济增长乏力,不能更快更多地创造社会财富;同时美国经济的两极化现象愈演愈烈,财富继续向少部分人集中。“做蛋糕”和“分蛋糕”两个方面均有问题,而这些症结很难找到有效良方。
经济长期增长乏力
20世纪90年代GDP年均增速3.4%,2001?2007年降为2.5%,而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之后的均值只有2.1%。战后婴儿潮的集中退休使得美国老龄化进程加剧,根据预测老龄化进程还会延续,这必然会影响劳动力供给,制约经济增长;20世纪90年代互联网泡沫破灭后美国缺乏明确的产业方向,技术进步放缓,移动互联网带来某些产业热点,但其影响的深度和广度逊于第一次互联网革命。美国人口增长和技术进步均动力不足,必然带来增长乏力。
收入分配两极化加剧
美国的收入分配从20世纪70年代以来持续恶化,2009?2016年奥巴马领导的民主党政府并没有扭转这种局面,其间美国基尼系数从0.468攀升到0.481,收入前10%家庭的收入份额从29.4%上升到30.2%,财富继续向少数人集中。
地区经济的分化也在加剧。美国总共有3100多个县, 2010?2014年的经济复苏当中超过一半的新创立公司仅仅集中在16个县(人口占全国的17%);2010?2014年在59%的县当中,公司关闭的数量超过公司创立数量。以信息产业、金融业为代表的现代服务业继续向少数人才高地集中,集聚之后产生更高的效率,从而进一步产生马太效应。落后地区的就业机会减少,城市环境恶化,甚至出现城市政府破产的现象。
造成收入分配两极化的原因很多,但最主要的原因是技术进步和经济全球化。技术进步使得美国产业结构升级,生产自动化进程加快,淘汰了大批低端劳动力,造成中低收入阶层的困境;经济全球化使得跨国公司在全球范围内配置资源,从而使低端工人面临中低收入国家的竞争。关键是,这两个因素都是难以逆转的历史趋势。
特朗普的处方对症吗
特朗普入主白宫曾提出4%的经济增长目标,并提出很多旗帜鲜明的政策主张,但目标能否实现?政策是否对症?
面对人口老龄化和技术进步缓慢带来的经济增长乏力,美国政府难有大的作为。特朗普更严格的移民政策在政治上颇有吸引力,但却会制约劳动力的增长,从长期造成竞争力下降;美国的技术进步主要依靠企业自主研发,政府侧重在基础研究方面提供支持,难以真正引导那些处于全球技术前沿的公司寻找研发方向。
特朗普不懈地推进税制改革,但这些措施能否真正缓解收入分配的恶化尚未可知。税改很重要的主张之一是降低公司税率,试图刺激企业投资和就业。实际上,目前美国企业部门并不缺乏资金和融资渠道,很多企业手持大量流动性资产却没有好的投资方向,企业甚至宁愿回购自己公司的股票也不愿做实体投资。减税会增加企业利润,但增加利润后的企业未必增加实体投资。
特朗普政府推出了大量带有贸易保护主义色彩的政策,包括退出TPP、重新谈判北美自由贸易协定、不断制造贸易摩擦等。这些措施也许能局部地、暂时地保护蓝领阶层的利益,但保护主义带来的效率和福利损失却是无形的、广泛的,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能够依靠保护主义長期保持竞争力。面对就业机会的流失和收入分配恶化,美国政客和民众很容易忽略技术进步带来的影响,但技术进步、机器替代工人是企业提高效率的自主选择,政府无法干涉,因此只能片面地将问题归咎于全球化带来的负面冲击。
总之,特朗普政府尽管提出了不少富有政治号召力的政策主张,但是美国的经济增长乏力和收入分配恶化等问题属于长期性深层次问题,其政策未必奏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