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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违的弦声

2017-12-28董修宁

陶山 2017年4期
关键词:坠子场子说书人

◎董修宁

久违的弦声

◎董修宁

那天,在繁华的街道,一个和都市风情不大和谐的场景出现在眼前:一对老年夫妇在道旁的树荫下唱坠子。男的边拉边唱,女的打着简板。这可是多年未见的场景呵。原汁原味的河南坠子再次敲打着我的耳膜。

还是在队里的时候,在豫北的农村,农闲时,就会有说书的艺人来唱坠子。

村街里,随便找一个临墙的土岗,摆上一张桌子,几张凳子,就算搭了场子了。叮叮咚咚的锣鼓声一响,好戏就开场了。

没有电,就点上蜡烛,忠实的听众都是整日在土里刨食乡亲们。靠近场子的,就在小凳子上坐,后面的人自然立着。最后面的,就不得不站在凳子上了。就是唱功平平的艺人,也会招揽到三四百人。唱功好的,村里几道街都会有人来,有时,临近村的也会赶来捧场。

现在,一台硬件设施无可挑剔的舞台大戏,还没有那时书场一半人多。

简板、坠胡、铙钹,有时还有小鼓。说书人把它们调配的抑扬顿挫音韵和谐。苍凉哀怨的调子,把听书人带到一个个悲欢离合的场景里去了。

《包公案》,再现了包拯那个敢于挑战皇权的清官形象,皇亲国戚伏法,台下掌声雷动。

《刘公案》,讲的是清代刘墉的事。离奇的奸夫淫妇杀人案,曲折错综,引人入胜。

……

此外还有《回龙传》《狸猫换太子》等。这些都是长篇大书,似有有勾魂摄魄的法力,让饭碗一推,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地搬着凳子占场子。

当然也有小段,比如《小姑贤》《朱买臣休妻》等,妙趣横生,极富生活情趣。

你如果认为现在的视听娱乐发达到足以让你厚今薄古了,那你就大错特错了。说书艺人的硬件是简单到没有声光电,但他们苍凉低回,幽默诙谐的的唱腔、道白,惟妙惟肖,活灵活现表演,会让你眼泪婆娑、也会让你捧腹大笑、低头深思。在不知不觉中,受到熏陶。

坠子的弦子,是主要的乐器,叫坠胡。这种乐器天然是悲情的载体,那弦音丝丝缕缕、低回哀怨,如一个不幸的嫠妇,在讲她丧夫失子的凄凉身世。不听唱词,但就这坠子弦一拉,就足以牵动你的情丝,让你欲罢不能。

后街的一个叫治安的中年男子,新近刚死了妻子,那天,书里偏偏也有一个这样的故事,听到主人公孤独一人,千辛万苦抚养孩子的苦楚时,不能自已,竟然大哭起来。

说书人唱到动情处,也会流泪,是啊,离别了温暖的家,吃派饭,住草屋,漂泊如孤雁,几多离愁,几多心酸,怎会不积于胸,发于声?

长篇大本的书,无外乎抑恶扬善,宣扬忠孝仁义,批判奸盗淫邪。小段书则多表现家长里短,也往往寓意丰厚,让人获得不少为人处世的启示。但也有少数剧目是带有时代烙印,有政治传声筒之嫌。

总的来说,这种民间的,下层劳动者喜闻乐见的曲艺形式有太多的情感内涵,现实生活中的屈辱、牢骚、希冀都可以在书里找到寄托,农人们需要安慰,需要看到因果报应,需要大团圆。

那时候的农村,学唱坠子是一大风尚,街头巷尾,田间地头,不时会传来几句唱词。就连我的文艺细胞贫乏的父亲,也会唱出“当啷啷三声响书言归正”。也有突发奇想者,自制了坠胡、简板之类,有事没事,不忘荒腔走板地奏唱一番。

改革开放后,说书艺人就慢慢地销声匿迹了。河南坠子,这个历经百年的曲艺样式,面临着后继无人的尴尬。好在,非物质文化遗产里,有了它一席之地。

有人说,是电视等更高级的娱乐媒体挤走了说书人,也有人说是书里的观念太陈旧,不合时宜,也有人说是现在生活好了,苦难远离了,老百姓再也没有什么悲欢离合需要在苍凉哀怨里寄托了。

我却时时想起说书人,想起他们的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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