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来的那一场雪
2017-12-27豆宏庆
□豆宏庆
盼来的那一场雪
□豆宏庆
入冬以来,老天仿佛生了谁气似的,愣是舍不得下半片雪花。有几次,彤云也笼黑了半边天,似乎有一点想下的念头,然而不识趣的猎猎朔风,却鼓着腮帮子地在那吹,终于吹得云开雾散,草草收场罢了。
再不下雪,老农就急了。枯黄的麦苗就像营养不良的头发,瑟瑟抖索在风中,乡间路上的细土,能淹没了整个脚面,一走路,就扬起一股尘烟。刚扔下水杯,嗓子却依然痒痒的干涩,跟在屁股后面是的小孙子,更是低一声高一声地咳。老农抬头看看天,不由得嘟囔地骂道:“这狗日的天,也不下一场雪!”
眼巴巴地盼望着,终于绷了一冬的老天,在下午开了恩,零零星星地飘起雪花来。但看得出,有几分犹豫,有几分忸怩,有几分羞涩。但不到一顿饭的功夫,却索性放开了胆子,纷纷扬扬地下起来……
不大一会儿,一切都笼罩在白茫茫的世界里了。山白了,田野也白了,“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描绘得真是形象,门前高高低低的树,也果然都成了“玉枝琼花”。
调皮的孩子是不怕冷的,依然追逐嬉闹在雪里,有的仰着脸,张着嘴,让雪花任意地飘落;也有的摊开手,等雪落在掌心里,细细地观看;更有狡黠的,把老实的诱到树下,冷不防猛摇树干,让雪“哗哗”地落人一身。受骗的自然恼了,叫着对方爹娘的名字,边骂边追,骗人的却哈哈大笑着四处躲藏,却不料脚下一滑,忽地跌倒在了雪地里。路上的行人也好像踩了地雷,小心翼翼的挪动着步子,即使这样,有人也免不了滑到的命运。
“闾门风暖落花干,飞遍江南雪不寒”,“江南雪,轻素剪云端”,江南的雪犹如的温婉的仕女,喜欢的是轻拢慢捻,浅吟的是“执手相看泪眼”,有的是纤巧和细腻。但这不是渭北的雪,渭北的雪是有性格的,如同渭北率直的汉子,喜欢的是铁板铜琶,高唱的是“大江东去”,有的是豪迈和壮美。渭北的雪,虽然没有“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飘落轩辕台”那样的夸张,但却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那样的气势和辽阔。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红泥小火炉,对于渭北的雪是不适应的。渭北人,喜欢的是生铸的黑铁大炉子,取暖做饭两不耽误。下雪了,男人早把炉子捅旺了,火苗欢快地吐着舌焰,壶里的水“滋滋”地喷着热气。女人是悠闲的,在热烘烘的炕上哼着秦腔《三娘教子》,收拾着闲季的衣衫。男人看着满天飞舞的大雪,心里终于豁亮了,便顺手从柜子里拿出一瓶酒。女人眼尖,一瞄就说“咋,今儿个又想喝?”
“下雪哩,少喝两口,暖暖身子。”男人讨好的向女人笑着。女人也笑了,停了手里的活,一拧身子就下了炕。手脚麻利的女人,不到一袋烟的功夫,就凉拌了一碟豆芽,油炸了一盘花生。瓶子开了,酒香很快地弥漫开来。男人“滋”地喝完了一盅,吧吧地直咂嘴。女人仿佛受了诱惑,也来兴致了,接过男人手里的酒盅,也浅浅地喝了一口。虽然一小口,但红晕却在两腮慢慢地荡漾开了,脸顿时娇艳的如同绽放的花。
几天不见的大黄猫变成了大白猫了,悄悄地从门缝里挤进来,抖了抖身上的雪花,卧在炉子旁边“咕噜咕噜”地念起了经……
夜,静极了,雪,还一片一片的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