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周期论深陷合成谬误
2017-12-24傅勇编辑张美思
文/傅勇 编辑/张美思
新周期论深陷合成谬误
文/傅勇 编辑/张美思
由于政策刺激力度的减弱和经济增长动能的转换,一些行业在宏观数据没有明显反弹的背景下出现的较明显的景气现象,主要还是结构性现象。
近期,有关中国经济新周期的争论非常激烈。笔者认为,新周期的提出很大程度上源于对经济周期定义的曲解。
学院派定义的新周期是中长期经济增速的变化,其决定因素是生产要素投入或生产效率的趋势性变化。
最容易理解的要素投入变化是人口老龄化。人口老龄化会使劳动力人口下降,导致储蓄率和资本要素的下降,使经济增速持续放缓。日本就是一个较典型的例子。
生产效率的系统性提升主要来自技术创新、制度创新等因素;此外,规模经济、范围经济、集聚经济等也会提升经济效率。人类历史上几次工业革命都源自大的技术革命,且一共也没有几次。当然,除了工业革命外,一些小的技术及制度革新也会推动生产效率获得一定的提升。中国的改革开放就是典型的制度创新:改革开放后,人口、土地、资金都没有明显变化,但经济增长大大加速,其原因就在于用市场经济制度逐步替代了计划经济体制。这也会带来新周期。
前美联储主席格林斯潘提出的2000年前后美国出现的“新经济”,也是指经济效率的提升。他认为,互联网和信息技术是其推动因素,包括计算机的运用提高了企业的存货管理水平,促使存货波动及投资波动下降。
尽管有上述例子,但在经济学家眼中,新周期很难出现。熊彼特认为,只有创新才能推动经济出现周期。创新是创造性破坏的过程,能打破过去经济运行的轨道,使其跃升到另一个循环系统。否则,经济只能在原来的轨道上重复打转。
对于目前的中国经济,有观点从上述视角出发,认为在没有大的技术革新、制度创新、经济结构深刻变化的情况下,不可能有新周期的出现。从生产效率看,中国一些行业存在大量产能过剩,全社会的劳动生产率也处于下降趋势。也有学者认为,由于大量资金进入收益率较低的基础设施等领域,且国有企业占比较高,因而近年来全社会的投资回报率是下降的,更难言新周期。
另一种对新周期的理解则基于短期视角,是指经济在萧条、复苏、繁荣、衰退之间的循环变化。这个循环变化几乎每几年就会出现一轮。除了要素和创新推动的中长期周期外,财政货币政策、外部需求、产能、库存变化甚至自然灾害,都可以导致短期经济波动。从这个角度说新周期不算是“黑天鹅”事件。但这个周期变化也需要有宏观数据的支撑,仅有微观数据是不够的。
那么,该如何看待关于新周期的争论呢?笔者认为,目前,从宏观上很难找到新周期的证据。中国经济增速现阶段非常平稳——去年三季度到今年二季度,GDP增速保持在6.7%—6.9%的狭小区间内。如此小的波动率很难划分所谓经济周期。
那么,到2018年下半年是否会出现有人预测的新一轮经济提速呢?可能性也几乎没有。一年之后,中国经济如能维持在当前增速水平就已相当成功,很少有人预测GDP会再回到7%以上。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7月的最新预测,中国2017年经济增速为6.7%,2018年会放缓至6.4%。
按照标准的理解,没有宏观数据的支持就不存在新周期。但一些人在找不到宏观数据支持的情况下,转而寻求所谓中观、微观数据的支持。不可否认,从中观和微观数据看,去年下半年,中国经济有所起色;今年上半年的表现还略超预期。在货币增速明显放缓、宏观杠杆率趋于稳定的背景下,这种成绩尚属近年来的首次。特别是一些行业的反弹较为明显,一些去产能的重点行业,产品价格和企业利润也显著回升。总体来看,目前中国经济受到了自身力量的支撑,可能已接近L型的底部。
需要指出的是,由于政策刺激力度的减弱和经济增长动能的转换,一些行业在宏观数据没有明显反弹的背景下出现的景气现象,主要还是结构性现象。将这一现象称之为新周期,只能是自己的定义,而非标准的定义。
其实,我们已经有了新常态的提法,没有必要再节外生枝地讨论所谓新周期。至于为何当前中国经济的宏观数据与中、微观数据形势不一致,萨缪尔森的教科书一开始就给出了答案——由于合成谬误的问题,两者不一致是常有之事。如果宏微观总是一致,也就不需要专门的宏观经济学了。
作者系经济学博士、金融学博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