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尔冬升聊“八卦”
2017-12-20采访顾小喜摄影圣诞树君
采访、文/顾小喜 摄影/圣诞树君
听尔冬升聊“八卦”
采访、文/顾小喜 摄影/圣诞树君
每次见到尔冬升都是西装革履,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挺拔得像棵树,双眼炯炯有神,连续工作几天却半点倦意都没有。
这位年轻时被前辈们称为“小宝”的男人,旁人眼中家世甚好又桀骜不驯的公子,在晚辈们眼中确是不同。
《二十二》的导演郭柯刚到武汉就被尔冬升邀请一起喝咖啡,在此之前从未谋面的两个人一聊就是几小时。
《川流之岛》的年轻导演詹京霖有潜力但性格内敛,尔冬升主动去台湾与他见面,并在社交媒体中卖力宣传他的作品。
对于年轻的电影人,他的扶持真诚而炙热。与新人们的对话,没有半句官方客套,每问一个问题,必须要了解到最细致。
如果想让那年的小宝退休,一定还要等很多很多年。
王晶很厉害,20个王家卫加起来都抵不过他的票房,徐克和周星驰加在一块才能抵过他的票房。
从17岁做这行到现在已经超过40年了。到现在这个年纪,我还是想做一些有挑战性的事情,或者真的能出点力让自己有满足感的事情。你说我怎么还在拍戏,其实我不是最老的一个(笑)。就拿香港导演来说,林超贤52岁了,叶伟信54岁了,徐克也60多了,许鞍华70岁,吴宇森过了70岁。我也马上就(停顿一下),你上百度查查我多少岁了(大笑)。
我的指标是看吴宇森导演和许鞍华导演什么时候退休我再考虑退休。这一代人都渐渐老了,10年后怎么办呢?所以在现状下必须要寻找。如果我自己做导演去找演员没问题,我做监制找年轻导演就很困难,这么多的年轻人,选择起来真的是百里挑一。如果能在投资或者寻找演员方面能对他们有点助力,就很好。
对年轻导演的关注其实是从《三少爷的剑》拍完后开始的。当时我在北京设立工作室,通过黄建新导演认识了他的儿子黄雷,黄雷也是新导演,透过他我又与十几个新导演成为了朋友,后来就慢慢地结识了越来越多的年轻电影人。
韩寒有韩寒的观众,郭敬明有郭敬明的观众。今年新作品里,台湾詹京霖导演拍的《川流之岛》非常突出,我看完后就去追他之前的短片。内地也有,《冈仁波齐》我去看了,过亿的票房。《二十二》很奇怪,慰安妇的题材基本上很少出现在电影中,但也是破亿票房,所以证明它还是有受众群体的。
说到王晶导演很多人都要笑,但是你要搞清楚他才是香港导演中票房最高的。徐克和周星驰加在一块才能抵过他的票房,20个王家卫加起来都抵不过他的票房。所以他是很厉害的,他有自己特定的观众群。
很多人都在问我,什么样的新人作品能吸引我的目光。其实一两句话很难说明白,以前香港有位李翰祥导演,他说过如果你们的电影在市场上已经得到利益,奖项方面就不要太争取了,因为奖项还是要尽量给一些小众的比较艺术性的冷门题材。所以还是要看一部电影本身的诚意,以及各方面的综合考量。
但是新导演的作品从创作到真正走上院线,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有时找到一些演员他们以为是我要拍戏本来还有兴趣,一听是新导演的戏就会犹豫。只有写出好到演员不能拒绝的好剧本,才能把这个机会拿到手上。
演员一旦同意了,我再去帮忙担保,跟她们说这个戏有我盯着要放心。上院线也很困难,宣发费用太贵了!所以很多新导演拍完片子就会选择去参展,如果拿了一些奖回来再卖给网络或者央六还能成功,但只要一上院线大部分就垮掉了。
所有的现状都是一个过程,都需要时间来改变,必须要有这样的过程。
很多年轻创作者都在拍自己的童年往事,我跟他们说,你的人生很年轻,我其实没有什么兴趣的。
编剧很难的,编剧就像小说家一样,大部分靠天分,如果你看很多电影的时候,觉得那些戏真是太烂了,我写的比他好,那你就是有潜力的编剧,你首先能分别出好与坏。
除了天分,还要去社会上找资料。
有一段时间我们看到年轻的电影创作者基本上都在拍自己的童年往事,那些年我怎么样、我的人生哲学,总有一批人在怀念他的年代。30岁40岁的编剧,就算到了那个年纪又怎样,阅历并不会很多。我跟他们说你的人生很年轻,我其实没有什么兴趣的。
我的生活圈子很窄,从小就在片场长大,游走于大人们的电影世界。但是这些回忆我在拍《路人甲》的时候用到了。你不可能像我,我20年前拍《新不了情》并没有在街边卖唱过,是花了几个月收集资料的。拍《门徒》我也没贩过毒,但我见过警察,跟了他们一年时间。拍《新宿事件》之前的十年,我已经在观察社会新闻,在日本认识一个人,当年他就在街边做带人去风月场所的生意,我一直跟进他把整个故事发掘出来才想办法去拍。
圈内东西太多,你只能尽量找你感兴趣的题材,一个数据里面无数的材料都要看,如果你不钻研,新闻也不看,那你怎么去找故事?要自己去吸收东西才可以,没的教的。
我们在创造上也有遇见一些困难,比如说不是所有社会题材都能拍,不单纯是分级的问题,很多也是政策上的问题。我觉得这些都要想办法去面对,而不是仅仅埋怨或者是责备,你要理解所有的事情,这个世界上没有对错,看你用什么角度去看。要去理解现状是怎么样,按照现在的方式去做,因为三个月后可能不同,中国市场变得太快了。所以我开玩笑说,《战狼2》高票房出来后,我在北京电影圈遇到的人,都没人敢说话,因为超乎大家的想象了。
内地某些生活方式更贵,可能打车和居住稍微便宜,但水果比香港贵很多,越偏远地方的水果是越贵的,所以横店的比杭州都贵(笑)。
我母亲她们1948年从上海到香港的,那个时候上海人里要数宁波人最多最有钱了,你不知道他们很多有钱人刚到香港都哭的,尤其是有钱人家的太太会说“哇!这么小的地方怎么能住!”所以上海改革开放的时候,在香港的好多上海人都回去帮助建设了,香港跟上海就是双城记。
香港也比较特别,香港是商业社会生活成本非常高,现在的楼价全球第一名,有些地方比北京高出了10倍。所以,香港人基本上都没什么安全感,香港年轻人也怕没有出路,一有机会就会像抢钱一样用力抓住,所以整个电影工业里面的人都会很专业的对待自己的工作,必须不停地拍。
现在在香港最新一代移民就是在香港念高校的学生。他们这批很特别,在香港生活工作过,有些回到内地不适应,因为竞争太大。现在内地已经接近香港了,内地的年轻人的压力不会比香港低,有一些甚至更高。
我现在有一半的时间会在内地,内地某些生活方式更贵,可能打车和居住稍微便宜,但水果比香港贵很多,越偏远地方的水果是越贵的,所以横店的水果是很贵的(笑),比杭州都贵。
我有时候很八卦,应该做记者的。不过这个行业你想做编剧或者导演可能就要八卦,得在里面找题材。
我不怕老,如果只有我一个人老,刘德华还那么年轻就完了(大笑)。他也55了。哎呀不止,他61年的。
我忘了哪个媒体有次访问我,那位记者最后让我去回顾,如果回到20年前会选择干什么?我说我肯定开电影院不当导演了(大笑)。30岁的时候我很着急,40岁的时候我也很着急,但是现在没有什么东西能让我着急。日子要慢慢过的,除了赚钱干点别的不好吗?如果单纯为了赚钱,很多事情不用那么伤脑筋的。
就跟《路人甲》一样,大家老问我你拍这个戏赚了多少钱。我以前就不会花十个月去拍这样的戏,从头到尾又弄了两年。但是现在我有能力了,就当送给自己入行40周年的礼物。有人去玩跑车花几百万,有人喜欢买表花几千万,我拍部电影不行吗?我可以奢侈一下。
我也是有目标的,刚做导演的时候,心里的目标就是徐克,我想把他打倒,但是到现在都没有打倒(大笑)。不是打不打倒的问题,有很多导演,到了那个年纪就退了,很多人说这叫做大导演也会遭遇票房滑铁卢,包括我,你看我的《三少爷的剑》(笑)。
《三少爷的剑》其实很简单很容易看,年纪稍微大的都懂,但是观众不需要,年轻观众需要英雄主义,死才是浪漫,我们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所以验证出来观众群体是年轻的。以前是,现在更是。
年轻时候必须弄个跑车穿的好看,这是人的天性。年龄大了你可能不会需要太多物质的东西,开始看哲学、宗教的书籍,越来越深。我的作家朋友阎连科的小说里有一句话,“年轻的时候觉得死亡遥不可及,年纪大了觉得他扑面而来。”我一直坚持跑步,但最近没办法停了三个月,膝盖真的有问题了,回去要检查了。想去冒险也不行,体能上确实是这样,现状就是你会越来越衰退。
年轻人最可爱一点就是不知道自己会老,我以前也不知道自己会老,看到一些老人就会说哎呀你们的老年思维,所以我现在要尽量保持自己的思维年轻一点。我不怕老,如果只有我一个人老刘德华还那么年轻就完了(大笑)。他也55了。哎呀不止,他61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