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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醒(组诗)

2017-12-19尤克利

飞天 2017年12期
关键词:遗物河水人间

尤克利

将我的遗物

将我的遗物

容留在转运的时光里

道路还是那样井井有条,星罗棋布

送别的人,千万要点到为止

将我的遗物

清晨穿在大地的身上

哀伤也要适可而止,山河还是旧模样

人间晴好,我自离开

将我的遗物

我接力过的炊烟,案几上的香火

乞求神灵看顾

让它们总是呈现平安的卦象

呼 吸

有一些均匀的呼吸属于睡眠

有一些急促的呼吸属于田野间的劳作

蜿蜒的盘山道

负薪而行的单纯少年

曾经为过路的风提供过新鲜的口信

说这人间的苦楚

和摆在眼前的祈盼旗鼓相当

有一些急促的呼吸

只属于两个人,当我们把世界

严丝合缝地关到门外

宇宙只有房间那么大

房间只有宇宙这么小

我们急促的呼吸此起彼伏;忽略掉

夏季的河水涨满河床

殿堂上百官退朝,季节纷纷倒退

落叶纷飞,很多时候

有一些急促的呼吸,加速着岁月的衰老

不经意间把人带进垂暮之年

而最均匀的呼吸

莫过于躺进大地的怀抱长睡不醒

竹 节

有时候,我们折服不了草木

却能被一些草木折服

就像竹子,盘根于大地之上

春天里,一群迅速长高的孩子

严格按照礼俗

向季节行弱冠礼

它们的竹节密不透风

保存着完好无损的时间

为了不把最初的清纯泄露、消耗

为了不沾染尘世的杂念

它们省略了嘴巴、鼻孔

只用骨骼,粗壮的手指关节

托举着自己;当我们业已老去

弯腰驼背地从青竹林中走过

我知道与竹子已不可同日而语

自己胯下所乘的木马

根本不是一匹顺利通关的良驹

只是一款越来越慢的

日渐腐朽的病毒

铆榫之书

在一本书的前半部,我们是不同姓氏的

两根木头,怀揣着相似的花纹

彼此留意,渴望交织

后半部里我们是一件涂上了油漆的木器

经历去角磨棱,铆和榫快意胶合

我们紧紧地拥在了一起

不分手,度余生

庆幸妙不可言的姻缘

内心的花纹,制造出一些不易察觉的火花

生活的重压,也会让我们发出咯吱咯吱

快乐的呻吟

直到天光暗淡,天马行空的字迹变成了

分辨不清的小蚂蚁,我们的情分才融进暮色

但绝对比暮色更浓

萤火虫

如果来世安排我做一只萤火虫

能够在夜晚

在别人的梦里熠熠闪光,我的心路

将是何等的敞亮

如果能够让我选择路线

我将提着灯笼,小心翼翼地

飞遍故里,生怕遗漏了本该偿还的情分

我仿佛看见了未来的场景

刹那间,被我照亮的

那些草叶,险些开启了光合作用

那些砂砾,好像张口向我索要身世

如果不让我选择路线

那一定是天机不可泄漏

我凭感觉贴近地面,在夜空中徘徊

只發出光亮,不谈论生死

不在夜的黑板上胡乱留下字迹,鼻尖

恰好涂满异性好闻的气息

天亮之后,我在所有事物的眼里

将会身世成谜——

只因此身,经常被一些微小的事物

感动得热泪盈眶

也曾像砂砾一样,盲目地向占卜师

苦苦追问过自己的归宿

苏 醒

万物沉睡时,只有河水还在流动

只有高空的雪

还在牵挂人间,此时

河水想停下来并不困难

只要扶住一棵芦苇

把自己冻成冰块,厚厚的玻璃

团结成闪光的晶体

那时青蛙正梦游爪洼岛

小蝌蚪还没着落

草根里的货币也不对外流通

天线被北风折断……

当我站在春天,苍老如神

迎面看见柳枝上的小小飞燕

已经飞回它的童年

风筝又上蓝天

芦芽露出水面,我迟钝的心

连同土地一起苏醒

春雷响动,百虫出蛰,万物生

只有见证过冰天雪地的寂寥

方才懂得去珍惜

春光明媚的好

清明随想

河流阻拦不住

道路载走了多少两叶舟

有的还要回来

用一把走累了的骨头

认祖归宗

有好多骨头在故土平安散架

摆放在覆土深深的

朝阳的地下

地下水是他们耳边萦回的

静谧的叮咚作响的音符

植根土地的高大树木

瘦弱小草

枝叶和根须在各自的天空延伸

又筋骨相连

流逝的河水与回溯的暗流

情景有相似之处

太阳以远端的地平线为界

分阴阳

我们在天光里祭扫

正是依托着祖先的福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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