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西绅一郎：中国人民永远的朋友

邱淑群

“当我从日本前首相村山富市手中接过‘不东两字时，感慨万分！真不愿相信白西先生已‘不东西行了。我时常梦见他，睁开眼睛却又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日本九州日中文化协会会长张晶，面色凝重，内心十分悲痛，不愿接受为日中友好奉献一生的恩师———白西绅一郎去世的噩耗。

枫叶织染的深秋，张晶在南京，对本刊记者深情讲述了他和这位恩师的点点滴滴。

南京：“绿色赎罪”地

2015年，是二战结束70周年，也是日中协会赎罪植树团活动的第30个年头。张晶一接到白西先生电话，邀他一起前往南京参加珍珠泉植树活动，当即调整行程，动身前往南京，参加这个意义重大的活动。

在南京古南都宾馆，张晶如约见到了日本植树团一行，以及白西绅一郎在南京的好友，并听他讲述了关于绿色植树团的故事：“第一次种植的大树，是从日本用船运过来的。为了符合中国海关免疫检查的各种要求，因日本的泥土不能带入中国，所以，先把树根的泥土洗净，用药水浸泡着运到上海，随后再用大卡车从上海港运到南京。三十年前中国的公路路况较差，颠簸了一天，好不容易才把树运到现在的珍珠泉公园。其实很早以前，那里并没有公园，有个水源，一拍手，地下水就会冒泡吐珠，故曰：‘珍珠泉。从带树到带树苗，从带树苗到委托中国方面买树，时过境迁，参加者渐渐高龄化，人数也逐渐减少，今年还邀请了中国的朋友参加，很希望这个活动能延续下去。”

2016年，张晶带着九州日中文化协会的几位日本友人一起参加了植树活动，也记录了白西绅一郎最后一次来南京主导这项活动的一切。今年是南京大屠杀事件发生80周年，白西绅一郎因身体原因，无法亲自前往南京植树。清明节前，张晶带着白西绅一郎的重托，3月30日下午到达上海，然后转换高铁直奔南京，第二天早上跟赎罪植树团一起来到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参加悼念南京大屠杀死难者80周年活动。张晶和赎罪植树团一行在冈崎团长的带领下，在黑色的大理石墙前为遇难者默哀，一束永生不灭的火焰在随风跳动。张晶按下了快门，拍下现场照片，带回给在日本一心惦记这个活动的老爷子。

“日中友好”：终生追求

享年77岁的白西绅一郎，是迄今为止访问中国次数最多的日本人。他自1967年首次访华，已经前往中国600余次，踏遍了中国的山山水水，但一直留着台湾，说是要等到中国统一的那一天再去。他为日中交流事业做出了突出贡献，与中国历代领导人都握过手，合过影，被称为“日本唯一把日中友好作为终生职业的人士”。

白西绅一郎5岁的时候，美军往广岛扔了原子弹，他没死，家却没了。1960年，他考入了著名的京都大学，修东洋史专业。大学一年级时，白西绅一郎认识了一位华侨同学，两人谈到广岛原子弹爆炸的话题时，华侨同学说：“广岛遭到原子弹轰炸是一种报应。”这一句话，让白西绅一郎感到十分震惊。他并没有迁怒这位同学，而是开始反思日本发动的侵华战争与太平洋战争的罪恶性。1965年白西绅一郎大学毕业，开始从事国际问题研究的工作。1967年，他认识了前首相石桥湛山，并受邀到日本国际贸易促进协会工作，这个协会是日中邦交正常化之前，日本对中国展开民间交流的一个半官方窗口。

1970年，白西绅一郎离开日本国际贸易促进协会，协助致力于日中友好的大前辈冈崎嘉平太先生筹建日中协会。1975年，日中协会正式成立，白西绅一郎先后出任干事、事务局长、理事、常务理事、理事长，开始了促进日中友好的职业生涯。

日中协会作为日本全国性的日中友好七团体之一，主要担任政治外交方面的沟通工作，为推进日中友好与合作起到了重要的作用。白西绅一郎结缘了很多日中友好人士，不仅成为中国人民的好朋友，还是在日华人的贴心知己。但凡在日中国人举办的活动，无论是画展、演出，还是日语学习班、同乡会成立大会，只要邀请他，他一定会到场，并发表热情洋溢的致辞。张晶在日本举办的各类书画活动，和日中友好青少年交流的活动，白西绅一郎都积极参与并予以支持。

白西绅一郎的日中协会，因其特殊性使该会无法在全国建立分会。为此，他以松散的学习团体为名，在东京组建了第一个“日中俱乐部”。邀请曾经在日中第一线工作过的政治家、外交官、资深记者和学者专家等，每年发表一至二次的演讲，阐述如何通过民间交流来推动两国关系的改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更多的日本人了解日中关系的重要性。

后来，“九州日中俱乐部”“关西日中俱乐部”“广岛日中俱乐部”等相继在日本各地成立。先后邀请了日本政治评论家冈田充、著名演员中野良子、原中国驻日本长崎总领事李文亮、中国驻日本福冈总领事何振良等就日中关系及相关内容发表演说。今年9月26日，白西绅一郎、NHK的经营委员长石原进与张晶三人在东京面谈：九州曾是日本历史上的门户，中国的丝绸之路自此入东瀛。如何把中国的“一带一路”倡议引入日本，应是未来“日中俱樂部”的演讲主题。他们商议邀请日本著名经济专家江原由规来主讲，因为江原由规是日本政府派遣长驻中国的经济界代表，曾又是上海世博会日本馆的馆长。方案确定后，他们三个便分头行动，白西绅一郎选择“中秋祭”去大阪落实相关事宜，没想到白天还在为大型活动剪彩，晚上却猝然辞世，倒在了日中交流的第一线。

“不东”：一生的写照

如今，老人家驾鹤西去，实现了他一生“不东！”的诺言。

据张晶介绍，2016年6月，白西绅一郎以“不东”为题做了一本小册子，概括了自己走过的人生之路。“不东”成了他人生的缩影，“不东”也成了他的故事。公元629年三藏法师玄奘西去印度取经，发誓不达印度就不东归大唐，极富浩然气概。而他的“不东”，就是永远不去日本以东的美国，一生只往西走去中国。他还兴致勃勃地给自己写了一个牌号“不东院殿释西行大绅居士”，想不到竟一语成谶。

最早为白西绅一郎赐“不东”两字的，是日本前首相细川护熙。尽管细川护熙是用蓝色圆珠笔写在色纸上，线条显得孤单，但白西绅一郎却视为宝贝。后来，白西绅一郎逢书法大家就请人留下“不东”“不东西行”笔墨。2016年日中青少年书画交流大会在中国驻福冈总领馆举办，中国的小书法家也为他留下笔墨。

张晶曾提议，请前首相村山富市写一幅“不东”，白西绅一郎满怀期待。如今，村山富市为他书写了“不东”两字，而他本人却不能看一眼了，但他留下的“不东精神”，激励活着的人，继续前行。白西绅一郎临终前还在运作的“一带一路”主题演讲会，已计划12月14日举办。他未了的事情，有一波继承者在追随！

（本文图片由日本九州日中文化协会张晶提供）

（责编 冯春富）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