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芽终于放下了“小拳头”

苏雪菲

豆芽在幼儿园竟然打人

我儿子豆芽3岁3个月的时候，我们送他去上幼儿园了。幼儿园很好，他很快就适应了，去的时候不会再像起初一样揪着爸爸的衣服哭。

虽然妹妹的出现多少让他有些不安，但大多数日寸候他对妹妹很好，除了逗她玩时偶尔手上没轻重，但从不会攻击妹妹。他每天早上醒来和放学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想亲亲妹妹”。

日日如此岁月静好的景象，简直让我不能再满意了。直到妹妹满月之后。

忽然，幼儿园老师天天都向我们汇报，豆芽今天在幼儿园打了谁谁谁。

我们最初很吃惊，但是没有特在意。这孩子在家里极少表现出这么强的攻击性，偶尔有日寸候攻击其他小朋友，多半是因为别人动了他很看重的东西。

后来，事情越来越严重，开始有孩子家长找到我沟通解决方案，我的感觉也越来越沉重。我不断地向其他小朋友的家长道歉，但除了“列不起”之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沟通和体罚均无效

养育豆芽以来，这是我最不想记录的一段历史。

起初，我尝试跟他反复沟通，无效。后来我开始不停地说教，自然也是无效。

老师们尝试用正面激励的方式引导他，告诉他如果想打人的时候忍住了就可以得一个贴纸，但是也没有看到什么效果。

焦虑的情绪开始在我们家蔓延。恰逢中关村二小的霸凌事件铺天盖地地传播，虽然我心里知道，幼儿园老师也不断强调这个阶段的孩子打人并不是故意欺负别人，但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而且产生了深深的自我怀疑：是不是我教育孩子的方法完全错了？

重重的疑虑之下，我们采取了一直以来最不愿意采取的方式：体罚。

爸爸准备了一个小木板，每当他在学校打人，回家之后就会被带到小房间打一下手心。方法简单粗暴，希望他记住疼痛的感觉，尽快学会遵守社会规范，约束自己。

这样大概又过了一个月，几乎每一天豆芽回家都会被打。我能感觉到他也越来越焦虑，越来越少用语言表达他的情绪，而是动不动就冲我们吼叫、尖叫、张牙舞爪地做出要攻击的样子。

再后来，他不仅在幼儿园打小朋友，回到家也是一言不合就跟我们动手。有一次他恶狠狠地用玩具砸向外婆，外婆大惊失色。

得到园长的帮助

绝望中，我甚至想到了退园。

就在此时，幼儿园园长邀请我们和他见面沟通一次。现在回想起来，那真是一次幸运的碰面——园长本身是教育学硕士，同日寸又是四个孩子的爸爸，理论和实践他都不缺乏。

那天碰面，他给了我们几个很重要的提醒：

在学校已经解决的事情，回家之后不要再反复提及。基本上事情发生的当时老师就会处理，父母回去不要再责备孩子。

尽量正向强化孩子的好行为。比如如果今天他没有打人，或者他很生气的时候想打人但是忍住了，我们可以给他口头上或者实际的奖励。

对我们正在尝试的打手的方式，他委婉地提出了反对。

他跟我们说：“打孩子并不能让孩子学会这件事情不对，而是让孩子感觉到你是一个不安全的人。这不是你想要的结果。”

“在教育孩子的过程中，亲子关系是最重要的，如果关系被破坏了，教育的基础就没有了。如果孩子觉得我是一个不安全的人，他以后有什么问题就不会来找我。比如说，等他十几岁了，进人青春期，开始在性方面有一些探索，如果他在这些事上做错了什么，他可能也不会告诉我。我不希望看到这种情況发生，所以我就不再那么做了。”

那天，我没有得到任何快速解决问题的方法，但是我的心慢慢地安静下来。谈话期间我哭了好几次。园长的话提醒了我，其实我几年前就学习到的：一定要用好的沟通方式建立起好的关系，为教育打下坚实的基础。

用讲故事和豆芽再沟通

调整了心情和期待之后，我安静下来，重新梳理了整件事情。我意识到，在豆芽打人这件事上，主要有几方面的原因：一是二宝的来临多少让大宝有焦虑感，他没有更好的方式排遣这种焦虑；二是我总是在他耳边叨叨他，说他今天为什么又打了谁谁谁，无意中反而强化了打人这个行为；三是我在自己的压力情绪没有得到缓解的日寸候跟他沟通，本身带着强烈的想要改变他的目的，大部分倾听没有到位，所以，信息沟通也就不到位。

跟园长聊完天回去的那天晚上，睡觉之前，我忽然有一个灵感，要给豆芽讲个故事。故事大意是这样的：

有一头小狮子，很想当森林之王，但是小动物们害怕它会咬它们。于是小狮子努力地在想咬人的时候忍住自己的冲动，不去咬别的小动物，而是用别的方式跟他们沟通。最终，小狮子成为了很好的森林之王。

故事是我自己编的，豆芽很买账。后来他连着好几个晚上都要求“讲小狮子的故事”，还会指出哪些地方我讲得跟上次不一样。

其实，教育孩子最好的时机，是父母和孩子双方都没有负面情绪、没有需求未被满足、没有期待落空的日寸候。那是一个安全而美好的“无问题区”，是孩子天使的时刻。

豆芽的改变

也许是故事起了作用，也许是老师们的鼓励和引导起了作用，也许是中间放了一段时间寒假，又也许是所有这些加在一起发挥了1+1>2的力量。

总之，豆芽开始好起来了。

晚上回到家，他开始汇报：“妈妈，我今天没打人！”

过了一段时间，他不再汇报自己打没打人这件事了。在幼儿园，他们偶尔还是会有小摩擦，有时也会你推我一下、我拍你一下，但是没有再发生激烈的打架事件。

有时，豆芽也会发脾气，我们就抓住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豆芽，爸爸妈妈爱你。”

有一天，他回来跟我说，有个小朋友打了他。我说：“是吗，然后呢？”

他说：“然后，我就告诉老师了，我没有打他。”

我把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他，赶紧表示赞扬：“豆芽，有小朋友打了你，你没有还手，而是去告诉老师了，妈妈听了觉得很高兴。”

他看我夸张的表情，好像有点不好意思，酷酷的样子，平淡地说：“我也爱你。”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