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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楼花窗下的千千结

2017-12-13雪归

雪莲 2017年12期
关键词:阁楼婚姻

这是一个率真而质朴的女子。

她居住和生活在一个闻名遐迩的青藏小城,一座久负盛名的大寺,使这里成为无数人的朝圣之地。我一直深信环境对一个人的灵魂淘洗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所以也坚定地以为,周遭那大殿、经堂、佛塔、缁衣僧人等等与藏传佛教相关的诸多能洗净灵魂的因子,会不可避免地对一个人产生重大影响。如果这个人还爱着文学,则更加纯净而坦荡。果不其然,我所认识的她更加坚定了我的推断。

她就是柳小霞。我喜欢她的率直、坦荡,不遮掩、不伪饰。她的身上,你看不到一点矫揉造作的痕迹,那种铅华洗净的坦然与真实,有时会让你产生错觉:这样的人,分明是应该出现在虚构的文学作品中的人物,在这样一个浮躁而喧嚣的现实社会,她的存在,绝对是一别样种的韵致。而她笔下的诸多人物形象,更带着她鲜明的个性烙印,有一种非常独特的气质。

《桃花坞》里那个做事喜欢“弄得明明白白,不喜欢含糊”的“我”,我直觉应该有作者的影子在里面。当同学分别六年后再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在“我”冷眼旁观眼前的一切时,面对来自异性同学多年的爱慕与单相思,“我”不是感动或欣喜,而是异常清醒地拒绝。当那位爱慕者最终露出丑恶的嘴脸,“我”对此人的厌恶也到了极点。于是,“野猪”——如此恶意又快意的罹骂便脱口而出,直令读者觉得解气。这“桃花坞”,果然如作者所说,“既没有桃花也没有坞”,有的是残酷现实中名利场上利欲熏心的浮与沉,作者标题设置如此,也是其匠心独具之处。归妹,原是《易经》六十四卦之第五十四卦,急于求成的“归妹”欲速则不达。作者以归妹为标题,隐喻人生隐患处处。许多人将结婚喻为上战场,小说的女主人公杜真仔细观察着婚宴上每一个人。她觉得一切都是“那么赤祼祼不堪入目”。当她看到婚礼上新娘给新郎穿小鞋时,而她本人对婚姻的恐惧更加加深一层,然而她所期待的理想中的婚姻却迟迟不来。爱与婚姻,在两个人共同走到红地毯时,到底该占多少比重?小说中的杜真是迷惑的,当在人群中的孤单直达肺腑之时,杜真和许多人一样,面对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生活,自觉不自觉地“露怯”,无法做到胸有成竹。作者借他人之口,指出人和人之间的温度之重要,表达了对没有温度的生活的恐惧。紧接着,在另一家餐厅“浪淘沙”的隔断里,刚刚在西花厅见证婚姻现场的杜真拒绝了一段即将踏上婚姻殿堂的感情。

我手写我口,执著于此念的人,不会人云亦云,自然会发出独一种声音,证实“我”之存在与思考。我们不得不承认,一些东西已然沦丧,更多的东西渐次失序,还太多的东西遥远到连触摸都有难度。现实已然如此残酷,在这个金钱至上的年代,你的文学喜好,有时候可能连自己都安慰不了。坚持书写个人理想中的婚姻与爱情、理想与现实、坚守与失落的柳小霞自然明白,也许自己也是隐没在文学史中的那一个。在工作了八年之后,她又用一年多的时间,购买北大中文系古典文学专业的教材,埋头自学的时候,这种执著更加打动我。 她说“诗里有我的真感情,散文里有我的真生活,小说里有我的真思想。”我亦是坚信。

我的电脑里,有一个文件夹是专门为她建的,平日里,如有新作,她会发来让我先一睹为快。《白像似的群山》《苏苏的夜晚》《西湖札记》等等发表的未发表的,我都存着。有时候打开电脑,面对那个我命名为“柳”的文件夹,便有一种暖意涌上来。在这个世界上,我们用这种方式互相鼓励和促进,不带丝毫功利的色彩,单是想想,也觉得十分美好。

不论是做妇联工作,还是做财政工作,抑或是在文联从事编辑工作,她悲天悯人的情怀和她的善良与热情不减半分,这从她的散文随笔集《风声霞影》中便可看出。

这是一个在阁楼里成长起来的女子,在那扇木制百格窗下,年少的她敏感而多思,心有千结,她在阁楼里精心编织属于自己的离奇故事,她说“阁楼和庄廓外的白杨树,花坛里的丁香,紫竹一起构成了我的故乡水墨图。”她写故乡的河滩地、老榆、场和镇,写木楼、水磨,写故乡老街上的店铺、银铜器匠人,她的目光犀利而独到。不仅如此,她更是不忘时时审视自己、检讨自己,甚至年少时节里对待小友的轻慢与冷落,都成为一种记忆的伤。试想一下,我们能有几个人肯如此正视自己的内心,检视自己?当务实而才思敏捷的銀兰被生活湮没,当现行的农民土地制度使农村妇女始终无法实现真正意义上的自立,她的许多作品中那种担忧与关心之下的自觉的担当意识,并不是每一个作家都能具备的。

我曾非常有幸,到过陪她走过青涩年华的葛家寨小院。我去的时节,院中苹果树挂满了青涩的果实,樱桃已然红透,挂出满树的晶莹与灿烂,有许多因为无人采摘落在地上,如红玛瑙一般让人喜爱。牡丹已然开谢,百合正是含苞待放,刺玫最是灿烂,那满枝的玫红使这个农家小院洋溢着满院的浓香与热烈。就在这个小院里,她的母亲走完了她艰辛而短暂的一生。这位饱受病痛折磨,“一生都拒绝粗糙,拒绝模棱两可,拒绝蒙人蒙己”的坚强而伟大的母亲,谨严、勤劳、善良,却仅仅在这个世界上停留了四十多年,便因病痛过早地撇下她爱的和爱她的人溘然长逝。这位在最后时刻完整地轻唱《南泥湾》的坚强老人,让人禁不住再一次感叹人生苦短,生命脆弱。当我读到《最后的时光》里那一句“人世间,她有理由、有资格活下去。”时心情异常沉重。但作者并没有一味沉溺于一己一私的巨大悲痛中,在字里行间,她教人坚强,教人珍惜,告诉读者:“活着,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不懂得珍惜的人,便是“对人生的亵渎”。

当她一个人来到北山,住在庄户人家中的空屋中,避开尘世的喧嚣,来一回山水之恋之时,让我不禁想起自己曾独自在果洛的天藏台下居住的那一段时间。无数个日子里,当我们同样经过一天的奔波,向着几十公里外的小家的行进时候,不论我们是手中提着为晚饭准备的菜品,还是脑中想着晚餐做什么菜和饭,抑或是构思一篇作品,回味读过的一篇好文章时,我深深知道:在这样的生活里,她既深陷于庸常平淡的现实,也超拔于凡俗泥淖的当下……

【作者简介】雪归,原名杨秀珍,青海省平安县人,小说等文学作品见于省内外报刊杂志,中短篇小说集《暗蚀》由作家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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