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大规模打击医疗骗保

颜武

在美国，医疗骗保“病变”为“恶性肿瘤”了，联邦政府也算是卖力“治疗”，最新一次强烈度的“靶向治疗”——大规模打击，算是取得了些许疗效。2017年7月17日，司法部长杰夫·塞申斯称，行动中，联邦检察官已对412名参与医疗骗保的犯罪嫌疑人提出起诉，涉及金额高达13亿美元，其中包括115名医生、护士和其他执业医疗专业人员，另有295人的相关执业资格被暂停。

这次行动覆盖30个州、41个联邦区，1000多名执法人员参与，包括370名联邦调查局探员，规模之大，史无前例。

据数据显示，每年因阿片类药物滥用造成经济损失约785亿美元。这也使赤字庞大而“债台高筑”的美国财政不堪重负。最近，由总统特朗普签署行政命令成立的“打击阿片类药物上瘾危机委员会”发布报告称，阿片类药物泛滥，严重程度前所未有，呼吁特朗普立即宣布全国紧急状态。卫生与公共服务部部长汤姆·普赖斯于2017年8月8日谈及是否宣布全国紧急状态时表示“所有应对选择都摆在桌面上”。

行医变成牟利营生

医疗骗保中，无良医务人员扮演了极不光彩的角色。用塞申斯的话说，“这些医务人员弃医德于不顾，将个人贪欲凌驾于救死扶伤之上，对造成的灾难性后果置若罔闻。”塞申斯如此“出离愤怒”，确实是因为这些人通过滥开处方药甚至假借病人之名开假账单以骗取医疗保健和医疗补助达到了肆无忌惮的程度。

美国联邦政府的相关规定是，全国性的报销由医疗保险与医疗补助服务中心（CMS）负责监管，具体运营方式则各有不同。医疗补助项目由各州自行管理，CMS只进行监督。部分州将医疗补助交由私营健康保险机构办理，还有些则直接向提供服务的医院或医生支付补贴，这样，就有了可乘之机，无良医务人员为非法获利，便绞尽脑汁，想尽办法。有些将患者根本没有享受到的医疗服务和药品写进账单。在密歇根州破获的一起案件中，六名医生向患者开出的非必要的药物总额居然超过1.64亿美元。然后，其将假账单寄给联邦和州政府联合出资的医疗补助部门。一家涉案的心理健康机构通过所谓的心理治疗课程，开出了6400万美元的医疗账单，这一疗程采取的治疗方式竟然只是不停地把患者从一个位置移动到另一个位置。

无良医生最乐意滥开的处方药是那些使人上瘾的阿片类药物。这也成了某些医疗康复机构和戒毒治疗中心的“商机”，他们拿钱或购物卡、免费机票、赌场和脱衣舞夜总会入场券，甚至以毒品等为诱饵，忽悠瘾君子前来“治疗”，并伪造和虚报给这些患者进行化验和治疗的医疗账单，从而骗取保险公司和政府的相关经费。

佛罗里达州是骗保的“重镇”，滥用药物甚至已经成为棕榈滩镇最大的产业，每年“创收”超过10亿美元。在那里，所谓的戒毒治疗机构遍地都是，棕榈滩镇这座统共16平方英里、 6.7万人口的小城，就有800多家，其中一家戒毒中心便虚报了5800万美元。

骗保已然成“产业链”

美国的医疗骗保俨然已成“产业链”：无良医生“像发糖一样”滥开药物，牟取暴利。医疗诊所和戒毒中心被称为“药片作坊”。同时，过量服用阿片类药使越来越多人沦为瘾君子，这些瘾君子又迫切需要接受治疗，戒除毒瘾。于是，进入戒毒中心或医疗诊所，这些机构则又“发糖一样”开出使他们越发上瘾的阿片类药物……

迈克尔·希斯洛普就是这条“产业链”上的一个“病人中介”。他是波士顿人，曾经是一名瘾君子，在圈内颇有名声。2016年年初，他成立中介公司，没多少时间，就安排了近60名马萨诸塞的瘾君子去佛罗里达接受毒瘾治疗。他透露，佛罗里达的戒毒中心会支付他佣金，每介绍一名患者可得500到1000美元不等，如果能够“批发”，则赚得更多。他主要是“杀熟”，即客源主要来自熟人，有时也靠同行介绍，老乡丹尼尔·克莱格特就给他介绍过15到25名患者，每人收取了1500美元。

希斯洛普负责拉“客户”，保险一摊子业务则交给雇员伊丽莎白·穆尼。她通过与公司有合作关系的保险中介，让患者加入“蓝十字”计划——一家联邦医疗保险服务商提供的保险计划，比政府医疗保险和医疗补助更加优惠，对药瘾者在哪儿接受治疗几乎没有限制，赔付额度也更高。

为顺利加入保险计划，穆尼在网上搜索一些宾夕法尼亚的戒毒中心作为患者的假冒住址，当然也可以由患者填写一个外州亲戚的住址。穆尼“做这些工作”收入丰厚，周薪逾600美元。保险费通常由中介支付，期间，戒毒中心可以向保险公司索赔昂贵的戒毒费，每周动辄超过1万美元。

克莱格特在波士顿吸毒圈也是个人物。他曾吸毒成瘾，有1/4时间在监狱度过。“戒毒产业”兴起后，他摇身一变成了“企业家”，在马萨诸塞开了好几家戒毒机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自称现在“每天都在帮助人”。

这么一个“产业链”除肥了相当一些无良医务人员和其他踏足这个“市场”的混混，许多“被帮助”的患者都遭了殃，或者毒瘾更大，或者成了药瘾者，乃至冤死。冤死的桑安戈洛就是被希斯洛普忽悠到佛罗里达的。自诩“救星”的希斯洛普把推荐的佛罗里达戒毒中心描绘得像五星级酒店，还承诺一切免费，并承担了桑安戈洛飞佛罗里达的机票，甚至保证戒毒期间为他提供烟钱。于是，希斯洛普来到佛罗里达一家名叫“湖边港湾”的戒毒中心，最终是横死街头。

就是这样，医疗诊所尤其是所谓的戒毒中心与中介联手，将患者忽悠进来后，就把患者当做“生意客户”，这样久而久之，无良医务人员滥开使人上癮的阿片类药也已上瘾，这次被起诉的人中超过120人就有此等“嗜好”。据统计，2013年至2015年，美国人均使用阿片类药的时间为17.4天，远高于其他发达国家。美国人口占全球5%，消耗的阿片类药却占到全球的80%。

阿片类药被证实是频繁出现药物过量致命的幕后杀手。美国疾病控制和预防中心数据显示，2015年包括处方用药和海洛因在内的阿片类药物致全美3.3万人死亡。媒体综合各州的原始数据估计，2016年阿片类药物过量致死人数可能超过5.9万人，超过枪击和交通事故致死人数的总和。专家则称，这一数字还在攀升。美国成瘾医学会的统计也显示，全国嗑药上瘾的有200万至300万之众。

治标并不解决问题

美国的医疗补助和医疗保险中存在的漏洞，属于制度之殇，即导致了长期来保险公司和医疗机构形成“利益共同体”，不仅使医疗服务价格一路攀升，更衍生出许多捞钱渠道、异变出许多“病人中介”这样的“黑色产业”。自然，也使一些人铤而走险。

媒体前不久就披露了一起家族式作案的典型案例。52岁的莉莉安·理查德森住在明尼苏达，2012年时就因医疗诈骗罪被判刑，并禁止5年内从事医疗救助工作，还被要求归还6.5万美元。然而，面对丰厚的“利润”，理查德森并未收手，伙同亲属继续行骗。她让女儿、两个姐姐、嫂子和两名朋友运营五家新的家庭医疗保健中心。在她这个“老手”的带领下，五家机构成了日夜不停的“开单流水线”。

明尼苏达州司法部长罗莉·斯旺森称，这五家机构从病人到雇员，大部分都是理查德森的家人或朋友，还有一部分是被承诺得到回扣临时招来的人。目前，这一团伙因涉嫌骗取约750万美元医疗补助资金，被司法机构起诉。过去10年，美司法部下设的打击医保欺诈工作组已经起诉3500人。不过，现在看来，似乎只是个开始。除了司法打击，目前，佛罗里达、马里兰、弗吉尼亚、马萨诸塞、亚利桑那、阿拉斯加州已启动了类似紧急状态的机制。

不过，美国舆论认为，这只是治标。解决医疗骗保问题，必须改变目前这种联邦政府医疗保险系统缺乏整体设计的现状，需精简保险项目，削减服务主体，进行真正深层次的改革。

如今，医改已成为共和民主两党激烈“缠斗”最主要议题之一，7月28日，参议院否决了共和党提出的医保自由法案。自然，究竟是民主党的医改好，还是共和党的医保佳，谁也说不清。8月10日，媒体引述专家的看法认为，美国发生的这一“惨状”是经济和社会发展不平等的写照，如果忽视背后的经济和社会因素，恐怕难以出台有效的措施。

编辑：黄灵 yeshzhwu@fox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