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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行音乐符号的能指、所指与意指的构成关系

2017-12-12■王

音乐传播 2017年3期
关键词:意指能指所指

■王 玥

(深圳大学,深圳,518060)

流行音乐符号的能指、所指与意指的构成关系

■王 玥

(深圳大学,深圳,518060)

符号学对人文研究领域的影响是深远的。符号学大师索绪尔明确区分了能指和所指之间的界线,①麦克卢汉给我们的关于泛媒介的启迪在O2O时代得到昭示。参见索绪尔著《普通语言学教程》(英汉对照版),刘丽译,九州出版社2007年版,第149-155页。叶尔姆斯列夫在其基础上又对能指、所指做了进一步划分,提出能指(表达面)和所指(内容面)各自包含了形式与实质,由此形成了符号的“双面三层结构”①表达面的形式是指语言单位的形式,表达面的实质是指语言的实际呈现方式如语音或书写;内容面的形式是所指的形式特点,内容面的实质是所指的内涵即情感的特点。表达面是关于“怎么说”的问题,内容面是关于“说什么”的问题。相关具体论述参阅巴尔特著《符号学原理》,李幼蒸译,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8年版,第26-27页;李幼蒸著《理论符号学导论》,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7年版,第133-144页;胡壮麟《功能主义纵横谈》,载《外国语》1991年第3期等。另外,关于“实质”(substance)一词还需要补充一些信息——它有两种译法:一为“实质”,一为“内质”。同一译者在不同文本中对substance的提法也可能不同。如上述《符号学原理》中谈论叶尔姆斯列夫的理论时就译成“内质”(第7、40等页),而《理论符号学导论》中论述叶氏理论时又称“实质”(第133-144页)。本文在涉及这个概念时统一使用“实质”。。叶尔姆斯列夫的理论为语言符号结构分析提供了更加精确的框架,而它对音乐符号学的研究,尤其是其结构分析方面的研究来说,也是可供参考的一种方法。

叶尔姆斯列夫的理论也为罗兰·巴尔特的《符号学原理》打下了基础。巴尔特开始正式使用语言符号学的核心概念对非语言的文化符号现象进行解释,他把索绪尔、叶尔姆斯列夫提出的上述诸多概念有机地结合了起来。他提出,能指和所指相当于“值项”,是两种不同事物之间的一种等价系统,而将能指与所指联系在一起的是“意指”,使符号变得有意义的过程就是“意指作用”。

巴尔特的符号理论重视在行为中考察能指和所指之间的意义关系与意义生成。“意指作用”的提出,强调了“行为”是把能指和所指统一起来的非常重要的中介形式,符号只不过是这种符号行为过程的结果。显然,这一点对音乐符号学中的意义关系和意义生成研究也有借鉴价值。

在英文中,Sign表示符号,Signifier表示能指,Signified表示所指。Sign、Signifier和Signified在英文解释中既有动词含义也有名词的含义。②黄汉华《音乐符号能指—所指问题之词源学思考》,载《音乐研究》2011年第5期。而“音乐符号”(sign of music)一词中被“音乐”所修饰限定的“符号”同样具有原来的动词、名词两层含义。在动词含义的层面上,音乐符号可以指人的音乐符号行为过程,如作曲者谱写乐谱符号的行为过程;在名词含义的层面上,可指其行为过程的静态物化结果,以及该过程的动态呈现方式。

音乐能指(signifier of music)作为sign of music一体两面中的一面,既可以看作物理音响的动态呈现方式(现场演奏的音响的动态呈现方式,以及通过媒体播放的音响的动态呈现方式)本身,又可以看作作曲者谱写乐谱符号行为的结果,即静态乐谱作品本身。

音乐所指(signified of music)作为sign of music一体两面中的另一面,与音乐符号的意指行为和被意指对象息息相关。Signified作为Signify(动词)的被动式,其名词化涉及音乐符号行为过程中行为的指向性、目的性以及被指向的对象,还涉及在一定音乐符号行为环境中的能指、所指的意指关系受功能性、目的性影响而产生的音乐符号的意义转化。在下文论述中,笔者会按流行音乐创作的功能性、目的性以及审美性等方面,对流行音乐的所指进行具体探讨。

流行音乐(popular music)中的popular作为形容词,修饰music,表示流行的、通俗的、大众的意思,因此流行音乐应同样具备流行性、通俗性和大众化的特性。流行音乐从创作到演唱,几乎都是在诉说着都市人的风采与情感。③谷勇《流行音乐的社会文化属性》,载《深圳大学学报》2006年第4期。另外,流行音乐的创作、生产、宣传、销售,都与现代工业文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作为一种来自都市的文化产品,流行音乐一方面具有特定的文化属性,但同时也具有普通商品的消费属性。在大众消费的过程中,流行音乐的文化意义与价值才能逐步得到体现与延续。

下面,笔者就从流行音乐的能指、所指与意指等方面对流行音乐符号进行分别阐述。

(一)流行音乐符号的能指特征

音乐可直接诉诸观众的整体音响感受,其音高、时值、音量、和声、织体、配器等要素,构成了音乐能指(自然也包括流行音乐的能指)的特征。近年来,《青春修炼手册》、《小苹果》、《南山南》等流行音乐作品,通过播放器、新媒体平台快速流传,而我们也可以根据流行音乐的不同形态特点,探讨其能指意义。依照前述关于音乐符号能指的解释,流行音乐的能指特征可大致概括为流行音乐的乐谱符号特征以及音响符号特征,所以,笔者将结合谱例和音响效果,从旋律和曲式两个方面分析之。

广义上的旋律由节奏和音高组成。节奏一般可分为平稳性的和非平稳性的两种。平稳性节奏通常由四分音符、八分音符、“前十六后八”或“前八后十六”等组成。在流行音乐创作中,平稳性节奏出现得相对要多,甚至可以有通篇都用平稳性节奏的,当然这与题材、音乐形象与要抒发的情感有关。例如:崔健的《假行僧》④本文提到具体曲目时,所标人名为演唱者(不论其是否兼创作者)。——本刊编者注以四分音符为主,明显属于节奏型音乐;筷子兄弟的《小苹果》以八分音符为主要节奏型。“前十六后八”或“前八后十六”在说唱音乐中特别常见,比如陈小春的《算你狠》在高潮部分就属于“前八后十六”的节奏型,其音响上逐渐递进,犹如马蹄声。

非稳定性节奏一般包括附点、切分和连音节奏型。如金海心的《把耳朵叫醒》就以附点节奏型为主。三连音的使用方面,张惠妹的《听海》是一个典型,该曲以此强化那种连绵不绝的情绪(谱例1)。总体来说,非平稳的节奏型在流行音乐中出现较少,通常只为了表达特定的情感或描绘特殊的音乐形象而使用。

谱例1张惠妹的《听海》片段

旋律的音高特点一般体现在旋律线条的变化上。据笔者经验,流行音乐旋律线大都具有以下特点。

首先,音域不太宽,在十度左右,且中音区较多。比如,光良的《约定》音域为十一度,孙楠的《你快回来》也是十一度,周迅的《飘摇》是十度。

其次,流行音乐的旋律线的走向也会有一定的规律。比如,呈平行进行状,也称同音反复。赵传的《我是一只小小鸟》和周杰伦的《爷爷泡的茶》都是这种情况的典型代表,说唱类歌曲尤其多用。再如,呈斜向进行,这包括向上进行和向下进行,二者各自又可分出以级进为主的和以跳进为主的,但也不乏级进与跳进均衡交替的。上行跳进相对于下行跳进更具有一种动力感,而下行跳进通常更加深沉。这里仅以梁咏琪的《爱的代价》片段(谱例2)为例。

谱例2梁咏琪的《爱的代价》片段

另外,流行歌曲的旋律与歌词之间的对应关系特别注重协调统一。其歌词通常以词组为单位进行布局,旋律通常也是以节奏重音对应到词组的开始位置,符合大众说话的自然语气和节奏。韩红的《天路》是一个较为典型的例子,其歌词单位与旋律重音几乎一一对应。

具有这些特点的歌曲或许在音乐艺术上稍显呆板,但非常符合普通大众的听赏习惯,更容易被他们熟悉与接受。

人脑对半分钟以上的复杂旋律更容易遗忘,而简单、重复的旋律则更容易被人们记住。德文将这种现象称为“耳朵虫”(Ohrwurm)效应,①“耳朵虫”指歌曲或其他音乐作品的某个片段不由自主地反复在脑海里反复出现并且不受大脑控制,精神分析专家西奥多·雷克把这种现象的精神动力特性称为“萦绕在心头的旋律”,该现象的另一个科学名称是“不由自主的音乐想象”,简称INMI。产生“耳朵虫”效应的旋律都具有同一旋律或节奏反复出现的特征。这种周期性加上较强的律动性,让人印象深刻。②佚名《“耳虫神曲”成网友“魔咒”专家:远离可摆脱》,原载《西安晚报》,转引自“中国网”,2013年1月11日。http://www.china.com.cn/news/2013-01/11/content_27659004.htm对大部分受众而言,不愿也无法也记住音乐作品的每一个细节,所以这些重复最多的旋律片段也就代表了整首作品。例如,朱主爱的《好想你》(谱例3)就是让“好想你”这几个字产生“耳朵虫”效应。

从曲式上分析,容易被记住的流行音乐作品通常属于二段体,或说单二部曲式。第二乐段通常是整个作品的核心乐段,其结构形态多为重复。限于篇幅,不再赘举例子。

传统的音乐作品在配器上仅以电声乐队为辅,声音的处理层次分明、细节丰富,并且对播放设备有较高的要求。而如今,在互联网乃至移动端传播的流行音乐,因不能对播放设备要求太高,其配器明显简单化,且以电声乐器为主,不少作品对音乐持续在高音区进行也更为宽容。

谱例3 朱主爱的《好想你》片段

通过分析流行音乐作品的乐谱及音响特征,其能指特征也是显而易见的。接下来笔者在上文提到的能指基础上对流行音乐的所指进行分析,尝试探究其所指特征和意义。

(二)流行音乐符号的所指意义

流行音乐的所指实际上是指歌曲所要传达给听众的“深层意义”,比如透过音乐传达情感状态,或是让大家接触某个道理。由于流行音乐主要反映当代都市人的思想、观念,并从大众习以为常的生活环境和情感中取材,我们通常都能在流行音乐的叙述中找到自己的某些影子,进而产生共鸣。这些所指意义的表达,是受流行音乐符号行为指向的功能性和目的性影响的。比如,公益类流行歌曲的所指意义表达就与其功能性强烈相关。所以说,流行音乐的能指是歌曲本身的表达,所指则是歌曲内涵的表达,两者的结合构成了流行音乐符号,它是传达大众观念、情感和生活态度的常见符号之一。

流行音乐所指意义的表达除了受到流行音乐符号行为指向的功能性、目的性的影响外,还与流行音乐所处的特定环境有关。以凤凰传奇的《最炫民族风》为例,这首歌流行后被改编的各种版本,诸如《最炫土木风》、《最炫考试风》、《最炫回合风》等,展示和宣扬了许多不同行业的风采或特定群体(如学生群体、游戏玩家群体)的心声。①仅举某大学土木工程系的学生改编并演唱的《最炫土木风》为例:“钢筋混凝土是我的爱,塑起那高楼大厦一排排,什么样的悬吊是最呀最摇摆,什么样的结构才是最稳态……”王思琦《流行音乐的概念及其文化特征》,载《音乐艺术》2003年第9期。这都是对“所指”意义的拓展,也都受到特定环境中的审美能力决定。

(三)流行音乐符号的能指、所指和意指的关系

流行音乐的意指作用是将流行音乐的能指与所指联结成整体的行为过程,而这个过程的最终结果就是符号。对流行音乐符号而言,只有在形成意指作用时,才是有意义的,因为这时流行音乐的能指与所指才是有关联的,也才是等价的关系,而不是任意的关系。流行音乐“单一的能指”本来能够对应“无限所指”,所指的表达也受到流行音乐符号行为指向的功能性、目的性以及环境的影响。但在意指的作用下,流行音乐的能指即谱例或音响效果,包括乐曲的旋律、曲式、节奏等,与流行音乐的所指的关系,即与表达都市人的喜怒哀乐,包括爱情、亲情、励志以及高兴或悲伤等的关系则是固定的。所有流行音乐符号的意指过程可以概括为:表达什么和怎么表达。前者涉及的是一首流行音乐要表达的内容,后者涉及的则是流行音乐将如何把所要表达的内容表达出去,并能够达到吸引听众的注意并使之产生兴趣的问题。前者是流行音乐的内容面、内质,即所指。后者是表达面、形式,即能指。两者都必不可少,一同构成流行音乐创作的结构要素。

(作者感谢谷勇老师对本文的悉心指导。)

王玥,深圳大学师范学院音乐系2014级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现代传媒音乐研究与编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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