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她写诗，日复一日

■ 程 锦

为她写诗，日复一日

■ 程 锦

那一年，她如同丹江水，一路向北，而我的思念如同花海，朝着她一路绽放。她喜欢所有白色的东西，柳絮、白云、棉花糖、冰糕……最喜欢的是一双白色球鞋。在我没有认识她之前，我就注意到她了，并且了解她的所有爱好。她是隔壁班的女孩，眉若碧空新月，双瞳潋滟，莞尔的笑声恰似清脆的风铃。远远看来，她就像踏着十里春风从山水画里走出来的宋朝女词人。

我知道她爱穿着一双白色球鞋在走廊上拥抱阳光，我也总习惯在下午放学后，踏着35度斜阳的余晖，与她在窄窄的走廊擦肩而过。其实，我很想认识她，可是又怕撞上她秋水般的目光，暴露出自己内心的那份欢喜与悸动，于是，我选择了沉默。

但我们还是相识了，是在一个多雨的初夏。她和我同时奔跑在大雨中，躲避在同一个屋檐下，雨水沾湿了她的白色球鞋，也让我浑身湿透。我们不约而同地从怀里掏出一本没有被雨淋湿的书，并且异口同声地说：“你怎么会喜欢他？”当时，我的手中是一本韩寒的《长安乱》，她的手中是一本郭敬明的《夏至未至》。

后来，学校举办辩论赛，我和她代表正反方，分庭抗礼，争论韩寒和郭敬明谁更成功一些。我和她就像两个脑残粉一样，在辩论会上力挺各自的偶像，争执不下。最后，她以失败告终。自那以后，她好一阵子不理我，我也难过了很久。幸好没过多久，我们又和好了。同学们在背后说我们是欢喜冤家，我偷偷地笑了。

家乡小城的郊外是一碧万顷的油菜田。我带着一打啤酒，和她对酒当歌。她指着铁路桥上轰隆隆的列车，让我猜哪一列是开往北方的。我不知道哪一列火车开往北方，可我看着匆匆来往的列车，第一次感受到了天地的浩荡与生命的缥缈。

来年的春天姗姗来迟，高考的气氛越来越凝重。我和她越来越没有时间去市中心的古城广场溜冰、喝西瓜冰，也很少爬上花洲书院的春风阁去俯瞰白色的屋顶和白色的飞鸟。也是那一年，“南水北调”的中线工程开始在家乡施工了，学校要求每人写一首关于“南水北调”的诗，而全校唯有我写的那一首诗在清晨的校园广播里被朗诵了出来。那时，她欢天喜地地跑到班里说我真是她的骄傲。那首诗她很喜欢，尤其喜欢那句“我站在豫西南的一隅，凝望你渐行渐远的身影”，因为她觉得那句诗是我写给她的，我笑了笑，不置可否。

高考前的两个月，当她和我再次来到那片油菜地时，那里已开成了无边无际的花海。她不开心地问我，假如哪一天她忽然离我而去，我会怎么办？我说：“不会的，我还有很多故事要讲给你听呢。就算你真的离我而去，我也会站在这片花海等你回来。”

这片花海里藏着她的白色球鞋。我们说好了要报同一座城市的大学，一起远行，共同实现各自的理想。那天傍晚，微风习习，吹动着郊外金灿灿的油菜花，她和我拉钩许诺。可第二天，她竟不辞而别。她终究要返回她的城市迎战高考，就像白鸽终究要归巢，去迎接黎明的风霜。

我原以为走她走过的路，听她听过的歌，看她看过的风景，心里就会得到些许安慰。谁知我破空而来的思念如那片花海，追着她离去的脚步蔓延到了天涯。春天毕竟是个值得思念的季节，我闭上眼睛，就能看见她站在花海中顾盼神飞的眼神和尽态极妍的笑容。

她怎么会对我食言？我对她的思念像季风过境，带着春草萌芽的芬芳。她何时回来？我已经小心翼翼地把那片花海和她的白色球鞋，放在了记忆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