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特立:我也是个普通百姓,不要远送
2017-12-09王刚
王刚
他是毛泽东的老师,毛泽东曾称赞他“革命第一,工作第一,他人第一”;周恩来称赞他是“人民之光,我党之荣”;党中央评价他“对自己是学而不厌,对别人是诲人不倦”。这个人就是无产阶级革命教育家徐特立(1877—1968)。
适值徐特立140周年诞辰之际,回忆他鲜为人知的往事,以此缅怀这位德高望重的革命老人。
勤俭节约 新中国成立后,徐特立住在北京,虽然物质条件好了,但是他依旧保持着勤俭节约的作风。他常对亲属说,生活上的简朴,不仅可以省下钱来用于公共事业,更重要的是不脱离群众,锻炼人的革命意志,培养人的高贵品质。他的衣被鞋帽都是从延安时一直穿用到解放后,只要能补,他就坚持不换新的。后来,他总算同意添置一套料子服和一双皮鞋,平时也不穿,只是因为要经常出席一些重要宴会和参加外事活动的需要。
徐特立在饮食上也十分简单,一直爱吃五谷杂粮和蔬菜。开始,他和中央宣传部的部分工作人员住在一起,房子很旧,也较拥挤,孙辈回家只能睡在办公室的地板上。1952年,组织上要给他盖几间房子。他几次表示不同意,说等将来生产搞好了,人民生活富裕了再考虑。后来经过多次劝说,并将修建费减去了二分之一,他才勉强同意。徐特立住在香山时,很少一个人坐小车。他跟警卫员算过一笔账:汽车、汽油是用实物或黄金从国外进口的,从香山到城里,来回几趟就把一个中农的全年收入跑掉了。后来进城居住了,他还常常以步代车,保持了优良传统。
不坐轿子 徐特立的故乡是湖南长沙县五美山。1956年6月,一个喜讯传遍山冲:“徐二爷(指徐特立)要回乡啦!”那时,公路还只通到江背,从江背到五美要走20里山路。乡亲们说,徐二爷就要满80岁了,不能让他老人家爬山越岭,我们要用轿子接他回来。
这天清早,20多个乡社干部抬着“马轿”(当地的一种简易轿子),来到江背迎候。8点多钟,汽车来了。徐特立身穿褪色的灰卡其布制服,脚踏平底布鞋,满脸含笑,向乡亲们招手致意。当地干部把轿子抬到他身边时,他却连连摇头说:“不坐,不坐!安步当车。”乡亲们再三劝说,他执意不坐,拎起手杖,只管朝着通向五美山的羊肠小道大步走去。一辆空轿只好跟在他的身后。途中,陪同的干部担心徐特立受累,几次劝他坐轿,徐特立总是说:“过去二万五千里长征都走过来了,这一二十里山路算么子!”徐特立返回长沙市时,仍坚持步行。走到复水桥时,他转身向乡亲们招手说:“大家都回去,莫耽误了工夫。我也是个普通的老百姓,不要远送。”
“逃跑”过寿 1957年2月1日是徐特立的80大寿,寿日前一个月,朱德提出要为徐特立庆80大寿,徐特立坚决不同意。朱老总坚持一定要做。徐特立没了办法,三十六计走为上,于是在寿辰的前两天偕夫人和儿媳徐乾乘火车,离开北京到了湖南长沙,准备出席湖南省人民代表大会。
长沙是他的学生最集中的地方,得知恩师到来,他的学生们纷纷前来探望,一时间挤满了一屋子人。除了和徐特立亲切交谈之外,还有人在窃窃私语商量什么。其中一位口快地提出:“我们明天给您祝寿!” 徐特立婉言谢绝了,说:“去年全国遭受严重的水旱灾害,人民生活还很困难,中央正大力提倡增产节约,勤俭建国,我们怎可为了个人的生日,浪费人民的财物呢?”并说自己的生日已经过去了。在场的人都说他们记得清清楚楚,莫想瞒过。徐特立后悔莫及——躲寿不该躲到长沙来。于是赶紧买票,连夜上了去桂林的火车。
途中他的儿媳徐乾到餐车上想给徐特立做一碗长寿面,算是祝寿。乘务人员得知后,很快就做了一桌简单的饭菜以示祝贺。徐特立从北京“逃”到长沙,最后在火车上过了一个“逃跑”的80大寿,给人们留下了美谈。
当官不忘种田人 1958年11月,徐特立风尘仆仆再返故园五美。这时,村里的老人都住进了公社新办的敬老院。徐特立驱车前去探望,当看到他少年时代扒柴、看牛的伙伴陈三爷等老人时,就亲切地嘘寒问暖:“听说乡下粮食亩产万斤,是真的吗?”老人们你望我,我望你,过了一阵,陈三爷才悄声说:“吹牛皮!”徐特立说:“是的啦!我在家里时,一亩田才扮(打)三四百斤谷。如今两季能過千斤就了不起啦。”停了停,他又问道:“你们一年多少口粮?”有人回答说:“300斤。”徐特立再问:“少了怎么办?”有人答道:“红薯瓜菜代。”徐特立皱起眉头,半晌没有做声。他慢慢走到床前,看到床上都垫着篾席,又自言自语地说:“都是年过花甲的人啦,这怎么能睡?”
回到长沙后,第二天他就派人买了50床草席、50套脸盆和毛巾送到五美敬老院。老人们接到这些东西,激动地说:“徐二爷是当官不忘种田人。”
“糟糠之妻不下堂” 徐特立和他的夫人是结发夫妻,也是白头到老的革命伴侣。早在1905年,28岁的徐特立就离开家乡,到长沙求学,以后又在长沙办学。这期间徐夫人一直留在乡下操持家务。1919年至1924年,徐特立赴法勤工俭学,两人远别达5年之久。1927年大革命失败,徐特立毅然加入中国共产党,离开长沙,为革命奔走,他们天各一方,不通音讯,一别10年,却都忠实地等待着对方。直到1937年,国共两党再度合作,徐特立作为中共代表、十八集团军高级参议来到长沙,才与他的夫人团聚。
1940年,徐特立从湖南回延安担任自然科学院院长,而他的夫人仍在湖南老家,抚养不到一岁的小孙女。回到延安后,徐特立在给即将重返重庆的董老(必武)写了一首诗,诗中写道:“妻老孙孤弱,长沙有我家。寄书长不达,传说被搜查。报国何年迈,思乡觉路赊。尺书望传寄,藉以慰天涯。”
就这样,从大革命失败到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20多年来,徐特立虽和夫人异地分居,甚至长期音讯全无,但他即使是留学在外,受到资产阶级“个性解放”浪潮冲击的时候,对夫人始终是“患难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一直保持着坚贞、淳朴的爱情。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徐特立派人把夫人接来北京与自己一块生活。这时他的夫人已经71岁了,又是小脚,而徐特立早已名扬四海,成为德高望重的高级干部了。徐特立经常对子女和身边的工作人员说:“你们对我的生活不要特殊照顾,可一定要在生活上照顾好老太太。她是家庭妇女,没有文化,容易有自卑感,不要叫她有思想负担。”看戏时,他牵着夫人一起走;外出做客,他拉着夫人坐在自己身边;到外地参观,有机会就带着夫人一起去。1960年徐夫人逝世后,徐特立一直把他与夫人的合影照片装在随身口袋里,走到哪里带到哪里,以致照片中间留下一条深深的折痕。
朱德、康克清夫妇在《徐特立同志七旬一大寿》诗中曾写道:“言为尔训身为则,群有师尊党有光。现代圣人称颂久,德高望重公堪当。”可谓中肯。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