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专爱情故事（小小说）

李义利

一

我的大学是在晋中学院念的，大人们谈起这个学校的时候，管它叫“师专”，这样的称呼，应该会有很多人倍感亲切吧。今天我要聊的，是我来这个学校之前，听我一个从“师专”毕业多年的老乡讲的。

故事发生在八年前我读高中时的夏天。那时令，柳芽过完疯长的瘾，生成柳叶。柳叶在阳光下肿胀地似要和大地亲嘴。柳条摆动，像极了那女孩的头发。女孩转身，微笑，不说话。男孩看着她，傻笑，不说话。就这样，男孩和来自另一座城市的这个女孩相遇在万物发春的季节。

男孩从未有过那般悸动，他感觉头顶的天很蓝，擦肩而过的行人都很熟悉，就连去餐厅打饭时都觉得阿姨给的饭是全校最多的。男孩心里嘀咕：“这是怎么了？”男孩不知道答案。男孩的舍友说是患上了爱情。之后的几个星期，男孩几乎是在等待电话铃响中度过的，他时不时掏出手机看。可电话一响，见名字是女孩的，男孩便慌乱起来，不知道说什么，不知道如果女孩知道他有别的不想让女孩知道的事还要尽快做完时，还会不会在电话那头用慵懒的语气和他说话。男孩在日记本里写了这样一句话：“我想我该忍着另一个人对我的好了。”

男孩真的忍住了。电话那头声音依旧，而男孩已经可以平静地接受来自近两百公里外的问候。两个月里，男孩拒绝了许多酒席，拒绝了许多出游。

男孩不知道朋友们在忙什么，不知道周围的人在谈论什么，觉得大家已经变得陌生。和大家打招呼，男孩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大家见了他，相互寒暄时，他会不耐烦，在最短的时间内终止交流。然后，然后男孩便觉得轻松了许多，有工夫听听那个声音了。

男孩在另一所大学里约了女孩，那里是男孩曾经想象中能发生美好爱情的地方。

二

当男孩买好西去的车票，挤进车厢时，就暗下决心，这回一定要不虚此行。在火车上的三个小时，男孩已经构思了一个完整的故事：他和女孩走在公园的路上，聊着大天大地，说笑扯皮。不远处的长椅，有情侣正以不雅的姿势拥吻。他女孩继续往前走，穿过一条狭窄的小路，看不见一个人，一棵棵树把他们包围起来。他缓缓地勾住女孩的手指，女孩害羞地挣脱；他从背后抱女孩，女孩害羞地挣脱；他把女孩拉入怀里，女孩害羞地挣脱。他在原地不知所措。只见女孩慢慢向前，然后停下。于是他跟上去，再次从背后抱女孩，女孩没有挣脱的意思，女孩呼吸变得急促，他的手不听使唤，接着，他的心跳得厉害。

男孩躺在女孩的枕边，拉起女孩的手，男孩不再构思新的故事，只是听女孩说她的故事，关于那条让男孩心生芥蒂的短信的故事。听完女孩的故事，男孩忽然觉得，女孩离他好远。但男孩还是保持积极的心态和女孩拥在一起。男孩当时觉得，眼前的女孩，已经与他无关，拥抱，只是一种礼貌。男孩转身，女孩也把手松开。彼此沉默了一会儿，女孩对那条错发短信作起了补充。男孩却迫不及待地想着赶紧坐上车走，坐快车。男孩一边听着女孩说，一边狠狠地在她的胳膊掐了一下。女孩不说了，她流泪了。

两人最后一次见面，一间房，两张床，男孩在左，女孩在右，相顾无言。男孩先打破了尴尬得不会撒尿的局面，但却是废话一箩筐。

在一个晴朗的早晨，男孩挂断了最后一个女孩打来的电话。之后的一段时间，男孩常常觉得，头顶的天并不蓝，擦肩而过的行人没有一个人认识的，食堂阿姨给的饭也少了。

三

天气转冷，男孩认识了Y学妹。本来不准备再谈感情的，可是人一旦贱起来，比耍酒疯都执著。Y学妹说她有对象，但男孩一直不信，似乎是耍赖皮不肯承认这个事实。

天慢慢暖起来的时候，夜晚却有些凉飕飕的。这个城市就是如此。男孩偶尔约Y学妹到附近的玉湖公园，和Y学妹胡说八道。Y学妹也什么都不在乎，大晚上的，经常说自己是鬼，还问男孩怕不怕，敢不敢一个人出来，说前面那么黑，一定有鬼。

之后，凉飕飕的夜晚变得闷热了许多。男孩还是会约Y学妹出来，直到全校所有女生把裤子换到不能再短。暑假，男孩和Y学妹通过几次电话，Y学妹还是那样，对男孩爱理不理的，男孩也拿她没办法。男孩发现这个小女生不好“对付”。Y学妹从QQ给男孩发了几张她做兼职的照片，脸被太阳晒的黑黑的。

躁动的暑假也很快被汗水和尿水冲走。大学的最后一年，男孩越来越想身边有个人了。男孩从火车站接上Y学妹，骑自行车载她回学校。一路上，Y学妹还在聊她的兼职经历，男孩听着听着就笑了。Y学妹说她很累，如果一个人永远都不累该多好啊。男孩没有接Y学妹的话。Y学妹问男孩：“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说？”男孩说：“等我想好了一并告诉你。”

迎面吹来的风暗示男孩天要变冷了。Y学妹说，几年前的一个晚上，当她忐忑地迈出家门时，就知道再也回不去了。男孩顿时想起了Y学妹在每一个晚上都会问他“怕不怕”。男孩当时很想告诉她：“有我呢，别怕。”但男孩没有说出口。

到了Y学妹宿舍楼下，男孩吻了Y学妹。男孩抱着Y学妹，她软软的似要坠下去，坠入一个深渊。男孩便抱她更紧。听着Y学妹越来越重的呼吸，男孩觉得自己是真实存在的，觉得自己很开心，也觉得自己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