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场记（组诗）

康湘民

淮河侧身而过

有水有草有树林

时光才叫风景

我轻轻地喊淮河的名字

我其实是想喊出水的味道

风声微醺

我从此有了五月全部的寂静和孤独

没有落日

黑暗被我锁进一只小匣子

这多好，淮河

一直保持着深处的秘密

背着太阳走

前二十年，他扛起太阳就走

后二十年，他背着太阳走

那些凋落的霞光

映照了农场众多的容颜

一生曾催开无数种花

麦花，稻花，野百合，矢车菊

一直走下去，土地就会绽开

他用自己骨头雕刻的花

期待其实很小

如每天背着太阳行走的姿势

他告诉儿孙

低头和弯腰，也是一种宗教

大平原把目光放得很远

但也仅限于：黄河以南，长江以北

一生，没有金戈铁马，诗词歌赋

也不知道红颜为谁而留

往炊烟走，往暮云里走

背上的太阳让他五味杂陈

也给他温暖和慰藉

播种机

从前叫做耧，代替不善言辞的人

完成与土地最初的交谈

据说，现代播种机

是一位业余音乐家发明的

因此它开沟、排种、覆土

都暗含了某种节奏

玉米们流水般擦肩而过，很快

会成为肩并肩的兄弟

此时播种机正蹲在墙角抽烟

它沉默时

农场疯一般长高了

麦浪

麦苗上面有神啊，闪着

扑朔迷离的光

幸福就是麦田摊开的火啊

由绿转黄，由柔软到坚硬

复制在心里烧

有时也有喜悦，那是

听到麦子们在呼吸。一颗心

随波远去

土地永远不会衰老。我的赞美

缘于麦芒上

一阵阵滚过的风声

五月的大平原

只想到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