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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余的批评:趣味、分寸与介入

2017-12-06王晴飞

边疆文学(文艺评论) 2017年4期
关键词:分寸业余趣味

王晴飞

业余的批评:趣味、分寸与介入

王晴飞

我时常有一种偏见,即文学评论不必作为一种职业。评论的理想状况应该是一种业余状态,即另有着其他职业,又保持对当下文学的关注,偶见有所会心之作,才会着手评论。一件事情,无论如何好玩,一旦成为职业,就有无趣的危险。

作为一种文学活动,批评的趣味自然是第一位的。趣味一旦败坏,即便有再多的文学知识,也是五谷不分。所谓“诗有别材,非关书也”。趣味就需要有一点业余的游戏精神。职业批评的危险在于“挤”。许多批评者总是对一切新的文学现象文学作品发言,这里隐含着的傲慢,源于对个人经验和视野局限的无知,因为任何一个批评者,无论是从文学修养或个人经验的层面来说,都不可能理解、处理这个世界所有的文学和经验。承认自己的边界是很重要的。一个合格的批评家,首先要审慎地选择自己的批评对象。“挤”的结果或是寡淡如水的套话,或是以文学理论买椟还珠式地肢解作品。理论之于作品,如雪之于水,冰雪融化自然与水圆融无碍。滥用理论如投石于水,终有隔阂。目下的一些论文体为人所诟病,常在于横向移植外来理论的南橘北枳,理论使用的削足适履,批评者躲藏在理论术语之中,用理论隔开了评论者与丰富的文学现实,使文章变得佶屈聱牙,以艰深文其浅陋,甚至沦为无法理解的黑话。

理想中的文学研究当然是有两幅笔墨,学术史研究和当下评论同时进行,二者亦可相互促进。有了对于文学史脉络的大致了解,批评者才有可能把一部新作放置到相对合适的位置。多一点历史意识,可以让批评多一点分寸感,多一点“温故知新”的节制与从容,少一点粗疏与急迫,更不至于批发了“伟大”的帽子,时刻分赠。分寸感也包括对作品的“了解之同情”。“同情”并非与作家合为一体,乃是设身处地,体贴入微地进入文本内部。这如同朱子所说的“虚心”。朱子式的“虚心”,并非谦逊之意,而是去除先入为主之见,心随作品之意曲折,“虚而委蛇”,悠游涵泳,而非先有了定见,再去作品中寻找材料附会。这样的批评才可能是有效的及物的批评。至于处于文本世界之外自说自话,只如同两人隔空过招,各耍一套拳法,看似打得热闹,其实毫不相干。

“介入”某种程度上是一种态度,即反对不痛不痒的人情批评,坚持与评论对象的狭路相逢。我的老师打过一个比方:文学的发展如同一条河流,文学研究者不应隔岸看水,而应进入到河流之中。当然,“介入”也更是修养和技术。只有真正进入文本内部的有效的批评,才可能具有“介入性”。

说到“介入”和批评的“有效性”,人们常有学院派与作协派之分,又有论文体与随笔体之分、研究与批评之分。这些分法其实都流于表面。从广义来说,“批评”也是“研究”之一种。有些学院文章令人诟病,并非因为它是“研究”,而恰恰是没有成为真正的“研究”,没有发现真正的问题,也没有写成真正的文章,比如行文缺乏逻辑,不够简洁明了,或是滥用不贴切的理论、术语,将丰富的文学世界与文学研究隔开。狭义的“研究”与“评论”只有在文字的风格上会有所区别,但这并不是学院派被诟病的真正原因。刘师培说王粲的议论之文,“推析尽致,渐开校练名理之风”,进而说议论文,“‘迹坚求通,钩深取极’。意尚新奇,文必深刻,如剥芭蕉,层脱层现;如转螺旋,节节逼深。不可为肤里脉外之言及铺张门面之语”,这也应该是我们今天文学批评的追求。好的文学批评应该与批评对象短兵相接,不缠不绕,不独断也不被时代风潮所裹挟。在文风上,我倾向于追求单刀直入,不堆砌,不花哨,朴素简明,不枝不蔓,层次井然,逻辑分明,守己有度,伐人有序。

责任编辑:万吉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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