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反对和克服干部特权问题的思想与实践

李合敏

[摘 要] 毛泽东历来对干部特权深恶痛绝，坚决反对。他不仅把加强思想教育作为固本培元之举，反复要求党员干部必须牢固树立并践行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观和权力观，决不要“形成一个脱离人民的贵族阶层”，并始终率先垂范，绝不允许子女亲友享受特权；而且执法如山，严惩一切利用职权实行贪污腐化的犯罪分子，对党员干部更“执行比一般平民更加严格的纪律”。

[关键词] 毛泽东；反对特权；权力观；从严治党；反腐倡廉

[中图分类号] A84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2-8129（2017）12-0058-10

毛泽东历来对特权思想和特权现象深恶痛绝，坚决反对。所谓特权，“就是政治上经济上在法律和制度之外的权利”。有些领导干部“不把自己看作是人民的公仆，而把自己看作是人民的主人，搞特权，特殊化，引起群众的强烈不满，损害党的威信，如不坚决改正，势必使我们的干部队伍发生腐化”[1] 332 。特权思想和特权行为与腐败问题具有内在的联系，如发展到一定的程度，就会演变为腐败现象[2]。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强调的那样：“反腐倡廉建设，还必须反对特权思想、特权现象。”[3] 94认真学习毛泽东关于反对和克服干部特权问题的思想与实践，必将有助于我们牢固树立并践行正确的权力观，推进反腐倡廉建设。

一、固本培元：共产党人要牢固树立并践行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观和权力观，而决“不要形成一个脱离人民的贵族阶层”

把思想教育作为固本培元之举是毛泽东的一贯思想。在他看来，要解决干部特权问题，首先必须加强对广大党员干部特别是领导干部的思想道德教育，使其牢固树立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确立用权为民、廉洁奉公、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观和权力观，增强抵御特权和腐败的自觉性。早在1927年人民军队初创时期，他就强调部队内部实行民主制度，官兵平等，官长不准打骂士兵，士兵有开会说话的自由，而且要求部队必须遵守“说话要和气，买卖要公平，不拿群众一个红薯”的“三大纪律”，后又加上“还门板，捆铺草，说话和气，买卖公平，不拉伕、请来伕子要给钱，不打人不骂人”的“六项注意”[4] 222，233。1928年4月，他在对部队进行纪律教育时，进一步宣布和解释了部队必须遵守的“三大纪律六项注意”。1929年底，他在“古田会议决议”中明确规定，红军必须实行“官兵生活平等（官兵之间只有职务的分别，没有阶级的分别，官长不是剥削阶级，士兵不是被剥削的阶级）”，坚决“废止肉刑辱骂”[5] 106-107，并重申红军必须遵守“三大纪律六项注意”的规定，坚持军民团结。

抗日战争时期，我们党有了相对稳定的环境和比较大的发展。为了防止和克服党内的特权思想，毛泽东不仅反复强调“共产党是为民族、为人民谋利益的政党，它本身决无私利可图。它应该受人民的监督，而决不应该违背人民的意旨。它的党员应该站在民众之中，而决不应该站在民众之上”[6] 809“我们一切工作干部，不论职位高低，都是人民的勤务员，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人民服务”[7] 243，而且明确要求“共产党员在政府工作中，应该是十分廉洁、不用私人、多做工作、少取报酬的模范”[8] 522，陕甘宁边区政府“厉行廉洁政治，严惩公务人员之贪污行为，禁止任何公务人员假公济私之行为，共产党员有犯法者从重治罪”[9] 335。1945年，他更把“紧紧地和中国人民站在一起，全心全意地为中国人民服务”，作为我们党的“唯一的宗旨”。

在我们党即将夺取全国胜利之际，毛泽东及时地在党的七届二中全会上告诫全党，“务必使同志们继续地保持谦虚、谨慎、不骄、不躁的作风，务必使同志们继续地保持艰苦奋斗的作风”，必须“禁止给党的领导者祝寿，禁止用党的领导者的名字作地名、街名和企业的名字，保持艰苦奋斗作风，制止歌功颂德现象”[10] 1438-1439，1443。

新中国成立后，中国共产党成为在全国范围内的执政党。毛澤东在党的八届二中全会上语重心长地指出：“县委以上的干部有几十万，国家的命运就掌握在他们手里。如果不搞好，脱离群众，不是艰苦奋斗，那么，工人、农民、学生就有理由不赞成他们。我们一定要警惕，不要滋长官僚主义作风，不要形成一个脱离人民的贵族阶层。”[11] 325-326 1957年上半年，毛泽东发动了旨在适应社会主义建设需要，反对和防止脱离群众的特权行为滋生的整风运动，并在他修改审定《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关于整风运动的指示》中明确指出，在全党进行一次反对官僚主义、宗派主义、主观主义的整风运动，以提高全党的马克思主义思想水平，改进作风，以适应社会主义建设的需要。

1958年1月，毛泽东在《工作方法六十条（草案）》中指出，领导干部一定要“以真正平等的态度对待干部和群众。必须使人感到人们互相间的关系确实是平等的，使人感到你的心是交给他的”。尽管“人们的工作有所不同，职务有所不同，但是任何人不论官有多大，在人民中间都要以一个普通劳动者的姿态出现。决不可摆架子。一定要打掉官风”[12] 354-355。同年5月，他在党的八大二次会议上又专门讲了“干部要以普通劳动者的姿态出现”的问题。并强调：“这个问题所以要特别提出来，是因为我们有些干部是老子天下第一，看不起人，靠资格吃饭，做了官，特别是做了大官，就不愿意以普通劳动者的姿态出现。这是一种很恶劣的现象。……要破除官气，要扫掉官气，要在干部当中扫掉这种官气。”[12] 378直到1968年，他依然坚定地认为，我们的权力“是工人阶级给的，是贫下中农给的，是占人口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广大劳动群众给的。我们代表了无产阶级，代表了人民群众，打倒了人民的敌人，人民就拥护我们。共产党基本的一条，就是直接依靠广大革命人民群众”[13] 208，要求全党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与此同时，毛泽东对干部特权问题的危害性作了深刻剖析。他指出：“官僚主义者阶级与工人阶级和贫下中农是两个尖锐对立的阶级。”[14] 265-266 并说“有些人如果活得不耐烦了，搞官僚主义，见了群众一句好话没有，就是骂人，群众有问题不去解决，那就一定要被打倒。现在，这个危险是存在的。如果脱离群众，不去解决群众的问题，农民就要打扁担，工人就要上街示威，学生就要闹事。”[11] 324-325endprint

1964年7月，毛泽东主持讨论修改定稿《关于赫鲁晓夫的假共产主义及其在世界历史上的教训》一文，就当时的认识水平对苏联的特权阶层问题进行了分析。该文认为，当时苏联社会上的特权阶层，抛弃了苏联工人阶级的远大理想，以特权阶层的私利为转移。广大的苏联工人、集体农民和知识分子，对于特权阶层的压迫和剥削是十分不满的。尽管这些分析难免带有时代的烙印，但当时苏联特权阶层的存在和发展及其导致的党群、干群关系疏离，引发了广大人民和基层党员的失望、不满和愤怒，也使苏共失去了人民群众和基层党员的拥护和支持。苏共亡党亡国的现实证明了毛泽东反特权思想的远见卓识。

二、率先垂范：身居高位但始终坚持艰苦朴素作风，绝不允许子女亲友享受特权

毛泽东不仅反复告诫全体共产党员特别是领导干部必须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决不搞特权，而且身体力行，克己奉公，绝不搞特殊化。他在生活上的勤俭朴素甚至艰苦，至今仍为人们所耳熟能详并衷心叹服。战争年代如此，和平年代亦是如此。井冈山时期，他和红军战士一起吃红米饭和南瓜汤，都是每天五分钱的“伙食尾子”，并且经常脚穿草鞋，身背粮袋，同战士一起运粮上山。按军部规定，他晚上办公点灯可以用三根灯芯，但为了节省灯油，他坚持只用一根灯芯。1939年冬，萧劲光同志单独为他添加了一床棉被、一套新棉衣，他断然拒绝。新中国成立后，毛泽东虽然身为党和国家的领袖，但依然公私分明，日常生活支出都是用自己的工资和稿酬，从来不占公家便宜，不搞特殊化。他在饮食上简单、随便，主食是糙米加小米、赤谷或红薯、芋头一类；副食为辣椒、青菜、豆腐、芥菜，有时加碗红烧肉，从不吃牛奶和任何补品。1959年底，他鉴于我国生活资料匮乏和全国人民吃不饱饭的困难状况，向身边工作人员宣布：我们要实行“三不”——“不吃肉，不吃蛋，吃粮不超定量”。在1960年全国上下共渡难关之际，他曾经7个月不肯吃一口肉，有时工作一天只吃一盘马齿苋或炒菠菜，以致因缺乏营养而患了浮肿病。至于衣着，他的衣服、鞋袜总是补了又补，补丁摞补丁，难得有一套像样的衣服。

特别是，毛泽东在民主革命时期和建国后相当长的时期内，始终保持着严于律己的品格，坚持着党的群众观点、群众路线和人民群众创造历史的唯物史观。当一些同志酝酿为他祝寿、并提出要宣传毛泽东思想时，他说：“生日决定不做。做生的太多了，会生出不良影响。”还说：“我的思想（马列）自觉没有成熟，还是学习时候，不是鼓吹时候；要鼓吹只宜以某些片断去鼓吹（例如整风文件中的几件），不宜当作体系去鼓吹，因我的体系还没有成熟。”[15] 212 1944年，他在致郭沫若的信中谈及李自成的教训时说：“小胜即骄傲，大胜更骄傲，一次又一次吃亏，如何避免此种毛病，实在值得注意”“我虽然兢兢业业，生怕出岔子，但说不定岔子从什么地方跑来；你看到了什么错误缺点，希望随时示知。”[15] 241

毛泽东在严于律己的同时，对亲友和子女的要求也十分严格。他虽然对待亲友故旧非常热诚，关怀备至，乃至给予力所能及的资助，但始终坚持着恋亲但不为亲徇私、念旧但不为旧谋利、济亲但不为亲撑腰的“三不原则”和不介绍、不推荐、不说话、不写信的“四不态度”，绝不利用职權为他们谋取特殊利益，绝不允许他们享受特权。1954年4月，他特意致信石城乡党支部和政府：“我的亲戚唐家圫文家，过去几年常有人来北京看我。回去之后，有些人骄傲起来，不大服政府管，这是不对的。文家任何人，都要同乡里众人一样，服从党与政府的领导，勤耕守法，不应特殊。请你们不要因为文家是我的亲戚，觉得不好放手管理……不应因为他们是我的亲戚就不批评他们的缺点错误。”[15] 481对于子女，毛泽东的要求更为严格。大儿子毛岸英从苏联回国后，毛泽东先后将他送到农村和工厂参加劳动，要求他与农民、工人打成一片，真正成为劳动人民的一员。抗美援朝战争爆发后，毛泽东又将新婚不久的毛岸英送到朝鲜前线，年仅28岁的毛岸英在美军飞机空袭中壮烈牺牲。当他得知这一噩耗时，其悲痛难以言表，还反过来宽慰并告诫彭德怀说：打仗总是要死人的嘛！志愿军已经献出了那么多指战员的生命，岸英是一个普通的战士，不要因为是我的儿子，就当成一件大事[16] 305。

毛泽东以身作则，廉洁自律，为我们全党树立了光辉榜样。对此，美国学者莫里斯·梅斯纳给予了高度评价。他认为，“中国的官僚势力和特权没有发展到苏联那种程度，统治者和被统治者之间的分离和冲突没有那么尖锐激烈”，非常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毛泽东个人的巨大权威和声望。毛泽东对官僚制度和官僚深恶痛绝，再加上他和群众的特殊关系，都起了反对官僚机构势力常规化和制度化的作用”[17] 292-293。

三、建章立制：建立和完善各种制度尤其是民主集中制和监督制度，抑制和克服特权与腐败现象。

毛泽东认为，为了防止我们党和国家的领导工作人员由于受到各种非无产阶级思想的影响，有可能利用国家机关和手中的权力独断专行、脱离群众、脱离集体领导、实行命令主义、破坏党和国家的民主制度，甚至以权谋私、贪污腐败等特权现象的发生，所以必须加强制度建设。“建立各种制度，保证贪污浪费和官僚主义不重犯，或犯了也易克服。”[18] 95因此，“必须注意一面检查，一面建设。把不适合于目前情况的组织形式、工作制度和工作方法加以改变，建立起适合新的情况的组织形式、工作制度和工作方法”[19] 119。

（一）坚持和加强民主集中制与党的集体领导制度

民主集中制是我们党和国家的一项根本制度。毛泽东强调，“不论党内党外，都要有充分的民主生活，就是说，都要认真实行民主集中制”，特别是“各级党委是执行集中领导的机关。但是，党委的领导，是集体领导，不是第一书记个人独断。在党委会内部只应当实行民主集中制”[20] 291，294。他十分重视发展民主对于反对和克服官僚主义的重要作用。他指出，我们有批评和自我批评这个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武器。我们能够去掉不良作风，保持优良作风。“但是，如果没有充分的民主生活，没有真正实行民主集中制，就不可能实行批评和自我批评这种方法。”[20] 293他同时认为，民主有“大民主”与“小民主”之分。“人民内部的问题和党内问题的解决的方法，不是采用大民主而是采用小民主。要知道，在人民方面来说，历史上一切大的民主运动，都是用来反对阶级敌人的。”[12] 160-161当然，“有些地方不实行小民主，任何民主都没有，横直是官僚主义。这样逼出一个大民主来了，于是乎罢工、罢课。我们不提倡罢工、罢课，提倡在人民范围之内的问题使用批评的方法来解决” [20] 88。“但是这种事件发生以后，又可以促使我们接受教训，克服官僚主义，教育干部和群众。从这一点上说来，坏事也可以转变成为好事” [12] 237-238 。在这里，毛泽东从另一个角度论证了发展民主的重要性。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