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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思主义理想信念的基本意蕴及其当代境遇

2017-12-02刘文祥

关键词:生产关系生产力理想信念

刘文祥

关键词:理想信念;道德信念;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生产力;生产关系

摘要:理想信念与一般人类理想或信仰相区别,它代表着通过概论的抽象、逻辑的澄清进而上升为方向指引的一种精神肯定。在马克思主义语境下,理想信念被诠释为通过理论反思与批判所奠定形成的国家政治理想,即作为人类社会的一种蓝图展示与精神观照。从理性逻辑上,马克思主义理想信念不再作为一种纯粹概念的原型出处,从伦理上则涵盖了道德人伦范畴及其之外的社会历史性,因而是对两者的一种超越。

中图分类号:A811

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009-4474(2017)04-0130-08

Research on the Basic Meaning of Marxism Ideal Faith and Its Contemporary Interpretation:

A Case study of An Introduction to the Basic Principals of Marxism

LIU Wenxiang

(School of Marxism, Wuhan Textile University, Wuhan 430073,China)

Key words: ideal faith ; moral faith; introduction to the Basic principals of Maxism; productivity; production relationship

Abstract: The Ideal faith differs from general human ideals or beliefs. It indicates a rise to a kind of spiritual affirmation with direction guide, formed by abstracting conception and clarifying logic. In the context of Marxism, the ideal faith is interpreted as the national political ideal which is formed on the basis of theory rethink and criticism, that is, a blueprint display and mental view for human society. From the rational logic, Marxism ideal faith is no longer the source of a pure concept prototype, and as it ethically covers moral ethics category and social historicity outside of it, it is a kind of transcendence over both.

對于任何一门学科来说,使学生树立良好而崇高的理想信念乃是其最为高远而又尤为可贵的一个目标。“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作为马克思主义理论学科中的基本课程之一,尤其重视对当代大学生理想信念的教育,并把这一点作为了该课程的基础目标。

一、三种语境下的理想信念释义

理想信念(ideal and conviction)的词义理解在中西语境下有较大的差异。西方语境下,理想信念体现了某种精神与意志的纯粹性,作为对整体人文世界的一种普适性关怀;而在中国传统语境下,理想信念呈现为对仁义与志趣的坚持,它以经验的手法从个体这里逐渐升华至人对于自然与社会整体通透的把握与联结,需要人在意志与德性中不断磨砺,在职责与素养中坚守良知与德善。因此,不妨可以说,理想信念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意味着一种人伦意志的升华与发扬光大。

对于这两者,一种从概论那里得到证明,使精神与意志在分析与综合中获得独立与自由,它不是个体性理想信念而是抽象的至高至远状态,一种“大全”(Umgreifende)的超越性存在。另一种则从体悟与道德反思中把个人意志与理想追求扩大化,使感知性的思悟(道德的经验感知与反省)最后与自然的客体概念(宇宙)结合起来,体现了道与仁的坚守。进一步而言,西方语境下的理想信念是一种“分离”与无限本质化的抽象聚合体,它旨在形上思维与逻辑中建立秩序与实在,由此失去了对现实的人所应具有的实际指导;而在中国传统语境下,人的人格被抬升到抽象的为人所异化的自然中,人作为一种对世界全体负有无限责任与义务的道德本位之载体,以此激励众人,理想信念随之转入一种无限教化的德性伦理范畴,因而又陷入到神秘主义与虚无主义中。

中国传统文化中的理想信念具有“可感性”,这其中的一个主要原因在于它还没有形成以逻各斯的逻辑形式所展开和搭建的梯度,因此,在本体论问题上它是朴素的、经验可感的。但正如熊十力先生在《原儒》中所言,这种理想信念在启程之际即已遭遇二元困惑的矛盾,能质、体用、心物都作二元论代表;这种矛盾在西方是作为哲学系统的逻辑元素而存在的,但在中国传统文明中,则是具体于生活群居的场域存在的。此场域具体为两种形式,“一曰,天道高明悠久无穷,高者绝对之称;明者虚无灵,无杂染故。悠久者,至诚无息;无穷者,盛德秒用无穷尽故。而人生陷于有对之域,不得无穷,其异一。二曰,天道鼓万物,一切任物之自然;非为斯人之乐利厉。万物之诚有可资益于人,其危害于人者尤多而且厉。天人之不相为谋也彰彰矣,其异二。”〔1〕以上两种场域可归结为:人在生存域上的有限与无限的矛盾;在自然场域,天道苍苍与人欲无穷的矛盾。按照熊十力先生的观点,以上两种场域由人作为居间的中介,从而形成了人生在世在天地间无家可归的状态,人与自然万象“不可归为一”的矛盾。endprint

传统文明的理想信念之生成与繁荣必然要在二元论的矛盾体中下功夫,否则这种理想信念就与人道愈行愈远,进而无关求知,无关修行,无关治国,也无关仁义了。熊十力先生认为,这其中的微言精意在于人道与天道的最终合一(人与宇宙的浑然一体);“盛德妙用”之途在于人伦的扩展与仁义的修为;其要领已由孔子提出,即“人能弘道,非道能弘人”〔1〕。熊十力先生以泛神论的形式为此论证,他认为人性与物性本可联络一体,因而问题的关键就在:从人性悟解出的物性在最后将与道归为一体。这种理解实际是从思悟中抽取出道的本源,思悟的无穷尽即道的无穷尽,而此种茫茫无穷尽使得思中之道与自然之道回归一致,道本为一。因此,以此种逻辑展开,在人道合一的过程中,于是又增添了其他的同一,即人不仅能弘道,人也能弘家、国、自然、宇宙。

在西方文明中,理想信念在柏拉图那里即已作出了建构性的说明,时隔千年后在康德这里以典型的理性形式对之作出了回应。在《纯粹理性批判》中,康德把理性理想分为了一般理想与先验理想(这种关系类似于普遍人类理性与先验理性的关系)。对前者的说明,被诠释为对人性的关注与集中,对后者的说明则成为先验理性本身的深层次奠基性理解〔2〕。理性理想具体展现为三种形式,分别为:纯粹知性概念(范畴)、理念、理想。纯粹知性概念作为理想是柏拉图所厘建的,它与经验材料建立交集,构成了为人所熟知的原本与摹本关系。而理念与理想①因无法找到与之相应的经验对象,则作为一种悬拟的居存状态。这一状态在先验理想这里得到了“通盘规定”。在先验理想的规定中,康德以物作为一般走向的起点,认为物之通盘规定其实质是作为形式的规定(由矛盾律析取的谓词规定)与内容规定(一般物的全部谓词的可能规定)的综合;形式规定与内容规定均有其对应谓词,因此,物的通盘规定实质是谓词之和。而谓词之和,康德把它作为了先验理想,它标志着单纯的最高存在者。

事实上康德依旧没有摆脱柏拉图分有说与摹仿说的影响,他把先验理想指向上帝本身(作为先验谓词的最终集合),具体物、具体规定都是从这理想中分有的②。而康德留下的问题也是明显的,理想一方面被归入人性的同时却最终以深层次的形式融入到上帝之中(代表人性的一般理想与代表上帝的先验理想如何最终完整归一,在康德这里依然是不明朗、有残缺的);理想以先验形式表示为单纯、静态本源的时候,从它这里分有的他物却是现象、杂多、运动的。因此,康德的先验理想最终标志着先验理性难以弥合的内在矛盾,此种矛盾反映了一种消极的主观情态。

马克思主义将理想信念科学化、系统化、现实化,把它作为自己理论体系的有机构成,将共产主义(Communism)作为最高信仰。因此,马克思主义关涉的所有理论课程包括“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有一个惟一的最高目标宗旨,即通过教育与激励使人们自觉自立地建立起共产主义信念。

共产主义信念,即对社会主义理想与共产主义事业的诚挚信仰。对共产主义信念的进一步归释,即为无产阶级革命者在进行行为选择、自我评估、意志调整时,提供对整体社会进行正确认知的方向导引,以及为实现社会发展与进步的精神导向。具体而言,共产主义信念包括理想信念与道德信念。共产主义理想信念,即在全世界实现共产主义的信念;共产主义道德信念则是人们在改造客观世界的同时对自身品格的调整与完善的道德追求。理想信念作为决定因素,而道德信念又反作用于前者,两者辩证有机地结合在一起。

理想信念在马克思主义这里奠定了新的时代意义与内涵,如同一面引领潮流与未来的旗帜,它对现实的人具有实际而深远的指导与精神支撑;它去掉了人与自然、社会整体不可澄清的模糊主义关系,从而使人在交互关系中居于主动,积极能动地改造世界,另一方面也使主体自身进行了深刻的反思与改进,这两方面的结果,最后使得人与世界达到和谐。

二、理想信念的贯彻与统一:以基本范畴而论

“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作为一门系统严谨的理论体系,从三个范畴为大学生理想信念的树立奠基了基础。在哲学层面,以辩证唯物主义与历史唯物主义为基本视角,“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从唯物论、认识论、社会史观三个方面对整个世界作了一般而普遍的考察与总结,此三个方面大致与物质世界的三个基本领域——自然、思维和社会形成了一定的契合与回应。在物化的世界体系中最紧要的是使人从“书面化”“符号化”“大写化”的主体形式中脱离出来,以彻底的唯物主义与辩证法精神为指引,把人还原为社会关系下的历史存在者。对于这一问题,传统哲学将主体独立化,作为思维生产者而非物质生产者,其弊端随着历史时间轴线的延长而越发凸显出来,此即:哲学所形成的形式存在者从理智的灵魂回归到主体理性之后,并未真切地将人的完整概念还原到实存状态,反而把人的灵魂与自由囚禁在理性的牢笼里;哲学在终极内省上与传统的宗法精神最终步调一致地把对人的审视与观照仅仅诠释为意识内部的观念展开,其结果是对理性的空虚追求镇压在人们对现实的感召与热望之上(曾经试图将理想与实存世界的鸿沟打开的心理要么被贬斥为感性的经验空洞,要么被归入俗世主义的漩涡中)。对于这一观点的批判,马克思在谈及青年黑格尔派时已经提及,他写道:“青年黑格尔派认为观念、思想、概念,即被他们变为某种独立东西的意识的一切产物,是人们的真正枷锁,就像青年黑格尔派把它们看作是人类社会的真正羁绊一样,所以不言而喻,青年黑格尔派只要同意识的这些幻想进行斗争就行了。”〔3〕

将人从作为理性思维的内在逻辑结构还原为社会实在的存在者,在马克思主义这里的核心工作之一就是要将实践精神与原则注入到人的类本质中去。在实践的基础上自然、思維、社会成为人们认识与改造的对象;物质不再仅仅作为偶然性附属性的东西,物质是现实世界直接而基本的构成要件,作为实践活动存在的场域。马克思主义实践观批判性地吸取了黑格尔否定辩证法的内涵与实质,使人不仅仅作为主体性认识的中心,也作为了在物的世界中不断改造物,同时也在此过程中自身得到改造的能动和历史主体。人的认识越来越趋近绝对真理,他的价值观也越来越鲜明。另一方面,实践的能动性输入使人的劳动成为了核心活动。通过劳动人开创了属于他自身的社会性与历史性意义的存在,而人的本质也需要在他的社会关系与社会交往中奠定,并在其社会性中体现丰富的内涵。endprint

政治经济学与科学社会主义重点从人类社会的历史发展及其规律上分别进行了论述。政治经济学从人类社会基本矛盾与主要矛盾的一般社会规律的主题层面出发,阐明了资本主义固有矛盾从隐蔽到暴露,最终到无法调和的历史进程。资产阶级这个最初由中世纪城关市民所发展而来的阶级,随着它自身的强大,最终将社会分裂成两大敌对阵营: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在生产领域,资本主义社会的一个重要特殊性即在于其社会生产永不停息的动荡,这种动荡最终将不可避免地加速资本社会在资本逻辑体系下的整体结构的破产:一方面,旧有的生產关系没有丝毫的变化,资本家绝对地占有生产资料,并在政治上将利益指针指向自身;另一方面,随着资本的全球扩张,社会化大生产又日益强化生产环节的协调与统一性,这种强度在垄断、全球性生产的背景下更加强烈,它要求社会提供高度组织性与统一性的生产与交往模式。这两个方面的矛盾作为无法调和的因素导致了资本主义生产模式最终的崩溃。资本主义社会将在它自身所设置的振荡机下,将自身分裂切割开来,无产阶级将以革命的旋风开启它自身所主导的政治历史,它“将利用自己的政治统治,一步一步地夺取资产阶级的全部资本,把一切生产资料集中在国家即组织成为统治阶级的无产阶级手里,并且尽可能快地增加生产力的总量”〔3〕,同时它将在遭人谴责与诟病的“共产主义幽灵神话”的历史形态中辗转成为新的历史奠基者。

科学社会主义将无产阶级的理想与使命树立起来,无产阶级作为物质性的武器与马克思主义的精神理念结合③,从而在漆黑的夜幕中打开了人类世界解放史的新篇章。马克思、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指出:“共产主义的特征不是要废除一般的所有制,而是要废除资产阶级所有制。”〔3〕革命的大门一旦打开就再也无法关上。共产党与无产阶级无利益差别的融为一体,共同致力于对一切非平等与非公正的历史残局的肃清与革命。无产阶级作为资产阶级的掘墓人,不仅要有坚强的决心与意志,同时还应具备崇高的理想信念,此种理想信念是推翻旧有颓废剥削史的理想信念,也是解放全人类的理想信念,作为一盏明灯,它照耀了无产阶级奋力向前的革命道路。

从三个基本范畴出发,“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从最初的物质观、实践观进入到人类社会的社会观与历史观,进而升华到共产主义理想信念的高度,它以科学的说明与辩证的统一使这种理想高度不是空想的、乌托邦式的,而是切实可行的科学性的革命性的理性信念。

在马克思主义这里,理想信念与道德信念紧密结合,体现了理智与伦理的一体性。理想信念作为一种基础建制,它对人的道德素养与人格规范提出了相应的要求。无产阶级的胜利,资本主义的灭亡,不仅仅只是在社会工厂内部工人与资本家在阶级矛盾无法调和时形成的,还需要无产者自身联合起来,形成革命的队伍,通过暴力的革命与浴血奋战在种种艰难困苦中实现。这一艰难历程需要人们树立坚定的信念,无坚不摧的意志与高尚的品格。在共产主义群体中,每一个个体都是集体的有机结合,个人理想不应是一种仅满足自身的自给自足与自私自利——此种理想标志着对整体的一种逃离④。集体或共同体总是旨在建立一种道德、规范、纪律所环绕的内在凝聚力,并因此在个人那里产生一种无形而无限的教化。每一个个体来到集体中都坚定不移地树立起无产阶级的崇高信念,以至于,当个人因为要满足自身无限的需求(这种需求无视他人的存在而盲目地蔓延),而发现这种无竭的需求已经极大地冲撞了自己的崇高信念,因此他就会主动离弃利益与虚荣,反而希望能将这些利益贡献出来服务于他人、造福于他人,使全人类获得福利,造福于全人类,才是惟一与自己的无产阶级信念相吻合的。于是,在这种信念的推动下,个人投身到革命的事业中,奉献自己的全部,以此促进全人类的自由与解放。在这个过程中,个人获得了永恒的幸福,而此种幸福是任何狭义的幸福所不能比拟的,后者仅仅只能理解为为了某个个体本身的快乐与需求而取得的结果,而前者则理解为幸福不仅是个人“私有”,同时也是全体大众的“公有”,它是一种永恒的追求过程,而不是固定的结果⑤。在这种情况下,个人与集体真正形成了完整的有机统一,即“我为人人,人人为我”。

理想信念总是在不断地为我们提供社会发展的规律性认识以及对理想社会的无限追求;道德信念则不断地激励我们,使我们树立牺牲与贡献精神,在追求社会理想中无限地改造自身。在这两者的辩证有机的结合中,共产主义信念将最终得以实现。

三、马克思主义理想信念的当代历史境遇

马克思主义理想信念自形成伊始即遭受到外界强烈的批评与攻击,即便在当今社会也是如此。这种冲击的形成,具体可追溯至三个方面的力量之聚合:其一为思想层面的理论批判与马克思主义诠释之路上的教条化与经院化;其二为国家政治以及意识形态的实践历史困局;其三为当前我国经济转型期所形成的动荡与负面影响。此三个方面构成了马克思主义理想信念在推广与传播途径中的基本障碍,在一定程度映射出了马克思主义的当代历史境遇。

在理论反思与批判的历史进程中,欧洲大大小小的思潮总能翻腾起对马克思主义理论直接或间接的歪曲解读。福柯在宣称保卫社会的同时将“畸形人”“阴阳人”“手淫儿童”“污秽物”搬上前台,他在指责法律政治对特殊病例毫无作为的漏洞时,提出政治权力结构必须与知识形成关联,这种关联的社会性实质不是线性的(linear)政治与政治经济学,而是非线性的(nonlinear)政治权力配置(一种能量流)⑥。在福柯这里,权力系统通过知识体系进行渗透,进而在社会内部形成监视、规训、惩戒的有机结构。在此种模式下,真理系统通过权力系统形成话语表达,并表明其内在价值,权力系统通过真理系统完成紧密而细致的结构统一〔4〕。德勒兹高度赞扬福柯对权力结构的差异解读,但他却更激烈地将福柯所提出的精神病案例演变成了每一个个人的“精神流动”与“精神场”,指出不是权力配置构成了社会的监视、改造、劳动、生产、精神陈述的历史,而是欲望机器(desiringmachine)所起的决定性支配;这种欲望机器冲破了弗洛伊德家庭内部的精神分析学,也冲破了福柯历史性生理心理案例的精神病学,成为了社会生产与精神生产的主体。因此,在德勒兹看来,根本不存在社会意识形态,社会历史的剥削与不平等不应架构在革命机器上,而应架构在欲望机器上,通过对欲望机器内部的反法西斯因素、邪恶因素的控制与清洗,才能最终保证社会利益对于多数人的倾斜〔5〕。endprint

历史上对马克思主义理想信念的诸多质疑与争论形成了今天人们在解读世界与社会历史时纵横交错的理论路向。而正是这种横亘在历史人文中的人类智慧成果,恰好作为了人们借以提升自身的理论视野、重塑高尚人格、坚定理想信念的一个重要阶梯。

在进行马克思主义理想信念教育的同时,应注意到理想信念的深切影响与实际效应,而不应将此种教育仅仅停留在形式与知识化层面。对这一问题的领会需要意识到“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本身的思想属性。“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不应被标示为一种狭义的一般知识种属——此种知识性的奠定将进一步把马克思主义降格为教条与经义,而是必须从本质上把握到它作为整体马克思主义、整体人类历史文化的一个居间环节所应有的原始意义。对于这一还原过程的客观认识构成了对“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的现实理解。

形而上学在西方历史上曾经历过教条化、学院化的僵局,这一局面事实上不是从中世纪基督神学时期才开始的,而是早在柏拉图那里就已形成。在古希腊罗马哲学时期,随着柏拉图的威望与偶像神圣化的形成,其理论也逐渐成为了“通用”与“既定化”的学说,这一点可以从柏拉图的学生斯彪西波对其知识体系的完全维护以及普罗丁对其灵魂学说与理念学说的极力肯定上反映出来;亚里士多德则更是随着自身理论的形成在诸多领域树立了牢固的权威,而由于亚氏理论与神学的关联,以至于宗教神学机构把对人们信仰的监督扩大到对亚氏理论的坚守上。总体而言,将一种理论束缚成既定的知识,这极有可能使得理论本身的活性溃散一空,最后成为失去现实实体的空壳。

从思想运动的层面看,欧洲在14世纪中叶至17世纪晚期进行了整整三个多世纪的文艺复兴运动(Renaissance),其运动的结果是把人从封建王权与神的附属中解放出来,人作为个体独立的人而存在。马克思曾在赞叹从斯特拉斯到黑格尔体系的解体运动中说道,这场思想运动“成为了席卷一切‘过去力量的世界性骚动”,甚至法国革命其他诸种革命也难以与它相比较〔3〕。可见思想变革对人类社会所具有的影响是极大的。文艺复兴所推崇的正是人文主义精神,它同样也对人类整体社会发生了革命性的影响。从社会实际上来看,它促进了宗教思想的变革、资本主义商贸的紧密关联,同时也使新的航道被开发出来。因此,文艺复兴实际是早期资本主义社会原始精神的积累。而启蒙运动(The Enlightenment)则在此基础上更进一步地为资本主义的发展奠定了基础。文艺复兴主要针对宗教思想,而启蒙运动则把这一范围扩展到了封建主义、阶级束缚,并且为资本主义提供了理论基础。而在思想层面,按康德的话说,启蒙运动“就是人类脱离自己所加之于自己的不成熟状态,不成熟状态就是不经别人的引导,就对运用自己的理智无能为力。当其原因不在于缺乏理智,而在于不经别人的引导就缺乏勇气与决心去加以运用时,那么这种不成熟状态就是自己所加之于自己的了。Sapereaude!要有勇气运用你自己的理智!这就是启蒙运动的口号。”〔6〕按照康德的理解,启蒙运动即在摆脱一种自身的不成熟状态,而这种状态的实质是一种慵懒与怯弱。康德说,如此一来,所有的事情与问题都需要个人来思考,而这一过程的实质就是以理性来反思世界整体。

思想的变革招致的是对于外界实在的合理性的质疑与反思,宗教信仰则去掉了这种反思,它让人们只在感性的直觉中坚持神的正义论⑦。马克思主义则坚持这种反思,把它理解为对一切的批判,并将这种批判延伸到革命的实践中去,“批判的武器当然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3〕。因此,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并非一种单纯知识的传授,在其深层的内涵上,它作为一种思想的律动,肩负着要在人们思想深处产生一种“文艺复兴”“启蒙运动”式的反思性重任,进而通过这种反思创建自身的马克思主义理想信念,惟有这种信念才是经过了批判的信念,惟有这种信念才是经得起考验的信念,是科学的革命的信念。

从国家政治及其意识形态层面,馬克思主义过时论、资本主义民主自由论的盛行对大学生理想信念的树立造成了冲击。一方面,东欧剧变过去了几十年,但其阴影始终存在,人们内心依然在质疑马克思主义自身的合理性;另一方面,资本主义国家与社会主义国家两者之间整体综合实力的对比,似乎也足以支撑马克思主义过时论的论调。

事实上,东欧剧变的一个最核心的因素就在于对马克思主义理论本身的“修正化”解读,正是这种背离马克思主义的解读,导致从斯大林到戈尔巴乔夫,所有国家路线呈现为相互的冲突与对抗状态,直到最后社会主义联盟阵营的解体,国家制度的解体。而这种国家存亡的大变迁恰好从反面以有力的事实表明,唯有科学而正确地理解马克思主义才能使社会主义国家得以合理发展,否则举步维艰,从而有力地证明了马克思主义理论本身的科学性与客观性。

当代社会主义国家除中国以外整体所表现出的萎靡与落后,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它们依然保留了冷战以来意识形态的尖锐对立,并把这种对立作为了国家在发展阶段的主要矛盾。由于对意识形态差异的注重,这些国家在经济体制上实行高度统一的统管统控政策,这种对资本流通的刻意警惕否定了社会主义在发展初期经济不发达的事实——此种不发达状态从客观上表现出要与私有制混合管制的要求;而以意识形态的矛盾来遮蔽眼前现实生产的矛盾,在社会历史领域上也陷入到了唯心主义的精神图型中。在某种程度上,这些国家保持了对外在世界的隔离与对抗,其结果是,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与文化需求与落后生产之间的矛盾始终无法得到调解。这种只注重上层建筑的改造而忽视了经济基础与社会生产的国家政策,最终被证明为对马克思主义的修正主义解读、对马克思主义精神实质的离经叛道。

而资本主义所提出的自由论、民主论,实际上掩盖了无产阶级在生产与资本运行中的不自由、不民主(马克思所说的货币也具有这种功能〔3〕)。资本主义的自由论、民主论其实是一种手段,这种手段旨在转移视线、混淆视听,让人们遗忘在资本产生与运行中的剥削与掠夺;与此同时,凭此手段,它又打击了社会主义无产阶级专政,并将其作为一种非自由、非民主的典型模式,以此搏得对自身的普遍同情与理解。endprint

当前我国整体经济在转轨阶段所形成的特殊历史形势对马克思主义理想信念的树立也带来了诸多影响,此种影响作为一种客观的历史实在,已渗透至个人的日常生活与人性人伦的德性塑造中。

现今社会的匆忙与繁华作为真切的历史实在难以掩盖人们在资本逻辑覆盖下的整体人格的贬损,理想往往在现实物流下显得空瘪无力。在物质追求的升扬中,人们对道德的执守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在名利公德、是与非的判断中,陷入到了外在的诱惑中;在网络的虚拟平台中,被异化的身份所束缚,进而对毫无弹性的现实生活结构产生了排斥与否定。社会节奏在变更的同时,将以往本需付以艰辛劳动与努力的过程“工具化”,过程成为了次产品(工具),而结果才是最终的。这样一来,书籍典藏如同汇聚符号与文字的集装箱,大地如同踏板只为步行与远涉,山川原野只是装满石油与矿石的容器。人们视线所容纳的是由各种尺度与参数构成的指示说明,并充斥着法律所规定的物权与价值享有关系。物质世界与精神意识的整体器具化、技术化以越来越无声的形式形成,它以“温水煮青蛙”效应在大众群体中传播着。社会节奏在变更得越来越快的同时,人们对结果充满了越加强烈的要求,而把过程大大缩小——科技已经为这种过程的缩短立下了“汗马功劳”。技术与材料的填充开始占据原始而传统的思维领地,种种异化的迹象开始撼摇人对理性思维的追求。思维与德性的崇高无人问津,而先进的技术与机器的流通则以实物的形式表明价值的轻重与贵贱。而这一切正好是一种“反启蒙”的典型表现,即通过技术对理性思维的替代而表现出来的对于人自身独立自由的理性思考之人文精神的违背与践踏。在康德看来,慵懒而怯弱的不成熟表现正在于:“如果我有一部书能替我有理解,有一位牧师能替我有良心,有一位医生能替我规定食谱,等等;那么我自己就用不着操心了。只要能对我合算,我就无需去思想;自有别人会替我去做这类伤脑筋的事。”〔6〕否定人的理性独立与自由,仅凭技术与外在他物达到对结果的俘获,这正是人们所说的“轻浮化”的一种体现。

外界的诸多影响一方面对大学生理想信念的培养形成巨大冲击,另一方面又以更有力的反作用促成了理想信念的坚定形成。理想信念惟有在长久的批判与斗争中才能最终获得科学的定义,并被牢固地树立起来;树立一种理想信念并不是一开始即对某种固有知识或思想的接受与容纳,而是要将这种本是形式的东西在具体实践中获得其真实的内容,最后形成一种体现在个人那里的普遍性与必然性,人们愿意为了这种真理勇于奉献,勇于牺牲,以此进而达到理想信念的最终实现。

通过教育使大学生树立崇高的理想与信念,是“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一个基本而关键的目标,它不仅需要我们在理论中对此目标有所思考,同时还需要我们真切地在实践中完成这一使命。由此,当学生在社会中开始生活与工作时,这种理想信念就不再是他所憧憬的一种遥不可及的未来,而是使他开始独立地运用自己的理智辩证而批判地看待外在世界的精神导向,同时这种精神导向作为一种人生蓝图又是与个人命运深切关联的,它激励个人为实现其人生目标与价值应勇往直前,孜孜以求。

注释:①

理念与理想在康德看来,前者是作为总体的一般原本,而后者则是它的一般表现,即摹本。但由于理想是三种形式中最远离经验的,因此就其形式而言最为纯粹的,抽象程度最高,由此,康德把它作了两个方面的应用:其一,作为与上帝本身的直接关联;其二,其纯粹性与永恒性被作为道德的基础。

②康德把先验理想作为一种单纯的存在者,他认为,物从这里源出,但并不分割这个本源,因此不是物构成了本源,而是本源造就了物。以此,这一单纯存在者(上帝)是逻辑先在者,而物与现象则是后来的,作为一种“后果”,这种“后果”已经被逻辑的先在性剔除,因此不被包含在对于上帝本身的说明中。

③在《〈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中,马克思在谈到德国社会现状时写道:“哲学把无产阶级当做自己的物质武器,同样地,无产阶级也把哲学当做自己的精神武器;思想的闪电一旦真正射入这块没有触动过的人民园地,德国人就会解放成为人。”这里把无产阶级作为物质性武器,其原意出于马克思在这一文本中所做的解释。

④个人自私自利的物欲总是处于个人利益与社会群体利益的冲突与对立之中。市民社会在一定程度表明了人在物的交往中形成的自身利益的需求与考量,因此又在一定程度折射出人的内心精神对财富与物质繁华的利益倾向。但一种物化的交往毕竟不能树立起典型的意义与人文精神的蓝图。市民社会作为商品经济下的历史产物,在黑格尔这里被吸附在国家的统一精神中。市民社会作为物的交往关系,最终在国家精神的概念中得以扬弃。而马克思则有力地批判了黑格尔的物化关系的“精神扬弃”,指出不是国家决定市民社会,而是市民社会决定了国家,并最终将市民社会纳入到历史唯物主义范畴中。

在个人与集体相互关系的分析中,个人私欲总是作为一个核心的研究对象。从经济学上,经济人的假设理论尽管将理智的光辉折射到人的实在行为中,但却同时也陷入到了一种理智的智性的极端中——经济人本身作为一种无可挽回的利欲寻求者,它拒绝德性的宽容与慈悲之心。亚当·斯密在晚期主张通过德性修养以融通并改造经济人的人格单一性,此举遭到了经济学家的激烈批评。而西方形而上学自希腊初始其个人的人格伦理朝着另一个方向建构。个人私欲被归属于“肉身化”而遭受批判,它處于思维的对立面。以此,思维带有一种理性的责任,即通过对利欲观的教化而使德性降临人世。无论是经济人的假说理论还是形而上学的德性理论,个人私欲均受制于理性的支配,因而本身还只是纯粹的有限度的;而从历史唯物主义视域出发,个人私欲才在实践以及人的交往中体现其现实性与社会性。

⑤作为启蒙主义理论的代表者之一,康德在弘扬理性的居功至伟时,也通过理性的思辨对“快乐”进行了新的填充与说明。康德在理解“快乐”这一主题时对伊壁鸠鲁进行了批评,认为他在理性中为快乐寻找到了来源,但却最终将之与来自于“智性表象”下的欲求快乐等同,进而使得一种本应崇高、洁净的快乐最后却成了污染与缺憾的快乐。事实上,康德把纯粹而持续的快乐作为了幸福的基本存在形式,但在为道德寻找依据上,他将幸福与德性结合起来归于至善,而这种至善也就是上帝的化身。于是,在康德这里,人听命于理性而趋于至善,这在实质上是对上帝本身无限信任与向往的一种宗教皈依的哲学表达。endprint

⑥福柯将真理的知识结构与政治权力结构实行联结,这种关联体系随着彼此各自的理论变动而发生变动。福柯在《古典时代疯狂史》《知识考古学》《词与物》等著作中表明,人类知识结构体系自古典时代以来的几个典型时期以一种非连续的断裂样态存在,对于这种“危险的局面”,福柯试图找到一种非规律的规律性,而这实际上就是他的后结构主义思想的一种反映。来自知识体系层面的破裂与异质化同时也直到导致了政策权力结构层面的异质化与非線性,这又势必引起新的疑虑与担忧,即政治法律在有限范围对人的整体规诫与惩罚系统本身是处在裂碎的历史碎片中的,这种无基础载体的体系却以正义与公平的名义要求犯人感召自身,在一方面它以权力的形式使犯人、过错者意识到自己存在心理病态,并因而通过惩罚改造自身;另一方面,却将权力者丑化为一系列的荒唐事件的调解人,并将这种丑化行为升华为明智与公正的行为。

⑦对于神的正义论,以典型的中世纪思想为代表。一些主要的思想家将恶说成是善的“嫁衣”,以此表明神的正义的权威性与至高性,但这里的问题却是,一方面人们以辩证的角度认为恶是善的“嫁衣”,是善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另一方面,在人格的修养与精神教化上,人们却极力抵制恶的存在,将其说成是莫须有的罪恶,对于这种罪恶的涉足就是对至善、对神的不尊。罪恶论通过对辩证法的贬弃而进行了两种方式的运用:其一,罪恶被视为一种实在被攀附于实物之中;其二,罪恶被逻辑地运用于德性立法与构建中,最终遭到驱逐。罪恶的现实化与非现实化、合法化与非合法化在这里处于一种分离状态。

参考文献:〔1〕

熊十力.原儒〔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6:4,5.

〔2〕康德.纯粹理性批判〔M〕.邓晓芒,译.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455-466.

〔3〕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一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23,272,265,20,9,15.

〔4〕福柯.规训与惩罚〔M〕.刘北成,杨远婴,译.上海: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0:99-114.

〔5〕德勒兹.哲学与权力的谈判〔M〕.刘汉全,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5:17-28.

〔6〕康德.历史理性批判文集〔M〕.何兆武,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0:1.

(责任编辑:陈艳艳)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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