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洞及其它
2017-12-01福建猎人
福建◎猎人
在山洞及其它
福建◎猎人
在山洞
黑洞洞,幽森森,凉飕飕……
我可以折返,可以前行,但我没有第三种方向可选择。
黑是洞的皮肤,我一触摸就深入到了它的骨头。骨头坚硬,甚至锐利。让我疼痛,这种痛感像高墙一样,不可逾越。
尘世远离,独自隔绝。一切喧嚣繁华、痛苦欢乐,都已消散。
唯有黑,才是最真实的存在。
手电筒像萤火虫一样,上下跳跃。微弱的光,像一把手术刀,划开洞的肌肤。我得以在骨头的缝隙里,迈出步履。
前方是否有出口,就像希望一样可想象而不可求。毕竟我们每天都要钻一口硕大无朋的洞——黑夜,有限的旅程,有些人再也走不出来。
人生就是在洞里行走。从母亲身上的洞口走出来,步入社会;社会也是个洞,洞壁就是规则。
最终我们掉入一个不可回头的黑洞。短暂的欢乐,就在于行走,尽管我们会处处碰壁,磕磕绊绊……
我的思索就像洞里的风一样,刹那间消失。我不知道走了多远,只知道脚下的土地仍在延伸……
泉
我来自于多余。
空气湿润了,产生雨露;地表水高了,冒出水流;情感复杂了,淌下泪水……它们都是万物多余的产物,都是我的前身。
我就在或冷、或压力、或突变下诞生。
在大地的沟壑流淌,在社会规则中前行。不要说我勇敢,那些百折不挠、勇往直前、势不可当都是溢美之词,其实我只是顺势而流,低处行走。
晶莹也好,浑浊也罢,我只是一涓细流。我滋润不了万物,无法启迪灵感,因为我是他们遗弃的产物,我的别名叫多余。
日月星辰,红尘世故,我也分毫不收留。万物于我,就像虚幻的影像。
我的流动,让一切远离。
我不奢望能走多远,我期盼在行走中,消逝无踪。
大海可能是我的归宿,但我不想。波浪翻滚,深不可测,不是我的追求。因为无数的我挤在一起,消失了自我,消失了个性。
只愿,阳光把我分解,走向虚无……
影
夜是白天的影。
夕阳转身离去,它的影子就覆盖人间。星光不一定灿烂,人们却可以洞穿天空的秘密,思想能够窥探遥远的远方。
平原是高山的影。山,曲折险峻,它的影子仍然平如毯子;山,无限风光,它的影子依然平淡无奇。
溪流是云雨的影。云雨走过了,它的影子还在沟壑流淌,那些水声,不过是云雨话音的回响。水平如镜也好,惊涛拍岸也罢,没有云雨的再次行走,影子最终就会在阳光下慢慢稀释,直至消失。
世界是心的影。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宽广;心不在了,世界就成了虚幻的影像。我们总是把世界当成最真实的存在,而把心忽略冷落,让它独自萎缩。
名声是人生的影。在人世间行走,我们能走多远,名声就能走多远。不要刻意把名字刻在石头或史书上,当你走不动时,影子也就消散了。
时与光是最先进的复印机,它们的扫描复制,分毫不差。我们无法分辨哪个才是本尊,而我们往往选择了复制品……
霜
下霜了——枝头、草尖、花脸,到处是薄薄的霜儿。我不知道她们在黑夜中如何舞蹈、飞扬,又是如何被寒冷,凝住曼妙的身姿,喑哑她们的欢呼与哭泣。
一段人生被黑夜捂住,一个故事只留下一串省略号。
下霜了。我的感叹,透出寒意。下霜了——你的言语,意犹未尽。也许让我们凝视霜花,看她们在阳光下消瘦了形体,你我不言不语,才是最好的交流。
我也总在想,人或许来自黑夜,被命运凝结,依附于人世间。
也许……霜,让早晨有点寒意;
早晨,让一天有点希望。
晨曦中,霜儿的魂魄在消散,形体化作虚无。
此时,我却有点内疚。或许母亲的思念、爱人的呼唤,撒进夜里就成了霜,让我走向金秋时节,有一点点警醒。而我,却在白天中、在忙碌时,没有及时珍藏……
刺
我很卑微,很细小。我可能是木屑,是异化的枝条。我是叛逆的一分子。
周遭总是哗众取宠,争相表功。我却躲在不起眼的角落,不言不语,沉思自己的沉思,呼吸自己的呼吸。
当你们感到锥心的疼痛,才意识到我已嵌入你们的肉体。我的细小,不容易拔除。
这个痛苦是你们自找的,谁叫你们招惹我。你们别再把不小心当借口了。
我虽细小柔弱,但我对来犯之敌,总是奋力刺杀,让疼痛直达你们的内心,终身难忘。
我尖锐。我可以钻入任何东西,不管其柔软或坚硬。
当许多我聚在一起,就是刀,就是剑。我们可以摧枯拉朽。世人却想当然地认为那不是我。把无数的我当成工具,自相残杀!
只有时光善待我,它总是轻轻地抚摸我的身躯,让我平静、光亮。
要么,你们像时光一样善待我,要么你们轻轻绕过去。千万不要挑战我。
你们得容许我的叛逆!
球形闪电
我是万物的魂魄。空气、草木、土石……我随时试图摆脱万物的拘束。上方、下方,甚至是任意部位,我亦可随时进出。
有时,同时出现,但都是完整的我。几个我,其实也只是一个我。因为我随时可以出现在每一个观察点,甚至你们喜欢几个就几个。
我是球形。我是矛盾的统一体,每一点都有对立的点,每一点也都是极点。美、丑、善、恶在我身上都一览无遗。
我有时气球般膨胀,有时又如原子无限缩小。我可以像造物主手中的玻璃球,直线弹射;也可以漂浮、旋转或悬停。
我穿墙而毫发无伤。
在我的眼里,所谓的万物都不存在。
因此,我无法定位我的轨迹;
因此,我无论怎样行走,都是静止的,正像人们在雾中一样走不出谜团。
我是一团黄色的火焰。
虚无在燃烧,我永不毁灭。我经常安静地“消失”,偶尔也发出霹雳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