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黄色墙纸》中“爬行的女人”的意象
2017-12-01
(延边大学 吉林 延吉 133002)
浅析《黄色墙纸》中“爬行的女人”的意象
马秀丽
(延边大学吉林延吉133002)
《黄色墙纸》是美国早期女权运动领袖夏洛特·帕金斯·吉尔曼的经典短篇小说。小说通过第一人称“我”的叙述,向读者展露了作为女性的“我”是如何在父权制的重重压迫下,经历了被压迫至发疯、失语并最终实现女性自我独立意识的觉醒过程。本文将“我”这一被动和主动建构自我的过程,将“我”成为“爬行的女人”的最终表现,与“畸人”、动物和婴儿意象分别对应的受压迫的女人、失语的女人和觉醒的女人的象征意义相联系,从而试图在分析中,阐述女性所身临的悲剧处境及其独立意识的觉醒。
《黄色墙纸》;畸人意象;动物意象;婴儿意象
1 引言
夏洛特·帕金斯·吉尔曼是第一次女权主义运动浪潮中的重要作家,生长在美国人权运动兴起的年代,《黄色墙纸》这一短篇小说是其经典作品。到目前为止,国内外学界对《黄色墙纸》的解读不胜枚举,其研究视角也十分宽泛,如对《黄色墙纸》中的女性书写、叙事技巧、身体政治、存在主义等等的探究纷繁各异。但其中,小说中“我”的“爬行”意象却很少受到学者关注。本文就旨在对小说中“我”作为“爬行的女人”的主题性意象进行解读,并将其暗含的“畸人”、动物和婴儿这三种意象分别于被压迫的女人、失语的女人以及觉醒的女人联系在一起,以期对19世纪末和20世纪初的女性备受父权制压迫的处境和女性独立意识的觉醒进行揭露和分析。
2 “爬行的女人”的畸人意象
畸人,根据《辞海》中的定义,为“奇特者”,指的是不合时宜的异人。本文在此主要取“畸于人”之意,身体残缺、心理变态、智力迟钝、行为怪僻等精神残缺者皆可归入此列(石云龙:115)。《黄色墙纸》中的“我”由于神经衰弱日趋严重,到后来出现幻觉,看到黄色墙纸后挣扎的女人,以致最后发疯,做出在地上爬行的荒诞举止,变成了“疯女人”,变成了行为怪异的精神残缺者,变成了饱受压迫的“畸人”。
小说中畸人“爬行”的怪诞行为是作为女性的“我”受男权社会压迫的外现。《黄色壁纸》中曾写到,“我”有时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加上对丈夫产生的恐惧害怕的心理,这一切使得“我开始变得异常愤怒,愤怒得想做出令人绝望的事情(吉尔曼:116)”。这极度的愤怒使她变成了在房间中来回爬行的疯女人。探其究竟,我们发现“我”之所以感到如此愤怒,是因为自己时刻承受着来自丈夫的男性霸权对“我”自主意识的压迫。而在作者看来,对于所有的压迫和束缚,女性只有表现得事事顺从才不会成为男性眼里的“疯女人”,才能摆脱成为“畸人”的命运。
小说中的“我”之所以成为“畸人”,是因为她对这个不公的社会怀有愤怒,愤怒通过疯狂和精神错乱等表现出来,被当做“畸人”;而所谓的“正常人”,指那些对所有的男权压迫都逆来顺受的女性,如小说中约翰的妹妹詹妮,她们毫不质疑男性在社会中的权威和统治地位,并在受制于这一权威的同时,又成为这一权威坚定地追随者和拥护者,这才是真正的“畸人”。正是由于这样被社会普遍接受和认同的谬论,使得任何对男性霸权做出反抗的女性都被认为是疯狂的,精神错乱的“畸人”,所以绝大多数女性只能像动物一样在社会上生活,失去了自己的话语权,处于失语的状态。
3 “爬行的女人”的动物意象
根据达尔文的物种起源理论,人类是从四肢着地的爬行状态逐渐进化到目前直立行走状态的。现如今,爬行被认为是原始的、退化的的表现。在《黄色墙纸》中,无论是窗外的女人还是“我”自己,都处于爬行的状态,退化成了低级动物。女性失去了表达自己的语言,沦为了可悲的“失语者”。波伏娃曾说“女人并不是生就的,而宁说是逐渐形成的。”(波伏娃:97)女人的他者地位是被社会所建构的,社会权利的分配对男女所处的不同社会状况的影响,要比他/她们与生俱来的生物差异性的影响大得多。小说中的“我”被社会的各种规约侵蚀,使其最终被迫放弃了自己的话语权,成为了失语的动物。
小说中“我”的动物意象是女性话语与男性话语发生冲突时显现的。在父权制社会中,男性话语规则逐渐成为一种主导的、普世性的权力话语,而女性话语的自身特质反而被边缘化,从而陷入“失语”的状态,男女两性话语之间无法形成平等、有效的对话。小说中,处于“他者”地位的“我”的话语权便受到了来自丈夫所属的男性中心话语的不同程度的压制。在一次次的否决和无视中,在男性霸权的苛责和紧逼下,“我”逐渐退化成爬行的动物,并最终完全失去了自己的话语权。而作为“动物”的“我”在失语的过程中,受到压制的不只是女性的话语权,还有独立思考的权利。无论是作为丈夫,还是作为医生,约翰对“我”话语权的压制都是显而易见的。爬行的动物意象表明,男权社会企图掌控的不只是女性的身体和行为,更大的野心是操控女性的思想,使其自觉成为男性的奴仆和附属品,放弃自己的话语权,沦落成失语的动物的存在。
本文所讨论的“畸人”和“动物”的意象,其畸形和退化的过程是在男性话语权威的压迫和抑制下被动建构的。男性中心话语淹没了“我”的边缘女性话语,“我”变成了丈夫的附庸,成为“他者”,成了失语的动物。
正如法国女性主义批评家伊瑞盖莱所说,“西方的主导话语对女性的态度十分虚伪:一方面把女性当成负面因素,作为自己的反面;一方面又竭力抹去女性和男性的差异,以男性来代表女性,使之完全失去自己的身份(朱刚:347)。”然而,作者借由“爬行的女人”想要表达的并非止步于女性作为被压迫的“畸人”和失语的“动物”这两种无助的悲观的意象,而是更深一步的赋予其新生的希望,借由婴儿的爬行暗示重重压迫下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
4 “爬行的女人”的婴儿意象
爬行是婴儿阶段对走路的一种前期准备和探索,预示着一种开始,一种新希望的燃起,一种意识的觉醒。就《黄色墙纸》来讲,“爬行的女人”暗示了一种新生婴儿的意象,借以象征女性自我和独立意识的觉醒。而在这觉醒中,妇女意识的觉悟是非常关键的一步。因在19世纪末和20世纪初,美国女性的生存空间大多在家庭范围内,女性在社会上扮演的角色主要是作为妻子和母亲的家庭角色,所受的压迫除了父亲,也主要来自作为家庭权威成员的丈夫。在小说中,首先表现在“我”对丈夫的顺从,其次表现在“我”对自己感情的压抑。家庭生活的各个方面都不同程度地压迫和剥削着女性,然而也正是这个使得妇女备受压迫家庭领域,成为了妇女的自我意识和独立精神的滋生地,成为妇女成长和发展的起点。这种家庭中妇女意识的觉醒又如婴儿学步一般,处于妇女获得独立的萌芽和新生的阶段,但仍昭示着反抗成功的希望。
小说中的“我”所感受到的孤独感同样也预示着如婴儿新生般的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黄色墙纸》中,沟通的失败加上处处被压制而不得自由的现实,使“我”感到深深的孤独感。女性感到孤独代表着妇女自我忽视的结束,自我意识的开始。到了19世纪的最后10年,妇女问题引起的喧闹已经弥漫每一个角度,传统的价值观念受到现代工业文明的强烈挑战,包括“新女性”等在内的进步主义思想给一些女性的心灵带来了新的启迪(李颜伟:21)。正如婴儿学步一样,象征着女性在重重压迫所带来的孤独感中,在沉默的反省中,促发了深藏心底的自我意识的觉醒,开启了女性寻求独立的新篇章。
5 结论
总而言之,《黄色墙纸》中“爬行的女性”承载着多重意义的象征意象。拥有绝对权威的男性霸权,会将女性逼为精神错乱的“畸人”,会使女性如动物般失语,但最终也必然会激起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并使其如婴儿学步般走上对男性霸权的反抗道路。
[1] 石云龙:“荒诞畸形 警醒世人——解析奥康纳笔下“畸人”形象”,《当代外国文学》4(2003):114-119
[2] 夏洛特·P·吉尔曼,吴其尧译:“黄色墙纸”,《名作欣赏》03(1997):107-116New York:Batman Books,1989.
[3] 波伏娃:《第二性》,陶铁柱译。北京:中国书籍出版社,1998
[4] 朱刚:《二十世纪西方文论》。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
[5] 李颜伟,梁茜:“《黄色墙纸》与吉尔曼的女权主义表达”,《长春教育学院学报》 4(2012):20-21
马秀丽(1992-),女,汉族,硕士,延边大学,研究方向:英语语言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