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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传》辞令修辞手法中的汉民族文化认知特点研究

2017-11-28李青苗

吉林省教育学院学报 2017年10期
关键词:左传修辞认知

李青苗

摘要:《左传》中有十分丰富且颇具特色的外交辞令,辞令的运用充分体现了汉民族文化含蓄委婉等典型特点。《左传》辞令中运用了多种修辞手法,表现了高超的语言艺术,同时,从这些修辞手段来看,又体现了汉民族认知文化特点:重辞尚文、温婉尚礼、隐喻尚象。

关键词:文化;认知;修辞

一、引言

《左传》中的外交辞令十分丰富且颇具特色,很多著名的辞令至今为人所津津乐道,如《僖公四年》楚成王的使者面对率诸侯之师前来挑衅的齐桓公及其手下管仲所言:“君处北海,寡人处南海,唯是风马牛不相及也”;《僖公三十三年》著名的“弦高犒师”的辞令:“寡君闻吾子将步师出于敝邑,敢犒从者,不腆敝邑,为从者之淹,居则具一日之积,行则备一夕之卫。”这些著名的辞令都成为了后人耳熟能详的文化典故。

《左传》中辞令的运用充分体现了汉民族文化含蓄委婉等典型特点。在书中,修辞的运用是达到这种表达效果的重要方式,从中也体现了汉民族文化认知的特点。委婉语表达的目的,大体上有两个:一是为了文雅,减轻粗俗,体现言说者的修养;另外一个则是为了使交际进行得愉快,表达对对方的尊重。春秋行人这一特定的阶层温文尔雅的特质恰到好处地诠释了中国的文化内涵,东方人崇尚含蓄的风格在《左传》辞令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在一定的场合,尤其是迫不得已涉及不愉快的事情时,人们通常采用一种迂回曲折的语言形式即委婉语来表达思想和交流信息,从而尽力避免使用直言引起双方不快。委婉语是人们用来表达思想的方式,它更是一种交流的目的,委婉语这种社会文化现象,今天也渗透于人们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在特定的语境中,说话人采用恰当的表达方式,达到交际的礼貌得体。这种表达效果的达成始终离不开修辞手法的运用,很多委婉语都是运用修辞手段来完成,反过来,委婉又是修辞的一种,它和禁忌问题紧密联系,是社会传统和文化的直接反映。

二、《左传》辞令中的修辞举例

《左传》辞令中运用了多种修辞手法,例如:借代、譬喻、顶真、设问、反问、引用、双关、仿词、夸张、排比、对偶、互文等等,下面仅以借代、避讳、譬喻和引用为例来说明。

(一)借代

借代是一种不直接说出要说的人或事物,而是用不一定有类似点的相关的事物来代替所要表达的人或事物的修辞方式。借代常常关联巧妙,突出人和事物的特点,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借代又分为很多情况,比如以部分代整体,以特征代替事物,以具體指代抽象,以及以卑微代替尊贵等等。

《左传·僖公三十二年》:秦晋觳之战,开战前秦穆公造访蹇叔,蹇叔不支持这场战役,说到“劳师以袭远,非所闻也。师劳力竭,远主备之,无乃不可乎?”“远”是国家的特征,这里用以指代远方的国家,即以特征代事物。

《左传·僖公二十六年》:齐侯未人竟,展喜从之,曰:“寡君闻君亲举玉趾,将辱于敝邑,使下臣犒执事。”“玉趾”是对人的身体部位的美称,既然人已经来了,肯定不会只迈进来一只脚,因此这里是以部分代整体。

再如《左传·僖公二十三年》:(晋公子重耳)将适齐,谓季隗曰:“待我二十五年,不来而后嫁。”对日:“我二十五年矣,又如是而嫁,则就木焉。请待子。”处狄十二年而行。重耳对季隗说让她等二十五年,自己不回来她再改嫁,季隗说到时候恐怕人都不在了。句中“就”是“进入”的意思,“木”指的是“棺材”,意思是人快要进棺材了,预示人的寿命已经不长。这里是以具体代抽象。

还有以卑微代尊贵的情况,这种情况常常有敬称的使用,《左传》辞令中一般对国君或者地位尊者用这样的称谓。如《左传·僖公三十年》“烛之武退秦师”:见秦伯,曰:“秦、晋围郑,郑既知亡矣。若亡郑而有益于君,敢以烦执事。”“执事”指的是身边的办事人员,但这里并不是对执事说话,而是通过执事转达给对方,实际上是不直呼而以卑代之。

借代还有其他情况,这里不再一一举例。

(二)避讳

避讳这种修辞的使用与我国传统文化密不可分,避讳有两种情况,一是不文雅的或使人难堪的事情尽量不明说,另外一种是不吉利的事情隐晦地说,两种情况在《左传》辞令中都有体现。国人(无论古今)在说话时,如果遇有犯忌讳的事情,便不直接说出来,而用别的话来表述,这是我们传统文化的委婉含蓄特点的一种表现。比如“死”是不吉利的事情,人们忌讳直说,于是从古到今用了数十种同义的词语来间接表述。君主的名讳是必须避开的,否则可能惹来杀身之祸,在几千年的封建时代里,是上下臣民被要求必须遵从。

在《左传》中,外交辞令以及委婉语中使用避讳的修辞十分常见。避讳又分为很多情况,比如上面谈到的“诲死”。《隐公元年》有:遂置姜氏于城颍,而誓之曰:“不及黄泉,无相见也。”“黄泉”就是“死”的避讳说法,古人将人死后所居住之地称之为“黄泉”,这在中国文化中是一种常常出现的意象,黄泉为地下之水,因为古代人死后葬于地下,又有“天地玄黄”的说法,因此以“黄泉”代称死。“无禄”也是死的诲饰说法,晋文公、公孙段死时鲁使记载使用的避讳语,晋文公用“卒”,公孙段用“无禄”,这是对大夫和士的特定称谓,“无禄”即无福享禄,是“死”的含蓄说法。

战争则意味着反目为仇,会让人难堪,因此人们忌讳直言战争。

如《僖公二十年》中,晋公子重耳经过楚国,受到了楚子的设宴款待,席间被问及如果能够回国,他将会怎样报答楚国,重耳回答:“若以君之灵,得反晋国,晋楚治兵,遇于中原,其避君三舍,若不获命,其左执鞭弭,右属橐犍,以与君周旋。”“治兵”本来是指训练军队或者习武,这里便是双方战争的讳饰说法。

《左传·僖公二十八年》晋楚城袱之战中:子玉使斗勃请战,曰:“请与君之士戏,君冯轼而观之,得臣与寓目焉。”晋侯使栾枝对曰:“寡君闻命矣。楚君之惠未之敢忘,是以在此。为大夫退,其敢当君乎?既不获命矣,敢烦大夫谓二三子,戒尔车乘,敬尔君事,诘朝将见。”这里谈论战争用了极为含蓄的说法,一个“戏”字将两军兵刃相见的血腥场面描绘成了一场游戏一般。endprint

“敝邑”和“徼福”的说法在古代典籍中常常出现,一般是两国交好,对对方的尊称以及对自己的谦称用法,《成公二年》:“寡君之命使臣则有辞矣,日:‘子以君师辱于敝邑,不腆敝赋,以犒从者。畏君之震,师徒桡败,吾子惠徼齐国之福,不泯其社稷,使继旧好,唯是先君之敝器、土地不敢爱。子又不许,请收合余烬,背城借一。敝邑之幸,亦云从也。况其不幸,敢不唯命是听。”“‘辱于敝邑”和“徼齐国之福”意思是屈尊来到我国和为我国求福,本来表示两国交好,这里却是进攻的诲饰说法。

无论古今,在战争中败北和被俘是一件可耻的事情,因此,人们对此讳言,《宣公十二年》:彘子以为谄,使赵括徒而更之,日:“行人失辞。寡君使群臣迁大国之迹于郑,曰:‘无辟敌。群臣无所逃命。”这里说的“迁大国之迹”即指将对方军队赶跑打败。

被俘获也需要用含蓄的方式来说,《左传·成公二年》中的齐晋鞍之战记载了一段非常精彩的外交辞令,齐景公战败欲逃,被晋军的司马韩厥追上,韩厥在俘虏齐景公前,对齐景公施了君臣之礼,说:“寡君使群臣为鲁、魏请,曰‘无令舆师陷入君地。下臣不幸,属当戎行,无所逃隐。且惧奔辟,而忝两君。臣辱戎士,敢告不敏,摄官承乏。”这是一段精彩绝伦的辞令,本来是因为自己聪明勇武而俘虏对方,却十分低调地说自己只是占了一个职位空缺,不小心遇上了对方,用“陷入君地”隐喻对方被俘虏,使尴尬的场景变得十分含蓄。

侵略他国毕竟是不义之举,因此,无论古今,国家要发动战争时都要寻找合适的借口,无一承认自己的行为是侵略攻打他国,用各种借口粉饰自己的不义。

《宣公十二年》楚子退师,郑人修城,进复围之,三月克之。入自皇门,至于逵路。郑伯肉袒牵羊以逆,日:“孤不天,不能事君,使君怀怒以及敝邑,孤之罪也。敢不唯命是听。其俘诸江南以实海滨,亦唯命。其翦以赐诸侯,使臣妾之,亦唯命。若惠顾前好,徼福于厉、宣、桓、武,不泯其社稷,使改事君,夷于九县,君之惠也,孤之愿之,非所敢望也。敢布腹心,君实图之。”其中有一句“怀怒以及敝邑”,字面意思是让您因生怒而波及到了我国,实际上说的就是侵略进攻。

《僖公二十六》:齐侯未人竟,展喜徒之,曰:“寡君闻君亲举玉趾,将辱于敝邑,使下臣犒执事。”,“举玉趾”意思是屈尊驾临,对方明明是侵略,但为了达到让对方听起来耳顺的目的,也用了“尊贵”的说法。

(三)譬喻

譬喻也叫比喻,也有很多类型,有的有明显的关联词作为标志,例如用“如”“若”“譬如”“犹”等连词连接,有的譬喻則没有标志。

《左传·襄公十九年》:“季武子如晋拜师,晋侯享之。范宣子为政,赋《黍苗》。季武子兴,再拜稽首,日:‘小国之仰大国也,如百谷之仰膏雨焉。若常膏之,其天下辑睦,岂唯敝邑?”将小国对大国的景仰,比喻为百谷对膏雨的期待。譬喻使抽象的道理变得具体,使人们增强对事物及其关系的理解。

用转折连词“况”“尚”等连接的一般表示加强、推进的譬喻。

《左传·隐公元年》:“对曰:‘姜氏何厌之有?不如早为之所,无使滋蔓!蔓,难图也。蔓草犹不可除,况君之宠弟乎?”这里将姜氏的贪婪比作蔓延的野草,达到了形象生动的效果。

有一些隐喻用法,可以视为融合、寄托的譬喻,特点是原意可能不言明,只是寄托于譬喻之中,如:《左传·昭公十一年》申无宇对楚灵王说:“末大必折,尾大不掉”,意思是树梢大了会折断,尾巴大了转动不灵,隐喻臣子势力大了难以控制。“牵牛以蹊人之田,而夺之牛”出自《左传·宣公十一年》,是申叔时劝谏楚王的话,当时,夏征舒弑陈灵公,陈乱。楚国出兵平乱灭陈,并且以陈作为楚县,楚大夫申叔时认为陈罪轻但是惩罚过重,这种做法会被别人视为贪婪,于是用民间谣谚为喻寄托本意劝谏楚王。

(四)引用

《左传》中引用《诗经》《易经》、军志、名言、民歌、民谣等的例子很多,如《左传·僖公四年》,晋献公欲立骊姬为夫人,卜人说不可以,因为繇辞说“一薰一莸,十年尚犹有臭”,这里用薰(香草)喻太子申生,莸(臭草)喻骊姬,两个比喻对比鲜明,突出了各自的特征,而同时,这里又运用了引用的修辞手段。

引用的作用很大程度上是提高生动性,增强说服力,其中引《诗经》的用例较为独特,因为富有文采的诗句同时还可以表现引用者的深厚的文学素养,如《左传·昭公十六年》:

夏四月,郑六卿饯韩宣子于郊。宣子曰:“二三君子请皆赋,起亦以知郑志。”子差赋《野有蔓草》。宣子曰:“孺子善哉!吾有望矣。“子产赋郑之《羔裘》。宣子曰:“起不堪也。”子大叔赋《褰裳》。宣子日:“起在此,敢勤子至于他人乎?”子大叔拜。宣子日:“善哉,子之言是!不有是事,其能终乎?”子游赋《风雨》。子旗赋《有女同车》。子柳赋《箨兮》。宣子喜,曰:“郑其庶乎!二三君子以君命贶起,赋不出郑志,皆昵燕好也。二三君子,数世之主也,可以无惧矣。”宣子皆献马焉,而赋《我将》。子产拜,使五卿皆拜,日:“吾子靖乱,敢不拜德!”

郑国六卿分别赋诗来表达与晋国交好的愿望,他们对诗句的涵义把握得准确纯熟,能够直接截取用来表意的具体诗句。因此韩宣子听后十分高兴,赋了一首《我将》,义取“仪式刑文王只典,日靖四方”,表示要保护郑国,还对郑国兴盛的远景进行了褒扬。

《左传》辞令中运用的修辞手法还有很多,这里不再一一举例。这些修辞手段的使用不仅增强了表达效果,同时还体现了汉民族一些独特的认知文化特点。

三、修辞体现的汉民族认知文化特点

从《左传》辞令的修辞手段来看,主要体现了以下几个方面的民族认知文化特点。

(一)重辞尚文

从上面的辞令中,我们不难看到,春秋行人阶层所说的每一段辞令,无不是字斟句酌,重视文采。各种修辞手法的运用,很好地体现了这一特点。谈到“文”,可能会让人想到孔子的“文质彬彬,然后君子”,亦或是“文胜质则史,质胜文则野”。其实在孔子文质论提出之前,《襄公二十四年》就有了“立功”“立德”和“立言”的三“不朽”之说,《襄公三十一年》还有“动作有文,言语有章”,这里“章”和“文”同义,可见,“尚文”的思想或者倾向从中国古代就很早形成了。endprint

季镇淮先生在《“文”义探原》中谈到:“广义的看法,不但器物(车马衣服之类)上的绘画或刺绣的图像叫‘文或‘文章,就是那器物对于一个人或国家也叫‘文或‘文章……那所谓文学——诗书礼乐等,也是人的装饰罢了。于是大而言之,政治经济社会的种种制度,对于国家,也都是一种装饰。”因此,“文”的涵义很是广泛,“尚文”不仅表现在文字辞藻的雕琢方面,还反映出先民对于天地人总体特征的看法。

古人认为,“文”的意识其实是随着先民的生活内容的丰富渐渐抽象出来的。今天所了解的“文”的最初涵义是“纹饰”,在甲骨文、金文当中,“文”一般解释为纹身的象形,因为古人有纹身的习俗,这当然和上古时期的生存条件有关,由此纹饰的涵义,发展出后来的辞藻、仪式和《礼》《乐》《诗》《书》等等文献;“文”的另外一个涵义是“文德”,“文德”的观念在西周时期就已经深入人心了。郭沫若曾言“古代有德者的一切正当行为的方式汇集了下来便成为后代的礼”,从这一点来看,有德之人亦即有礼之人,文人即为有“文德”之人。由“文德”的涵义,后来演绎出德行、文教、文章、文学直至文化传统的精神品格,其时,“文”的涵义已经泛化,涵盖了有关德行修养的无所不包的广泛内容。既包含外在的纹饰,又囊括了内在的文德,因此,“文”视为礼乐文化的基本特征就可以理解了。

借代、避讳、譬喻等修辞,无不是文字的雕饰手段,为了更加突出事物的特点,或者避免不愉快的直面冲突,将文字进行更换、替代和修饰,从中可以看到古人重辞尚文的文化认知特点,“文”从外在纹饰到内在文德,从具体到抽象,内涵也在不断丰富,最终在礼乐和文学两个维度集中体现。孔子评价春秋名相郑国子产的辞令时说:“《志》有之:‘言以足志,文以足言。不言,谁知其志?言之无文,行而不远。晋为伯,郑入陈,非文辞不为功。慎辞也!”句中的“言之无文,行而不远”对后代影响深远。可见,春秋重辞尚文成为一种风尚。

(二)温婉尚礼

和西方文化不同,中国传统文化具有含蓄、温婉的特色,人们不喜欢赤裸裸地表示爱憎,而是委婉曲折地表达内心世界。中国古代文学也提倡“温柔敦厚”,这一点也是《左传》辞令的修辞手法中也是能够体现出来的,将可能使人难堪的事物用一种隐晦的方式来说,避讳的修辞无疑很好地体现出含蓄温婉的特点。

春秋行人温文尔雅的用诗风气,在邦交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交际目的的实现,靠的是彼此你来我往的赋诗,彼此彬彬有礼,堪为温婉文化的楷模。

但含蓄温婉的背后,实际有礼制在起规约限制作用。例如辞令中的一些称谓系统,上级对下级会用谦称自指,用尊称相谓,这最能体现礼制之下自卑尊人的精神本质。礼的制定和执行从根本上说就是为了维护社会秩序,上级谦称自己,是对属下表现应有的尊重,这样做会赢得属下的悦服。下属尊称上级,例如“执事”,是以卑微代指尊贵,这样也不至于模糊了等级之间的界限,呈现出一个等级分明又文雅有致的和谐状态。即便俘获了对方的国君,也要施军臣之礼。可见,等级界限分明。

《论语·季氏》中记载了下面的话:“天下有道,则礼乐征伐白天子出。天下无道,则礼乐征伐自出”,在这里,孔子点出了礼崩乐坏的政治实质。但在《隐公十一年》中,礼乐仍被视为“经国家,定社稷,序民人然后嗣”的大事。

(三)隐喻尚象

《左传》辞令的修辞手法中,用了大量的譬喻,譬即喻,是一种比较宽泛的说法,隐喻就包含在其中。有人说,中国古代文化在本质上是一种隐喻文化。隐喻无处不在,它是一种认知世界的方式。在一般的隐喻中,构成语义冲突的目的是为了理解,而辞令委婉语中的隐喻,则是为了避讳和求雅。不管怎样,委婉机制大体上是相同的,都是通过突显事物积极的、肯定的方面,掩藏或削弱了消极的、否定的方面,最终达到委婉的目的。

因此,委婉并不是语言符号本身的特点,它是通过与其他事物的关系进行概念化的过程,是一种认知心理过程,具有鲜明的民族文化特点。这实际上体现了我们的尚象思维。“象”可以理解为“象征符号”,它是一个中介,由它人们再以“喻”为手段,构筑一套思维机制,“象喻”思维便是古人把握世界的一种最为重要的认知方式。《左传》辞令的引用形式中,引用《周易》卦爻辭的有多处,对这些代表具体事物的卦象,依据经验,古人们进行引申和推衍,借助具体直观的卦象便可以穷尽天地万物之象。卦辞则是对卦象的解读,以象辞来定吉凶。自然与人伦本来相通,礼乐传统上的各种表象符号,也是建立在这种相通一致的基础上,所谓“感悟言志”“托物起兴”“借景言情”,等等,无不是以思维实质和客观事物的相通作为前提。因此,象喻可以视为一种思维方式,是古代社会真理产生的思维机制。

古人的理论解释中,礼乐文化本身就是象喻思维的产物,无论是器物之文,还是文字之文、绘画之文,都是对万物进行符号化的过程和结果。从具体到抽象,从自然之物到精神世界,象喻思维广泛地存在,它通过主体的感受,以综合和感悟的方式,让认知主体来理解和表述周围的世界。对于社会、人生中某些不可言喻的深层意蕴,以象喻思维进行把握,无疑是合适之选。

四、结语

《左传》是一部包含古人博大精深思想文化的历史经典,文学和史学的地位都十分重要,无论从哪个角度对其价值进行挖掘,都会收获良多。《左传》中的辞令富有特色,运用的修辞手法极为丰富,采撷一二,便可领略到由它通向的更加深广的先人们认知世界的特点和文化意蕴。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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