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开放以来社会变迁与运动员生活秩序的重建
2017-11-27田文波
田文波
改革开放以来社会变迁与运动员生活秩序的重建
田文波
文章从历史社会学的视角,运用逻辑研究方法和文献资料研究方法,对改革开放以来社会变迁与运动员生活秩序的重建进行了分析研究。研究认为:社会变迁视阈下运动员生活秩序的重建是一个动态变化的过程。改革开放以来社会变迁作为中国社会历史进程的重要表现,推动了运动员生活秩序的打破与重建;运动员生活秩序的打破与重建是社会变迁的重要组成和外在表现,是运动员这一特定群体对中国社会发展自我调适的结果,通过群体自身生活秩序的变迁与社会的其他变迁形成互动逻辑,促进社会制度层面的政策调整。自我价值的勃发成为改革开放以来运动员生活秩序重建的内在驱动;从社会精英到“弱势群体”则是这一时期运动员生活秩序重建的不同社会表达。
社会变迁;运动员;生活秩序;重建
社会变迁是人类社会普遍存在的一种现象,“泛指任何社会现象的变更。内容包括社会的一切宏观和微观的变迁,社会纵向的前进和后退,社会横向的分化和融合,社会结构的常态和异态变迁,社会的量变和质变,社会关系、生活方式、行为规范、价值观念的变化等”。[1]可以说,社会变迁涵盖了社会发展的方方面面,社会在无时无刻地发生着变化,变迁无处不在,没有任何变迁的社会是不存在的。因此,社会变迁比社会发展和社会进化具有更为广泛的含义,并包括了一切方面和各种意义上的变化。但同时,“变迁是以各种不同的节律在进行,社会时钟有时会变慢,有时又会加快。在有些时期与时代会相对停滞,也有些时期与时代会发生伟大变革。”[2]因此,社会变迁在不同历史时期带给人们以不同的历史感。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社会发生了深刻的社会变革,体育事业伴随着社会的变迁而发展,体育政策的制定与调整都与社会变迁有着紧密的逻辑关联。运动员作为中国体育事业发展的主体,无论其职业生活秩序还是退役后生活秩序的重新建构都与社会变迁息息相关。同时,社会变迁所涵盖内容的广泛又决定了运动员个体生活秩序的打破与重建本身就是社会变迁的组成部分,在这里,运动员生活的主题不再只是社会变迁宏阔历史背景下的外在呈现,更是宏阔历史的内在组成。
社会变迁作为中国社会历史进程的重要表现,是运动员生活秩序打破与重建的宏阔历史背景,是推动运动员生活秩序打破与重建的根本力量,建国以后社会制度层面的变迁更是直接导致了运动员生活秩序打破与重建的不同历史呈现。作为社会变迁的重要组成和外在表现,运动员生活秩序的打破与重建是运动员这一特定群体对中国社会发展自我调适的结果,同时也通过群体自身生活秩序的变迁与社会的其他变革形成互动逻辑,推动了社会制度层面的政策调整。所以,社会变迁在本研究中既是运动员生活秩序打破与重建的历史背景和推动力所在,也是运动员生活秩序打破与重建的历史表达。
1 入役与退役:运动员生活秩序的建立、打破与重建
在运动员进入运动队前后以及运动员退役前后,运动员的生活秩序是截然不同的;在不同的社会历史时期,运动员的职业生活秩序与退役生活秩序也展现出不同的特点。作为一个特定的社会群体,运动员与其他社会群体不同,有着自己特定的生活秩序。从普通社会个体进入运动队伍,运动员通过展示自己的运动特长实现身份的改变,成为一个“国家的人”。在几十年的发展过程中,中国体育形成了严密而完整的体育制度,在制度的规约下,运动员们形成了固化的规训的生活秩序:在时间管理上,运动员们有十分严格的作息管理和训练管理的时间设置;在生活的核心内容上,训练和比赛成为生活秩序的核心;生活保障方面,国家给运动员提供了衣、食、住、医疗等全方位的保障,不仅如此,运动员还有工资和津贴的保障;在思想教育方面,运动队由专人负责,为国争光成为运动员思想政治教育的核心;运动员生活中实现人生价值的主要目标就是取得优异成绩,为省为国争光。固化的生活秩序使运动员能够在一个相对稳定的生活状态下训练,为运动员取得优异成绩提供了坚实的保障。而且,这种固化的生活秩序将贯穿于运动员的竞技生涯,甚至对运动员们的终生产生深远影响。
运动员的竞技生涯是有限的,受各种因素的影响,每一个运动员都会走向退役。退役既是运动员竞技职业生活的终结,同时也是运动员脱离运动员身份选择另一种新生活的开始。所以,退役既面临一种既有生活秩序的终结与打破,也面临一种新生活的孕育和新生活秩序的重建。随着运动员的退役,运动员在长时期运动生涯中形成的固化的生活秩序被打破:在时间管理上,退役后的运动员相较其运动生涯将有着自由度很高的时间安排;在生活的核心内容上,新的职业工作内容将成为他们为之努力的方向;生活保障方面,国家给运动员提供的衣、食、住、医疗等全方位的保障也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各种不同职业的有限生活保障,工资和津贴的保障也因运动员退役后从事的不同职业而有了巨大的变化;在思想教育方面,国家法律和社会道德要求成为退役运动员们约束自己思想和行为的底线;在新的职业中体现自我的人生价值成为实现人生价值的主要目标。退役直接导致了运动员生活秩序的打破,同时,随着社会变迁的深入进行和国家制度层面的变革,运动员建构新的生活秩序也由单一的国家安置向多样化的趋势转变。
就生活秩序而言,运动员个体在进入运动队伍时已经经历了一次生活秩序的重建,从儿童时代进入运动队或进入少体校开始,运动员们就曾经面临着生活秩序的重建。所以,退役是运动员个体第二次进行生活秩序的重建。不同的是,进入运动队伍是运动员个体从普通的社会个体向运动员固化的生活秩序转变,而退役生活则是在打破运动员生活秩序基础上对普通大众生活的重新建构。不同项目的运动员退役之后选择了不同的职业,建构起了不同的生活秩序;不同时期的运动员退役之后产生不同的生活秩序建构;不同的生活区域对运动员退役后新生活秩序的重建产生了不同的影响;随着时代的变化,运动员退役后可以有多样化的职业选择,甚至在同一时期内亦可有复合式的职业选择;最后,退役运动员新生活秩序的重建有成功也有失败。退役运动员生活秩序的重建由此形成了基本的逻辑建构。
改革开放以来是中国社会变化剧烈的一个时期,经济高速发展,社会日新月异。社会变迁的影响十分深远。对于运动员们来说,社会变迁不仅意味着他们所处的外在社会环境发生了重大变化,而且他们的个体也在发生着巨大的变化。首先,最为典型的就是,运动员们不再只是一个“国家”的个体,运动员们在运动赛场上依然为国家和自己的地区争取荣誉,但他们的日常生活却开始摆脱固有的规训的生活秩序,而逐步形成了相对宽松的生活秩序。其次,运动员退役不再只是简单的国家的安置,而具有了自我选择职业的机会和余地。运动员生活秩序建构中的这种变化对国家的运动员安置政策和国家体育政策的制定产生了重要的影响。
2 自我价值的勃发:运动员生活秩序重建的内在驱动
生活秩序的重建是退役运动员追求美好生活的过程,不同历史时期呈现出不同的状态:1958年到1990年期间,国家完全负责运动员们的退役安置工作;1991-2008年期间,由国家安置转变为双向选择,最终过渡到自主择业。社会变迁与国家安置政策的变化对运动员退役生活秩序的建构产生重要影响。退役运动员通过自我的主动调整,努力把握时代脉搏,发挥运动员的优势,适应国家和时代的需要,可以逐步重建良好的生活秩序。随着社会主义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的转型及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社会变化日新月异,运动员不但要从原来的生活样态中走出来,而且要面对多彩纷呈的生活图景,主动或被动地不断做出新的生活抉择。退役运动员新生活样态的形成不是一蹴而就,从固有的生活样态到变化的生活样态,从从事一种职业到不断跳槽,构成了运动员多样的退役生活样态图景。在此基础上,运动员退役之后所重建的生活秩序不再是国家严格要求下整齐划一的运动员生活范式,而是经过运动员个人追求和多样化职业选择后所建构的多彩生活秩序,呈现出成功、普通、失败等不同的外在表现。
运动员首先是作为一个社会个体而存在的。社会个体是“指具有自然生理特性的,社会的、精神的特性的单个存在物。个体是群体和社会的活的细胞,没有个体就不可能有群体和社会。”[1]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新中国为迅速巩固社会主义政权,改变经济落后的社会面貌,执行了以计划经济为基础的高度集权的“总体性社会”发展模式。[3]改革开放三十年以来,中国政治、经济和社会的诸多方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随着原来的计划经济被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所代替,纵观当代中国社会发展的历程,其中一个重大的变化过程就是社会结构中个体重要性的上升。阎云翔先生将这一社会现象总结为“个体的崛起”,如果参照改革开放以前中国的集体化状态,这一叙述显然既形象又准确,是对中国社会发展的一个比较贴切的学术论断。[4]随着经济快速发展,个体化趋势日渐明显,运动员由于其所从事的体育运动竞争性极强,在其运动生涯中本来就具有更多的个体化思维,在整个社会的个体化浪潮中,运动员的社会地位认同感也不断发生着变化,运动员作为一个特殊的群体在整个社会的认知中呈现出不同的样态,从20世纪80 年代至今,经历了一个从高到低的转变过程。由北京市1985年、1990年、1997年三次职业调查[5]我们不难看出,运动员的职业声望呈现出一路下滑的趋势,排名由1985年的第14名、1990年的第20名一直下滑到1997年[5]的第25名。职业声望的下滑对与运动员从业者的压力是潜在的,也是运动员退役安置趋难的反映。深圳于1997年对职业社会声望调查结果表明,运动员居于19位,与北京市1990年的职业声望调查相较类似。许欣欣2000年[6]完成的中国城市居民职业声望调查中运动员居于第35位,与上述北京市1997年的调查结果相比又有了很大下滑。
从上面的比较我们可以看出,改革开放以后,运动员的社会地位和社会认可度总体呈现出逐步下降的趋势,这是一个值得注意的社会现象,与社会多元化的发展趋势有着十分密切的关联。在20世纪80年代,刚刚步入改革开放的中国亟需尽快融入国际社会,从70年代开始的“乒乓外交”和后来的“武术外交”对提高中国的国际形象和传播中国的优秀文化都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1984年,中国首次参加在美国举办的第23届奥运会,在本届奥运会上中国共获得15枚金牌(这个成绩是在以前苏联为首的东欧国家抵制洛杉矶奥运会的背景下取得的),位列金牌榜第四位。1988年,汉城第24届奥运会上中国获得5枚金牌,位列金牌榜第12位,因此被称为“兵败汉城”,从这样的叙述我们就可以看出当时国民对奥运金牌的渴望。正是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下,中国体育的杰出代表中国女排所创造的“女排精神”成为一个时代的精神象征。国家的需求与国民的期望使体育在国内的重视度得到很大提高,运动员的社会职业声望也就在1985年的调查中达到了14名的水平,到1990年依然位于20名的位置。随着社会多元化的发展,尤其是《马家军调查》的出版,使国民对运动员训练的残酷有了更为深刻的认识:运动员有其辉煌光鲜的一面,但同时也有其残酷心酸的一面。而且,随着社会生活水平的整体提高,运动员在训练过程中所要经受的超越身体极限的残酷也被人们视之为畏途。所以,体育明星在社会中依然有着很高的声望,但愿意从事运动训练的人数却呈减少的趋势,原有的金字塔形的培训体制的塔基正在被动摇。运动员职业认可度的下滑使运动员退役就业形势更加困难。
尽管运动员职业认可度的下滑已经是不争的现实,但随着社会开放程度的加强,经济活力的提高,为运动员退役安置提供的选择也越来越多。对于退役运动员而言,从集体化时代到个体的崛起,社会变化使他们的退役安置从以往的单一转向为多元,使他们具备了自我选择的可能。由此,社会变迁就从客观和主观两个维度增加了运动员退役就业的机会。
个体的崛起意味着自我价值的勃发,退役运动员从以往简单地寻找新的工作,变为对自我价值的重新诉求,因此,在退役就业选择中不再只是依靠国家的安置。而且,随着改革的深入进行,以往运动员安置的国家行政机构、事业单位、企业单位许多无法接收退役运动员,这就意味着以往的安置选择越来越少;相反,经济的发展使社会可以为退役运动员提供更多的就业选择,而且可以相较以往的安置提供更好的创造自我价值的机会。个体的崛起使运动员选择退役生活时更加重视自我价值的体现,希望自己能够在退役以后更好地体现自我价值。应该说,这既是运动员退役就业时的主导思想,也是他们在新的社会形势下的正确的自我追求。在这样的指导思想下,运动员们的退役生活秩序的建构与之前相比有了新的变化:在时间管理上,退役的运动员个体更多追求自我管理;在工作内容上更多的追求是个人兴趣以及与实现其价值目标相一致的内容;在人生的价值目标中更多地追求个人价值的实现;在生活保障上更多依赖于自己的努力;在思想管理方面较少顾及国家和社会因素。
因此,我们在着眼于运动员的退役安置时,不能再简单遵循以往的提供一份工作的思路,而应以如何能够更好地发挥运动员自身所具有的优势并有利于其自我价值实现为出发点,更好地为运动员提供就业技能培训等服务,使他们在社会中能够更快地找到更适合自己的发展位置。
3 从社会精英到“弱势群体”:运动员生活秩序重建的不同社会表达
“精英”一词最早出现在17世纪的法国,意指“精选出来的少数”或“优秀人物”,《现代汉语词典》将其解释为“出类拔萃的人”,[7]泛指在一项或多项领域上的优秀人才和领导者。在社会学视阈中,精英是“指社会上具有卓越才能或身居上层地位并有影响作用的杰出人物。与一般天才和优秀人物不同,在一定社会里得到高度评价和合法化的地位,并与整个社会的发展方向有联系。因其散布于各行各业,从而可窥测社会分层现象。”[1]对于运动员们来说,20世纪80年代以后经历了两次比较大的社会地位的转折。一次是20世纪80年代初,中国在改革开放中阔步前进,体育运动的重要性在社会发展中占据了相当重要的位置。1981年,中国男排战胜对手韩国队,许多高校的学生走出校园,喊出了“振兴中华”的口号。由此可见体育对于当时社会的影响力之大。体育明星也因于其在体育比赛中优异成绩的获得而在主流新闻话语中成为在社会中具有很大影响力的社会精英人物。运动员退役后更是为当时众多很好的工作单位所青睐。山西的武术运动员们就经历了这样一个时期,许多的退役运动员进入武警、交警等当时不错的工作单位。运动员身份使他们获得许多荣誉的同时也获得了较高的收入。尤其是20世纪80年代后,武术运动在全社会范围内的广泛兴起,许多武术运动员都投入到影视剧拍摄中,在影视作品中展现武术文化的魅力,同时,也使得相当一部分武术运动员开始走出运动员的身份束缚,而成为众所周知的影视明星。
运动员作为体育界的杰出人物,作为社会精英是无可争议的。其实,放宽我们的视野,由于整个运动员群体作为一个职业群体,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确实享有一些其他社会群体所不具备的待遇,比如他们的吃、穿、用、住都有国家较高标准的供给,这就使得他们在物资相对匮乏的年代享有了一些普通人不能享有的“特权”,运动员心中产生自我优越感也就顺理成章。同时,优秀运动员又往往在其他领域获得或高或低的地位,获得很多的社会荣誉[8],退役就业也往往会进入一些行政机关或收入相对可观的国有企业,从而使运动员群体在其他社会群体面前就有了很大的优越感。在十分严格的运动员生活中,山西省武术运动员们的一举一动都被打上了深深的时代烙印,武术作为中国传统身体文化的代表,在对外文化交流和体育交流方面曾发挥过重要的作用,武术运动员们多次代表国家多次出访[9],在推动中国武术对外传播的同时,运动员个体无论从精神上还是物质上都有很大的优越感。众所周知,在集体化的时代和刚刚改革开放的1980年代,能够经常出访国外本身就意味着一种优越。所以,在集体化时代,运动员的天然优越感是存在的。此时的运动员们认为,自己为国家做出了很大贡献,国家为他们做出的所有安排都是理所应当的。
改革开放以后,随着经济发展水平和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以往在运动员心目中的优越感不再具有曾经的吸引力,尽管他们还拥有运动员享有的一些待遇,随着国家经济水平的增长和对体育事业投入的加大,运动员待遇从纵向比较而言也有很大提高,但这种纵向的提高与社会大众生活水平普遍的快速提高相比则显然要慢得多,在普遍生活水平提高的情况下,当衣食住行不再成为社会个体不易获得的生活必需品之后,运动员们的优越感也就不复存在。
运动员们的社会优越感消失了,心理落差却是客观存在,但艰辛备尝的训练却依然要持续。而且1990年代,我国曾经有许多省市的运动员通过服用兴奋剂来提高成绩,以此来取得更好的比赛成绩,为当地的体育事业“增光添彩”,这给许多运动员的退役生活带来负面的影响,也成为中国体育发展进程中的黑色现象。曾经多次获得全国女子举重冠军的邹春兰就是这样的一个典型,因只有小学三年级文化水平,又缺乏社会经验,退役后先后从事多项工作,最后只能从事搓澡工这样的工作,而且因为服用兴奋剂而导致身体影响很大。[10]邹春兰也因此而被称为“邹春兰现象”,成为运动员退役生活的黑色典型。在吉林省重竞技运动管理中心和全国妇联的帮助下,邹春兰在长春开办了一家洗衣店,终于可以自食其力。但邹春兰带给人们的思考却十分深远。退役生活状态很差使运动员们曾经拥有的社会优越感不复存在,并使运动员们开始产生一些自己成为“弱势群体”的错误感觉。
弱势群体,“亦称社会脆弱群体、社会弱者群体。指依靠自身的力量或能力无法保持个人及其家庭成员最基本的生活水准、需要国家和社会给予支持和帮助的社会群体。包括下岗失业人员、进城打工的农民、城乡低收入人员等。一般而言,社会弱势群体占有的社会资源较少,都有着较差的社会地位和社会境遇,其直接原因在于个人能力不足,深层原因则是社会制度安排有问题。从总体上可分为生理性弱势群体和社会性弱势群体。”[1]据此来分析,我们可以看出,就退役运动员群体而言,显然不属于弱势群体的范畴。个别退役运动员因为新的生活秩序未能实现成功建构,在生活中处于弱势地位,但这只是社会个体的表现而不及于群体。改革开放以后,随着我国经济发展的加速,国家对于体育的投入日益提高,用于运动员的经费呈逐年攀升的状态,运动员的收入也逐步提高。所以,运动员作为一个群体在国家生活中受到的关注度并未降低,只是由于社会经济水平的整体提高使运动员的相对优越感降低而已。事实上,相对于大量处于贫困线上下的农民群体和农民工群体,相对于普通的工薪阶层,运动员的职业生活依然具有很大的优越度。运动员退役安置困难是客观存在,但绝大多数运动员的退役生活都还是美好的。运动员退役安置问题进入我们的视野与媒体对特定个体的关注有直接联系。
进入21世纪,新闻媒体越来越关注“草根”阶层的生活,一部分退役运动员生活的艰困由此进入社会的视野。媒体的关注使社会开始关注退役运动员这一群体,而且,在媒体强势话语的主导下,运动员退役生活的艰困也被放大,使得社会大众认为曾经为国家做出贡献的退役运动员生活如此困难是社会的责任,放大了运动员退役安置过程中产生的问题。国家对于运动员的退役安置一直十分重视,进入20世纪90年代以后,国家体委先后出台相关安置方法,并对运动员退役安置费进行了规定,对退役运动员继续深造进行补助,对我国退役运动员的就业起到了很大促进作用。据2014年的统计,“目前全国共有运动员约1.7万人,每年退役的运动员约有2 000人,其中政府帮助安排工作能够解决30%。”[11]时任国家体育总局人事司司长高志丹指出:“政府安置并不是安置工作中最重要的内容,在工作中应当更看重和鼓励的是运动员自主就业或者选择职业。……现在国内体育产业越来越兴旺,在体育训练、教育、管理领域都需要很多的专业人才,在这些方面能够吸收不少运动员。政府安置运动员的主要去处也是这些地方,不过这不能解决全部的问题。毕竟现在连高校毕业生都不包分配了,我们更鼓励运动员自己创业。在这方面我们做了非常多的工作,力争建立一套‘组合拳’来保障运动员的再就业。”[11]而且,“经过一整套退役运动员保障体系的建立,这样的极端案例以后不会再出现了”。[11]由此也可以看出,随着国家相关措施的出台,退役运动员的就业问题正在得到好转。当然,在事物发展进程中,退役运动员的就业问题会一直作为一个社会问题存在,一些比较极端的例子也可能还会出现,但就整个群体而言,将退役运动员称之为“弱势群体”是不恰当的。当然,对于失去了以往优越感的运动员群体而言,“弱势”的感受也可以理解,毕竟,运动员们不再是以往那样得到国家充分照顾的群体,而成为相对普通的一个社会职业。
由此,所谓的从社会精英到弱势群体,并非准确而完整的逻辑。运动员曾经作为社会精英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但“弱势群体”更多是出于运动员的自我感受,而非社会发展的客观现实。由于社会变迁所带来的运动员社会优越感的消失,会使运动员就业的自信心受到一定的影响,但并不是决定性的影响。毕竟,运动员依然受到国家政策的照顾,在退役就业中的“弱势群体”本身就是一个误读。
因此,我们探究退役运动员的就业,不能仅从几个典型的个案出发来展开思考,仅从简单的情感出发来探讨退役运动员作为“弱势群体”,更应从整体的就业现实来展开思考,从而为退役运动员生活秩序的重建提供新的工作思路和研究借鉴。
4 结语
社会变迁使运动员退役的就业环境发生重大变化,在客观条件上奠定了运动员退役生活秩序构建的社会基础。运动员退役后生活秩序重建过程中众多问题的呈现推动了国家相关政策的调整,并在此基础上逐步完善运动员退役生活保障体系,使运动员退役生活秩序的构建逐步走上良性发展的轨道,避免了更多极端现象的发生。当然,从历史的发展来看,社会变迁的持续进行导致运动员生活秩序的重建依然是一个动态变化的过程。退役运动的生活秩序重建既不是简单回到运动员时期的生活秩序,也不是一种固定的静止的状态,而是一种不断变化、完善到圆满的过程,这既是他们适应时代变化主动地选择和调整,也是他们对理想的生活、美好的生活、幸福的人生不断追求的过程。生活秩序的重建过程在社会变迁视阈中将不断产生新的问题,新的问题也将在社会变迁中持续获得解决,这是社会变迁与运动员生活秩序重建的内在互动逻辑。
从社会变迁视阈下运动员生活秩序的重建过程来看,运动员的选拔、培养、退役安置、择业是一个系统工程,在各个阶段配套完善的制度、政策和设施的同时,要把加强运动员的技能培养与社会适应能力培养、人生观、价值观、理想信念教育结合起来,使退役运动员在复杂多变的社会里能够主导自己的命运,以自己的体育特长为基础,服务社会、服务人民的同时,享受幸福、美好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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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金凯.你还好吗?曾靠搓澡谋生的举重冠军[N].新文化,2015-1-1,A07版.
[11] 徐征,周畅.为了“邹春兰”事件不再重演[N].广西日报,2014-11-24.
(编辑 马杰华)
Social Changes and Reconstruction of Athletes’ Life Order since the Reform and Opening-up Policy
Tian Wenbo
Using logic research method and literature research method, the paper analyse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historical sociology the social changes and the reconstruction of athletes life order since the Reform and Opening up policy. The research suggests that: the reconstruction of athletes’ life order under the perspective of social changes is a process of dynamic change. Since the Reform and Opening up policy, social changes as an important presentation of social history process of China, promoted the break and reconstruction of athletes’ life order; while the break and reconstruction of athletes’ life order are the important parts and external presentation of social changes, and are the results of self adjustment of athletes as a particular group. The interaction between the changes of the group’s life order and other social changes promoted the adjustment of social system-related policies. The booming of self value has been the inner drive for the reconstruction of athletes’ life order since the Reform and Opening up policy; "social elite" and "disadvantaged group" are different social expressions of athletes’ life order reconstruction during this period.
socialchange;athlete;lifeorder;reconstruction
G80-051 Document code:A Article ID:1001-9154(2017)02-0048-06
田文波,男,博士,副编审,研究方向:历史社会学。
上海大学历史系,上海 200444 History Department of Shanghai University, Shanghai 200444
2016-11-12
2017-01-20
G80-051
A
1001-9154(2017)02-0048-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