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摹与创作<br/>——读叶秀山《读书与写书》同感

临摹与创作
——读叶秀山《读书与写书》同感

2017-11-26陈成波

神州·时代艺术 2017年9期

陈成波

临摹与创作

——读叶秀山《读书与写书》同感

陈成波

中国古代第一个造字的人据说是仓颉或者是伏羲，这第一个造字的人是没有字帖可以临摹借鉴的，他们借鉴的是天地社会的万事万物，仓颉仰观奎星环曲走势，俯看龟背纹理、鸟兽爪痕、山川形貌和手掌指纹，从中受到启迪，根据事物形状创造了文字。张彦远的《历代名画记·叙画之源流》中说：“颉有四目，仰观天象。因俪乌龟之迹，遂定书字之形。造化不能藏其秘，故天雨粟；灵怪不能遁其形，故鬼夜哭。是时也，书画同体而未分，象制肇创而犹略。无以传其意故有书，无以见其形故有画，天地圣人之意也。”文字的产生是后世百千法帖的大本大源，没有文字，任何书体、任何流派的法帖就无从谈起。可是，历史在发展，时代在进步，有书法史以来的书法家，临摹参照的对象并不局限于天地万物，还要面对活生生的现实问题。何为现实问题？比如程邈、李斯、刘德昇、钟繇……他们或规范或改进或创造了篆、隶、楷、草、行五种书体，给我们提供了现成的法式和规则。如果无视这样的现实问题，再去和仓颉伏羲做同学，共同师法天地万物、仰观俯察，再经历李斯诸人的书体定型，恐怕我们要活两千岁才可以做到。那么，我们又将如何是好？创作为什么要临帖，不临帖为什么写不好字？

先来说说师造化和师古人的问题。中国书法是去形象化的表意文字，从文字定型以来，书法一直在汲取天地造化的精神，不断的丰富发展变化之中。大自然中的物象、事理，例如担夫争道、公孙剑舞、蛇斗草中、江声暴涨、锥画沙、印印泥、万岁枯藤、高空坠石……，都能启发书法家的情思，触动书法家的神经，产生犹如神授的灵妙感应，从而反应到书法创作当中，产生出神妙之作。但是这种反应，绝不是模仿大自然的物象，而是意象的反应，将这些意象运用到书法创作当中，师其意而不师其迹，正如唐代画家张璪所言：“外师造化，中得心源”。试想，如果一件书法作品，满是枯藤、云气、怪石、沙子、蛇的形象，那该是怎样一种可笑的情况。

但是，从现实意义上来说，师法古人同师法造化同等重要。牛顿说，我们之所以有如此的成就，是因为我们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的缘故。在历史长河中，巨人们如晴朗夜空中的群星闪耀，我们在羡慕和仰望的同时，应该试图学习巨人，理解巨人，和他们交朋友，称他们为老师，否则，巨人们怎么会轻而易举地让你站在他的肩膀上呢。前苏联的普罗科菲耶夫说，他要作曲时，必须先听海顿、莫扎特的曲子，体会他们在他们的时代是如何创作，然后努力以这种精神来指导自己作曲，设想自己就是现时代的海顿、莫扎特。但是，听过普罗科菲耶夫曲子的人都说，他的曲子很怪、很新潮，没有哪一首曲子像海顿、莫扎特。联系书法的临摹和创作的关系来说，普罗科菲耶夫的这种想法，这种精神值得我们很好地效仿。我们拜了这样的巨人为老师，交心了、混熟了，巨人们高兴了或许会让我们站在他的肩膀上，向更高处、更远处瞧一瞧、望一望，兴许我们会借此看到就连巨人们也没有见到过的迷人景致呢。

▲ 隶书《海纳百川》陈成波书

叶秀山先生将临摹与创作的关系理解为剧本文学和舞台艺术、乐谱和音乐演奏的关系，是非常恰如其分的。其实，这是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一个整体的两个不可割裂的部分而已。临摹中即有创造之成分，创造即是由临摹而得来之创造，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浑然一体不可分割。话又说回来，书法毕竟是讲究用笔、结字、章法，就连笔、纸、墨等文房用具都是专门而不混同与一般的，是一门独立的艺术，独立存在的，是与人合而为一的。结字、用笔、章法布局，即使是师徒口传手授，刻意模拟，也绝无相似的道理。原因何在？无他，人不同而已，刘熙载说：“书者，如也，如其学，如其才，如其志，总之曰如其人而已。”历来有作为的大师巨匠，大都经历了先师古人，后师造化，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成长过程。不读书，没有完美的人格，书法创作的境界层次将大打折扣。犹如同样的谱子，同样的剧本，不同的人演奏，会有不同的音乐和不同的剧目。

苏轼谈到他写作时说:“吾文如万斜泉涌，不择地而出。在乎地，滔滔汩汩，虽一日千里无难；及其与山石曲折，随地赋形而不可知也。所可知者，常行于所当行，常止于不可不止，如是而已矣。”有时候我们的创作会想到天地社会的大问题，会面对活生生的现实问题，也会试图理解璀璨星空中的巨人们。但是，提笔创作的时候，万物为我所用，听命于我，挥运之际，随感而发，因情而施，常行于不得不行，止于不得不止，千岩万壑奔赴笔端，纵横皆有可像者。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在某种意义上说和他们是同学关系，惟其如此，才能实现创造后的创造，让这个源头不断地流下去，这样，你的创作既是新的有创造性的，又是传统的有所本的。

我一直在这样走，但是得到的成绩却是很不理想的。毕竟我辈不是普罗科菲耶夫之流的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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