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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海派文学的空间叙事

2017-11-25李萱莹

小品文选刊 2017年20期
关键词:海派作家空间

李萱莹

(天津师范大学文学院 天津 300000)

浅析海派文学的空间叙事

李萱莹

(天津师范大学文学院 天津 300000)

1930年的矗立在黄埔江畔的上海迅速发展,一跃成为东方最繁华的城市。这是一个与中国其他传统城市完全不一样的生存空间,充斥着物质和金钱的诱惑,人们生活在其中感受着十里洋场灯红酒绿的繁华。这种全新的生存模式的将人们的生活空间分割成碎片,海派作家着眼于乡村、城市以及个体生存空间的演变,表达个体在都市现代化生活冲击下内心虚幻又迷茫的心境。

海派文学;空间;乡土世界

1 饱受冲击的乡土世界

在故事中,空间是与“生活”在其中的人物联系在一起的,空间的首要方面就在于人物所产生的意识在空间中的表现方式。空间在故事中以两种方式起作用,一方面它只是一个结构,一个行动的地点。但是在许多情况下,空间常常被“主题化”:自身就成为描述的对象本身①。上海作为东西方文化交流的一个窗口,本身就是一个复杂的矛盾体。一方面它承载了中国几千年的小农经济,自给自足的生产方式完全满足了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另一方面,随着西方殖民者的入侵和通商口岸的开放,人们逐渐接受着来自西方的制度、经济以及思想观念的变化。上海作为海派文学的发生地,它的现代性使人淡忘了它原本也是“乡土中国”的一部分。不可否认的是,摩天大楼、舞厅剧院、租界,霓虹灯照耀下的这些所有现代化的产物无一不是建筑在古老中国的土地上的。这些形形色色外来品带着一种高贵的姿态俯视着老城里传统生活,对于一向恪守宁静、古朴的乡村中国来说,这一切的改变都是令人惊恐的。

在京派作家笔下,乡村代表的是自己对于故乡的一种忧思和怀伤,他们的描摹会让我们不自觉的带着最纯净的眼光去审视那片纯洁宁静的土地。时间发展到海派作家这里,乡土空间的面貌在城市现代化的冲击下变的扭曲,这种扭曲连带着使得生活在其中的人们发生了异变。张爱玲的作品,基本上描写的都是生活琐事,就是这种日常性随处可见的家庭生活,在现代化的冲击下变得不伦不类。《茉莉香片》中有一段是这样描写聂传庆的家:

他的家是一座大宅,他们初从上海搬来的时候,满园子的花木,没两三年的功夫,枯的枯,死的死,砍掉的砍掉,太阳光洒着,满眼的荒凉,一个打杂的,在草地上拖翻了一张藤椅子,把一壶滚水浇上去,杀臭虫②。

这座大宅子了无生气,时间在这里好像停滞了,这个古老的带点原始气息的空间并没有因为外来文明的冲击发生实质性的蜕变,外界的一切改变并不能打破老旧的存在。《金锁记》的姜公馆,《倾城之恋》的白公馆,《茉莉香片》中聂传庆的家,所有的这些宅子就好像古老乡村中国的缩影,繁华建筑在古旧之上,虽是压制但始终无法撼动根基。这种生存空间象征着一种没落了的封建文化,它们同生活在里面的主人公一起完成着一种旧式大家族封建文化的衰败颓废书写。海派作家站在新旧两个节点上审视东西方文明碰撞所延伸出来的效应,乡土空间饱受城市空间的挤压和侵蚀,农村文化形态遭受破坏,这是工业文明发展所必然会带来的结果;然而存在了几千年的小农经济在人们心中有它根深蒂固的影响力,想完全被取代也不是朝夕之间的功夫。从这两种文明的对话中我们可以窥探以上海为代表的古老中国在现代化道路上的艰难过渡。

2 霓虹灯下的虚幻与真实

广义上的海派指的是所有活跃在上海的作家派别,所以海派文学讨论的基础离不开上海这座城市。三四十年代的上海洋溢着十里洋场的繁华气,不愧它有“东方巴黎”的称号,现代都市裹挟着速度与激情快速冲击着人们的精神生活。茅盾的小说《子夜》从一开篇就将这种迅猛的态势传达给人们:

暮霭挟着薄雾笼罩了外白渡桥的高耸的钢架,电车驶过时,这钢架下横空架挂的电车线时时爆发出几朵碧绿的火花。从桥上向东望,可以看见浦东的洋栈像巨大的怪兽,蹲在暝色中,闪着千百只眼睛似的灯火。向西望,叫人猛一惊的,是高高地装在一所洋房顶上而且异常庞大的霓虹电管广告,射出火一样的赤光和青燐似的绿焰:Light,Heat,Power③!

这段文字为我们直观的呈现了上海的风貌,这是一个光怪陆离的花花世界,城市像一个巨大的怪兽吞噬着生活在这里的男男女女。这种前所未有的感官刺激成为故事发生的背景,所以当乡下的吴老太爷带着他一辈子的古墓派作风在这种全新的刺激下溘然长逝也不是什么怪事了。

新感觉派的代表作家施蛰存曾发表文章对现代都市生活的内涵进行界定,他认为现代生活可以包含各式各样的独特的空间状态,不管是轰响着噪音的工厂、汇集着大船的港湾、深入地下的矿坑还是广大的竞马场,都与传统时代有着绝对的差异,最终得出现代都市生活给予作家的情感当然也不会与前代相同的结论。这就很好理解为什么新感觉派作家笔下的生活和京派、乡土文学有着显著的差距,上海现实的生存空间决定了他们眼睛里看到的就是这些现代化的产物,作家们摒弃了对于新旧价值观念固有的成见,带着直接的观感描写内心真实的迷茫无助。

色彩斑斓的摩登世界让人向往,除了这些海派作家笔下最常见的还有日常空间的叙事。张爱玲的小说《封锁》发生的地点就在电车这个狭小的空间里,男女主人公在这段短暂的停滞的时间和空间里谈了一场恋爱,空袭解除之后,电车重新上路,男主人公回到他的位置,一切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此刻电车空间和人的心灵空间形成了强烈的悖论,外界空间封锁了,人的心却打开了;当封锁解除,人的心门又合上了。这一切到底是虚幻还是真实呢,对于女主人公来说好像做了一个梦,这个甜美的满溢着罗曼蒂克爱情的肥皂泡很快就消失了。在这座城市里生活的男女享受着各种现代化的文明成果,精神上却无比空虚孤独,他们找不到在这座城市的立足之地同样也看不到自己存在的价值。

3 被异化的心灵空间

在结构空间与主题化的空间范围内,空间可以静态地或动态地起作用。一个起动态作用的空间是一个容许人物行动的要素。人物行走,因而需要一条道路;人物旅行,因而需要一个大的空间:乡村、海洋、天空④。在海派作家笔下,城市空间给个体心灵带来的异化不在少数,这种异化在女性身上体现的愈加明显。人们对于海派作家的一个固定印象就是他们的作品中充满着情欲,女性的身体在这些作家的笔下演化成为一个符号,代表着男权文化征服的欲望。穆时英《白金的女体塑像》描写的是一个男医生对一个偶然走进他诊所的女子身体的“想象和探究”。这段对于女性身体的描写完全站在男性的角度去审视,男性拥有看的主动权,而躺在他面前的这个身体像一个白金的塑像,没有羞愧没有道德观念更没有人的欲望,完全沦为符号化的工具。

张爱玲以女性特有的视角揭露了在几千年男权世界压制下女性的艰难处境。曹七巧是麻油店铺老板的女儿,兄长为了金钱把她嫁进了姜家,因为这个患有骨痨病的丈夫,导致曹七巧一生都饱受身体和情欲上的折磨。性的苦闷,爱的缺失最终使得她的性格变得变态阴鸷,她带着黄金的枷锁伤害了好多人,没死的也送了半条命。在姜家生活的曹七巧是被异化的个体,这种畸形的情感生活扭曲了她的人性。《沉香屑.第一炉香》中的葛薇龙是一个出身普通的上海女子,她来到香港的姑母家寻求学业上的帮助。她原本是一个简单纯洁的女生,但是在物质和金钱的诱惑下她自愿充当姑母的诱饵,自甘堕落在灯红酒绿的生活中放纵自己。这些女性在现实处境面前显得特别渺小,都市高速发展的节奏裹挟着她们快速向前,心灵在新旧价值观的冲击下发生裂变,被生活揉碎了灵魂还要坚持活下去,因为她们无法改变自己必须要依附在男性身上的事实。

苏青在《结婚十年》中将女性婚姻生活的点滴都真实的记录下来,她用自己的亲身经历诉说着女性在社会空间中的尴尬处境与日常需求。在苏青眼中,社会发展了解放了并不等于女性解放了,只有女性自身意识到自我存在的价值和意义,那才是真正的解放。她从女性自身批判的角度入手,展现了女性被社会和男权异化的过程。各式各样的女性都真实的存在于她们的生活空间之中,自我意识的转换或许来不及跟上时代前进的步伐就被抛弃在城市空间的漩涡里,无助又苍凉。

小结

海派小说中的空间叙事不仅指的是地理空间变化,更多的还有心灵空间的改变。乡村、城市、个体心灵三种空间的对话折射出的是上海这座都市在现代化过程中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上巨变。三四十年代的上海作为高速发展的现代化大都市给人们带来了全新的生活体验,同时也赋予海派作家独特的城市空间叙述视角,他们摒弃了旧有观念的束缚,转而用自己真实的经历去关照在这个时代里生存的小人物的情感体验和内心感受。

注释:

① 米克.巴尔著;谭君强译:《叙述学 叙事理论导论(第二版)》,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180页。

② 张爱玲:《茉莉香片,张爱玲文集(第一卷)》,安徽文艺出版社,1992年版,第48页。

③ 茅盾:《子夜》,人民文学出版社,1960年版,第1页。

④ 米克.巴尔著;谭君强译:《叙述学 叙事理论导论(第二版)》,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181页。

[1] 吴福辉:《都市漩流中的海派小说》,湖南教育出版社,1995年版。

[2] 杨义:《中国现代小说史(上卷)》,人民文学出版社,1998年版。

[3] 李今:《海派小说与现代都市文化》,安徽教育出版社,2000年版。

[4] 陈平原:《中国小说叙事模式的转变》,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

[5] 常彬:《走进没有光的所在——张爱玲的文学世界》,吉林文学出版社,2003年版

I207.42

A

1672-5832(2017)10-0273-02

李萱莹(1993.05-),女,汉族,硕士研究生,天津师范大学,现代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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