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政治哲学中的三种平等理论的演进与发展

郝梦月

(天津师范大学 天津 300387)

当代政治哲学中的三种平等理论的演进与发展

郝梦月

(天津师范大学 天津 300387)

平等是人类社会的基本价值之一，但是对于追求“什么样的平等”却让人们争论不已。因此，在当代政治哲学领域中，许多政治哲学家在尝试着对这一问题作出回应。文章选择三种具有代表性意义的平等理论：福利平等、资源平等和能力平等理论。这三种平等理论都一定程度上回答了所追求的平等对象，并且都具有深刻的理论意义。但是，这三种理论都仍有许多值得去探讨和澄清的地方，因此我们应该持一种批判与发展的态度来看待。

平等理论；福利平等；资源平等；可行能力平等

对于平等的关注和重视，是人类追求美好生活中的重要价值之一。克里斯托福·伍达(Christopher Woodard)说过，“平等主义政治哲学的一个基本目标就是明确平等的恰当对象”。①而对于平等理论所关注对象的不同，产生了不同的平等理论。最具代表性的三种平等理论：福利平等、资源平等、可行能力平等。其中福利平等由于其自身许多的不足，使得当代许多政治哲学家对其持一种批判态度；约翰·罗尔斯(John Rawls)和罗纳德·德沃金(Ronald Dworkin)二者完全抛弃了福利平等理论，转而提出一种资源平等理论；而阿玛蒂亚·森(Amartya Sen)在批判罗尔斯和德沃金资源平等理论基础上，提出了可行能力的平等理论。

1 福利平等

福利平等是从福利主义中产生出来的一种理论。该理论追求一种福利上的平等化，福利是关注的基本对象，并且提倡为人类生活提供一定的福利保障。关于福利的理解，我认为是一种福祉水平、基本生活用品的享用平等，抑或是一种主观感受的满足等等。德沃金将福利平等分为三种：作为成功的福利平等理论(success theories of welfare)、关于福利平等的感觉状态理论(conscious-state theories of welfare)以及客观的福利平等理论(objective theories of welfare)。其中，前两种平等理论属于一种主观上的福利平等，而第三种是客观的福利平等理论。

然而，无论是主观的福利平等还是客观的福利平等，在实际生活中的应用都有一定的不合理性。首先是偏好问题。偏好主要包括个人偏好、非个人偏好和政治偏好。偏好问题，使得主观的福利平等的实现是不可能的。同时，客观的福利平等的实现需要有客观的标准来衡量，否则也是不合理的。其次，福利平等理论的实行容易造成道德直觉的违背。因为，福利平等理论主张对人们遭遇的不利状况进行一定的补偿。但是补偿是需要条件的。比如由于先天的原因造成的生活水平低的状况，应该给予一定的福利补偿和保障。相反，如果因为个人自身的原因，比如因为赌博而使得家破人亡，并且赌博这种嗜好没有改变，这种情况就不需要进行补偿。因为对于不合理的和代价高昂的嗜好进行补偿，就会造成一种违背道德的直觉。最后，福利平等理论并没有更多的关注人们所拥有的实际的权利、自由等内容，而是更多的关注于经济效用所带来的福利水平的变化，这种理论未能使人们获得真正意义上的平等。

2 资源平等

由于福利平等的缺陷与不足，特别是忽视了人的责任问题，使得罗尔斯和德沃金完全抛弃了福利平等理论。罗尔斯和德沃金认为资源平等理论能够更好地替代福利平等以实现平等的目标。该理论主张，资源是平等所追求和关注的基本对象，资源在人们之间应该进行平等的分配。需要注意的是，罗尔斯和德沃金的资源平等理论存在着一定的分歧。比如，所主张的资源内容的不同以及对资源进行分配的方法的不同等等。

2.1 罗尔斯基本善的平等

罗尔斯的资源平等理论所关注的基本对象是“基本善”。基本善的内容主要包括两种，一种是社会基本善，主要包括权利、自由、权力、机会、收入和财富，主要受到社会结构的影响；另一种是自然基本善，主要包括健康、智力和想象力等内容。罗尔斯认为，自由的民主社会应该按照基本善来选择正义原则，并且认为在“原初状态”下人们所获得的基本善是平等的。但是，罗尔斯认为不平等的分配也是允许的，“社会的和经济的不平等应该这样安排：使它们(1)在与正义的储存原则一致的情况下，适合最少受惠者的最大利益(差别原则)；(2)依系于在机会公平平等的条件下，职务和地位向所有人开放(机会的公平平等原则)”。②罗尔斯的基本善的平等认为，人们在“原初状态”中选择了正义原则之后而产生的不平等的现象，由个人承担责任。罗尔斯的平等理论在于尝试着解决福利平等理论对责任问题的忽视。但是，基本善这一概念的内容界定太过宽泛，同时，罗尔斯正义原则中的差别原则，也未能解决个人责任缺失的问题。因此，在罗尔斯基本善理论未能解决责任问题的情况下，德沃金提出自己的理论方案。

2.2 德沃金的资源平等

德沃金在批判福利平等和罗尔斯的平等理论基础上，为了调和平等与责任的关系而提出了资源平等的分配正义方案。德沃金对资源的平等理解不同于罗尔斯，他认为资源平等的真正要求在于“一个分配方案在人们之间分配或转移资源，直到进一步的资源转移再也无法使他们在总体资源份额上更加平等，这时这个方案就是把人作为平等的人对待”。③德沃金对“资源”一词并没有给予明确的定义，而是将资源分为人格资源(personal resources)和非人格资源(impersonal resources)两种。其中，人格资源主要包括生理健康、心理健康、智力和能力等，而且是不可以进行转让的；而非人格资源是其他一切可以由私人占有和转让的财产、生产资料和合法机会等，是可以进行转让的。为了更好地将责任融合于平等理论当中，德沃金将这种理论目标通过八个字概括，即“敏于志向、钝于禀赋”。这种平等目标的实现，需要一定的机制。对于不可进行转让的资源，设想通过虚拟保险的方式进行分配。而可以进行转让的资源，则通过“拍卖”的方式进行分配。德沃金认为，人们经由选择的结果而产生的不平等，个人应该承担责任；而由于禀赋原因所造成的不平等应该给予一定的补偿。同时，德沃金也提出人们也会因为受到运气的影响而产生不平等。但是，德沃金并没有将运气归结于某种特定的因素，而是将运气分为原生运气(brute luck)和选项运气(option luck)。由于选项运气所产生的不平等个人应该承担责任，而德沃金提出原生运气不应该影响资源的平等分配。因此，虚拟的保险市场就是为了应对由原生运气带来的不平等的一种机制。

为了试图将责任更好的融于平等理论当中，德沃金提出了自己的理论目标即“敏于志向、钝于禀赋”。但是德沃金在设想其理论实现机制时所提出的虚拟的保险市场和拍卖，有许多方面需要进一步的探讨和解决。

3 可行能力的平等

森以人际相异性为出发点，提出了可行能力的平等的分析路径，试图超越罗尔斯和德沃金的资源平等理论。可行能力的概念是与功能概念相联系的。功能是指“一个人处于什么样的状态和能够做什么(beings and doings)的集合。这些相关‘功能’的具体内涵极为丰富，既包括那些最基本的生存需要，例如获得良好的营养供给、身体健康、避免死于非命和早夭等等；也包括更复杂的成就，例如感觉快乐、获得自尊、参加社会活动等等。”④而可行能力是指，“此人有可能实现的、各种可能的功能性组合。”⑤相对比而言，罗尔斯和德沃金的资源平等理论并没有关注人际相异性的问题，但是，人与人之间有很多的不同，比如体格、健康、智力和性格等；也有所处的社会环境、自然环境、社会地位、经济背景等等。因此，如果能够实现将资源平等地分配的话，但由于人际相异性的存在，将资源转化为自己利益的程度是不同的。同时，森认为，罗尔斯和德沃金的平等资源主义分析路径混淆了自由和实现自由的手段。资源平等理论仅仅关注实现自由的手段，即关注资源在人们之间的平等分配，但是忽视了人们利用资源所实现的程度。基本善资源只是人们实现自由的手段，但并不是自由本身。

森的可行能力的平等分析路径主张关注人的可行能力上的平等，而并非只关注人们能够获得什么资源、获得多少收入或财富、获得多少满足和欣慰等方面。这更多的反映人的实质自由，或者我们也可以理解为一种积极自由。同样，这种能力分析的路径给当代政治哲学中平等理论的发展提供了另外一种思考的方式。但是，森的可行能力的平等理论有许多地方值得我们探讨。首先，森虽然对可行能力概念给予定义，但是对于可行能力到底包括哪些内容？森并没有给予明确的答案。第二，如果在可行能力包括的内容上我们能够达成共识，则会出现其他一些问题，比如，在可选择的可行能力中，哪一种能力更为重要？如何衡量各种能力的重要性？标准是什么？这些问题，森在其可行能力平等理论中也没有给我们明确的答案。

平等是人类生活追求的重要价值之一，对于平等问题的研究也是西方政治哲学领域中的重要内容。而福利平等、资源平等和可行能力的平等理论对于当代西方政治哲学的发展有着非常重要的影响，对于我们在理解平等价值和理论时提供了基本的思路。同时，这些基本理论在批判和构建过程中也存在理论上的不足之处，我们需要以一种批判的态度对待。

注释:

① 高景柱.基本善抑或可行能力——评约翰·罗尔斯与阿玛蒂亚·森的平等之争[J].道德与文 明,2013,(05):p.53.

② [美]约翰·罗尔斯.《正义论》.何怀宏、何包钢、廖申白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8年.

③ [美]罗纳德·德沃金：《至上的美德：平等的理论与实践》.冯克利译, 江苏人民出版社, 2003年.

④ [印度]阿玛蒂亚·森：《论经济不平等/不平等之再考察》, 王利文、于占杰译, 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2006年.

⑤ 高景柱.超越平等的资源主义与福利主义分析路径——基于阿玛蒂亚·森的可行能力平等的分析[J].人文杂志,2013,(01):29-36.

[1] [美]约翰·罗尔斯.《正义论》.何怀宏、何包钢、廖申白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8年.

[2] [美]罗纳德·德沃金：《至上的美德：平等的理论与实践》.冯克利译, 江苏人民出版社, 2003年.

[3] [印度]阿玛蒂亚·森：《论经济不平等/不平等之再考察》, 王利文、于占杰译, 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2006年.

[4] 高景柱.《当代政治哲学视域中的平等理论》, 天津人民出版社, 2015年.

[5] [加]威尔·金里卡.《当代政治哲学》(上), 刘莘译, 上海三联书店, 2004年.

[6] 高景柱.《超越平等的资源主义与福利主义分析路径——基于阿玛蒂亚·森的可行能力平等的分析》[J].人文杂志,2013,第1期, pp.29-36.

[5] 高景柱.《基本善抑或可行能力——评约翰·罗尔斯与阿玛蒂亚·森的平等之争》[J].道德与文明,2013, p.53.

[6] 高景柱.《当代平等理论的批判与重构——罗纳德·德沃金的平等观论析》[J].中共天津市委党校学报,2012, pp.48-52+86.

[7] 高景柱.《当代政治哲学视阈中的福利平等理论:批判与重构》[J].马克思主义与现实,2014, pp.79-86.

[8] [印度]阿玛蒂亚·森.《“什么样的平等？”》, 闲云译, 《世界哲学》, 2002年第3期.

[9] 韩晓贺.《平等的维度》[D].吉林大学,2016.

[10] 高景柱.《当代政治哲学视域中的平等理论:一个分析框架》[J].理论与改 革,2014, pp.26-31.

[11] 高景柱.《评当代西方平等理论的三种分析路径》[J].教学与研究,2015, pp.89-97.

D081

A

1672-5832(2017)10-0245-02

郝梦月(1992—)，女，汉族，山西晋中人，法学硕士，天津师范大学政治与行政学院政治学理论专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