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的社会控制思想探析

2017-11-25李贤波

小品文选刊 2017年20期

关键词：曹操军队政府

李贤波

(重庆师范大学重庆 400000)

曹操的社会控制思想探析

李贤波

(重庆师范大学重庆 400000)

曹操使中国古代杰出的政治家，他率领的曹魏政权北抗戎狄南下，南征蜀吴力求统一全国使社会重新进入正常。虽然曹操政权未能统一全国，但是他的外修军事，内修政治，以刑辅教的社会控制方式给后世留下宝贵的财富。

曹操;社会控制;政府;稳定;有序

东汉已降，社会稳定状态被打破。先有董卓乱政，黄巾起义；继而袁绍等各路诸侯割据一方。曹操起于乱世之中，初兵只有五千“陈留孝廉卫兹以家财资太祖，使起兵，众有五千人”①。后雄踞北方与蜀吴三分天下，力求统一天下，使社会重新进入有序状态。曹操在他的诗歌中对这样社会的有序状态有明确的描述，“对酒歌，太平时，吏不呼门。王者贤且明，宰相股肱皆忠良。三年耕有九年储，沧谷满盈。班白不负戴……囹圄空虚，冬节不断。人耄耋，皆得以寿终。”②在这样的社会中王贤而臣忠，监狱空虚，班白不负戴，百姓安居乐业的社会有序状态。为了达到社会有序状态，曹操在社会控制实践中内修政治，以刑辅教，外修军事，以求在三国中脱颖而出，统一全国，将社会重新带入稳定的轨道。本文将从曹操的经济建设，思想建设，政治建设，军队建设和社会保障这五个方面对曹操的社会控制措施进行论证。

曹操的思想建设

曹操认为，民是天下之本，君王的出现不是为了奴役人民，而是以身作则，用自身的德行做天下的楷模，引导人民按规则行事，以达到社会的有序状态。“天地间，人为贵。立君牧民，为之轨则。车辙马迹，经纬四极。黜陟幽明，黎庶繁息。于铄圣贤，总统邦域。”③虽未称帝，但作为中国北方的实际统治者，曹操在生活中处处保持“俭”的美德，塑造自身天下楷模的形象，引导民众自发养成良好品德，达到控制社会趋于稳定的目的。

孤不好鲜饰严具，所用杂新皮韦笥，以黄韦缘中，遇乱无韦笥，乃做方竹严具，以帛衣粗布做里，此孤之平常所用也；吾衣被皆十岁也，岁岁解浣补納之耳；吏民多制文绣之服，履丝不得过绛紫金黄丝织履。前于江陵的杂彩丝履，以与家，约当著尽此履，不得效作也；昔天下初定，吾便令家内不得香薰，后诸女配国家为其香，吾不好烧香，恨不遂所禁，今复禁不得烧香，其以香藏衣著身亦不得。④

统治者以自身为楷模而社会稳定的前提是建立在《孟子》人皆可为尧舜的性善论基础上。“滕文公为世子，将之楚，过宋而见孟子。孟子道性善，言必称尧舜。”⑤在孟子的性善思想体系中，人人都可以通过礼乐的教化而达到尧舜的高度。曹交问曰：“人皆可以为尧舜，有诸？”孟子曰：“然。”⑥曹操在社会中，也大力强调自己行为对人民的引导作用，在个人生活上，保持“俭”的作风，盛衣以竹筐为器，穿着不求美，生活中不用香料，通过对自身行为的规范引导社会行为，将“俭”传于天下，令天下人皆以“俭”为本，减轻社会负担，稳定统治区域。

以自身行为为准绳带动天下效仿，建立在孟子性善论基础上。曹操从当时的社会实际看到人为了融入社会，会将自身的本性隐藏而达到与社会中多数人同类的目的，并且不愿意自主接受“王道”教化，这是当时社会普遍存在的问题，曹操认为社会颠倒黑白的奸邪之人增加；三国时期社会丧乱都不是各人“善”或者“恶”而决定的，而是整个社会的情况所决定。由是曹操在统治中颁布法令，强制人民学习健康的行为，摒弃旧传统，在社会上进行“移风易俗”。

闻冀州俗，父子异部，更相毁誉。昔直不疑无兄，世人谓之盗嫂；第五伯鱼三取孤女，谓之挝妇翁；王凤擅权，谷永比之申伯；王商忠议，张匡谓之左道。此皆以白为黑，欺天罔君者也。⑦“丧乱以来，十又五年，后生者不见仁义礼让之风”⑧

针对当时的社会情况，曹操以教育与禁令并举。一方面通过法令使社会上明白颠倒黑白的坏处，并且对于颠倒黑白之人给予处罚。另一方面，在统治范围内兴学校，教之以仁义礼智，达到人皆知礼义，“其令郡国各修文学，县满五百户置消官，选其乡之俊造而教学之，庶几先王之道不废，而有益于天下”⑨。曹操通过颁布移风易俗的法令使人们抛弃坏的风俗习惯，又在郡县设置学校传播先圣礼义知识，通过“刑”与“教”使社会达到先王之道不废的有序状态。

曹操的政治建设

民众虽是社会的主体，但是民众在社会中由于其自身的短视局限性，社会行为中易受舆论风俗的误导，所以需要有一个由有远见的人组成的政府带领他们进行社会活动，在中国古代社会中，这样的人便是饱读书籍的贤士，盛世中重用贤士能维持社会的有序性，乱世中重用贤士则能推动社会向稳定性发展。

袁绍在乱世中只看到军队人数和土地广泛的重要性，不注重任用贤士对军队和政府进行合理的管理，兵虽多而不能征战。“初，绍与公共起兵，绍问公曰：‘若事不辑，则方面何所可据？’公曰：‘足下意以为何如？’绍曰：‘吾南据河，北阻燕、代，兼戎狄之众，南向以争天下，庶可以济乎？’公曰：‘吾任天下之智力，以道御之，无所不可。’”⑩曹操在组成政府的过程中注重任用有才能的人共同组成政府，集天下贤士之力于一身，“吾起义兵，诛暴乱，于今十九年，所征必克，岂吾功哉？乃贤士大夫之力也，天下虽未悉定，吾当要与贤士大夫共定之。”政府眼中最理想的贤士是“有才且孝”的儒者，“孝”是中国古代伦理中最基本的伦理，“夫孝，德之本也，教之所由生也。复坐，吾语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夫孝，始于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中国古代社会认为“忠”和“孝”具有统一性，在家尽孝的人必定忠于政府，因为他们内心中的“孝”，他们在朝堂上会积极辅佐统治者，政府在人才需求上莫过于“孝且有才”的人。

社会中，有才且兼俱德行的人鲜有，三国乱世中，若在用人上只注重德行不重才能，则统一全国几不可行。曹操在政府组建中，不光任用有德之人，有才无德之人曹操同样任用。曹操通过尽孝人的嘉奖，任用行孝之人，在社会上树立榜样，使民众以之威楷模，都注重德行，社会达到教化。“张邈之叛也，邈劫谌母、弟、妻、子。公谢遣之，曰：‘卿老母在彼，可去。’谌顿首无二心，公嘉之，为之流涕。既出，遂亡归。及布破，谌生得，众为谌惧，公曰：‘夫人孝于其亲者，岂不亦忠于君乎！吾所求也。’”以为鲁相。同时，对于不孝之人予以惩罚“平原祢衡受传融论，以为父母与人无亲，譬若缶器，寄盛其中，又言若遭饥馑，而父不肖，宁赡活余人。融违天反道，败伦乱理，虽肆市朝，犹恨其晚。更以此事列上，宣示诸军将校掾属，皆使闻见”孔融多次诽谤生养自身的父母，最后被曹操所杀，曹操将孔融的行为公之于众。曹操在维护社会的孝行中奖惩并用，倡导民众做居则孝，仕则忠的贤良。

曹操看到社会中德才兼备的人不足，认为这是由于人有长处与短处，德行欠佳之人只要有才同样可以被吸纳入政府。统治者只要注意引导他们发挥自身的长处为社稷服务，才能做到天下太平。“夫有形之士，未必能进取，进取之士，未必能有形也。陈平岂笃行，苏秦岂守信也……有此言之，士有偏短，庸可废乎！有司明思此意，则士无遗滞，官无废业也。”齐桓公之所以能成为春秋五霸之首，就在于他能做到唯才是用。建安二十二年，曹操又颁布《举贤勿拘品行令》。

昔伊挚、傅说出于贱人，管仲，桓公贼也，皆用之以兴。萧何、曹参，县吏也，韩信、陈平，负污辱之名，有见笑之耻，卒能成就王业，著声千载。吴起贪将，杀妻自信，散金求官，母死不归，然在魏，秦人不敢东向，在楚，则三晋不敢南谋。今天下得无有至德之人放在民间，及果勇不顾，临敌力战，若文俗之吏，高才异质，或堪为将守；负污辱之名，见笑之行，或不仁不孝而有治国用兵之术；其各举所知，勿有所遗。

在《举贤勿拘品行令》中，曹操认为齐桓公称霸，刘邦平定天下，魏楚崛起都是擅于用人，优秀的人才并不都是品行高尚的人，曹操表示只要有治国之术，哪怕如陈平盗嫂，吴起杀妻之人都能进入政府。

曹操在用人中不拘一格，既注意任用有德行之人为天下的楷模，号召民众养成高尚品行；又注重在政府中任用有才能但是德行略有不足的人才。曹操政府兼顾礼义教化与执政能力两方面，使魏国稳定的重要环节。

曹操的经济建设

经济的稳定是社会稳定的重要前提，以农为本的古代社会，粮食丰收与社会经济发展几乎对等。其一，粮食丰收则军粮充足，在分裂社会是统一国家的基础；其二，粮食丰收，民众可以温饱，则国内社会稳定，为统一战争创造良好的形式。曹操认为秦统一全国和汉武帝平定西域得原因具有一致性，都是重视农业的发展，“夫定国之术，在于强兵足食。秦人以急农兼天下，孝武以屯田定西域，此先代之良式也”。为了奠定统一全国的经济基础，曹操在北方推行军屯和民屯两种制度。军屯是由政府将闲置土地分给军队，军队官兵闲时种地，战时为兵的制度，官兵被束缚在土地上进行生产，其粮食做为军粮使用，军屯曹操集团军粮的重要来源，“岁饥旱，军食不足，羽林监颍川枣祗建置屯田，太祖以峻为典农中郎将，数年中所在积粟，仓廩皆满。”民屯是政府招徕流亡人民在国有土地上劳作，所获得收入国家收取一部分，剩余的农民自有，民屯的收入主要作为国家平时开支。在民屯过程中，曹操采纳袁涣的建议，不强制农民屯田，采用招募流民自愿进行屯田的方式，“是时新募民开屯田，民不乐，多逃亡。涣白太祖曰：‘夫民安土重迁，不可卒变，易以顺行，难以逆动，宜顺其意，乐之者乃取，不欲者勿强。’太祖从之，百姓大悦。”通过自愿招募流民屯田，政府财政收入大为增加“是岁募民屯田许下，得谷百万斛”

群雄初起之时，袁绍、袁术皆兵强马壮，最后都遭到失败，最重要的原因就在于国内经济建设的缺失。“自遭荒乱，率乏粮谷，诸军并起，无终岁之计，饥则寇略，饱则弃余，瓦解流离，无敌自破者不可胜数。袁绍之在河北，军人仰食桑椹。袁术在江、淮，取给蒲蠃。民人相食，州里萧条。”粮食不足，军人不能温饱，战斗力低下，民众不能温饱，国内形势不稳，者便是袁绍、袁术失败的原因。曹操看到屯田的好处，政府在州郡各处进行屯田，保证军粮充足，这是曹操崛起的重要原因“于是州郡例置田官，所在积谷。征伐四方，无运粮之劳，遂灭群贼，克平天下”。

曹操的社会保障

社会保障是政府利用自身的权力对暂时或永久失去劳动能力或遭受灾难的社会成员提供生活保障的制度，是促进社会公平，保障社会稳定的重要因素。曹操认为国家动乱的原因不在于人人都贫困，而在于社会贫富差距过大。曹操政府在社会控制中注重社会保障措施的推行，保障贫民的礼义，使社会达到稳定状态。

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定。袁氏之治也，使豪强擅恣，亲戚兼并；下民贫弱，代出租赋，玄鬻家财，不足应命。审配宗族，至乃藏匿罪人，为逋逃主。欲望百姓亲附，甲兵强盛，岂可得邪！其收田租亩四升，户出绢二匹、绵二斤而已，他不得擅兴发。郡国守、相明检察之，无令强民有所隐藏，而弱民兼赋也。

曹操政府在中国北方统治中平衡豪强和贫民的利益，对农民实行低税政策，在某些灾年，甚至免除农民赋税,“河北罹袁氏之难，其令无出今年租税”曹操政府通过对百姓赋税的降低，减轻百姓负担，民众保暖而不逃亡为流民，社会内部稳定。

国家通过屯田和低税政策使农民的生活的到保障。魏蜀吴三国并立，北方又有游牧民族南侵，社会上鳏寡孤独废疾者增加。

去冬天降疫疠，民有凋伤，军兴于外，垦田损少，吾甚忧之。其令吏民男女：女年七十已上无夫、子，若年十二已下无父、母、兄、弟，及目无所见，手不能作，足不能行，而无妻、子、父、兄产业者，廪食终身。幼者至十二止，贫穷不能自赡者，随口给贷，老耄须待养者，年九十已上，复不事，家一人。

曹操政府通过法令限制豪族的利益，部分保障贫民的利益。对社会成员中儿童，老人，残疾人提供基本安全保障，确保他们不因战乱生活陷入贫困，使社会保持稳定。

曹操的军队建设

政府向其管辖境内的民众征税，对其辖区的民众有保护的义务，曹操的军队建设使曹操有一支稳定的兵力内部维持稳定，对外震慑蜀吴。曹操从军队补给，军人升迁，严明军令，战士抚恤的方面进行军队建设，使曹操军队成为兵源充足，军令严明，补给充足的军队。

充足的兵源是军队的基础，当时魏国部分官员认为选官中德行是最主要因素，“议者或以军吏虽有功能，德行不足堪任郡国之选，所谓‘可与适道，未可与权’。”曹操认为在和平年代选举人才首重德行，但是在魏蜀吴分裂的战争时期，对于立功军人要给予厚赏，“未闻无能之人，不斗之士，并受禄赏，而可以立功兴国者也，故明君不官无功之臣，不赏不战之士；治平尚德行，有事赏功能。”曹操赏有功军人的做法使百姓看到自身阶层上升除了读书还能通过加入军队建功立业得到，入仕无门的贫民看到自身的上升机会，踊跃参军。军队的兵源得到保障。

汉末初降，袁绍几乎统一中国北方，然最终被曹操击败。曹操看到袁绍失败一个原因就是军令不严明，“吾知绍之为人，志大而智小，色厉而胆薄，忌克而少威，兵多而分画不明，将骄而政令不一，土地虽广，粮食虽丰，适足以为吾奉也”。建安十九年(公元214年)，曹操在军队设立理曹掾属一职监军，以精通法令的人担任，“夫刑，百姓之命也，而军中典狱者或非其人，而任以三军死生之事，吾甚惧之。其选明达法理者，使持典刑。于是置理曹掾属”。曹操对军队的训练，行军明确规定，“吾将士无张弓弩于军中。其随大军行，其欲试调弓弩者得张之，不得著箭。犯者鞭二百，没入吏。不得于营中屠杀卖之，犯令没所卖皮。都督不纠白，杖五十。始出营，竖矛戟，舒幡旗，鸣鼓；行三里，辟矛戟，结幡旗，止鼓；将至营，舒幡旗，鸣鼓；至营讫，复结幡旗，止鼓。违令者，髡翦以徇。”曹操在军队建设中设立理曹掾属以严明的军令对士兵的行为进行规范，使士兵在战场上能做到令行禁止，加强军队战斗力。

汉末以来，战争频繁，贫民希望通过加入军队改变自身社会阶层，然而战争中能幸存者都是少数。如何对战死军人抚恤是军队建设的重要环节，良好的军人抚恤措施能够吸引贫民投军，加大军队规模。曹操在建安七年(公元202年)便颁布军令，战死无后的军人，政府说服其亲戚子孙过继给战死的军人延续香火，同时政府对过继者给予生活上的抚恤，“其举义兵已来，将士绝无后者，求其亲戚以后之，授上田，官给耕牛，置学师以教之。为存者立庙，使祀其先人。”建安十四年(公元209年)曹操又重申这一军令“其令死者家无基业不能自存者，县官勿绝廪，长吏存恤抚循，以称吾意”。

曹操对战死军人优厚抚恤，军人看到即使自身战死，政府对自身家人给予保护，自身虽死，香火犹存。战场上悍不畏死，战斗力强大。

曹操的军队建设中兼顾军队的数量与质量，使曹操军队成为一只对内可护民，对外可征战的强大军队，保障了中国北方的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