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湘西土司文化研究
——以永顺老司城碑刻为例

2017-11-25石仲情

小品文选刊 2017年22期
关键词:永顺碑刻墓志铭

石仲情

(吉首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 湖南 湘西 416000)

湘西土司文化研究
——以永顺老司城碑刻为例

石仲情

(吉首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 湖南 湘西 416000)

湘西永顺经历了长达八百余年的土司统治,老司城作为永顺彭氏土司的政治、经济、军事、文化中心,是土司制度的物化载体。老司城碑刻丰富,真实反映了永顺彭氏土司的统治情况。本文以其承载的政治文化、社会文化、艺术文化为切入点,再现老司城土家族土司王经营了八百多年古都的历史画卷,深度挖掘土司文化和土家族文化的厚重底蕴。

湘西;土司文化;永顺老司城;碑刻

元明清王朝为加强对湘西及毗邻的湖北、重庆、贵州四省市边区土家族聚居区的统治,设置了土司制度。鄂西有容美土司、湘西有永顺土司、保靖土司和桑植土司、川东有酉阳土司等,永顺彭氏土司是土家族土司中的大土司之一。其司治先后兴废、迁徙凡三处:会溪城、龙潭城、老司城、新司城。[1]老司城原名福石城,是南宋绍兴五年(1135年)至清雍正六年(1724年)永顺彭氏土司的政治、经济、军事、文化中心,素称 “楚南雄镇”。因是土司王朝统治的古都,故亦称司城、老司城。老司的城选址与修建“以山为障,以水为池”体现了军事防御和自然地形的完美统一。

“碑”是传承文化的重要载体。老司城碑刻反映了永顺彭氏土司的实际情况,是研究中国土司制度、复原永顺土司社会结构、中央与少数民族关系的重要物证,[2]为土司文化分析提供了极好的第一手材料。本文以老司城田野调查收集的碑刻为依据,以其承载的政治文化、社会文化、艺术文化为切入点,着力对永顺彭氏土司进行探讨,进而反映整个湘西地区的土司文化。

1 老司城碑刻承载的政治文化

公元910年即五代后梁开平四年,彭瑊受南楚王马殷接纳进入南楚,并担任溪州刺史。彭氏在溪州以恩惠凝聚人心,受到溪州人民的拥戴,而成为了溪州之地的世袭土司。宋元时期,在都誓主制度的基础上,以彭氏为首领的湘西一带形成了一个跨地域的联盟,具有一套有别于中原王朝的官僚架构与承袭机制。蒙元立国,开始实施对土著大酋宠之名号的土司制。土司制下,土司执政的合法性既取决于中央政府对土司的统治政策,又来源于统治区内广大百姓的信任。面对中央政府暴力征服和和平安抚两种统治方式,为了土司的公共利益和自身的执政地位,永顺彭氏被迫忠于中央政府的统治,并在其执政期间,分考虑中央政府战略的需要和广大百姓的诉求采取了诸多措施。凡举措施,皆以养民守土为事。据《保路碑》载:

應飭該紳等設一路局,買購桐茶樹秧,沿路兩旁栽種……其牛酪河上至郡城石路亦略有基礎,並侯另諭內保妥紳等統籌修整……將來百里孔道,一律坦平,綠樹成林,佳氣蔥郁,觀者歎為如砥,行者願意出途,本縣有厚望焉。特示。

《保路碑》是当地政府为方便行人出行,而在道路两旁栽种桐茶树,并令乡绅办理休整道路而出示的政令。此碑可作为养民守土的实证。另一块碑刻《嚴禁衙役滋擾碑》载:

隸役之設,原以供差遣,效奔走。豈容計圖便安,非分僣妄……嗣後爾等奉票下鄉,均應正身親往,不得乘騎坐轎,及私令白役替往,致有任意拘索擾害之事。倘敢陽奉陰違,仍蹈前轍,一經訪聞或被告發,立即從嚴辦懲,決不姑息。凜之慎之,毋違!

永顺彭氏土司对下采取德政,对上贯彻执中央政府的许多政策。《明故永順宣慰使彭思齋墓誌銘》载:

欽賜表勞坊以旌其賢。先是武宗朝營建采木,公竭力集眾,采大木約四百餘遣使進獻,先帝□嘉納之,升授湖廣都司都指揮使,龍虎將軍,仍名賞蟒龍飛魚服色,其忠勤大節縷如此。

碑文中记载永順宣慰使彭思齋闻兴殿工,采木以贡之事,其因此受到朝廷赏赐,升授湖廣都司都指揮使,龍虎將軍。

由此可见,永顺彭氏土司对于中央政府的政策大多都会贯彻执行,从侧面反映出其对中央朝廷的忠诚,也说明其土司需要中央政府在军事、税收、粮食物资等方面的支持以保障安全和秩序,并极大实现公共利益。[3]

在贯彻执行中央政府的政策之外,对于中央王朝经常调兵出征,湘西土司也予以大力支持。从明初以来,镇竿、五庄等地的苗民族因贡固不满,多次闹事反抗,朝廷曾派京城礼部尚书席尔达、副都统图恩海、徐九如等统帅荆州满兵直抵苗疆,开始用武力推行改土归流的进程,仅十余日,就斩苗五千,缴械投诚三百余寨,诸苗慑服。随后于辰州府增设了乾州、凤凰二厅,分治苗疆。明嘉靖三十三年(公元1554年),彭翼南袭职后,曾两平镇竿、五寨,十余年苗疆不敢出没。随后一直由彭氏土司镇守五寨、竿子坪等苗疆。[4](155)虽兴师动众,民不知劳,皆由抚循之得其法也。《彭宗舜墓誌銘》载:

嘉靖癸卯(二十二年,1543年),鎮竿苗夷龍木兒等寇抄為患,上遣大臣平之,檄君往,師順與故。相距幾百日,卒擒首惡獻之,然亦勞憊甚矣!挗聞,天子賞之。《彭翼南墓誌銘》载:

撫管鎮竿叛苗,十餘年不復出沒。征剿支羅土寇,黃中率服歸降。除施散之暴侵,拯川湖之水火,察管內疾苦而向之湯,移悉複,均戶口糧稅,而昔之逋欠書完至。

这两块碑均记载了彭氏土司与镇竿苗民之间的战斗。康熙三十四年,彭泓海向康熙上书,提出:“苗民族集聚区不再由溪州都督府管辖,由苗民头人自治。”的建议,得到了康熙的赞赏,同时受到苗民族和溪州各族人民热烈的拥护,增强了民族团结。彭泓海执政期间,以团结苗族头人的方式化解苗族的入侵,保障了百姓的切身利益。在对外事务管理上,“亲随王师,身先开关于辰龙”,与中央王朝一同追击吴三桂叛军。为颂扬彭泓海执政有功而立德政碑,通过对碑文进行梳理发现:湘西土司自彭氏家族继位以来,对辖区内民众实行仁政。在立法上,“去猛存宽”;在执法上,“易杀戮为鞭朴”;对于百姓的合理诉讼,“开入告以听民,覆盆无枉”。德政碑进一步证明了湘西土司在其执政过程中所采取的措施都是以抚育百姓和为中央王朝守卫作为自己的责任,从而使得中央政府“以夷制夷”政策得以贯彻落实,保证了大局的稳定。

2.拓展乡(镇、街道)、村(社区)统战工作范围。将“宗教工作三级网络和两级责任制”拓展为“统战工作三级网络和两级责任制”,对村(社区)辖区统战对象的服务工作按照“责权利对等、人事物一致”的原则,明确村(社区)承担必要统战事务的职责,赋予村(社区)统战工作任务,坚持属地管理、费随事转;参照购买社会服务的方式和标准,充实工作人员,匹配工作经费,确保有人做事、有钱做事。

2 老司城碑刻承载的社会文化

在土司统治的社会中,土司之间的权力争夺,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相互之间的结盟,而婚姻往往是其结成联盟的最好方式,也就自然成为了土司家族巩固其地位与权力的手段。因此土司统治下的婚姻关系是土司社会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

《明会典·兵部四》载:嘉靖三十三年(1554年)规定,“土官土舍婚娶,止许本境本类,不许越省,并与外夷交结往来,遗害地方。”如有故违,“或削夺官阶,或革职闲住,子孙永不许承袭。”从此可看出中央王朝严加限制土司之间的通婚范围。不过,朝廷的施政期望没有得到实现,土司之间为争夺权利,而刻意追求的联姻关系频繁出现,从我们所收集到的老司城碑刻资料可以得到有效证实。《明故彭淑人劉氏墓誌銘》载:

淑人者亦可謂能盡婦職矣。以嘉靖辛卯年(十年, 1531年)五月三十日卒於正寢,享年六十。生子男一曰明卿,冠帶舍人。娶向氏。女二,長適酉陽宣撫,舟□次,適上峒峒長向交旺。孫男三,曰宗學,曰宗周,曰宗浩,孫女一曰得諾璧蔔。

由此碑可知,永顺宣慰使彭世麒夫人刘氏的来源未详,长女适酉阳宣抚冉仪,次女适上峒峒长向友旺。又《敕進階昭毅將軍思亝彭侯故室淑人向氏墓誌銘》载:

向但斂手關立,聲氣平味,卒無一言,以□之者乎!是□□敬服曰:“加侯諸□生男女共二十有四,為向所出者二,曰:明輔、明臣。女二,長適桑植安撫向仕奇。(次女。疑有此二字)尚幼……

由此碑可知,永顺宣慰使彭世麒夫人向凤英为腊惹洞长官向源之伯女,长女适桑植安抚向绶,次女适腊惹洞长官向仕珑。

通过以上的探讨可以看出,湖广和酉阳土司间保持长期稳定的联姻网络。从上述碑文中可以发现,在土司的联姻中存在“姑舅姻缔”,即嫁出去的女儿所生的女儿再嫁回来。在彭世麒的夫人向凤英的墓志铭中,有载:“向氏号清房者,腊惹洞长官向源之伯女也,年十五归于侯。其归也,以清房父祖乃侯姑祖之□。侯之祖源,寔清房姑祖之子。以姻缔亲,续世好也。“以姻缔亲,续世好也”,精辟地道出了两土司间“姻亲”与“世好”的关系。不仅如此,在嘉靖元年《诰封明故太淑人彭母墓志铭》中提到:(明辅)母系桑植安抚向仕英长女。继而,宗汉聘桑植安抚向绶长女,亦彭氏所生。俗曰:为“回还姑舅姻缔之好”,直接道出了“姑舅姻缔”的婚姻形式。

婚姻在永顺土司的权力网络中,起到了极其重要的作用。它的强大不单单是靠其自身的军事和经济实力,更重要的是通过联姻,在他的周围形成了一个极大的婚姻集团。在不同的政治利益的驱使下,明代永顺土司选择不同的婚姻对象,结为不同的婚姻集团。由此可见,土司婚姻对象的选择,多的是从土司的社会关系层面上来考虑,而不仅仅关乎土司个人的喜好。从这个意义上看,土司的婚姻是土司建构权力网络的重要的策略和手段。[5]土司之间这种横向联系位中央王朝所忌讳。因此,正史或者地方志中不可能加以记载,大多只能散见在土司家谱、碑刻等民间文献中。

3 老司城碑刻承载的艺术文化

碑刻是一种线的形式艺术,其通过线的运动和变化构建了自己独立的艺术世界。本部分试图跳出碑文内容,从书法研究的视角,对老司城碑刻进行探讨,展示其中的书法艺术,进而探析当时人们的审美观念。

老司城墓葬文化丰富。1987年至2012年之间,文物部门先后四次对墓地进行发掘清理,共发现土司及其眷属墓志铭9方,志盖5方。这9方墓志铭刻制时间最早为明正德元年(1506),最迟为明隆庆二年(1568),跨度为62年,这一时期处于明朝的中后期。其中土司妻妾《敕进阶昭毅将军思斋彭侯故室淑人向氏墓志铭 》、《故正斋次室淑人向氏墓志铭》、 《诰封明故太淑人彭母墓志铭》、《仁房夫人墓志铭》《明故彭淑人刘氏墓志铭》5方,土司《明故永顺宣慰使彭思斋墓志铭》、《明故怀远将军永顺宣慰司宣慰使忠轩彭君墓志铭》、《皇明诰封昭毅将军授云南右布政使湖广永顺宣慰彭侯墓志铭》3方,土司儿子《三公子彭明臣墓志铭》1方。另外,在墓地还出土了3方土司夫人墓碑,分别为“明故盛房孺人彭氏之墓”“明故淑人信房冉氏之墓”“明故淑人兰房覃氏之墓”。现墓志铭均保存于老司城博物馆。

墓志铭主要为了记载死者姓名、籍贯、生平事略,属于实用书法范畴。这9方墓志铭些墓志铭都没有打界格,但书写严整,横竖有序,一般行距大于字距。从书体来看,除了3方志盖、1个碑额为篆书外,其余均为楷书,志盖为中楷,正文均为小楷。从版式来看,碑版基本呈正方形,边长31.5厘米至99厘米,没有超过1米的,相当于我们现在书法创作中的斗方。文字每块最少478字,最多1797字,平均1012字 ,每字2厘米。[8]碑版狭小,要写这么多文字,小楷是最好的选择。故墓志铭虽属于实用书法范畴,强调的是实用性,但其艺术性依然存在。紫金山墓地9方墓志铭的书法风格可分为严整精美和质朴拙美两类,这两种书法风格受时代背景所影响,与明代的书法发展史基本吻合。第一类的书法特点为从排版布局到结字运笔,严守楷法,无不用笔精严,点画精到,结体端庄,精细入微,一丝不苟,体现了明代“台阁体” 书法的风貌,属于这类的有彭翼南墓志铭、彭宗舜墓志铭、彭世麒墓志铭、彭世麒清房夫人墓志铭、彭显英夫人墓志铭5方,志主地位显赫。第二类的书法特点为结体大小错落,部分字的重心左右摇摆,显现“憨态”;笔法方圆兼施,古拙随意,出现行书笔意; 在布白上,字距拉大,萧散自然,有明显抒发个人情感的意味,出现个人情趣,符合明代书法开始朝尚态方向发展的特征。 属于这类风格的有彭显英次室向氏墓志铭、彭世麒故室刘氏墓志铭、 彭世麒仁房夫人墓志铭、彭明臣墓志铭等4方。其中,以彭显英次室向氏墓志铭为最,彭世麒故室刘氏墓志铭次之。

本文通过对永顺地区碑刻承载的政治文化、社会文化、艺术文化分析,反映了整个湘西地区的土司文化。湘西土司王朝自成立以来,积极采取政治措施,充分考虑到了中央政府战略的需要和广大百姓的诉求。首先,养民守土;其次,正确处理中央政府与湘西民族地区二者之间的关系,横向上在土司社会中以联姻结盟的方式形成了一个极大的婚姻集团,从而提升了自身的实力。以上种种,在维护湘西地区繁荣和稳定方面发挥了巨大的作用。艺术文化层面,目力所及,老司城志铭的书法风格可分为两类:第一类严整精美,第二类质朴拙美。这两种书法风与明代书法发展的时代背景基本吻合,符合当时人们的审美观念,反映了土司制度下,湘西地区少数民族对汉民族的学习与交融。据研究表明,彭氏土司采取的某些政策、措施对当今新形势下的民族政策创新、中央政治统治与少数民族地区区域自治关系探索、少数民族地区发展等方面具有独特的借鉴性。

[1] 王焕林. 永顺彭氏土司司治研究[J]. 吉首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3,(06):116-121.

[2] 孔觅. 永顺土司的居住文化特点剖析——以老司城考古遗迹遗物为线索[J]. 铜仁学院学报,2012,(06):6-10.

[3] 彭继红,向汉庆. 从老司城“德政碑”看湘西土司执政道德的引领作用[J]. 伦理学研究,2014,(05):33-36.

[4] 向盛福. 土司王朝[M]. 内蒙古人民出版社,2018.1

[5] 瞿州莲,瞿宏州. 从土司通婚看土司之间的关系变化——以湖南永顺老司城碑刻为中心的考察[J]. 云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2,(02):80-87.

[6] 梁厚能. 老司城紫金山土司及眷属墓志铭书法考略[J]. 书法赏评,2016,(05):59-66.

K926

A

1672-5832(2017)11-0155-02

猜你喜欢

永顺碑刻墓志铭
陕西清代神庙戏曲碑刻的保护与传播
戒烟
充满自嘲与幽默的西方墓志铭
碑刻
河津市九龙山真武庙及其舞楼、碑刻考
马永顺永远守护大自然
墓志铭漫话
苏轼所写墓志铭与祭文里的人生观
墓志铭
冬去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