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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罗门之歌》中莫里森黑人观的二元对立空间解读

2017-11-25王绍平

小品文选刊 2017年20期
关键词:所罗门拉特莫里森

王 璐 王绍平

(大连外国语大学 辽宁 大连 116000)

《所罗门之歌》中莫里森黑人观的二元对立空间解读

王 璐 王绍平

(大连外国语大学 辽宁 大连 116000)

《所罗门之歌》(Song of Solomon,1977)是美国黑人女作家托妮·莫里森为数不多的以男性作为主人公的作品。在这部作品中,莫里森有意呈现了众多空间上的二元对立,每一对空间对立无不饱含着她对黑人历史的认识、对现实的思考以及对黑人男性所寄予的深切期望。本文尝试从二元对立空间表征的视角出发,解读莫里森在这部作品中所传递的黑人观——无论身处何处,美国黑人若想找寻文化出路,必须接受种族现实,认清自己的黑人性及美国性,只有这样才能在美国庞大的社会空间下活出一片属于美国黑人的文化乐园。奶娃由北向南文化及身份的寻觅之路,也是莫里森黑人观的建构之路。

《所罗门之歌》;二元对立;空间表征;黑人观

1 引言

托妮·莫里森是美国二十世纪文学史上一颗闪耀的“黑珍珠”,她于1993年荣获诺贝尔文学奖,这是美国文学史上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获此殊荣的美国黑人女作家。《所罗门之歌》以麦肯·戴德三代人近百年的生活经历为主线,回顾了美国黑人从奴隶到自由人,从南方乡村逃往北方城镇,再由北方城镇返往南方故乡找寻黑人“宝藏”的经历。这部作品与莫里森以往作品不同,作者不再局限于对黑人女性群体的刻画,而是着重从黑人男性视角看待女性、世界以及黑人历史,描写黑人男性如何重返南方故乡、找寻本真自我及皈依黑人文化。

黑人观是指作家通过笔下所描绘的黑人形象,展示作家个人对美国黑人的观点及看法。作家言说他人,也是在言说自我,更是在建构属于美国黑人的身份特征。研究作家笔下黑人群体对美国白人文化及自身黑人文化的选择,可以更好地了解作家个人对美国黑人在主流文化生存之道的看法及建议。莫里森的每部作品,无不植根于美国黑人历史、传说和现实生活之中,无不饱含着她对美国黑人所寄予的深切期望,无不表现着她眼中美国黑人应有的身份渴求和精神追求。其每部作品中折射的黑人观,都是她内心对黑人问题的探寻和思索,也是她对黑人群体更好地融入美国主流文化的期望。在《所罗门之歌》中,莫里森不仅刻画了独特的黑人形象、展示了自己对黑人的观点、传递美国黑人应有的立场和价值观,还通过二元对立空间下美国黑人对文化的不同选择,表达了自己的黑人观。在文化交流及融合日趋密切的今天,正确了解黑人作家的黑人观,对于我们认识黑人群体及帮助美国黑人更好地融入白人主流社会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在1974年出版的《空间的生产》中,亨利·列斐伏尔分析了物理空间、心理空间和社会空间。此外,他第一次提出了空间三元辩证法,把空间分为了空间实践、空间表征及表征空间,其中最重要的是空间表征。“‘表征’意指意识形态与知识难以区分的领域”(史敏,2012:107)。在等级社会中,“空间表征”是空间秩序的话语体现,由占统治地位的集团管控。在《所罗门之歌》中,莫里森对美国南北地理空间的思考折射出作家强烈的种族意识,通过北方空间和南方空间场景的变化,莫里森赋予这些空间丰富的表征意义。她对北方空间下黑人群体的表现既失望又同情,在白人主流文化的冲击下,他们既没有选择休戚与共去抵抗冲击,也没有选择主动融入去缓解矛盾,这与她心中黑人群体应有的生活态度相差甚远。而南方空间下黑人群体的和睦相处却是她极力推崇的生存方式,这里是“被边缘化”的黑人群体获得幸福生活的乐园,是他们了解及传承自己民族文化的天堂,也是她理想中最适宜黑人群体生活的地方。

2 北方空间下的黑人观

1896年,美国最高法院颁布了“隔离但平等”的决定,通过各种形式的隔离对黑人进行压制,空间隔离就是其中之一。在《所罗门之歌》中,故事开篇于1931年北方的密歇根州,城市空间已被划分为白人居住的城北白人区和黑人聚居的城南黑人区。黑人聚居的社会空间又被划分为住在干线大道南侧的下层黑人和住在干线大道北侧的黑人中产阶级,呈现出“南与北”和“贫与富”的对立空间形式。对于生活在北方社会空间的黑人群体来说,他们既受到强有力的白人主流文化冲击,又要对自己与生俱来的黑人文化做出选择。随着阶级分化及白人主流文化的侵入,黑人内部也出现了种族主义分化的趋势。

空间因素对小说中的人物塑造具有重要作用,不同类型的房屋不仅是他们日常的生存之所,更是他们赖以生存的精神家园。小说中,派拉特家住在南侧,麦肯·戴德家住在北侧。莫里森通过麦肯家及派拉特家在不同社会空间下对黑人文化的不同选择以及二元对立的空间表征下两个家庭的不同生活体验,表达了自己的黑人观。

2.1 北侧豪宅——麦肯家对文化的错误选择

麦肯的父亲杰克曾是一名出色的农场主,但是这蒸蒸日上的农场引来了白人的嫉妒,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产,杰克遭白人枪机身亡。而作为这一切的见证者,麦肯深知占有财富的重要性,所以他选择不择手段地谋求财富,不仅靠压榨黑人同胞来获得与白人相等的地位,还将自己的婚姻建立在物质的基础之上,以此获得了这所令人羡慕的豪宅。这个空间的存在,是麦肯冷漠无爱的表征,是他财富积累的表征,是他与黑人群体相隔离的表征,更是他得以与白人群体相接近的表征。

生活在北方的社会空间下,麦肯的精神已被完全“白化”。为了实现和白人的平等,他在行为方式和价值取向上都在向白人靠近,一心想着实现资本占有就能完成“由黑到白”的蜕变,对自己的黑人同胞丝毫没有理解及怜悯之心。他毫不留情地赶走没钱付租的房客贝恩斯太太,连房客波特的自杀行为都冷漠对待,只在乎自己的房租能否按期收回。在对待家中三位女性方面,“他对妻子的恼恨闪现在他对她说的每一个字眼里,他对女儿们所感到的失望像筛灰似的倾洒在她们身上,把她们黄油色的面孔弄得阴阴沉沉”(莫里森,15)。对麦肯而言,三位女性就像家中无趣的摆设,既可以随意放置,也可以成为他炫耀的资本。对于像麦肯这样的黑人中产阶级群体,他们是可怜又可悲的,对金钱占有的欲望让他们拼命摆脱自身的黑人属性,不仅竭力让自家豪宅在地理空间上靠近白人群体,还将自己同下层黑人相对立。但是,他们终究无法融入白人统治阶级,还被下层黑人所抛弃,最终走上了众叛亲离的道路。麦肯家的豪宅再大,也不能帮助他得到白人群体的认同,更不能帮助他记载黑人固有的文化属性。

奶娃作为家中唯一的男性继承人,从小享受着豪宅中优越的物质条件,这使他每日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般养尊处优的生活,变得同父亲一样,极端以自我为中心,不尊敬父母也不关心姐姐们。在孩子的成长旅程中,父母本应是最好的引路人,可是生活在这种家庭空间下,奶娃感受不到来自父母的疼爱,体会不到黑人群体间的团结和尊重,他的心理空间一直处于纠结的状态,甚至失去了生活的希望。他感觉自己与周围的生活环境格格不入,想要逃避,可又无处可逃。在这样无爱又缺失黑人性的家庭空间下,奶娃无法实现对自身民族文化的认同,无从培养本来就薄弱的民族性格,更不知何以寻找文化之根。

列斐伏尔认为,空间不是独立的地点,作为一种社会实践的产物,它具有多维属性,包含着丰富的隐喻和表征,不仅与生活在其中的人物相联系,也反映了其中人物的意识。麦肯的豪宅在地理空间上远离黑人群体却靠近白人群体,本来就无爱的家庭更因“双重排斥”的存在而变得压制和冷漠。这一与社区隔离的家庭空间,是父权制空间下男尊女卑的表征,是麦肯家远离黑人文化的表征,也是第二代黑人家庭盲目生活状态的表征——爱情虚无、家庭生活不幸福以及对自身文化的认识不足,体现出黑人北上之后心理上和行为上发生的变化。莫里森笔下的这几位黑人形象,是处于夹缝的社会空间下遭受种族歧视的群体。这样的群体还有很多,他们都是北迁后迷失的富裕黑人,既受到白人群体的排斥,也无法融入当地黑人族群,是与黑人祖先和集体疏离的文化孤儿。这种夹缝化的社会空间,是一种处于边缘、模糊和隔离状态下的空间,是“北漂”黑人群体无所适从的表征,是种族主义和民族歧视盛行的表征,也是他们迷失的种族意识和缺失的道德品质的表征。

在传统的非洲文化中,人道主义比金钱更重要,也更被黑人群体推崇;家庭成员间的关系是给予与分享,而不是索取与占有。可是在美国北方社会的浸染下,黑人失去了应有的民族意识,尤其是像麦肯和奶娃这样的男性群体,离开了本土文化,他们不仅没有承担起照顾女性的使命,还将自己在白人社会空间下无所适从的“病症”传播到她们身上。麦肯的妻子露丝及两个女儿被淹没在这豪宅中,这个空间带来的压抑感让她们无处可逃,这里既没有家人的温暖也缺失黑人文化的气息。对她们来说,这个豪宅就似一个牢笼,一所监狱,她们的青春还有生命都在这个空间中慢慢凋零,就像她们手中的人造假花般,无人欣赏也无人疼爱。莫里森同情他们的尴尬处境,也为他们家庭间失去的活力及文化无根状态感到悲痛。

2.2 南侧平房——派拉特家对文化的固执坚守

同样生活在北方社会空间下,莫里森还刻画了派拉特家这个生活在贫民区却坚守黑人民族意识的群体。派拉特在十二岁时见证了父亲杰克的去世,还因一袋金子与哥哥麦肯反目成仇,可是她不像哥哥一心想着积累财富来获得父亲去世的慰藉,她选择在北方的白人主流社会下坚守自己的黑人文化来怀念父亲。作为北方黑人群体中坚守黑人价值观的个体,派拉特虽然生活在城南贫民区,却勇敢地面对现实,清醒地保持自我意识,从不刻意追求白人价值观,还自在地以黑人文化形塑自己和影响家人,是莫里森极其推崇的黑人女性。可是她们家对黑人文化的固执恪守,也让她们与主流文化隔绝,始终以局外人的身份生存在北方社会空间下。

派拉特在出生时母亲便去世了,她不仅靠自己的力量爬出母亲身体,还成为了一位没有肚脐的女性。这让她与众不同,让所有知道她秘密的人敬畏她,她也因此被驱逐和排斥,可这反而能让她放下物质与习俗的重负更好地在北方生活。

派拉特的平房虽不华丽,却时时刻刻萦绕着祖孙三代间的歌声和笑语,这里也是奶娃除了好朋友吉他的家之外,最喜欢去的场所。同自己如监狱般死气沉沉的家相比,这个贫民窟般的简陋住所却让他感受到了以往没有的温暖和爱,奶娃喜欢这个散发着“黑人气息”的平房,喜欢派拉特在这里谈起南方往事,也喜欢派拉特三代间相亲相爱的家庭模式。正是与派拉特的相处,才让他领悟到更多的精神文化和人性的东西,是派拉特引领他去探寻黑人历史及文化,是派拉特以博大的胸襟引导他走出狭隘的个人世界,也正是在派拉特的带领下,奶娃才了解到家族历史,最终走上了回归黑人文化之旅。可以说派拉特是他文化上的母亲,也是给予他二次生命的“母亲”。对奶娃来说,这个平房是他了解黑人文化的场所,走进这个平房,他就步入了一个属于黑人群体的新世界,这里同自家被“白化”的环境有着显著差别。

音乐是美国黑人民间文化的主要艺术形式,莫里森将黑人天性中最本质的特征抽象为歌声,而派拉特家中最常出现的声音就是祖孙三代的歌声。“在《所罗门之歌》当中,歌声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与奶娃的身世相连,也与美国黑人的文化相关。“音乐是一种表达内心情感的有效方式,他们在绝望和充满希望的时候都会用音乐来表达自己的心情”(张莹和王静月, 2013: 67)。派拉特的平房是一个充满神秘感的空间,麦肯因为孤独而不自觉地靠近派拉特家,祖孙三人的歌声让他想起了童年时期南方的经历,让他在孤独的时候得以排遣心中的郁闷。奶娃初入这里时,也对派拉特的歌声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歌声是这样的:

售糖人飞走了

售糖人走啦

售糖人掠过天空

售糖人回家喽

这首歌让奶娃爱上了这家人,甚至自豪地承认了这个他一直以来很厌恶的姓氏“戴德”。歌声环绕于这个被隔绝的家庭空间,却让它在庞大的白人社会空间下更显独立和富有生机。奶娃在这种空间下得以成长,他禁不住地想要来到这里,来到这个充满歌声、关爱和黑人文化气息的平房。派拉特常唱的这首“焦糖人飞走了”为奶娃后来在南方寻宝之旅的顿悟和找到家族的历史打开了心灵大门。

莫里森笔下的派拉特是一个充满神秘感的女人,她身上有着代表黑人文化特征的“森林般气息”,而这种气息正是非洲黑人文化的表征。她与女儿及外孙女住在典型的“非洲村落”中,没有现代家庭设施,没有电、自来水也没有煤气。虽然她们家一无所有,可是家中从不缺少欢声笑语,她将祖先的传统文化延续至此,将流传的歌声带到北方,告诉孩子们关于祖先的文化和历史。这种家庭生活空间的存在,是黑人文化及历史在北方继续坚守和传承的表征,是黑人群体在北方生存下去的表征,这里是是派拉特乐观坚强下去的支撑地,但同时也是她与不断进步地社会空间相隔离的表征。

生活在北方的社会空间下,派拉特坚守着自己的黑人文化传统,继承着非洲传统的生活方式。她拒绝接受白人文化,坦然地面对被“边缘化”的地位,可这在美国现代社会是行不通的,这使她像哥哥麦肯一样,既无法融入白人群体,也与周围的黑人群体相隔绝。

这个家庭空间的存在,是黑人群体与主流社会矛盾存在的表征,在某种程度上,她对于民族传统文化的坚守,实际上是面对白人主流文化冲击下找不到对策的表现。莫里森赞扬她也同情她,派拉特没能依托自己的传统文化完成拯救黑人的使命,因为拒绝白人主流的生活在北方社会空间下终究是不会幸福的。莫里森在塑造这样一个为人所尊敬的人物同时,似乎也在向读者传递这样一种信息:对于生活的北方社会空间下的黑人群体来说,坚守住本民族文化固然是一件自豪的事情,可是不断接受其他民族的精华,才是在庞大的北方社会空间下得以生存下去的最佳选择。

因此,莫里森安排了奶娃南下的寻金之旅,赋予奶娃以重任,让他带领这群在北方社会空间下失去自我和固步自封的群体,找寻真正的黑人文化遗产和历史归宿。

3 南方空间下的黑人观

在《所罗门之歌》中,莫里森笔下的北方空间是白人价值观占主导地位的空间,像麦肯一样的黑人群体民族意识遭到侵蚀,他们与自己的祖先断了联系,切断了黑人之根。而那些同派拉特一样的黑人群体,纵使固守自己的黑人传统,可在北方的社会空间下,他们终究会被排斥在主流文化之外。在莫里森心中,身处北方的黑人如果不对自身的美国性和黑人性做出正确地思考,那么北方空间就像一道高墙般将他们排斥在外。但是对她来说,南方空间却是黑人记忆和历史的表征,这是充斥着戴德家族的往昔岁月的宝地,是迷失的黑人群体精神归属之地,是他们找寻文化遗产之地,也是奶娃顿悟的地方。

出于对独立生活的追求、过去生活的厌恶和金钱的渴望,奶娃开启了南下寻金之旅。他首先来到了父亲和姑姑成长的地方——丹维尔,这是父亲曾经如痴如醉描述过的地方。在这里,他了解到关于祖父“林肯天堂”的故事,也跟着老人们思念起祖父来。坐在库柏牧师家中,听着老人们讲述过去的事情,讲述他父辈的传奇,他倍觉兴奋,因为这些故事满足了他对迷失身份的渴望。在塞丝家中,他闻到了甜蜜的味道,想起了儿时的梦境。这个从残暴的白人手中拯救父亲和姑姑的传奇老人,是被岁月“遗忘”的百岁老人,是对白人压迫黑人历史的最好见证者,也是麦肯家族祖孙三代生活经历的最好见证者。

在莫里森笔下,南方充溢着历史和回忆,奶娃通过老人们的口述了解到祖辈的故事,了解到祖父优秀的经营农场能力,了解到白人对祖父的残忍杀害,还了解到父亲和姑姑的童年往事。同时,他的到来也满足了老人们对麦肯家族的想象,“他们谈呀谈,把奶娃当成了触发他们记忆的引爆装置,美好的岁月,艰苦的时光,沧海桑田的变化”(莫里森,273)。在这片南方宝地上,奶娃主动打开心扉,跟着老人们一起回忆戴德家族的往事,回忆他们过去拥有的故事。

奶娃在北方的生活恰恰与这个充斥着回忆的南方相对,北方黑人群体间的漠视,让他不知如何主动与人交流,更不会主动谈起自己的父亲。可是在丹维尔,生活环境的改变和种族关系的不同让他看到了一片属于黑人生活的新天地,这里充满了自由与和谐,他们拥有共同的集体回忆,彼此想通,守护着共同的记忆。是老人们对自己家族的怀念给了他打开心扉的勇气,奶娃为老人们之间的情感所触动,也为了解到自己家族的故事而激动。

但是奶娃内心仍不忘寻金,所以在塞丝的指引下,他到山洞里寻找金子。他脱掉了鞋子、袜子,经过溪水的洗礼后进入了山洞。在非洲的文化中,山洞是一个神秘的场所,不仅象征着女性的子宫,也是非洲母亲的表征。莫里森安排奶娃以这种方式拥抱非洲母亲,不仅让他获得了最原始的力量,也给了他继续向南前行的信心,所以奶娃决定继续南下,到祖辈们的老家弗吉尼亚沙理玛去探寻金子的下落。

到了沙理玛,他顿时情绪高涨。这与他过去生活的北方空间迥然不同,“凡是他到的地方,看不到一张白人面孔,而黑人也是一个个欢天喜地、兴高采烈、寡言少语”(莫里森,303)。置身于充满黑人气息的空间中,他很激动,但是从北方带来的价值观还是让他与当地的黑人群体起了冲突,他意识到虽然拥有相同的黑色皮肤,可是他却长着一颗“白色的心”。这让奶娃学会倾听周围的声音,也开始找寻自己与他们的想通之处,所以他加入了当地一伙黑人群体,参与狩猎行动。

狩猎这一行动,是南方具有代表性的集体性活动,是朋友吉他说过在南方唯一留恋的事情,也是奶娃从白化的黑人向真正黑人转变的关键行动。在非洲传统文化中,打猎是男性展示勇气和魄力的方式,也是黑人文化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对于生活在北方社会的奶娃来说,他不曾了解狩猎对南方黑人群体的意义,可经历过这古老而传统的黑人文明洗礼,他彻底丢弃了北方带来的虚荣和骄傲,他的思想成熟了很多,开始真正理解南方的黑人群体。在这个属于黑人群体的森林之夜,他同当地的黑人群体重归于好,行走在这片神奇的森林间,“他发现走在大地上就好像是他属于大地,在大地上,在他踏脚的地方,他也不跛了”(莫里森,327)。在这片祖辈们生活的故土上,他找回了几近泯灭的民族意识,也重建了与南方黑人同胞间的友谊。

同狩猎一样,黑人音乐作为一种传承文化的重要方式,在《所罗门之歌》中也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它的频频出现是莫里森借助其在南北空间的不同表征,对个人黑人观的呈现手段。

奶娃在派拉特家第一次听到歌声时,就为之所吸引。这首“焦糖人”的歌曲把奶娃拉到了派拉特身旁,让奶娃看到了一个与自己家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和生活理念。在南方之行中,奶娃又听到了孩子们口中的“所罗门之歌”,这首歌是这样唱的:

喔,所罗门不要把我丢在这里

棉花球铃会把我窒息

喔,所罗门不要把我丢下

巴克拉的翅膀会把我扼起

所罗门飞了,所罗门走了

所罗门穿过太空,所罗门回了老家。

派拉特口中的“焦糖人之歌”是南方祖辈口中的“所罗门之歌”传承到北方社会的过程中被误传的版本。“焦糖人”让人想起了种植园中拼命辛劳的黑人奴隶,但“所罗门”让奶娃了解到这不仅是一首歌,更是一段历史,这是曾祖父抛弃家人的故事,也是黑人女性被忽视的故事。

仔细聆听这首歌,他产生了怀乡之情,也想起自己在北方时对哈格尔的薄情、对家中女性的冷漠,所以他毅然决然地回到北方,不仅勇敢地承担起哈格尔为他而死的责任,还带领派拉特回到他们的故乡,帮助她释怀了心中对父亲的愧疚。

在北方充满歧视的社会空间下,麦肯和派拉特家对自己及周围环境认知的不足使他们遭遇了情感的缺失,从而缺乏正确的自我认识和评价。而拥有质朴黑人的南方乡村却为人物提供了心灵的港湾。奶娃在由北向南社会空间的改变下,历经身体上的磨难和精神上的反省后,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责任和义务,找到了自我归属感。

4 结语

在《所罗门之歌》中,莫里森通过呈现二元对立空间下黑人群体的不同生存模式,对美国黑人如何在美国这片土地上找寻文化身份、实现身份归属、过上自由生活,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对于在北方空间下缺失黑人性的麦肯家和固守黑人传统的派拉特来说,他们既无法摆脱与生俱来的黑人性,也不能拒绝社会赋予的美国性,所以对两种文化的正确认识及结合,是美国黑人在北方生存下去的最好办法。而对于生活在南方空间下和睦相处的黑人群体来说,如何继续传承优秀的黑人文化,如何带领广大黑人不断创造自己的想要的生活,这是他们需要思考和坚持的地方。由此可见,莫里森的黑人观渗透自己对黑人间和睦相处、了解自我身份及处理好自我与白人主流社会和谐关系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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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张莹, 王静月.2013.浅析小说《所罗门之歌》中的音乐特色[J].短篇小说(原创版),(4Z):67-68.

13712.4

A

1672-5832(2017)10-0062-04

王璐(1992-),女,汉族,山东莱西人,大连外国语大学英语学院,英语语言文学专业,研究方向:非裔美国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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