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 勃

文/芦苇岸

蓬 勃

文/芦苇岸

芦苇岸诗人，评论家，吴越出版社社长。1989年开始发表作品，曾在《中国作家》 《人民文学》 《作家》 《花城》 《十月》 《山花》 《诗刊》《诗探索》 《当代文坛》 《百家评论》 《创作与评论》 《中国诗人》 《中国诗歌》 《中西诗歌》等刊物发表过作品100余万字；主要作品有《光阴密码》 《冷，或曰道德经》，长诗《空白带》和大型组诗《湖光》。长诗《空白带》被写入《2012年中国文学发展状况》， 《湖光》组诗系列陆续在多家刊物发表后已引起较大反响。有诗集《芦苇岸诗选》 《坐在自己面前》等三部和诗歌评论集《多重语境的精神漫游》一部。2013年获得 “中国诗人奖”和 “尹珍诗歌奖”；2014年获得“中国当代诗歌奖·批评奖”；2015年入围第七届闻一多诗歌奖；2016年入围第十一届骏马文学奖。

必须从此刻开始，必须让一场

关于现实的隐喻

在岁月爱戴的原野悄然蓊郁

微光从鸽子的眼睛里请出早晨

春天迈出的步子，抢先一脚

踩过霉斑耀眼的苟且

所有关于时间的记忆，回到原点

匍匐在门槛前的龙须草上

顺着筋脉回访的雨水

正在重新上路

前路在一条光线上埋下伏笔

盛开的花海，替换天空的云彩

萌蘖的预见，一再被确认

号角声声，像墨汁泼洒于宣纸

宏大叙事，在方格子的春天

向上！向上！盈盈汁液

回馈静谧大地，种子静坐泥窝

如退场的隐士

沃野径道，在云雾中妖娆

光，让羽毛长出翅膀

蓓蕾高调地葱茏。大地恩泽

草木葳蕤，逼退旧情绪

此日新，彼日新，又日新

蚯蚓拽动苏醒的动静

地气托举神明

马赛回旋式升腾

出场的虚实，将涨潮的乡愁

呼应

打滑的泥土不再甘于卧底

雨天的责难，分行成句

唆使鞋底发动梦寐的歌声

复踏是一场没有边际的盛事

在村口预叙市声

在电线杆废弃的小广告上

反对城乡接合部

自主的脚本，抗拒平庸

意志力的红色导电体

自动并联……喜讯浩荡

旷野不再岑寂

风倏忽嵌入树身的每条纹路

似鞭痕，回声响彻

沉默的雨季

归途渐暖，梦瓷实而生光

被剪辑的道路疾步生风

过江，过岭……歇脚在

一块丝绸的当代

抖动春蚕在襁褓中的低鸣

茧上的雪，冻结时间的灰烬

堆积在命运的墙角

或者，存放在某个未知的侧面

将时间拉长如

阳光般自信

雪山明眸皓齿

她的形象，比海拔有着

更澄明的意义。远眺岁月

在戈壁滩上放牧

历史卸掉桎梏，展开千万马匹

的高度，而为托重生灵的鞍

辔头上的纹饰

绽放青铜的深刻

是的，鼓点已经落雨如飞了

起跑线，燃起希望和泪

张灯结彩的现实语境

在歌声中，如光亮的镜面

本色，去物之浮华

尘埃落定

坐禅的苍穹俯身下来

交出灵魂的咒语

从心到唇齿的距离，婉转如

转折的黄之河

黄之河，黄土的卷轴——

奔涌青铜的开阔

张弛绸缎的坚韧

而成征途的通达

黄皮肤上的每个毛孔

吞六合，吐八方

……柳绿大道，柳絮人身

人们长长的脚步声重合纬线

像轮毂滚过铁轨，一刻不停

自西向东，自西向东

每个路径的秘密分岔口

星辰标注方向

深邃，又不言而喻

路基以刻度的精确

推动入海的正确

远航的舵手，靠在桅杆上

抽完最后一支烟

落帆降下落霞，消散空中……

潮声汹涌，沉默是最好的礼数

码头上，铁锚易怒的性格

在被收进甲板时

发出沉闷如浪啸的一声

而后，如海，倾斜赴死的安静

经线别无选择

南下的合法性，自博弈中来

这个尘封的图谱放光明

海螺争先成为号角

劈波斩浪

历史重写的愿望

隐藏于潮汐送达的盐

盐，腌制时光的味蕾

涨落的潮，打碎兴衰的定论

礁石邀请海水

聚力于冲天的波涛，枷锁破碎

泡沫纷飞，如浮夸的道统

海上，奏起宏阔的交响

航道碾压散沙的喘息

一只螺号跟着一群鸥鸟

行进在非虚构的海洋

它在自己的脉搏上触摸心跳

审慎而欢快地

发声

当然，志向的卷尺

不是为了丈量大海的宽度

浅浅的海峡

也不只局限于目光短浅的

冲浪

晨曦枕着海岸线醒来

涛声清洗睡眼

梦境兑现诺言

天色投影在一望无际的

海平面。海之蓝

深邃于声声致远的汽笛

帆，收购云朵的自由

畅通无阻的激情与速度

以全新模式掀起

另一片大海的史前记忆

黎明立项的大课题

在蓝图里，彩绘汪洋

借船出海的故事

在南方以远

交汇赤道，再西向而行

在加速度的祝愿中

喜逢教科书里那历史的经典

去兑现和紧握

那方水土等待了千年的诺言

而相爱的另一个版本

则交会空中，看云识天气

在构想的榫接处，钉是钉铆是铆

一场关于复兴的咏叹调

抑扬顿挫，柳暗花明

正确的两条路

时而交织，时而平行

修辞的二分法

瞬间，在节制的光线上

结晶

如是纽带，需要作结

一头连着心：镇定、空灵

一头系着梦：沉静、恒定

脚印里的远方，歌声飞扬

多少现实的阵列

蜂拥而至……

掌声切换频道，手上云天

刚刚下过一场及时雨

彩虹自上而下

专事幸福的传导：从单色到缤纷

云霞光临，斑斓落脚

刚刚种下一个季节

就收获天籁般奇妙的长势

十指轻柔，从按下的音符

回到身体的故土

雷声在院子的栅栏上试验

雨水丰沛，拉长屋檐的青苔

彩陶铮亮的眼

在天空找到瀑布的归宿

而后，直上云霄的窗口期

律动空中的雷霆，威震人间

回溯予倒立以合法性

晨钟暮鼓的颤音里，长出绿洲

精神的天空一碧万顷

人们习惯顶着烈日，从汗水里

找回从前。黑暗中

锈迹斑斑的囚笼已经解锁

日历翻动，阳光替代星光

爱的能量集束放送

最先预感道路在新生的人

十指高举如火焰

大地上，彩虹凿开大道

车同轨、量同衡、废墟卷残垣

天地焕然……凤凰在飞

火在火中，孵化金凤银凰

琴瑟绕指

指挥的手，在空中生长绿森林

霞光中，有人窃窃私语

腰肢通电水弧，月亮光临庆典

梦，起始于一匹高头大马

马蹄悬空而舞

哒哒……仿佛春雷响自天尽头

草地在蓬勃，森林在蓬勃

群山在蓬勃，人心在蓬勃

江河发动洪流

向大海索要深处的广阔

是的，历史的肤色

需要的不是美容，而是重构

扫除版图上的苔垢

图腾的玉玺在尘埃里

沉睡。任重道远的大业

将在出发时刻

盖下一枚通达天下的邮戳

那就回到语言里吧

回到词和词的大心脏

人的意义，在不断被大写的过程中

站成光明的群雕

哦，语言，喻世的胜利

每一笔每一画都气宇轩昂

横撇色泽鲜亮

竖捺光焰如虹

比如此刻，键盘声

锋利而热烈，广大而清癯

在未央的夜

一点点，切除虚无的阑尾

过去没有假设，就像让绿叶

假设它的前身

树枝渴求伸向空中

树根深扎泥土

胚芽嫩嫩的梦

得益于一道裂缝的拯救

种子不息的歌唱

简单得，就像精忠报国

五色的泥土

生槐树也生老家

生乡愁也生信仰

生星辰大海

在心上，生成魂魄

萨特不曾暗示过假设

但进化的达尔文

早已为最新开辟的道路结题

事实不爱虚晃一枪

虚拟的光影，缥缈如史书里的狼烟

被奔跑的大路甩在身后

时间的辘辘车轮

向西，向西，过莽原，越昆仑

挥洒月光万里

在洲际分界线的高音上

——舞动红色飘带

绸之舞，织满盛唐雄风

每个驿站沉积的命运

出土岁月的屐痕

陶片是大地沉默的理由

粗朴纹饰，取自祖先的裙袂

瓷器的碎片，坐化成仙

用余光搜集旧事的存根

在指甲上拓印碑文

星光满血复活的时辰

世界广袤，全球共用一颗心

跳动

芳草碧连天，断代的踪迹

如皲裂的马革和板结的歧路

空山新雨，炊烟了无

……云天悠悠千载

月亮，抱着自己的影子

它用孤单，为尘世的安宁

代言

这枚鉴照亘古的红月亮

在——

向天地输血，向灵魂输血

向动脉输血，向骨头输血

向潜伏在身体里的河流输血

向旧日子输血

向血输血

是时候了！惠风和畅

国槐一路小跑，树梢的云雀

喊了一整天

喊醒了历史沉睡的部分

它的美羽，携带向上的消息

让人类把一棵树的枯荣

重温。让众生通过鸟的明眸

读懂一个梦——

如走水路，就出海

向南，是指南针的路线

是罗盘的天下

是浪花中国的壮阔

如走旱路，就穿山弃岭

让激情出关，出华夏，出亚细亚

在异域的国与家

播种春风

众生彬彬有礼，此路紧握彼路

给每一条河流命名

给所有的岸，阐释共赢的哲学

众生水陆并进

笑春风，草上飞

在叶尖转动露珠的乾坤

（责编：郑小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