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同性恋者更宽容

Jonathan+Soble

中村俊辅（Shunsuke Nakamura）就职的这家日本保险公司为了让早间会议能更吸引员工，每周安排了一场个人演讲。话题多是个人爱好、宠物或者红酒推荐。

但中村在自己的个人演讲上向同事坦陈：自己出柜 了。

“全场沉默。大家非常惊讶。”33岁的中村提到去年那一次面向50多位同事的演讲时说。

与许多日本公司一样，他所在的公司也在试图变得对同性恋更友好。公司近期将员工家庭福利扩展到了员工的同性伴侣，并称允许同性恋客户将同性伴侣定为人寿保险的受益人，这些权限过去只惠及受法律认可的异性伴侣。类似的举措在近几年急速增加，越来越多的商品和服务都将同性恋社区划入目标客户群，以至于在日本出现了“LGBT潮”。

这个趋势让人有些咋舌，毕竟日本人长久以来都认为，非常规的行为（无论是否与性有关）都应该隐藏起来—尤其是在工作场合。公开表示自己是同性恋，应该只是那些希望博得关注的流行明星才会做的事情；对于多数身着灰色西装的“工薪阶层”，这是无法想象的。而且在政府层面，同性婚姻仍然是禁区。

但社会态度的改变加上对人才的争夺，让日本企业不得不改变。日资企业在海外市场不断扩张，也有越来越多的西方企业进驻日本市场，它们不得不改变人才招聘政策。

“在日本，LGBT群体的形象正在发生转变，从看不见到公开出现。”铃木研（Ken Suzuki）说，他是东京明治大学的性别专家，也积极参与日本的同性恋运动。

但是对于日本同性恋来说，现实环境只是刚刚开始发生变化，更多时候，人们心照不宣地希望秘密仍然是秘密。中村说自己的同事都是非常支持自己的，但在公司出柜的确太不寻常了，所以他的主管上司希望在这篇文章里可以隐去公司的名字。他估计，虽然公司鼓励人们变得更加包容，他仍然是这间拥有5000名员工的公司里唯一公开出柜的人。

铃木认为，日本社会长久以来对同性恋的主流态度是“漠不关心而非憎恨”。在美国，保守主义者希望彻底根除同性恋，“在日本，人们只是不想知道。”他表 示。

在这个国家的大城市里，人头攒动的同性恋酒吧可以自由营业，但向家人坦白出柜仍然是極少数人的选择，更不用说告知同事或上司自己出柜了。

调查显示，公众对待同性婚姻的态度是半数赞同半数反对，但在有组织的政治运动中，关于这一议题的运动仍处于边缘位置。保守派人士主导的政府，多数时候都对这一话题躲躲闪闪。同性婚姻目前仍没有提上政治议程。

“只要法律维持不变，同性恋就不存在。”铃木说。

但年轻人越来越不能接受这种“别问，别说”的方式，他们坚持要过更坦荡的生活。同时，日本的劳动力短缺问题非常严峻，主要原因包括低出生率，以及限制移民的政策。面对供不应求的劳动力市场，雇主为吸引求职者相互竞争，而包容的政策—不仅是性少数群体—普遍对年轻一代有强大的吸引力。

星健斗（Kento Hoshi）在23岁那年从法学院毕业，亲眼见证了这场竞争。两年前，在日本一家技术公司赞助的创业大赛上，他陈述了自己创立Job Rainbow网站的设想，主要服务于同性恋群体。最终，他获得了1000万日元（约合58万元人民币）的资金，与他的妹妹一起创建了这个网站。

Job Rainbow创立之初只提供那些对同性恋友好的公司的信息和求职技巧，但今年，网站的注册用户已经达到5万人，并且有40家左右的公司付费发布工作机会。星健斗全职运营Job Rainbow，虽然和日本主流的招聘网站相比，它的规模仍然很小，但快速扩张的趋势反映出一些正在发生的变化。

在大学时代，星健斗参加了一个LGBT的社团。但到了求职季，他觉得告诉面试人员这个事实似乎会让自己面临很大压力。

他最后去了微软做夏季实习生，在那里，部分日本同事加入了公司支持的同性恋员工俱乐部。星健斗说，这是在他离开大学之后，第一次见到公开出柜的日本 人。

在外资公司公开出柜似乎更容易一些。但随着企业的扩张，日资公司也不得不变得越来越包容。

今年，在铃木领导的一支活动团体的倡议下，位于北海道的札幌市开始发放同性伴侣证明，这在日本城市中尚属首例。其实在这之前，东京市涩谷区在2015年启动了类似的制度。

虽然这一证件没有法律效力，但它们在某种程度上给予不断涌现的平权运动一个官方回应，同时带来了一些现实的福利。不过进步的速度仍然很慢。

中村表示，自己在公司的生活一直简简单单，但一切在他出柜之后开始不一样了。当经历了最初的震惊之后，很多同事向他表达了鼓励。他说，除了有一点点尴尬之外，大家对他的确很好。

“人们经常会表现得过度关心，”他说，“至少大家现在不会再问我有没有女朋友或者打算什么时候经婚之类的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