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正在被谁收割？

你正在被谁收割？

近期趣店赴美上市，激起了不大不小的涟漪。在以成功者姿态书写的这个故事中，人们看到了它令人咂舌的增长速度：一年间市值翻了10倍，从2015年的亏损2.33亿元到2017年盈利9.74亿元，总市值超100亿美元，不仅远高于先它上市的宜人贷、信而富，更赶超了中国不少城商行、农商行（据格隆汇专栏作者野海的分析）。

商业就是成王败寇的游戏，人们看到了胜利者的姿态，却看不到身后投下的暗影。野海将趣店形容为“一场出卖灵魂的收割游戏”。这是一种高利息小额借贷生意，受众主要是那些消费水平超出了消费能力的低收入群体，挣扎于生活的泥淖，又被消费贷挑逗起欲望。只要人性中难以自控的欲望不灭，趣店这种商业模式的逻辑就始终成立——前提是，这个收割-被收割的链条不会像次贷危机那样崩溃断裂。

另一个快速崛起的巨无霸今日头条，何尝不是收割者？它的算法会根据你的喜好进行精准推送，显得很体贴很懂你不是吗？让你舒服地躺在信息茧房里不是吗？“科技以用户为中心”不是吗？然而浑然不觉间，在惰性、猎奇、恐惧、贪婪的驱使下，你拱手交出自己时间，换句话说，被巨头收割的其实是你的生命，再转换成它们庞大的市值，而此时在台下鼓掌的人群中，就有你。作家冯唐惊觉，当这个世界充斥一群“顺着我的阿谀奉承类App、总想从我这里掏走钱或时间的奸诈小人类App，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啊？……一直推送和辅助我接触类似内容，这样的公司是佛还是魔？”

继续追问下去，技术的兴起，商业的贪欲，是这个收割故事的全部吗？在这个链条中，被收割者为什么心满意足地拱手交出自己？在本期封面中，我们试图回答这个问题。作者汪洋说，从芸芸众生来说，进入时代浪潮的前提可能恰恰是“忘却自我”。君不见，任何一个组织的急速扩张都是建立在个体的自我牺牲之上的，对于那些积极参与浪潮的人来说，把自我淹没在浪潮中反而是一种幸福。

这真像是一种反讽。我们都以为，当下这个时代是最具“个性化”的，个体的力量前所未有地被解放，个人的价值前所未有地被承认。某种层面看，这是事实。但从另一层面看，“被解放”的个体何尝没有落入新的操纵——资本、技术和商业模式拧成一股巨大的力量，以更隐蔽的方式让个体交出主权，顺流而下。正如《未来简史》的作者所言，最终算法会比你更懂你，而你会心甘情愿地将选择权交给各种算法，这样看来，“自由意志”还真像是一个诡异的哲学命题。

所以，本期封面引用了米兰·昆德拉的那句名言：“负担越重，我们的生命越贴近大地，它就越真切实在。相反，当负担完全缺失，人就会变得比空气还轻，就会飘起来……那么，到底选择什么？是重还是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