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游,源头,以及下行的生活与现场
2017-11-17马叙
马叙
泗溪这个地名,供中年以后察看其倒影
——光洁的少年,清凉的性欲
不瞧一眼桥上走过的青涩少女
——《少年泗溪》
泗溪,四条溪流交汇的地方,得名泗水洄澜。
其中有一条溪流发源于我小时候生活的高山上,这座高山,它的北边的泉水流向平阳天井乡,它的南边的泉水向着泗溪的方向流淌。在源头,一步可跨过流水,细小的流水自草丛中沁出,无声,缓慢,透明又幽暗。流到了山涧,汇成了平大腿根的溪潭,潭里有小鱼出现了,魚身半透明,内脏仿佛一笔细小的水墨洇开,贯穿小小的身体内部。我从来没捉到过溪潭里的小鱼儿。它们于我几乎是虚无的,近在咫尺而怎么也触不及。夏日冰凉的溪潭中,还会有许多小蝌蚪。记忆中最清晰的一次是跟比我大五岁的尚义一起去抓石蛙。那时我十岁,他十五岁。我们去往林场前面一座山的比较宽阔的山涧溪流里,然后溯着溪流涉水而上,往上游进发。两人各挎了一个竹篓子,仿佛有巨大的收获等着我们去拾取。事实上是,行进了大约两小时后两人进入了几乎是一个绝境的地段。先是遇到了一个跌水瀑布,有我们的好几人高。我打起了退堂鼓,想往回走,我说,我们回去。但尚义是一个勇敢的人,说,这怕什么,爬上去就是。他看我还犹豫不定,吼了我一下,这样我只得跟着他往上爬。我们攀着垂直的崖壁,踩着又湿又滑的表面,一点一点地艰难地往上爬。好几次,我差点跌了下来,甚至趴着无法动弹。已经爬到一半的时候,往下是根本不可能的。只得继续往上攀爬。几乎用去了半个多小时,才艰难地爬了上去。上去之后,是一个平台与深潭,抬头一看,又是一个瀑布跌水,两旁也是悬崖。这一堵瀑布比刚上来的还要高。这时我想到了死。我在想,如果死在这里,会更加害怕,这里太孤单可怕了,而且谁也不知我与尚义会死在这里。尚义很害怕我赖着不走。他又开始吼我,说,再不走天就将黑下来了,天黑下来了就真的走不掉了,那时野兽就出来吃人了。在家里我不怕野兽,但是一到深山里我是怕野兽的。听尚义这样一说,我就赶紧跟着他攀爬立在面前的这堵高高的崖壁。我使出全身的力气,咬牙切齿地往上攀爬。爬过了这堵高高的崖壁,面前的溪床终于平坦了起来。但天色已渐渐地暗了下来。我们找到了一条小路,赶紧赶回了家。此后,在这条溪流的下游走着的时候,我会时常想起这一次的历险。但是我没跟任何人说起,它成为我整个少年时代的一个秘密。我读书的学校是泗溪中学,泗溪在这条溪流的下游的下游。在我怀有这个历险秘密的少年时代,它有时使我强大,有时又使我怯弱。遇到更强大的困难时,我就会想起它,然后借助它的力量来克服困难。但是有时深夜时,我也会想起它,想起不可思议的死亡,我就会很害怕。
我一直保守这个关于山间的害怕与骄傲的秘密。
这条溪流的沿途村庄分别是甘竹、上寮、前坪仔、下寮、新斋、玉西、路下、苏家坑、半地。周六我会溯溪向上回林场的家去,到周日下午再回学校。林场的职工,来自它的周边以及沿溪分布的村庄。行狗来自上寮,加武来自甘竹,昌环来自玉西,昌华来自新斋,老吴来自横坑。他们每个月不定期地沿溪下去回家一次,过一两天,再溯溪而上回林场。于我而言,他们每个人都是一个村庄。我夹在他们中间干活,听着他们分别叙述村里的事。有些还说到村子里的女人与男人之间的事。我总是似懂非懂、饶有兴味地听他们讲述着一件又一件的事,讲述村庄里的男女之事。
那些日子,父亲每隔一天或几天就要提着双筒猎枪去往山林深处打雉鸡。他也是沿溪而行,今天若往下行,隔天就会往上行。他说雉鸡会知道他走过的路,因此他走过后往往再回过身来重新拨乱踩踏倒伏的茅草,为了迷惑雉鸡,不让它知道他曾经来过这里。父亲长年累月地提着猎枪上下、来去潜行打雉鸡。有时,我们兄弟姐妹在家里听到远处一声枪响,火药炸响的回声在山谷间回荡许久才消失。有时凭枪响的声音,比如或短促的,或悠长的,或清脆的,或沉闷的,来猜测判断是否打中了雉鸡。有时猜测着想象着飞行中的雉鸡怎么艰难地持续飞行了一段距离再落到地上。但是,父亲那么些年,从未真正地打下过来一只雉鸡。据父亲说,有一次真的打下了,可惜的是掉到哪里找不到了。我们也都相信父亲真的打下过雉鸡,但我们也不确定自己真的相信父亲打下过雉鸡。我总是常常想象父亲沿溪压低身姿,就像他常常说起过早年武装斗争中偷袭敌方的情形。
从我十一岁开始,我的少年生活开始移向这条溪的下游。林场的小学只有一个老师,一间教室。复式教育。每天的顺序基本是这样的:老师先让二年级三年级四年级读书,然后教一年级识字,识了字后开始反复读书,然后教二年级识字与数学,教了之后读书。接着的顺序是三年级、四年级,都是一样的顺序。没有五年级。十岁,我读完了四年级。十一岁要到上寮村读五年级。从林场到上寮村十里路。一里山岭,两里平路,再七里山岭,山岭一直向下到上寮。上寮小学也是一个老师,一个大教室,学生比林场多了两个,一共十三个,一年级二年级三年级四年级。五年级只我一个。四年级的两个学生年龄比我大,其中的一个十四岁,经常坐在木窗沿上诵读课本。他读完书后就到楼下牛圈牵出牛去山上放牛。教我们的林老师抽的是旱烟,家长送青烟叶给他,自己晾晒干透后,二十余张平叠着扎在一起,然后磨快了镰刀,拿镰刀斜着一下一下地切烟丝。我喜欢看烟丝细细地雪一样地落在摊开的旧报纸上,慢慢地积累出高度。林老师不会讲普通话,他一直用蛮讲话教学生。教到我的时候,他坐在我的课桌对面,拿圆珠笔倒着写字,写给我看,教我,辅导我。看着林老师倒着写字,是一件快乐的事,而课本知识也因此不再遥远。更多的时候,比如下雨天,四年级的那位比我大的同学,就会坐在窗沿上唱歌。我觉得他是方圆十里唱得最好听的歌手。平时上山的时候,常常会听到对唱的山歌,唱山歌的村民年纪都在四十岁以上,他们阅历丰富,随口即兴地唱情歌,令人向往。年轻的姑娘听得害羞,少妇或中年女子则听得兴奋。有时远远地望去,唱歌的人站在对面山上树丛间,面目并不清晰,但是歌声传过来,令人耳热心跳。唱歌的人与听歌的人,时间久了,如果有情意了,就会偷偷地向低处走,走向溪谷,边洗着一双赤脚,边近距离地说话。男的不再唱歌了,再继续说些幽默挑逗的话题。两人继续沿溪而下,到了人迹罕至的地方幽会,做隐秘的事。再过一些日子,男的会对好友说起这件令他骄傲的事。endprint
读完上寮小学五年级,继续沿溪而下,到泗溪中学念初中。
泗溪是廊桥交织的地方。
从玉西往泗溪的途中,要经过两座规模不大的廊桥。在桥上栖息,对于从林场出发走了近三十里路的人来说,是一件迫切的事。走过来,老在判断走过哪个村庄,终点还剩多少路。一坐在桥上,思维就岔开了,会回想学校、父母、姐弟、同学、教师、学校工友、林场的人。
泗溪集中着三个村庄——下桥村、上桥村、白粉墙村。
临水殿是一座精美的古建筑,紧邻着宽阔的溪流与溪东桥。那些年,它做了泗溪中学的学生食堂。学生们每到饭点,蜂拥而至。食堂工友用绳子拉起高高的蒸笼盖,巨大的蒸笼里码着无数的铝质饭盒。为了能在最短的时间里认清自己的饭盒,各人在自己的饭盒盖与盒身分别做上醒目的记号。首先在形状上分类,比如长方形的一类,椭圆形的一类,再从中甄别出自己的饭盒。我们在热烫的蒸气中迅速辨认出自己的饭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捞出,两只手轮换着迅速把饭盒拿到木桌子上。每次吃饭前抢认饭盒特别是午饭时的抢认都如一次小小的战役。一顿半斤大米,有时是三两大米加两把红番薯干,这样更节省伙食费。每顿都是两分的青菜汤或五分的青菜豆腐汤,也有一小块豆腐乳吃一顿的。每周吃一至两次的一角钱的猪肉。我好几次因为仅仅豆腐乳当菜,把刚吃下的一饭盒的饭全呕吐到了临水殿的幽暗一角。之后,一整天都会软弱无力。有时会拿着饭盒蹲在溪流边吃,吃完在溪水中洗涮干净,再喝下一盒子水。
与临水殿吃饭战役对应的是抑不住的身体的成长。
初二阶段开始,在教室,在寑室,在操场,青春渐渐地萌动。班上有好几个大龄男女同学已近二十岁,有两个已娶亲。这几个大龄同学都来自另一条溪流的边上,那是一条同样汇入泗溪的溪流,只是汇入的方向略有不同,是从西北方向向南汇入。汇入后,泗溪的溪床宽度与流量增加了一倍。而班级中他们的加入,正如流水的流量增加,事情更加庞杂,话语更加开放。夜里电灯熄灭后,他们开始对低龄同学述说性生活,传授性经验。他们讲女人的迷人之处,讲村里的男女故事,以及自己的故事。开始时我们并没有多少的感受,只在他们的述说中慢慢地入睡。冬天,有个大龄同学嫌被子太薄,把他的薄被拿到我的铺上,与我一起挤一个铺。有天半夜里我醒来,感觉被窝里在动,睁眼一看,原来他在那一头拿手电筒在自慰。我吓了一跳。他哈哈大笑,说自己想老婆了。他是已结婚有孩子的人。此后我坚决不再与他同铺。但是,我们的性正在被唤醒。宿舍外日夜奔流的溪水,也给我们带来了青春的烦恼,我们的性意识逐渐苏醒过来。
溪东桥横跨在宽阔的溪面上。它成为部分同学青春表达的场所。比我早熟的男女同学,会在深夜出现在溪东桥上。他们在漆黑的桥上拥抱接吻,底下哗哗流水的声音与黑暗壮了他们的胆。更大胆早熟的恋爱中的同学,会有想象不到的行为,但他们选择远离学校的寂静场所。他们介于我们与大龄的已结婚的同学之间,小小年纪就已经开始品尝禁果。我在溪东桥上时,站在桥北端,还看不见桥南端的人,但听到脚步声就知道对方来的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要是再亲近一些的人,就能听出对方是谁。开朗的同学,脚步快而响,内向的同学,脚步稍慢稍轻。当某男同学与某女同学外出回来经过溪东桥时,男同学的脚步会踩得特别地响,仿佛在向我们宣示他俩的爱情。也确实有这么一对,开始那男同学常买九层米糕点给那女同学吃,后来女同学买米糕给男同学吃,帮助男同学洗衣,小小年纪就经历了完整而完美的初恋过程。
数学老师、英语老师
早熟少年幻想中的性欲导师
简陋的宿舍深处
少年在黑暗中向未来异性致敬
被褥掉了一地,青草味的精液
凌空飞翔
穿越单薄的身体
回应室外哗啦啦无尽流水
——《少年泗溪》
数学老师是政治老师介绍来的代课老师。她教我们代数。用大三角尺往黑板上画图时用力地倾斜着身子,把身体的侧面完全暴露在我们的视野中,她的胸部很大,男同学中的大龄同学开始惊叹!深夜的宿舍里,大龄男同学就开始了对数学老师的评价与描述。英语老师是男的,会拉小提琴,他成了班里女同学的偶像,我甚至有次听到一个放肆的女同学说,真想嫁给他。女同学上学要比男同学晚,年龄也往往比男同学大一两岁,因此班里的女同学普遍比男同学懂事早,她们来了月经后就基本看不起我们男同学了,她们的兴趣转向了高年级的男同学以及有些帅的男老师。入夜,我们会到校外漫无目的地走路,从学校走到白粉墙老街,再从白粉墙老街走回来。夜里,一拨人走在沙石公路上,脚步声“唰唰唰”地响。有时水说话时,就只剩单一的有力量的脚步声。这是成长中青春的力量。
那段时间,我们的身体在蓬勃成长,力气也渐渐地增加。除了对女同学女老师感兴趣之外,开始在做事与劳动中散发出应有的力量与能力。
暑假,我回到林場的劳动现场。去往一座高山——林场最高处高枯尖,铲防火线上的柴草。那些年,林场曾经有许多次山林火灾,有自燃,有人为的失火。火灾中,会看到惊慌的野猪、麋鹿、野兔、穿山甲、角麂、五步蛇、角雉,怀着极大的恐惧到处奔跑,胡乱飞翔,甚至往火中奔去。造成失火的人,有时会逃之夭夭,有时会留下来死命地参与扑火,他的恐惧大于任何人。如此巨大面积的山林烧红了半边天,尤其听着“噼噼啪啪”燃烧的声音,眼看着一棵大树连着一棵大树、一排大树连着一排大树熊熊燃烧,巨大的恐惧、绝望袭来,都有死的心。因此每座高山都要有二十米宽的防火线,像山间公路。虽然没有真正检验过防火线的防火效果,但是有了防火线的高山,让人放心。也许真的大火袭来时防火线根本就没多大作用,但是有了防火线之后,仿佛火灾不再可怕。几乎一整个夏天,我都在与林场的职工们一起铲除防火线上的茂盛的柴草。站在高枯尖上往下看,能看到横坑、九峰、玉西、泗溪、天井、顺溪,看到泗溪的溪流。经过这一个酷热暑假的劳动,我成长了,我的劳动能力和力量以及劳动的速度接近了全劳力。第二年暑假,我留在学校劳动,筛沙子,筛泥巴,赚到了十余元钱。endprint
数十年后,在我來泗溪这一天,中学同学林伟华从三魁镇赶来,早早地站在北涧桥桥头等我。他做过许多事,当兵,做大卡车司机,办厂,做红酒经销商,到过河南、上海、温州、瑞安、罗阳,当一切都远去之后,他回到了他的家乡泗溪白粉墙村。他领我再次从北涧桥步行到溪东桥,我们少年读书的地方。因是周六,学校大门紧闭。我只从大门的铁栅栏往里看到了空空荡荡的大操场,以及孤独的蓝色白边篮球架。整个学校,空无一人。我离开这学校已经整整四十年了。十三年前,我回到泗溪回到泗溪中学,回到空无一人的临水殿。这一次,我再来这里。学校已变,学校周边更是大变,唯学校门前的溪东桥一如既往,横跨在宽阔的溪流之上。我与伟华、泗溪中学的林老师一起坐在桥上,桥下是流水,桥上的话题是星散在天南地北的同学的状况。有风从桥上穿过,带走了我们的话语。
溪东桥本身也在这话题之中。读书时,桥上有小吃,所谓的小吃只有一样,就是九层米糕。卖米糕的农妇支一小炉子,炉子上放一平底浅锅,抹上少量的猪油,把切成棱形的九层米糕放在锅上煎。有时我们课间出来,买一块米糕,又热又软又香,爽口又饱肚子,还可揭开来一片一片地吃。或者去另一位农妇那里买煮米糕吃,前者是一元五分,后者是一小碗七分。现在的桥面上整洁非常,桥上就坐着我们三个人,九层米糕成为我们话题中的一部分。
伟华说,我们去老街走走吧。我们沿着溪边逆行,进入白粉墙村的泗溪老街。
在我的中学时代以及十三年前来泗溪的那次记忆中,对应北涧桥与溪东桥的是泗溪白粉墙村的那条具古风的老街。老街不长,三百米,那里有我记忆中的供销社,邮电所,小南货市场,有着廊檐的连续门店(理发店、文具店、小吃店、农具店),打铁铺……我在十三年前写的《泰顺县,流水三章》中写到过这条老街。十三年前,这还是一条完整的老街,它对应着附近的两人座古廊桥,是那么的恰到好处。这次来,进入我的视野的是突然的满目新房。原先的老街已经荡然无存了。整条老街只剩最后的两人座老屋。我仍在固执地想,那座有着长长廊檐的老屋呢?应该不会消失的,那对角的南货市场呢?应该不会消失的。还有它的长长的卵石砌成的街道。但是,这些再也不复存在了。晚上,坐在横街的一处小酒馆里,伟华点了泗溪最有特色的小吃溪鱼、九层米糕、苦菜汤、熏兔肉。我们再次谈起这条老街。伟华说,当时也想到过要保存,但是当发展与保存发生矛盾时,当地居民选择了前者。也许对于一个外来者的我来说,无法理解白粉墙居民的做法。在文化与现实冲突过程中,现实永远是强大的。现实的理由永远大于文化的理由,尽管文化的理由远远高于现实的理由。发展是硬道理,这对村里人来说是最直接最有用的。因此文化与审美在村民们面前是无力的。也许在人们看来,廊桥附近还有张十一故居,还有百福岩古民居。但是,相比之下,古民居的记忆相对单一,它只是一个家族或氏族的记忆。而老街是鲜活的,有着俗世的纵深,有生动的市声吆喝,它交织着的是周边地域的共有时间记忆。
一条最后的老街的消失,即是一个市镇时间记忆的最后的消失。此后,物的记忆不再,只余下了纸上的记忆。对应泗溪俗语“泗溪白粉墙(音:巴唔翘),担饼又担糖”的实在之地再也不会有了。
于我而言,即使再也见不到这条曾经的老街,但是仍保有这桥、这街的记忆,已经足够了。因为我曾经在这里成长、生活,无论走到何处,它都是我不可或缺的记忆。
于我,它是一个记忆,往事,山水,时光,如今,这些往事一晃已过四十年。当它们再次被说起,竟然是在四十年后的这座廊桥上。廊桥的形态依然,桥下流水依然,桥上的结构细节依然。时间如风吹过,除了记忆,再也不着痕迹。
老街的一条小巷尽头,是去往林场之路的起点。抬眼能望见远处的高山,这条路通向高山,通向脚下这条溪流的源头。
这时,风吹过,雾涌来,水流走。
2017年,我再次来到泗溪,回忆泗溪,写下泗溪:
中年了,一回头就庸俗
唯有岁月清新
看山水为少年致敬
如今坐在溪边石头上
为中年的欲念洗脚,越洗越庸俗
越洗越内心
——《少年泗溪》
这次,我再次拍了临水殿的照片。如今的临水殿空寂、安宁。它是记忆的现场。临着溪流,在临水殿看不到溪流,却能清楚地听到溪水奔流的声音。溪东桥是溪流的现场,视线直达水面,可看到溅射的水花,驳岩的石坝,临溪的花草,溪边走动的人。我更喜欢俗世。我拉开与记忆的距离,拉开与泗溪的距离。都是因为中年回来,看桥,看流水,回忆少年与青年。一切的一切,都是庸俗的诗意!
责任编辑 陈美者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