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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舞元素训练下的表演探究
——以昆舞作品《情醉三月天》中“醉鬼”形象为例

2017-11-16杨剑昕南京艺术学院舞蹈学院江苏南京210013

关键词:醉鬼古典舞意念

杨剑昕(南京艺术学院 舞蹈学院,江苏 南京 210013)

昆舞元素训练下的表演探究
——以昆舞作品《情醉三月天》中“醉鬼”形象为例

杨剑昕(南京艺术学院 舞蹈学院,江苏 南京 210013)

昆舞是以我国传统剧种昆曲为依托,从中提取优秀基因并加以整合而形成的古典舞舞种之一。经过十余年的探索和发展,昆舞逐渐以独立姿态登上了艺术舞台,为丰富中国古典舞蹈的分支学派做出了新的尝试。本文聚焦昆舞表演,从作品《情醉三月天》入手,着重对其中的“醉鬼”人物形象表演进行分析,通过论述其人物背景、形态特征、韵律特征、风格特征、价值体现,来窥探昆舞人物表演对于舞蹈角色塑造所产生的影响,强调昆舞元素训练在学生日常实践过程中的重要性和必要性。

昆舞;《情醉三月天》;醉鬼;传统文化

目前高等院校舞蹈专业的教育内容已越来越趋向多元化,尤其中国古典舞为首的教学内容设置更呈枝繁叶茂之势,这是中国舞蹈教育继承和发扬传统文化的硕果。南京艺术学院舞蹈学院自2008年开始招收第一届昆舞表演本科生,促进了中国古典舞教学内容的丰富和完善。马家钦作为昆舞专业创建者,带领教师团队一路向着中国昆剧文化掘进,从中提炼出舞蹈精华,归纳了昆舞本体构建可用的21字诀:含、沉、顺、连、圆、曲、倾(形态特征);上、下、平、入、推、拉、延(韵律特征);雅、纯、松、飘、轻、柔、妙(风格特征)。创始昆舞训练体系以及《情醉三月天》《五指莲花兰》《昆丑争艳》《风雪行人》等系列作品,初见成效。昆舞本身与昆曲有着同宗同源之处,与传统的中国古典舞也有互补相通之点,此外它又有其自身独特的表演风格。本文以昆舞作品《情醉三月天》中的“醉鬼”形象为例,来论述昆舞元素训练对提高学生塑造人物形象能力的作用。

一、“醉鬼”人物的创作背景——昆曲《牡丹亭》

昆曲是中国第一个成功申报联合国“人类口头及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的项目,是中国戏曲艺术的代表,具有浓厚的中华民族特色。昆舞《情醉三月天》的情节内容选自《牡丹亭》的第十出戏“游园惊梦”,更是昆剧演出精华所在,表现了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的梦幻之美、深情之美。剧中美丽的太守之女在自家花园里触动了一段心事,她感悟“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的生命境界。一个年轻蓬勃的生命在种种束缚、礼教和腐儒教育的映衬下,就有一种格外的激情与哀怨,也就有了“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的叹息。而她的一切生死缘起都因为一个梦。昆舞《情醉三月天》着重刻画了园中春色对杜丽娘的内心激起了巨大波澜,少女的情怀与封建礼义的束缚形成了对立面——想不该想,思不该思。“醉鬼”的角色就是在这样一种背景下而产生,他既是杜丽娘心中的柳梦梅,也隐喻只有在醉梦中才能依稀恍惚看见“是谁家少俊来近远,敢逸逗这香闺去沁园”的情愫。因此昆舞《情醉三月天》里的“醉鬼”没有旷世情仇悲愤,有的是儿女情长和对封建社会的不满,以及对挣脱内心压抑、寻求生命之原的种种渴望。“醉鬼”这个人物表演既有中国戏曲的审美特点,又有昆舞的审美意蕴。它不是对昆曲中“游园”或其它表演艺术形式中同类型人物的简单复制,而是具有独特的表演形态特征。

二、“醉鬼”人物的形态特征

舞蹈基本能力的训练是对学生进行表演能力训练的前提和基础,只有充分挖掘学生身体机能的潜力,规范肌体形态,才能对其身体表现能力进行开发。昆舞训练也是如此,在具有昆韵的身体运动能力训练的基础上,进行表演能力的训练,使学生以内心情感为出发点,以意念引领身体的运动,在运动中变化着轨迹和方向,才有可能在表演中透出一种纤细、舒缓、安徐、娴雅和均衡的韵味。昆舞作品《情醉三月天》中“醉鬼”正是这样,没有分明的舞姿造型,只以流畅自然、平缓柔和的醉酒姿态贯穿始终,与一般汉唐古典舞风格迥异。汉唐舞作品给人强烈的雕塑感,而昆舞作品的舞姿形态则是连绵不断、力量均等,让人领略到一幅幅流动的画面。昆舞元素的意念训练,决定了人物角色的整体调性。顺应着这种节奏,“醉鬼”人物形象也自然形成了“含、沉、顺、连、圆、曲、倾”的形态特征。因此,在昆舞元素训练的过程中,教师首先应注重学生基本体态的练习。昆舞相关动作与传统古典舞身韵中所强调的“拧、倾、圆、曲”有所区别,尤其是昆舞中的“含”“沉”体态——收腹、含胸、立背、梗脖,几乎贯穿于所有形态动作之中。昆舞中的“顺”“连”是基于舞蹈线性运动表现的需要(线条美),表演幅度相对要大。“顺”讲究的是表演上的自然状态,强调顺势而动的美学原则;“连”则讲究上、下动作之间衔接上的无间隙过渡“头、尾叠连”,这也是昆舞区别于其他流派舞蹈的标志之一。这些原则使得昆舞的整体节奏给人以平稳、缓和之感,是塑造舞蹈意境与体韵的重要基础。

图1.昆舞“情醉三月天”

三、“醉鬼”人物的韵律特征

在传统的中国古典舞身韵训练中,主要强调“提、沉、冲、靠、含、腆、移”等基本动作元素,它呈现的是肢体运动轨迹的对立面,注重的是腰部的发力点。而昆舞中的韵律多强调的是“上、下、平、入、推、拉、延”,即以心中零点为起始,放射性地向27个点运动。27点位是由上8个点位、中8个点位、下8个点位和人体头上点、脚下点和心中“意念”1点构成。其空间方向既可以舞台具象空间为固定的方向,亦可以人体运动的方向来定方向,从而形成一个空间球体,包括躯干的上下起范、手臂的推拉动势、四肢的延展轨迹等运行路线。在作品《情醉三月天》中,七个韵律特征多体现在“醉鬼”人物动态的运动轨迹上,在此基础上又发展成为其自身的韵律线,即肢体的直线运动、上身的整体倾倒和动作的极限性。它所呈现出的一个固有的工整性,形成了“点在线中、线在点中”以及“点动成线、线动成面”的自身韵律美感,这样的韵律也正为“醉鬼”整体形象的塑造填充了性格化的色彩,带动了整个人物动作体系的球体运行,将“醉鬼”之“醉”表现得酣畅淋漓。因此,教师在昆舞元素训练中,要强调“以点带面”的运动过程,引领学生在自然状态下的运动过程中处理好点、线、面之间的关系,使动作呈现放射性的延伸状态,有利于学生在演绎舞蹈人物时准确地进行角色定位。

四、“醉鬼”人物的风格特征

通常,“醉鬼”的形象总是一如“痴”“狂”甚至“疯”的风格设定。在昆曲中,“醉鬼”属于行当里的“生”,“生”具有雅致、细腻的气质,代表着典型的吴文化个性,加上昆曲本身行腔优美,以缠绵婉转、柔曼悠远见长。因此,这也直接影响着昆舞的整体表演风貌——雅、纯、松、飘、轻、柔、妙。于是,在《情醉三月天》中,“醉鬼”人物运用了昆舞中特有的意念引领法来进行表现。即要先立脑、后立身,运动时总以“意念”引领,身心一体,即由意念的韵律性运动来带起身躯和肢体的舞动,强调心中的零点与运动轨迹的关系,讲究“限制中的自由”——具有由内而外的运动规律。正是这种特殊的运动方式使得昆舞的表演风格有别于其他的舞种。若说传统的古典舞身韵训练中强调“眼到身到”,则昆舞强调的是“脑到身到”——它像一个巨大的磁场深深吸引你,充满动势又没有痕迹,给人一种潜移默化之感。“醉鬼”人物的塑造就是以此为基点,用流畅、闲雅的动作姿态恰如其分地表达微醉之意,结合贯穿于整个舞蹈的慢起轻落,呈现出一派轻松与惬意意蕴。因此,在进行昆舞元素训练时,学生要时刻注意身心意念的统一,以意为帅,让学生在练习时不知不觉地入境,投入感很强,从而把握舞蹈形象的整体风格特征。

五、“醉鬼”人物的心理特征

在以漫长的封建社会为背景的中国传统文化里,个人在“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行”的严格规范下,失去了表达机会,使传统中国人普遍形成了内敛、谦逊以及含蓄的情感个性。这一点在昆曲表演中尤为明显,昆舞自然也汲取了这种特征。因此,《情醉三月天》中“醉鬼”形象的呈现所运用的意念引领法,它符合传统文化的审美意识。《简易经》里所述:“德化情,情生意,意恒动……意恒动,识中择念,动机出矣。”即是说,一个人的德行会表现为情意,而情到意到、意至态呈,节奏舒缓、情意曼妙的体态行为会使人的德行得以显发。“醉鬼”就是在利用意念牵引的同时,交织和转变着多重心理特征:当手握酒桶时,他与丫鬟交流所呈现出的醉态即本色出演的“醉鬼”形象;由此,编导又通过这种外表的“醉”来体现“梦”的情怀——现实的绝望唯有在醉梦中才能寻找到杜丽娘心中的那个“柳梦梅”,此时的人物设定就是杜丽娘内心情感的外化;而当“醉鬼”静态造型时,他又成为了园中美景,成为了《情醉三月天》中动态的“假山”。这一人一物、一实一虚、一静一动的三种动态心理旨在表现原剧中杜丽娘与柳梦梅的虚实关系,以及景中情、情中景浑然一体的人物内心世界,从而最终构成了鲜明的艺术风格。可见,若想使角色的演绎更为深入,学生在昆舞训练时首先要意会人物的思想、性格,体悟人物的心理变化,使观者能感觉到你的动势但又无痕迹,不自觉地跟进、关注,犹如被一个巨大的磁场深深吸引。

六、“醉鬼”人物形象表演的价值体现

“醉鬼”人物形象的表演分析是在中国古典舞和戏曲进行比较基础上对人物塑造进行的深入探究,是对中国古典舞人物表演分析的实践理论依据的进一步丰富。若云古典舞作品“木兰归”“秦俑魂”等更多的是从人物个性来塑造舞台形象,则昆舞更多的是从其本身的风格来塑造人物形象。古典舞身韵是在从中国历史长期积累所形成的传统舞蹈中以一定原则提取典型而长期形成的,是经过现代人的发展与创造而形成的。它讲究圆润细腻、刚柔相济讲求形、神、劲、律完美和谐统一。而昆舞是对昆曲表演艺术优质基因的提炼以及传承发展的成果,它讲求的是凡上必下间的情理自然流连、板眼规限里的气韵绵长悠远。二者之间有着同宗又不同脉的区别。

在中国传统艺术的殿堂之中,几乎所有的传统艺术品种都曾因与传统文学相联系而获得过有益的滋养。昆曲是中国文学艺术中的诸多元素从分离走到最高融合的一种境界,昆曲所富含的历史文化信息,又使它具备了传统文化结晶体的品格。而汤显祖的《牡丹亭》、孔尚任的《桃花扇》,这些剧本具有很高的文学性。以此为依托所塑造的舞蹈人物本身就具有它的历史价值。从他优美的文字中领悟古人的生命情态,由此提炼出来的舞蹈并非只是简单的复制而是在更高层次上的综合、浓缩,是对古典作品人文精神与文化内涵的发掘与重建,这种发掘和重建,对提高学生审美情操,丰富学生中国传统文化修养,促进学生多样化艺术体验,并以此为基础塑造学生个性化舞蹈表演风格,都具有积极的意义。

结 语

昆舞作为富有传统文化和极具中国特色的古典舞蹈新舞种,它遵循昆曲的规律和特点,也被赋予时代审美理念,在南京艺术学院舞蹈学院相关教师的共同努力下已逐渐形成一套独特的训练体系。其舞蹈形象的个性化塑造,离不开昆舞基础元素的加入。这就要求学生在元素训练过程中必须将其独有的意念引领法、即由意生象、由韵生情、由情造景、景中蕴意……以及昆舞本体构建可用的21字诀等进行把握和消化。唯有由内而外地消化、练成这些要求,才能在演绎角色时自然地流露出昆舞表演的整体风貌,也才能让观众更加清晰地号准昆舞的脉搏。昆舞元素训练不仅为昆舞表演的风格化构建提供了基本养料,也能为其他类型舞蹈的性格化演绎提供重要手段。

当然,发展中国舞蹈民族特色同时,也应考虑当今社会大众的审美心理和接受习惯——这是我们这个时代的课题。但在面临外来文化对传统文化的冲击作用下,对传统文化的保护与发展已进入了一个迫在眉睫的时刻。因而,挖掘本土文化、弘扬地方经典艺术,是地方艺术院校舞蹈教育工作者责无旁贷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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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712;J705

A

1008-9667(2017)03-0154-03

2015-12-07

杨剑昕(1976— ),江苏苏州市人,南京艺术学院舞蹈学院讲师,研究方向:古典舞表演与教学。

(责任编辑:王晓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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