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昂 拉 归 来

2017-11-16

电影文学 2017年21期
关键词:格桑花习仲勋

1.峡谷

两个身影,一前一后,疾驰而来,

夜幕下,清冷的白雪衬出黑洞洞的枪口,枪口缓缓抬起,扳机扣动。

驰骋中的人马倒在血泊之中。

2.村庄

马蹄急扣。打着响鼻,扬鬃嘶鸣的青骒马。

身着“国军”装、腰别手枪的“青马”残匪,穿翻毛皮袄、手持长枪的兵痞,戴瓜皮帽、缠红腰带、挥舞长刀的惯匪,混合的匪徒如狼似虎涌入村庄,挥刀砍翻一个个村民。

火光,浓烟,尸体,血迹。

匪徒打着口哨,扬长而去。

3.某电务室

“嘀嘀嘀”,清晰的发报声传出。

“请战……军事进剿”电文跳上画面。

4.德欠寺外

零散的藏民投体于匀净积雪,虔诚地磕着等身长头。

尖扎区妇救会干部格桑花忧愤地:“阿爸,青海都解放了,为啥昂拉还在千户手里?”

拉木措举起双手,哀怨地:“一片黑云遮住了太阳。”

格桑花:“那……”

拉木措打断她:“吹风吧,佛祖,有风的地方就能吹动经幡,诵经的助手,吹走黑云!”

5.习仲勋办公室

陈设简朴整洁。

墙壁一侧上方悬挂毛泽东手书“党的利益在第一位”的题词。

“哗啦”电报翻过一页。

面容和善、举止端凝的习仲勋(字幕:西北局第二书记,西北军区政委习仲勋)手捏来电,一层阴云浮上脸面。又翻过一页,他将电报递给张宗逊。

“啪!”张宗逊(字幕:西北军区副司令员)将电报甩在桌上:“这个项谦,张狂得很,伏击剿匪战士,暗杀公安警察,更为严重的是勾结蒋马残匪,变一般侵袭到规模进攻!”他一挥手,“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习仲勋:“可我们面对的不只是‘青马’残匪,还是一个部落头人。”

张宗逊:“先灭了‘青马’残匪!”

习仲勋:“他们早搅在了一块儿。”

张宗逊:“那就规模清剿!”

习仲勋眉头紧锁,默然转脸,面向窗外。

6.昂拉大佛塔外

狂风,飞雪。

昂拉第七代千户项谦身披华丽藏袍,矜持轩敞中透出阴沉伏慝,远望昂拉山,一声啳叹:“不祥之兆啊!”

军师、隆务寺经师尕古贡鲁:“老爷为何口出不祥?”

项谦:“常听祖训,昂拉神山一塌陷,预示狮子出山,雄伟雪山被云遮,必有大雨滂沱。现下,共党汉军视我昂拉为匪地,正要派兵剿灭,我心恓惶,不定劫难就要来临。”

尕古贡鲁:“昂拉山,尖扎滩,自上以来就是赤热巴坚祖地,共匪汉贼强行侵界骚扰,实属野蛮掠夺!”

7.拉木措家

一座小木架结构冬帐篷,门口贴着印有经文的嘛呢旗。

帐篷内,酥油灯突突地窜跳着火苗。

拉木措手中的短刀在一个捆绑者身上一点点地划剥。

看着捆绑者紫青面容,格桑花美丽得耀眼的脸庞惊讶得扭曲变形。

8.青海省委会议室

青海省委书记张仲良:“青海刚解放,人民渴望和平,可在昂拉,匪患猖獗,当下,最迫切任务就是剿灭‘青马’残余,活捉项谦!”

青海省政府主席赵寿山:“几个土匪能成气候?当年小日本那么凶,还不是乖乖投降。”

青海军区司令员贺炳炎扔掉手中烟蒂:“老蒋够打吧,也只不过几下就打趴了,何况区区项谦!”

9.项谦官邸

伺人周旋,气氛阴冷。

项谦满脸戚忧。

保卫队长嘎刀:“千户不必担心,嘎刀愿为老爷执鞭牵马,挥刀破敌。”

面孔瘦筋道道,老学究似的尕古贡鲁:“耳边豪言不断,似乎胆气过人,实则不过是鲁莽之举。思观全局,共党刚刚占领了西宁,眼下贺龙入川,彭德怀虽为西北军区司令,可与王胡子着手进疆,西北这盘棋子,实际操在了习仲勋手里!”

伺卫队长奴日:“军师看事深远。”

尕古贡鲁:“共党得天下,是赢得了人心,搞联合斗争之法,高原‘安多哇’需要同样法宝才能御敌于昂拉神山之外。”

项谦:“对付共党汉人,军师可有高见?”

尕古贡鲁:“我们斗争的上等策略自然以法夺宝,让马全彪们当当‘甲码’,咱们……”说着,咬耳项谦。

10.峡谷

一堆白色平顶小圆帽下,鲜明回族血统的“青马”残匪在聚集。

马成贤尖簇簇的鼻子一耸:“大哥,对这些个‘番番’咱们客气他了!”

罩满密匝匝胡子的马老五:“项谦骄横跋扈,都看不起咱‘回回’了。”

黑长眉毛在暴突眼上打卷的马全彪:“是有点不识抬举!”

马老五挤挤横肉掩埋的眯缝眼:“赤匪忙于建政立法,疲于奔命,不如趁他们腾不开脚手之际,灭了他们!”

马全彪斜裂嘴一掀:“不急,咱们先在项谦身上绕绕弯子!”

11.习仲勋办公室

戴着近视镜的黄秘书走近小靠桌,拿起竹编暖水壶。

张宗逊一摆手,黄秘书停下,退出。

张宗逊敦促地:“该是拿定主意的时候了!”

习仲勋翻了下案头电报:“目前,十八军即将进军西藏,敌人、匪特大肆造谣解放军要解放西藏,血洗拉萨,如果这个时候先在青海对项谦兴师动武,岂不是以证口实!”

张宗逊:“你的意思是……”

习仲勋:“先不要一气之下抬手打人。”

张宗逊腾地站起,被习仲勋双手一按,坐回原处。

习仲勋思忖地:“解决好昂拉问题,对藏族同胞关系很大,对我党在其他藏区和少数民族地区站稳脚跟,建立民主政权,顺利开展各项工作关系更大。政治方面的工作还没做得周到,军事进剿不妨甚至可以肯定应当推迟,项谦等即使嚣张一下,恰恰使他们更会陷入孤立。”

张宗逊怒容未散,看到习仲勋身后题词,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来。

“呲啦”一声,习仲勋划燃火柴,伸手去点。

张宗逊一把夺过。

火苗一闪,纸烟点燃。

张宗逊猛吸一口,烟头滋滋发出一圈亮红,

黄秘书沏好茶,习仲勋示意端与张宗逊。

张宗逊揭开杯盖,呷了一口:“你这是先浇灭我的火气?”

习仲勋:“彭老总忙于战事,你主政军事,咱俩就像唱秦腔,得在一个板上,你说对不?”

张宗逊:“快说说具体办法!”

习仲勋:“具体办法,用舌头胜于用枪头。”

12.张仲良办公室

张仲良接听电话。

听筒传来习仲勋声音:“在藏区,任何性质的土匪都要当做群众问题看待,这不是混淆敌我界限,是增强处理民族问题的谨慎态度和策略,防止或者避免错误发生……”

贺炳炎、廖汉生略感吃惊。

赵寿山一脸疑虑。

13.拉木措家

一条毛巾从铜盆里拧出,格桑花拿毛巾为捆绑者净脸。

叠印:

一只盛着奶汁的木勺朝乌青的嘴喂去。

干裂的嘴巴吃力地张开,奶汁渗入。

14.一顶大帐内

牛毛擀制的帐顶下一面“青天白日”旗。

项谦一身点缀将星的“国军”将呢服。

马全彪干咳了声:“兹任命……”

两侧,嘴脸乖谬的“国军”肃然起立。

马全彪:“昂拉千户项谦为反共救国军第二军军长,特此命令,中国国民党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蒋中正。”

项谦浅露得意。

马全彪:“同时,祝贺项谦荣任中国国民党西北革命委员会委员。”

15.大帐外

“嗖!”一支四翼木箭射中塔形土垒尖上的“甲码”。

匪徒挥手踏歌,抛洒福禄“隆达”。

箭官给射中“甲码”木箭系上哈达。

项谦振臂举弓,高声呐喊。

箭官:“兄弟们!”

弩手齐声:“嗨喔!”

箭官:“这是代表福禄的央达!”

弩手齐声:“嗨呀!”

尕古贡鲁:“兄弟们,千户刚履军职,又得五彩神箭,真是双喜临门!”

项谦做派张狂地:“兄弟们,练好神箭,共党汉人就是‘安多哇’命中的‘甲码’!”

16.拉木措家

一个着藏袍的年轻汉子向拉木措立正,敬礼:“阿爸,感谢救治之恩,我得马上归队。”

拉木措:“可你还有伤,这是高原的冬天。”

年轻汉子:“不碍事,我要和战士们一起尽快剿灭残匪,不然还以为我牺牲在‘青马’刀下。”

格桑花干脆地:“也好,人走,名字留下。”

年轻汉子:“‘五朵花’,罗坤山一团一营模范连。”

格桑花:“‘五朵花’?”

17.千户府

一座藏汉混合木质结构的贵族庄园。

封闭土夯大墙,砖雕照壁,雕花门冠。

四合上下,二进两院,翘檐剪边,豪华典雅,威武气派。

18.千户府院内

人来人往,气氛热烈。

携带礼品的各路头人、老人。

项谦管家多巴忙里忙外,迎送贺客。

侍卫的吆喝声不断。

奴日急进:“老爷,夏群寺切智海求见。”

项谦:“快,有请!”

切智海身披袈裟,头冠经帽,站在院内。

项谦施礼:“大师屈驾,实乃千户幸事。”

切智海摘取经帽,露出刀刃样的尖鼻子。

项谦眄了一眼:“荒唐!”

马成贤:“马某不托切智海大师威名,千户能见我吗?”

项谦:“掩盖面目,亵渎佛祖,不怕穆斯林真主惩罚于你!”

马成贤:“千户息怒,小弟受全彪大哥委托,虽有冒犯,却有大事商量。”

19.千户府客厅

项谦取下受了加持的绿色大玛瑙。

马成贤一招手,来人送上毛毯、金钗、氆氇、褐衫……

马成贤夹了一眼项谦:“全彪兄特别叮嘱,另外还有一个旅,200条三八枪,3000发子弹,等着千户。”

项谦收起目光。

马成贤转向尕古贡鲁:“军师可要提点千户,别太自恃,赤匪可是挖出党国变节分子马乐天打起和谈旗,哄千户交出昂拉,共产青海!”

尕古贡鲁:“他自讨没趣,被老爷轰出了千户府。”

马成贤:“哄不到千户,他们给习仲勋没法交差,只怕还会有第二、第三个马乐天摸进府来。”

尕古贡鲁:“千户有那么好哄吗?”

20.青海省委会议室

张仲良大刀眉一紧:“给我五个团,三天内解决昂拉。”

贺炳炎一挥左手:“和谈没戏!”

廖汉生紧绷着面孔:“干他一家伙!”

赵寿山:“打!”

张仲良站起,一步跨向电话,急摇几下:“接西北局习仲勋!”

贺炳炎、廖汉生、赵寿山互相点头。

话筒传来声音:“打是肯定的,要谨防打错人,避免造成不堪后果……”

张仲良眉毛拧成了疙瘩。

听筒声音清晰在耳:“先争取,后进剿,必要情况下实行剿抚结合。对于项谦,政策应更为宽大,争取劝抚归顺。”

贺炳炎、廖汉生相视无语。

赵寿山:“劝抚争取,恐怕温水泡不化顽石。”

贺炳炎:“什么顽石,就是一只残忍的虱子!”

张仲良放下听筒:“你们都听到了,问题没这么简单……”

21.青海省政府会议室

“青海省第二届民族宗教暨统战工作座谈会”会标。

百户:“项谦横征暴敛,扩府聚匪,照此下去,昂拉永无宁日。”

千户:“他被乌云遮挡,看不到太阳的光辉。”

盟长:“一只不合群的怪鸟。”

藏族老叟:“青山绿水昂拉,如今匪特环伺。”

喇嘛:“恶贯满盈,亵渎佛法。”

赛池活佛:“贵党洗雨慈云,广度众苦,只是项谦私欲膨胀,走火入魔。”

周仁山:“各位,我们的一贯政策是民族团结,只要项谦有一分诚意,我们就要坚持和谈,不怕项谦执迷到底,就怕匪特从中作梗……”

与会者低声议论:“还要和谈?”“项谦不识好歹。”“但愿不是徒劳!”

22.千户府客厅

项谦矜傲地坐着,不看一眼青海省协商委副秘书长孟全禄、循化县副县长却吉。

孟全禄:“前些天,接连发生了几起事件……”

项谦:“孟秘书长想在这里讨个说法?”

孟全禄:“千户误解,这次到府,主要是商谈昂拉的社会治安。”

项谦:“要是这个旧话题的话,请回,我没时间跟你们耍嘴皮!”

孟全禄:“不是耍嘴皮,是谈正事。”

项谦:“正事,不就是劝降吗?”

孟全禄:“只要断绝‘青马’,政府依然承认千户职位。”

项谦:“项谦本是贵党保留的千户,解放青海,解放军进入化隆,本千户赶着牛羊,觐见长官,犒赏兵士,以礼致敬,请问,何来与‘青马’?”

孟全禄:“那是一年前,可眼下的千户面对光明前途,畏葸不前,背叛了当初。”

项谦怫然不悦:“哼!自己地盘上行事,还得束缚不成?”

孟全禄:“我新生共和国、人民政府,尊重民族信仰,处处从民族利益着想,但是,绝不允许‘青马’残匪猖獗,胡作非为!”

项谦愤然站起:“既然如此,何不剿灭!”

却吉:“大哥,政府的意图很明确,希望千户尽早回到政府,为人民做事。”

项谦揶揄地:“呀,士别三日,你竟然有了当说客的能耐,共党把你调教成精了!”

却吉:“兄弟如能说服大哥,至少不算坏事吧!”

项谦:“难得老弟一片好意。”

孟全禄:“政府是真诚的,希望千户同秉真诚,向往光明……”

项谦瞪了孟全禄一眼,走出客厅。

23.千户府楼廊

尕古贡鲁陪项谦向朝天门走去。

尕古贡鲁:“却吉首鼠两端,投靠共党捞了官职,老爷可不能念及旧交,被谎言所惑。”

项谦:“敷衍几句,看他们回去如何交差!”

二人登上了天门。

尕古贡鲁:“再说孟全禄,也敢觍个老脸,闯千户府。”

项谦:“他想说服我,好去表功。”

尕古贡鲁:“他们越是这样,咱们越稳住。”

项谦:“看架势,还想赖在府里。”

尕古贡鲁:“将计就计,先磨磨他们,等不住了,自行滚蛋!”

项谦:“军师安排一下,让他们住下,多喝酥油茶。”

尕古贡鲁诡秘地一笑。

24.一顶孤帐

从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惨叫声。

路过的“五朵花”、格桑花、一团卫生员水玉听在耳里。

“五朵花”:“进去看看!”

25.隆务寺

项谦,尕古贡鲁身披袈裟绕过佛堂。

众僧诚惶诚恐。

26.孤帐内

藏族妇女尼玛跪在一具少女尸体旁恸哭。

格桑花、水玉伸手去扶。

尼玛慌忙推开。

27.草原

一白一青的高头大马上骑着两人,并排走来。

项谦:“却吉、马乐天都请我去政府。军师,你说我能去吗?”

尕古贡鲁:“这点小诡计,还能瞒过老爷!”

项谦:“他给我设‘鸿门宴’,我给他唱‘空城计’。”

尕古贡鲁:“老爷,这一来一去,就怕那个‘回回’喝腻了酥油茶。”

二人相视一笑。

28.孤帐内

尼玛指着倒在地上的尸体哭诉。

格桑花翻译:“她是我女儿,被‘青马’糟蹋了。”

尼玛屈辱得说不下去了。

水玉气愤至极。

尼玛一头扑向格桑花,嚎啕大哭。

29.草原

项谦望着远处:“一佛一世界,一山一景色。”

尕古贡鲁:“平时忙于事务,哪有闲情观景,既然出来了,老爷就不要急着回府。”

项谦:“不急,赏景,礼佛,两全其美。”

尕古贡鲁:“下一步,老爷想去哪里?”

项谦:“德欠寺,去看望活佛、僧人,我要整治寺法仪轨,免得让他们受共党蛊惑。”

尕古贡鲁:“还是老爷想得周到。”

30.村外

马老五指挥土匪分割包抄。

31.帐篷内

“五朵花”、格桑花、水玉掩护尼玛撤出。

“五朵花”:“你们隐蔽,我来挡土匪!”

格桑花、水玉带尼玛隐蔽。

水玉的手枪瞄准马老五。

尼玛吓得瑟瑟发抖。

水玉:“别怕,报仇的机会到了。”

土匪包围上来。

“五朵花”朝马老五当头一枪。

土匪慌乱一团。

土匪朝“五朵花”射击。

马老五:“停止射击,抓活的。”

32.千户府客厅

项谦:“摊上事了,冷落了孟秘书长。”

孟全禄:“不冷落,每天的酥油茶,开锅肉羊,吃得我都不想走了。”

项谦:“孟秘书长可有心思留下,天天如此。”

孟全禄:“只怕千户不真心留人。”

项谦:“真心,呆我这,让你乐不思蜀。”

孟全禄:“可我身在曹营心在汉。”

项谦:“那就不勉强了!”

孟全禄:“千户是个大忙人,一别数日,来使的话不会忘了吧?”

项谦:“孟秘书长所言本千户实在没法考虑,和谈都是欺人之说。”

孟全禄:“那就只有战争了?”

项谦:“战争能解决的问题,何必屈尊求和!”

却吉:“大哥,我们真心实意啊!”

项谦:“你最好少说话,不仁不义的‘安多哇’!”

33.帐篷外

马老五得意地:“小赤匪,爷今儿捉定你了。”

“叭!”水玉的枪响了。

马老五:“娘个鬼,女赤匪!”接着,一声淫笑,“捉了她,弟兄们享乐。”

土匪朝水玉扑去。

“哒哒哒”打来一梭子。

一排长苗义强带领战士从背后冲杀过来。

“五朵花”:“把马老五留给我!”

“连长掩护水玉,还是留给我来收拾!同志们,为牺牲战友报仇的时候到了!”苗义强端起冲锋枪对着马老五猛烈射击。

马老五胸部打成了筛子。

“打得好!”“五朵花”一个胜利的欢呼。

34.千户府客厅

孟全禄:“真心相劝,为的是藏族同胞避免战争之苦,可你把我们晾在一边。”

项谦侧脸:“那好,你捆上我好去交差!”

孟全禄:“你这不是抬杠吗?”

却吉:“大哥,走错了路,要记得回头;跟错了人,要知道反省。”

项谦:“你我兄弟一场,大哥给你面子,让阿麻巷杰去西宁和你们慢慢谈!”

孟全禄:“千户最好亲往。”

项谦:“我已是众矢之的,贸然登门,岂不招惹是非。”

孟全禄:“整整等了11天,足见我们的诚意,千户却无善可陈,缺乏诚意。”

项谦;“既是和谈,何必强求!”

孟全禄:“想拉一把,不知手在哪儿。”

项谦一抬手,嗓门一陡:“手在这儿!”

尕古贡鲁:“老爷,有何吩咐?”

项谦:“送客!”

35.帐篷外

水玉跑过来:“排长来得正是时候。”

苗义强炫耀地:“不毙了马老五,我苗义强就白当了‘瞄一枪’了。”

“五朵花”:“吹,有我‘五朵花’光荣吗?”

水玉故意地:“连长,还行吧。”

“五朵花”:“什么叫还行?”

水玉被惹笑了。

苗义强:“连长,我们又解救了一位无辜的藏族妇女。”

“五朵花”神情自豪。

格桑花眼神暖暖地看他。

36.青海省委会议室

张仲良一脸阴沉:“给老子玩两手!”

赵寿山:“毫无诚意!”

贺炳炎:“数日内即可出兵!”

廖汉生:“再请示西北局。”

张仲良口述电文:“西北局,我派出政府人员、各界代表与项谦数次协商谈判均无收效,为维护我新生政权,打击项谦及其匪徒嚣张气焰,现决定于9月20日出兵剿灭,请指示!”

戴耳机报务员娴熟地敲击电键。

37.千户府楼廊

“嗵嗵嗵”砸夯似的脚步声从楼道传来。

马全彪哭喊着:“完了完了!”

项谦故作惊慌:“马老弟,啥完了?”

马全彪往前跑,差点撞了项谦:“老五被赤匪当活靶子打了!”

项谦:“有这事?”

马全彪暴眼一睁:“你这是给谁装糊涂啊!”

38.项谦官邸

尕古贡鲁:“老爷,他们这么干,共党会把仇恨记在您头上。”

项谦:“我已里外不是人,军师,马全彪这么一搅,他们恐怕真要来硬的了?”

尕古贡鲁:“青海是按习仲勋的曲调唱戏,老爷是他们争取的民族头领,马全彪是共党的死对头。”

39.青海省委统战部部长办公室

青海省政府委员松布:“周部长,班禅佛爷写了亲笔信,愿派本人为代表,再次劝说项谦。”

周仁山:“项谦做事极端,连他的故交都被赶了出来。”

松布:“可他是个虔诚的佛弟子,以佛爷之尊,也许能打开另一扇窗户。”

周仁山:“这几天,接连收到塔尔寺僧众的联名信,强烈要求派出宗教人士说服项谦。看来,活佛、僧众想到一块儿了。”

松布颔首。

周仁山:“这样更能体现我党一贯的民族政策,马上汇报张书记。”

40.千户府

一双手打开黄绸包着的一封信。

松布恭敬面呈项谦。

项谦眼睛微闭,视而不见。

松布两眼陡然变黑:“千户,我们专为班禅佛爷的亲笔信函而来。”

项谦:“你不去寺院朝佛诵经,也跟着他们搅!”转向青海省协商委员马良,“你们不是口出狂言,剿灭项谦吗?”

马良:“请问千户,几次和谈,哪次不是好言相劝?”

松布面带悲色:“千户还是先看看信函吧。”

项谦:“我知道里面都说了些啥。”

青海省协商委副主席扎喜旺徐耐住性子:“我们可不是吵架来的!”

项谦:“一手和谈,一手剿匪,请问,你们的承诺有几分可信?”

扎喜旺徐:“马老五到底受制谁人,今天就没必要扯了吧。”

项谦面部僵硬。

马良:“政府每次派员都是真诚劝说,绝对没有强人之意,一切的承诺都是必须兑现的,不容怀疑。”

项谦左顾右盼,目光游移。

扎喜旺徐:“做粥,要三分米,七分水。处事,要三分为己,七分为人。”

项谦闷了半晌:“你这么劝降,不考虑后果?”

扎喜旺徐;“一令即出,冒死不辞。”

马良:“扎喜主席,实在为难您了。”

松布一筹莫展。

项谦目光含混。

松布:“为保政府信诺,免除‘青马’残余蓄意于藏家血刃之灾,松布愿为以上承诺吃咒具结,以表虔诚。”

众人惊骇。

项谦无动于衷。

松布行礼,持诵“具足水火吉祥光明大记明咒总持章句”。

尕古贡鲁忽然窜出:“何人叨扰,自恃聪明?”

项谦:“有人用具足明咒压我。”

松布:“善言相劝,毫无动心,为防龃龉,以表诚信。”

项谦:“你被共党的甜言蜜语灌昏头了。”

扎喜旺徐:“共产党仁慈大度,保留了你的千户职位,是恩是怨,你心里应该清楚。”

项谦:“我也曾有恩于他们。”

马良“那是过去,可眼下,千户被人牵着走上了一条与人民为敌的道路。”

项谦:“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马良:“本人虽‘青马’同族,但和‘青马’走的是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项谦:“我看未必,说不定是‘青马’指派的奸细!”

马良惶然:“原以为你身居千户,明通事礼,主事圆通,可谁料想,血口喷人,匪性十足。”

扎喜旺徐:“无中生有,诬陷他人。”

马良:“我以省政府的名义,代表此行十人,郑重提出,投诚乞命,以削匪势。”

项谦恼羞成怒:“来人,拿下匪特马良!”

扎喜旺徐厉声呵斥:“休得无理!”

尕古贡鲁:“老爷,事已至此,和谈无望,难免其伤,不如放回他去,把他的一条腿留下,变成‘罡冬啦’,已宣佛法。”

马良一听,倒吸了一口冷气:“马良的腿在你心中既成法器,你们妄动,就是亵渎,恶业怙主会让你堕入阿修罗,不再往生。”

扎喜旺徐愤怒至极:“退下!”

项谦蛮横地:“要是我不退下呢?”

马良有恃无恐:“没有如果,只有后果。”

项谦:“项谦统治昂拉,何来后果?”

马良:“自欺欺人,既然如此,我代表政府,当面陈述你所犯之罪。”

项谦睁大细长的眼睛,死死盯住马良:“项谦何罪之有?今日不说清楚,就请留下一条腿。”

马良满脸怒色:“你与‘青马’残匪、宗吾加洛惯匪等勾结,持枪抵抗政府,强迫昂拉人民建造监狱,修筑工事,以武装训练为名,日夜站岗放哨,封锁交通,破坏生产,祸乱人心。这是其一……”

项谦面色泛青:“你!”

马良:“二……”

41.千户府楼廊

虎视眈眈的嘎刀保卫队。

42.客厅

马良:“按千户所犯,早应受到国法裁决,但政府认为,你在匪特拉拢、利诱下误入歧途,三次派员劝你与外来匪特脱离关系,撤除岗哨,协助解放军捕捉匪特,而你却阳奉阴违,密谋叛乱……”

项谦逼视马良:“你好阴险!”

马良:“马良光明正大,鄙视阴险。”

项谦脸上肌肉抽搐了下:“我让你光明正大!”接着一声,“关闭天门,暴晒马良!”

43.楼顶

马良被拴在粗木桩上,手脚捆绑,面朝太阳。

正午,太阳高悬。

白灿灿的阳光直射马良头上、脸上。

马良紧闭眼睛,咬紧牙关。

44.监禁室

扎喜旺徐扒着窗框喊道:“停止对马委员迫害!”

松布:“恶事做绝,佛法不容!”

45.楼顶

遮阳伞下,项谦一口口地喝着奶茶。

尕古贡鲁:“马委员,到了府上说些中听话,老爷能让你享这种福吗?”凑近项谦,“明明是解放军抢占了昂拉,你反把一笔笔血债算在老爷头上?”

马良头一歪,昏厥过去。

46.大门外

解放军如神兵天降。

炮兵、步兵、骑兵布阵成列,严阵以待。

一团一营长关中牛拿起话筒:“项谦听着,马上放人,和谈代表如有毫发之损,解放军将踏平千户府!”

楼顶,操弄机枪的土匪慌了。

47.楼廊

尕古贡鲁爬上天门,举起望远镜,“啊”一声惊叫。

48.项谦官邸

尕古贡鲁惶惶跑进:“老爷,出大事了,天上掉下解放军!”

项谦:“解放军?”

尕古贡鲁:“大门外全是,手雷、手榴弹像乱石堆子,轻重机枪如杨树杆子啊!”

项谦:“怕吗?”

尕古贡鲁:“老爷,如今的解放军早就不是当年的西路军了,他们打下了整个中国,惹恼了,朝府上轰几炮,真没法抵挡啊!”

项谦:“关键时刻,你就会‘啊’!”

尕古贡鲁:“老爷,赶快拿出了断之法。”

项谦:“以军师之见哩?”

尕古贡鲁:“两虎相……相斗,必有……一伤。”

项谦:“你利索点!”

尕古贡鲁:“利索点,干脆放了。”

项谦:“翻舌弄嘴,惹是生非,不给点厉害,昂拉早就成了他们的了。”

尕古贡鲁:“还是先顾眼前吧!”

项谦:“解放军一来就把军师给吓毛了!”

尕古贡鲁:“这样下去会出大事的!”

项谦无奈地:“马全彪呢?”

尕古贡鲁:“上次他被打惨了,窝着火还怪老爷哩!”

项谦意外地:“有了!”说着,朝尕古贡鲁耳语。

项谦夫人央宗急出:“老爷,听军师话,不要闹了,人家几次讲和,你就不会踩镫下马。”

项谦:“呀!共产党没把我说服,反倒把你给说服了。”

央宗:“共产党保留了你的千户,马步芳呢,坐着飞机跑了,剩下几个尕渣子,老爷也不想想,能打过人家吗!”

院内传来关中牛声音:“还有最后十分钟!”

项谦站起又坐回,屁股在蒲团上颠了颠。

尕古贡鲁催促地:“老爷……”

央宗:“放了他们吧,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尕古贡鲁:“老爷,放了吧!”

央宗:“老爷,别犹豫了!”

项谦的表情乱了。

49.大门外

站在最前的苗义强拉开枪栓:“再整他娘的浆水话,不放人,老子的枪就开火了!”

炮兵开始装填炮弹。

机枪手打开了三八大盖。

“哗啦啦“战士们拉开了枪栓,子弹上膛。

50.草原

马蹄狂奔,打着响鼻的青骒马。

“哞哞”吼叫,犄角如盘的大黑牛。

长发披肩,缠红腰带,手持黑斧的匪首宗吾加洛引颈长吼,众匪打马回应,风驰电掣。

51.一团营地

一团长常卫青拍着桌子:“公开对抗上级,你理解西北局的意图吗?”

关中牛歪着脸:“我们是搞演习,又没开枪。”

门外,几个指挥员嚷嚷进来。

“团长,我们是主动配合,要说责任,不能推在营长一人身上!”

“没我们的营救,马委员会活活晒死的!”

“晒不死,也会被宗吾加洛杀害的!”

常卫青:“够了!关中牛撤职论处,你们几个,停职反省。”

52.西北局院落

办公室里,习仲勋在灯光下看着电报,他放下,又拿起。

“滴答滴答”老式摆钟一下一下数着点儿。

时针指向三点。

53.习仲勋办公室

晨曦照进窗口。

门虚掩着。

办公桌上亮着的台灯发出刺眼的光,习仲勋背靠着椅子打盹。

张宗逊、阎揆要急冲冲走进,看到眼前一幕,二人站定。

习仲勋醒了,他的目光扫向办公桌。

一摞青海方面的电报、文件翻摆桌案。

张宗逊:“仲勋,你可别为一个项谦操心得昼夜不分。”

阎揆要:“昂拉不归,项谦不降,他能睡安稳吗?”

习仲勋:“对咧,是得好好考虑。”

张宗逊:“先吃早餐。”

习仲勋:“还是先说说我的考虑。”

门里走进黄秘书:“习书记,早餐就等您了。”

习仲勋:“不了,拿口馍。”

黄秘书:“啊?”

阎揆要:“那可不行,搞点菜汤。”

习仲勋:“啥行不行的,面肚子。”

张宗逊:“快说说你的想法,青海方面都快憋疯了。”

习仲勋:“说出来,我们的有些同志未必就能接受。”

张宗逊:“没猜错的话,用统战理论解决实际问题。”

习仲勋面露欣慰。

张宗逊:“抗战时期,你主政绥德,在餐桌上就留下妙解统战的趣谈,一时传为佳话。”

习仲勋:“现在重温,视为借鉴。”

张宗逊看着习仲勋。

习仲勋:“当时是和绥德几位搞统战工作的同志一起吃饭。”

张宗逊:“借刘备之失谈统战?”

习仲勋:“是这个理,读过《三国演义》的人都知道,关羽本来和曹操有交情,诸葛亮却偏偏要他这个重义的人去守华容道,就断定不杀对他有未报大恩的曹操,要是换张飞哩?”

张宗逊:“情况就不是这样了。”

习仲勋:“多数人以为这是诸葛亮的计谋,我想这不是计,也不是谋,其实就是个统战问题。你想咧,关羽要将曹操杀了,会是怎样的结局?”

张宗逊很是期待。

习仲勋停了停:“从长远来看,放了曹操,更符合实情,因为赤壁之战里的统战工作已让曹操受到了重创。现在,我们也有个莽‘张飞’,剿匪心切,能理解,可他偏偏忽视了青海的主要问题,民族问题,忽视了民族统战的重要性,竟然给党中央、毛主席发去了进剿请示电。”

张宗逊:“你是说张仲良。”

阎揆要:“要制止!”

张宗逊:“不能由他们的性子来。”

习仲勋点头。

张宗逊:“具体说说你的考虑。”

习仲勋:“我的想法,中央正在绸缪解放西藏,这是我们必须首先要考虑到的。”

阎揆要:“最好不惊动中央?”

张宗逊:“可这个项谦首鼠两端,出尔反尔!”

习仲勋:“不怕,我们仍应力争项谦与其他匪特的分化,只要他到时能转守中立,就力争他中立,这样更有利,目前继续积极多方面进行政治争取仍很必要……”

拿着馍的黄秘书进来。

习仲勋:“先给青海打去电话,稳一稳,再发一份有分量的复电。”

张宗逊:“我说仲勋,你现在的任务是……”

阎揆要:“吃早餐。”

习仲勋摆手:“等我给张仲良打完电话,早午饭共进。”

54.峡谷

天近暮色,押运战士前后疏散缓慢前行。

群众情绪稳定下来。

“五朵花”往前赶。

格桑花跟上来:“我说,你名字怎么还带个花呢?”

“五朵花”:“嘿嘿,我外号。”

格桑花:“怪不得的!”

“五朵花”:“提起这名字我就有些激动。”

格桑花望着“五朵花”:“为啥?”

“五朵花”:“这可是我一辈子的光荣。当年,红军到达哈达铺,我爸就带我参加了红军,当时我才16岁,没赶上伟大的苏区保卫战,没爬雪山,过草地,只是在长征快要结束的时候才当上了红军。”

格桑花:“可你还是当上了呀,现在又是光荣的剿匪战士。”

“五朵花”:“要是参加苏区保卫战等等,说不定我就叫‘十朵花’了。”

格桑花;“还是先别十朵,就说说‘五朵’吧!”

“五朵花”:“跟着部队到了陕北,我爸在直罗镇大捷中牺牲了,可我成了战斗英雄,连长亲自给我戴上第一朵大红花。太行山上,我一口气砍了三个小鬼子,受了伤,我戴上了第二朵大红花。参加延安保卫战,我又戴上了一朵,开展大生产运动,我成了开荒模范,胸前再添了一朵,从警卫班下吊儿沟边区,我成了先进群众工作者,边区习主席亲手给我戴花,这不就成了‘五朵花’!”

格桑花:“怪不得除了会打仗,还会修路,喂马,担水。”

“五朵花”:“其实,我最想上战场,杀敌立功。”

格桑花:“不愿做群众工作?”

“五朵花”:“不是,做了一段,才发现重要性了。”

格桑花:“有剿匪重要吗?”

“五朵花”:“差不多吧!红军、八路军、新四军、解放军凡是人民军队就不只是单纯的打仗,还要筹粮筹款,做群众工作。”

格桑花:“你做群众工作,谁来保卫首长。”

“五朵花”:“保卫首长,当年转战陕北,敌人七个旅包围延安,毛主席连他的警卫都派到了前线。那时候,明有敌人的追杀,暗有特务跟踪,可首长们冒着轰轰的炮火,嗖嗖的子弹亲临一线。”

格桑花:“那到群众家里呢?”

“五朵花”:“边区的人员下群众,习主席要求可严了,不惊动,不添麻烦,不摆架子,吃饭开钱,处处为群众着想,一句话,当好人民的勤务员。”

格桑花:“多好的金珠玛米!”

“五朵花”自豪地:“应该说多好共产党。”

格桑花:“现在该叫‘六朵花’了。”

“五朵花”:“等捉了项谦,灭了马全彪等,也许就成了‘十朵花’了。”

格桑花:“‘十朵花’?”

“五朵花”:“我的愿望。”

格桑花:“愿望?”

“五朵花”憧憬地一笑。

突然,悬崖发出异响,飞来一柄短刀。

“五朵花”一闪身,一把推开了格桑花,用枪管拨开短刀。

“嗖”地一声,子弹打来。

大红马颤慄了下,前蹄悬空,抛下口袋。

“五朵花”挡在前头:“乡亲们不要怕,有我‘五朵花’在,大家会安全走出松巴峡的。”

55.路口

群众在修筑工事。

忽然,犬吠暴起,先是“汪”地一声,接着群犬狂吠。

一队人马咆哮而来。

人群吓得纷纷退让。

项谦勒缰下马,宗吾加洛相随近前。

嘎刀疾步赶来:“昂拉的‘安多哇’听千户训示!”

项谦瞥了眼干活的人群:“大家都别怕,修好工事,守住路口,每支枪自带100发子弹,解放军来了坚决打,他们打不过咱们,他们是河里的水,我们是石头,水会流走,石头是不会流走的!”

“共匪汉贼滚出藏区!”宗吾加洛发出了凶声恶气的狂喊。

不明真相的藏民跟着响应。

夜幕里,一阵骚动。

马全彪声音由远及近:“朝鲜被打败了,美国占领了东北,天津、上海已经完了,青海的共产党,解放军很快就要滚蛋了……”

56.青海省委会议室

“嘭”一声,张仲良撕飞了上衣一颗扣子,瞪了眼赵寿山:“我新生人民政府,岂能叫一只秕虱咬得痒人。”

赵寿山受到感染,硬起面孔:“电报仗是得休了,动真家伙!”

廖汉生:“我们过于忍让?”

贺炳炎:“以老子看,对付项谦,我们是仁厚有余,强硬不足!”

张仲良:“继续上报西北局,尽快实行军事进剿,青海的工作不能老缠在昂拉上了!”

贺炳炎果断地:“打!”一拳砸下。

“叮铃铃——”方桌上的黑色电话骤响。

一只大手急急抓起。

听筒里习仲勋的声音:“决不能打!万万不可擅自兴兵,只有在和平争取无效后,才能考虑军事进剿。”

张仲良拧起眉头。

习仲勋声音继续:“往前想想,当年国民党屠杀共产党人,血流成河,可是,为了团结抗战,为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我们的全体红军和江南游击队含泪接受整编,换上有着血海深仇的国军服装,头顶着‘青天白日’,抗击、消灭中华民族的共同敌人。冷静思考,我们的党,我们的领袖何等伟大,我们的人民子弟兵何等伟大。总之,求急不行,欲速则迟!”

57.西北军区张宗逊办公室

张宗逊忿然站起,操起电话听筒,急摇几下:“接习书记办公室。”

58.习仲勋办公室

习仲勋:“沉住气,静观待变,将西北局电报上报中央。”

59.青海省委会议室

张仲良读着电文:“鉴于当地气候等关系,中央完全同意习仲勋意见,今年不实行军事进剿。青海省委9月25日对昂拉部落不提中央9月18日电所强调的进一步采取政治争取的办法,而只要求立即实行军事进剿是与中央指示精神不符合的,望青海省委即与喜饶嘉措等商定适当条件,先将紧张局面缓和下来……”

赵寿山:“中央和仲勋的想法不谋而合。”

张仲良捏着电报的手在颤抖:“又得动牙岔骨了。”

贺炳炎:“中央点名请喜饶嘉措出山?”

赵寿山:“抗战时期,他带领抗战宣讲团走遍甘青,在藏区享有崇高声望。”

廖汉生:“由他出面劝说,会有效果吗?”

张仲良板着脸:“我看未必,只能试一下。”

60.山川

积雪,冰岩。山峦,河谷。

旁白:“就在喜饶嘉措和谈途中,项谦带两千名骑兵悍然示威,和谈失败后,古廊寺成勒活佛主动脱离项谦,到西宁反映情况。不久,中央来电,要习仲勋亲赴西宁代表毛主席和中央人民政府欢送十世班禅返藏,并向随同入藏的藏汉人员讲解中央政策。”

深邃,古幽的峡谷里飞出天籁之音。

蓝天高高,

白云朵朵,

河水响哗哗,

吉祥鸟飞翔。

嘿嗨!

呀拉索——

雪山太阳放光芒,

太阳就是共产党,

照得高原暖火火,

金珠玛米是一家。

哎——金珠玛米

是呀是一家唻……

从格桑花高亢、清亮的歌声中镜头徐徐拉开。

一架银白色中苏民航客机穿梭于蓝天,白云之间。

一辆旧式军用吉普车颠簸在绵延的青藏高原。

61.塔尔寺

依山叠砌的佛塔、寺庙、僧舍等格鲁派风格建筑参差错落,如镶嵌在山峦的颗颗佛珠。

如来八塔白色塔身上的金顶在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

大金瓦殿,印有经文的五色风马旗和彩绘佛像的经幡。

明黄地毯从吉祥行宫铺通寺院门口。

两千多名群众夹道恭迎。

62.主殿前院

僧人分列,左侧13面黄旗,右面13具华盖宝幢。

喇嘛仪仗队拱手施礼。

幽静的殿堂,圣乐吉祥,铃声悦耳。

习仲勋携西北局统战部副部长汪锋、青海省政府副主席喜饶嘉措、甘南藏族首领黄正清面带和善,迈步徐徐。

英俊年少的十世班禅额尔德尼却吉坚赞身着明灿灿发亮黄袍从13层宝座起身,走下,走出。

白螺法号,仰天长鸣。

群僧神情肃整,双手合十。

十世班禅伸长双臂将一条雪白的八宝大五福哈达敬献习仲勋。

习仲勋向十世班禅行拱手礼。

63.吉祥行宫

光彩垣赫、色泽繁富的密宗教义壁画与栋梁上的绮丽绘画交相辉映。

整个行宫薰香氤氲,充满吉祥。

习仲勋,十世班禅并排端坐。

十世班禅:“习书记政务繁忙,一路劳顿,诚谢莅临。”

习仲勋:“去年大师进京,取道西安,虽有一面之缘,却记忆颇深。”

十世班禅:“往日情景,犹在眼前。”

习仲勋:“岁月峥嵘,往事依稀,当年兵连祸结,军阀混战,九世班禅被迫离藏,留下终身遗恨。此次专赴西宁,代表党中央、毛主席欢送大师返藏,相信大师会以团结藏族同胞为己任,促进西藏和平解放与祖国统一。”

十世班禅:“先生所言,宏愿所归。没有毛主席,没有共产党,我是回不了西藏的。共产党制定的各项政策是好的,特别是对待少数民族的政策是正确的,值得信赖,竭诚拥护。”

习仲勋:“1949年9月5日,西宁解放,大师从香日德派人与人民解放军联系。10月1日,大师又专门致电毛主席、朱总司令,祝贺共和国成立,代表全藏人民‘致崇高无上之敬意,并矢拥护爱戴之忱’,相信‘义师所至,全国欢腾’。”

十世班禅:“谒见主席,取道西安,习书记礼仪之至,关怀周到,班禅终生难忘。”

习仲勋语意深长地:“西安晤面时,大师对我说,我是专程去北京,要把藏族人民的祝愿亲自转达给毛主席,表示要坚决拥护中央人民政府的正确领导,决心与西藏各界爱国人士一道为西藏的解放,为藏族人民的团结殚精竭虑,毕生努力。”

十世班禅感慨地:“当年的确是这么说的。”

习仲勋:“分别一载,大师之言如春风拂面,犹在耳边。”

十世班禅:“正是党恩慈沐,十世班禅的认识、觉悟才提高了上来。”

习仲勋:“这次,再遣仲勋为大师送行,想必大师更能体谅主席的良苦用心和热切期盼,爱国爱教,热爱和平,反对分裂。还请大师多费神心,但愿主席就像在共和国成立礼炮中接到您致敬电那样,在第一时间听到西藏和平解放的佳音。”

十世班禅:“十世班禅愿为西藏和平解放,维护民族团结,废除旧制度,建立新秩序,竭尽全力,奋斗终生。”

习仲勋:“风雨同舟,肝胆相照,携手同走和平道路,共谋民族团结大业。”

一盆粉艳艳的红莲花,一碗白稠稠的酥油茶,一颗鲜嫩嫩的人生果。

十世班禅为习仲勋沏茶,敬茶。

习仲勋为十世班禅捧果。

习仲勋:“至于大师所有请求,均应一一办理。”

十世班禅:“感激习书记。”

习仲勋:“以大师的影响力和人格魅力,西藏,一定会有良好开局。”

十世班禅:“今后敬以至诚,理当全力作为,先生尽管放心。”

64.活佛府后花园

十世班禅陪同习仲勋散步,二人边走边谈,

习仲勋:“执行协议要一步一步去做,不要急,西藏方面的工作做好了,会影响到整个藏族人民乃至全国各个少数民族的团结稳定。”

十世班禅颔首赞同:“拯救西藏,解放西藏,为十世班禅吉祥梦想。”

绕过福禄吉祥树,堪布会议厅官员凑近习仲勋:“冒犯习主席,为确保佛爷安全和生活所需,除了应有的安全保障外,还需要带一定数量的枪支和银元。”

习仲勋:“只要是佛爷需要的,一定满足。”

另一堪布会议厅官员:“再提个要求,希望能带一辆小轿车到日喀则,供佛爷所用。”

习仲勋:“这个及以上所提,即可全部兑现。”

65.青海省政府礼堂

“十世班禅回藏欢送大会”藏汉双语横幅。

各族、各界代表,干部群众聚集礼堂。

赵寿山:“今日,十世班禅先生将要离开青海,回藏主持佛事,这是藏传佛教一件盛事。下面,请中共中央西北局书记、西北军区政委习仲勋同志致欢送辞!”

掌声中,习仲勋站起,鞠躬后掏出话稿:“遵照党中央、毛主席指示,我代表中央西北局、西北军区和广大西北地区各族人民,欢送十世班禅先生回藏,这特别表明,党中央对十世班禅先生的一片真情和厚爱,特别表明对西藏、青海的关心……”

十世班禅双手合十,深度鞠躬。

习仲勋:“衷心希望十世班禅先生回藏后,同达赖喇嘛紧密团结,忠实地执行和平解放西藏办法协议的全部规定,为根除帝国主义影响,巩固祖国边防,促进西藏政治、经济、文化各方面不断获得发展和进步,为建设一个平等、团结、互助、友爱的新西藏而努力奋斗!”

热烈、持久的掌声从礼堂传出。

66.西宁广场

“喔哈喔哈”的喊唱声擂鼓般响彻云霄。

一群威武剽悍的藏族汉子左手执弓,右手持剑,头戴红顶丝坠帽,脸罩虎豹面具,击节踏歌,欢快地跳起莫合则。

活佛、僧官、喇嘛、牧民、居民、教师、学生,万人聚集。

习仲勋、汪锋、张仲良、赵寿山、廖汉生、喜饶嘉措,扎喜旺徐,黄正清等为十世班禅举行盛大欢送仪式。

他们的身后是周仁山、马乐天、孟全禄、松布、马良、却吉等谈判代表。

顶礼膜拜,夹道恭迎的群众。

十世班禅致答谢辞。

十世班禅朝习仲勋躬身拜别。

习仲勋紧握十世班禅的手:“山高路远,天寒地冻,请多保重,祝佛爷一路顺风。”

67.藏区

“叭”一声枪响,带起一阵枪响。

惊飞的乌鸦“嘎嘎”惨叫。

匪徒滚鞍下马。

惶恐的藏民。

马全彪锉短肥硕的身子挡住藏民:“凡私通赤匪者,不论藏汉,杀!”

藏民纷纷让路,有人躲闪不及,重重地挨了一枪托,疼得惨叫。

尼玛站在路口:“大家别怕,祸害藏家人的豺狼快完蛋了。”

马全彪用手枪对准了尼玛。

尼玛并不畏惧:“金珠玛米才是藏家人保护神!”

“千户老爷,您可要保护藏家人!”藏民围住了项谦。

68.青海省委会议室

气氛沉闷,每个人的脸都像块静铁。

张仲良义愤填膺:“这头蛮驴,诚心与我作对!”

赵寿山:“这是一个恶毒的阴谋。”

贺炳炎:“捣蛋,没得齿他的啰,打烂他的毒阴谋!”

赵寿山:“这是企图瓦解我和平解决昂拉的政治主张。但是,受和谈影响,昂拉所在罗哇、米仁、公马、洛阳寺已摆脱项谦统治,归向政府。”

廖汉生:“山重水复中,终于看到了希望!”

习仲勋给茶杯轻轻盖上盖儿,语气沉稳:“阴谋已被识破,和平解放西藏的原则,实际上也是解决昂拉问题的原则,二者同属民族问题。”

大家目光投向习仲勋。

习仲勋:“争取项谦是个细活儿,就像陕北老乡‘捻毛线’,得一旋旋来,不能急,急了会乱成一团,只要我们功夫做到,最终他会迷途知返。当年诸葛亮五月渡泸,七擒孟获,又七纵孟获,现在是13次,咱们不妨来他个17次争取。”

张仲良:“我们能不能不比次数。”

习仲勋:“不是比次数,是共产党人和封建贤相比胸怀。”

张仲良:“这么说,‘口水仗’还得打下去!”

习仲勋:“是得打下去!因为昂拉群众受尽了马步芳的兵燹之灾,‘口水仗’打好了能浇灭战火,能赢得藏族同胞。”

喜饶嘉措起立:“贵党圣明,拯弱救焚,打倒黑暗,康济斯民,大哉我公,仁心天下。”

习仲勋站起:“大师不愧是藏传佛门大德,宗教界的爱国人士,我党的忠实朋友。”

喜饶嘉措:“喜饶嘉措为习书记真诚所感,愿意冒死,再赴昂拉。”

习仲勋:“感谢大师,主席遣仲勋,为的是实现大师所愿。”

喜饶嘉措面向习仲勋,捋须凝望。

69.千户府客厅

窗外,雪花飘飞。

喜饶嘉措望着窗外:“骁勇已随西风去,尘埃落定鸣镝息。”

项谦站起,一甩锦缎藏袍:“强弩之末,镝落何处,无意遐想……”

喜饶嘉措转身:“千户请往这里一观。”

喜饶嘉措目视壁上《白鹭晴天图》,抬手所指,远处积雪,随物具形,千姿百态,宛若雪雕。

项谦被雪景震撼。

喜饶嘉措:“眼前雪景如此圣洁,无极大师教诲众生‘白鹭立雪,愚人看鹭,聪者见雪,智者观白’。佛家如此精辟阐释世间,观大千世界之三境界,身为藏胞头人,虔诚的佛弟子,应该达到观照世事、审视繁杂的至高境界。”

项谦油生情愫:“人生如梦,未了之事任天意,荣辱得失俱无日。”

喜饶嘉措:“白色乃大自然之原色,是内涵最为丰富的藏家吉祥色彩,包罗万象,无所有,无所不有,无所为,无所不为。”

项谦:“又来了!”

喜饶嘉措:“拨冗而来,摒弃牵绊,正所谓‘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项谦:“政治说客,如鸦聒噪,可惜难能如愿。”

喜饶嘉措:“喜饶之愿,民族宏愿,千户之愿,私欲之愿。”

项谦:“当初国民政府给你一个‘辅教宣济禅师’封号,蒋委员长还给你一个银印,好一个两面派,墙上草,顺风倒,受共党利诱。”

喜饶嘉措:“我先信国民党,后信共产党,自觉自愿,无从利诱,反倒你却被‘青马’利用,无法主宰,马失前蹄……”

项谦:“你不是和谈的,是挑事翻账的。”

喜饶嘉措:“挑事,和事,翻账,清账,自己觉悟。”

尕古贡鲁:“花舌巧辩,无理取闹!”

嘉饶嘉措:“真乃翻云覆雨,随时变脸。”

周仁山:“大师身为佛教领袖,是贯通了藏传佛教最高学位的格西拉仁巴,不只受到佛家弟子的尊敬,就连我党领袖也礼敬三分,待为上宾。可千户对大师佛口圣心,倒若罔闻,实为不恭,礼仪扫地!”

宗吾加洛坐下又站起,困兽般走来走去,四处寻视。

喜饶嘉措:“以前相信国民党,是我错了,现在我选择共产党,因为它有信仰,有灵魂。我在选择中发现,论财富,共产党比不上国民党,论力量,更无法相比。但是,弱小、装备悬殊的共产党最终战胜了强大的国民党。这些,在我看来,完全是信仰的力量,精神的强盛,靠一时逞能和吹嘘,那不是力量,那叫虚劲假力。”

项谦僵木,一甩手,露出腕上白色菩提手串。

喜饶嘉措眼前一亮:“且看腕上手串,如果没有看错的话,正是凤眼菩提。千户可知我藏传佛教中的菩提真义。”

项谦表情活泛了下,抬手一看。

喜饶嘉措:“正如开头所言,聪者见雪,智者观白,凤眼菩提为所有菩提中大智者,持戴此物,长人之智。”

项谦面色阴郁。

喜饶嘉措:“今日天现灵光,地呈吉祥,但愿自然景观能萌生善念,出暗向明。一叶障目,任谗弃德,只能快马匪之意,误千户前程。”

项谦似有所思。

喜饶嘉措面向雪山,捋须叹息:“从迷到悟有多远?一念之间。从邪到正有多远?一步之间。从恶到善有多远?举手之间……”

70.张仲良办公室

张仲良正在翻阅文件。

周仁山兴冲冲走进:“张书记,好事!”

张仲良意外地:“好事?不会是项谦归顺吧?”

周仁山:“你别说,他还真带口信要在年前来西宁。”

张仲良:“一棵死树,生出了橄榄枝?”

周仁山:“看来,喜饶大师一番劝诫还是打动了他!”

71.千户府客厅

马全彪;“听说千户要去西宁?”

项谦:“谁说的?”

马全彪:“别自取其辱了,请记住,你是委员长任命的反共救国军军长,又是国民党西北革委委员,赤匪给你啥?反要你交出昂拉,投降他们。”

项谦表情模糊。

马全彪:“想想吧,国军可是金钱、武器、物资都给了你,当然还有美女!”

项谦一愣。

马全彪:“这美女,要是叫你一心念佛又痴心于你的夫人晓得了,你还能安然吗?”

项谦满脸通红。

马全彪:“放下臊眉耷眼的烂事,大概你还没弄清所犯之罪,共党都给你清清楚楚记录在案。新仇旧恨加起来,杀你十次也不为过。”

项谦混浊的眼里发出嗔恨之光。

马全彪见状,转身:“告辞!”

“慢!”尕古贡鲁迎面撞来,“老弟,今个酗酒多了?”

马全彪:“你看我酗酒了吗?”

尕古贡鲁:“那你咋醉汉一样,满嘴胡忒,把你的恶迹强加老爷!”

项谦:“解放军还没打进来,自己人就搞清算。”

尕古贡鲁嘴角勾出一丝窃笑:“老弟既是大能耐,何不来个大阵仗,打跑解放军,重新执掌青海,又何必窜逃昂拉,寄人篱下,苟且为匪,这才是自取其辱嘛。”

马全彪斜咧着嘴说不出话来。

72.千户府院内

项谦看着白雪发呆。

尕古贡鲁凑过来;“老爷是要赏雪?”

项谦回神:“算是!”

尕古贡鲁:“那好,上天门。”

项谦:“就站这儿。”

尕古贡鲁:“老爷,别在意马全彪,他是嫁祸于人。”

项谦:“不,一年前,另一个姓马的也是这样说的。”

尕古贡鲁:“您是说马良。”

项谦:“对,还有马乐天。”

尕古贡鲁:“这些‘回回’都是双刃剑。”

项谦:“都冲我来了。军师,你说西宁能去不?”

尕古贡鲁:“老爷,还是上天门吧。”

73.天门

昂拉雪山褶皱散叠,如开扇面。

尕古贡鲁站立楼顶,目望雪山:“登高赏雪,又是一番景致。”

项谦点头。

尕古贡鲁:“刚才老爷问能否去西宁,这就有了回答。”

项谦:“军师以景寓事。”

尕古贡鲁:“提起西宁,想到西安,15年前,张扬二人脑袋一热,扣了老蒋,共党出面调和,放了。后来老蒋一翻脸,杀了杨虎城,禁了张学良。”

项谦:“军师的意思是……”

尕古贡鲁:“马全彪是在试探口径,这回匪到时候万一摊牌,和韩进禄、谭腾蛟一勾手,咱们就被动了。再说,兵工厂被端了,贩卖枪支封锁很严,共军要是瞅个空打过来,单靠咱们,毕竟单薄了点。”

项谦:“军师,咱们如何对付那边?”

尕古贡鲁:“这倒好办,先不和他们冲突,他们打过来,昂拉保不住就去后藏,投靠噶夏,咱们有地盘,有寺院,还有国外势力……”

项谦:“要是我执意去哩?”

尕古贡鲁:“那就只能说明中了毛泽东的计,他叫习仲勋跑了趟西宁,千户就成了屈人之兵。”

74.西安市区

傍晚,处处张灯结彩,家家门贴春联。

街上喧嚣着除夕的特有气息。

75.习仲勋家

习仲勋、张宗逊、阎揆要、西北军区副司令员王维舟围坐餐桌。

习仲勋夫人齐心将两盘热气腾腾的饺子摆上桌,热情张罗,然后转身去了厨房。

习仲勋拿起筷子:“动筷子!”

张宗逊:“主人不动,谁敢动。”

王维舟、阎揆要拿起的筷子停下。

习仲勋:“我可要动了。”说着,拿筷子再次在半空中点了一下。

王维舟:“那也是动?”

阎揆要:“你这是光动筷子,不动嘴。”

习仲勋怀中的习桥桥急了,张开小嘴要吃饺子。

张宗逊夹起一个要递给桥桥,习桥桥伸手去抓,被习仲勋拉回。

端来面汤的齐心看见了,对桥桥说:“等会儿妈妈给你吃,桥桥听话,先叫伯伯们吃好吗?”

习桥桥不高兴地:“不,我要吃!”

张宗逊再夹起一个,习桥桥小手赶紧抓住,忙塞嘴里,一下把大家逗乐了。

张宗逊:“仲勋,你也吃一个,不然,齐心会有意见的。”

齐心:“吃少了有意见。”说着,从习仲勋怀里抱过习桥桥。

习仲勋夹起一个饺子,一看,放下。

几个花炮从不同方向升空燃爆,火花一闪一亮。

习仲勋心事重重地:“除夕之夜,家家吃着热乎乎的年夜饭,可咱们的彭老总还在冰天雪地的朝鲜战场。”

张宗逊:“是啊,彭老总硬是把美国佬打到了三八线。”

王维舟:“容我坦言,最多一年,美国佬就撑不住了。”

张宗逊:“我看,等过了年,项谦也该是收场的时候了。”

阎揆要:“我想也是。”

习仲勋:“我们的争取不会徒劳,只是这个项谦要我们的战士在高原上遭受寒冷。”

齐心:“老习,你这么说,谁还有心思吃饭。”

习仲勋欲说什么,齐心马上给习桥桥一个饺子。

习桥桥小手接住,一把塞到了习仲勋嘴里。

76.拉木措家

尼玛牵着一只挂了三色的羊喜滋滋走来。

格桑花热情迎进。

尼玛拜拉木措:“阿爸,今天是汉家的大年初一,我去了咱家羊圈,看见羊头朝东。”

拉木措:“朝东,吉祥方向。”

尼玛:“是呀,我就挂了三色,赶紧过来向您报喜。”

拉木措:“新年见喜,降了项谦,灭了‘青马’!”

尼玛:“就盼望着这天!”

77.草原

拎着药箱的格桑花和扛着粮食的“五朵花”沿河岸而来。

格桑花:“以后就叫你‘十朵花’了。”

“五朵花”:“叫了‘十朵花’也没格桑花好听。”

格桑花:“为啥?”

“五朵花”:“格桑花代表的是幸福吉祥,不只是美,还随着季节变化颜色,高原就不单调。”

格桑花双眸一闪,欣赏地一笑:“还是金珠玛米好,打仗,剿匪,帮穷人,爱群众……”

“五朵花”:“还有什么?”

格桑花:“会说话!”

“五朵花”:“你是说我就会夸自己?其实,战士们可喜欢格桑花了!”

格桑花:“那是为啥?”

“五朵花”:“她是高原的花,平民的花,草原上、帐篷旁、河边树下,到处都是,守护神一样守护着藏族同胞。”

格桑花:“你说的是‘五朵花’?”

“五朵花”:“对了,你的名字也不像个真名,藏家女儿,叫卓玛的很多。”

格桑花:“我就是卓玛中的一个,打小叫兰泽卓玛。”

“五朵花”:“怎么叫的格桑花?”

格桑花:“工作后吧。”

“五朵花”:“明白了,大家喜欢你,就像喜欢高原上的格桑花。”

格桑花:“啥?高原上,雪莲花、藏红花等等,花多得很,你不夸夸?”

“五朵花”:“我为什么要夸它呀?”

格桑花娇美的面庞被阳光浸染,美丽的大眼睛湖水般清澈:“啥她呀你呀,高原上的花是一家,不分你我。”

“五朵花”:“那就不分。”

格桑花:“谁愿意分的呀,不分才是团结!”

78.千户府客厅

国民党原西宁市长韩进禄打开一个小木匣,亮出黄灿灿的金条。

项谦瞪大了眼睛:“韩市长,这是……”

韩进禄:“上次马老弟口无遮拦,冒犯千户,这点礼物就当赔罪。”

项谦:“如此抬爱,受之有愧。”

韩进禄自恃得意。

项谦声音一高:“通传全府,杀牛宰羊,盛待上客。”

多巴:“杀牛宰羊,盛待上宾。”

院内伺人,如鹦鹉学舌。

央宗急进:“老爷,这是干啥,全府上下吵吵闹闹,那来上客?”

尕古贡鲁:“夫人,老爷这是有大事相商。”

央宗:“大事相商,这是在算计老爷,你还看不出来!”

项谦:“夫人,请回寝室!”

央宗:“叫他把东西拿走,我就回去!”

项谦倏然掏出手枪。

央宗:“你敢拿手枪对准我?”

尕古贡鲁拦住项谦:“老爷,这是夫人啊!”

央宗:“你就是开枪打死我,我也要说,你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上,只要有人一推,就会坠入万丈深渊!”

项谦:“还不闭嘴!”

79.青海省委会议室

张仲良敲着桌子:“我说这是个没诚意的幌子,现在信了吧!”

赵寿山:“原来是马全彪插了一杠子。”

张仲良:“争取这么长时间,还是弄了个没眉眼,反让项谦屎爬牛上竹杆——显了黑腿。”

廖汉生:“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军事进剿的条件成熟了。”

贺炳炎左手一掀,虎吼一声:“揍龟儿子!”

80.西北军区会议室

张宗逊怒不可遏:“坚决要打一下!不能让争取的诚意变成勒死我们的绳索。”

习仲勋:“那只能是剿灭‘青马’土匪的名义去打。这一打,在青海的藏牧煽动分子可能有震动,黑水、阿坝等陕、甘、川、康边地区也可能出现震动。”

阎揆要:“那是避免不了的,我们已经做了16次争取。”

习仲勋:“不在次数,关键在他真心归顺。”

81.青海省委会议室

张仲良:“对于项谦,习书记在电报中做了特别强调……”

贺炳炎颇不耐烦:“对马全彪等反动武装要彻底剿灭!”

廖汉生:“摸来老子脾性了!”

张仲良:“对了,还有一些政策界限,务必交代清楚。”

赵寿山:“马上草拟布告,由尖扎工委负责张贴。”

82.一所宅子

一台旧式收音机传来男播音员声音:“青海人民广播电台,同志们,现在播送青海省人民政府,青海省政治协商委员会发出的《为清剿昂拉土匪告各族人民书》……”

街头、城楼的喇叭同时响起。

83.清剿部队指挥部

一支铅笔指向“昂拉地区清剿路线图”。

一兵团第一军一师师长、清剿部队指挥部罗坤山:“昂拉地区共有匪徒2100多人,其中外来土匪430人……”他丢开铅笔,拿无名指使劲一戳,“但是,匪首有82炮两门,轻重机枪13挺,长短枪2176枝,特别是千户府所在地尖巴昂,背靠高山,前滨黄河,西面有松巴峡谷,周围又是水草地,我们在藏区剿匪,气候不适,道路难走,各位在清剿中务必提高警惕,多加小心……”

各路指挥员似乎在摩拳擦掌。

84.藏区

火光中一柄柄闪亮的刺刀插入牲畜,盘羊、牦牛哀嚎着倒下。

烈焰翻滚,黑烟升腾。

烤糊的烹肉,烧焦的皮毛。

匪徒端起了酒碗,拿起了肉块。

85.草原高岗

一架举起的望远镜。

夜色幽暗,毫无动静。

罗坤山:“等北路部队在多巴渡过黄河,穿过雄马,跨过李家,就给马成贤布好了口袋,只等往里钻了。”

参谋长:“还有两个小时。”

86.山谷

狂风卷起乌云,擦着山巅滚滚而来。

众多突奔的杂色马匹上,高筒皮靴一晃而过。

群马扬鬃竖耳,发出凄厉的长啸。

满脸杀气、浑身污黑的众匪徒举起手枪、长枪、猎枪、藏刀、黑斧、长剑等冷热兵器,如狼似虎,呼啸而来。

“轰隆隆”响声像掀翻了天地。

87.昂拉剿匪指挥部

罗坤山拿起报话筒:“战斗开始!”

三颗红色信号弹腾空而起,划破黑暗。

60炮、山地炮发出怒吼。

不同方位的伏地碉堡开膛破肚,瞬间摧毁。

轻重机枪一起开火,喷出火舌。

枪炮声交织。

88.节里岗

字幕:北路清剿。

解放军清剿部队在与叛匪激战。

马成贤挥动手枪:“弟兄们,给我上!”

常卫青挥动手枪:“同志们,坚决消灭‘青马’残匪!”

苗义强端起机枪扫射。

马成贤举枪还击。

苗义强一梭子下去,马成贤四肢朝天,长筒皮靴挣扎了下,一动不动。

89.拉当山

字幕:南路清剿。

南路清剿部队骑兵第六团包围拉当山。

马老五化妆成藏民骑马逃跑。

骑兵第六团团长命令追击。

马老五回头射击。

有战士中弹牺牲。

马老五打马如飞。

“轰轰轰”炮声巨响。

炮火擦着地面,气浪冲天,地面掀起一股股土柱。

马老五人仰马翻。

90.山口

82炮哑了,操炮匪徒手脚慌乱。

解放军骑兵冲来,叛匪缴械投降。

91.白土牙合

字幕:西路清剿。

西路清剿部队在与叛匪接火。

韩进禄指挥匪徒射击。

众匪徒凭借掩体用机枪疯狂扫射。

关中牛大喊一声:“手榴弹!”

一排排战士同时出手,手榴弹雨点般落入匪徒中。

山石崩裂,土雾飞扬。

掩体摧毁。

匪徒尸体横躺竖卧。

92.古隆河桥

字幕:东路清剿。

东路清剿部队与叛匪展开厮杀。

谭腾蛟仓皇逃窜,被拦截追歼。

战士英勇杀敌,包围圈快速缩小。

被前后夹击的谭腾蛟见势不妙,抱头逃跑,被“五朵花”举枪击毙。

93.沙漠

字幕:骑兵清剿。

飞雪,狂风。

一军骑兵团于运动中击溃宗吾加洛及其所部。

宗吾加洛四面被围,枪声中滚下马鞍。

94.昂拉剿匪指挥部

罗坤山手握听筒:“我进剿部队已剿灭昂拉八庄叛匪,部队进入尖巴昂,不到两天,项谦苦心经营的‘小台湾’就土崩瓦解了。”

常卫青急进:“师长,项谦弃府逃跑了!”

罗坤山放下听筒:“还有马全彪!”

一军骑兵团长:“请师长放心,在项谦缴械之前,马全彪一定歼灭!”

罗坤山正要开口,忽然,门外传来一声响亮的“报告”声。

常卫青:“进!”

“五朵花”跨进,一个标准的军礼。

罗坤山:“看架势,是来请战的?”

“五朵花”声音特响:“是!”

罗坤山:“想给胸前再多一朵花?”

“五朵花”:“是,坚决请战,剿灭马全彪的任务交给模范连!”

常卫青:“等灭了马全彪,我给你亲自戴花。”

罗坤山:“还是让格桑花戴吧。”

“五朵花”:“是!”

常卫青:“是是是,美得你了。”

“五朵花”:“是,团长!”

这时,关中牛进来,先声夺人:“团长,追剿项谦的任务可是我们营的!”

常卫青看了眼一军骑兵团长:“你呀,差点来迟一步,叫骑兵团抢走了!”

关中牛:“啊?”

常卫青:“啊什么啊?”

关中牛:“那我的职务是不是该恢复了?”

常卫青;“这个,可以考虑。”

关中牛敬礼,未等常卫青还礼就蹦出了指挥部。

95.尖巴昂村

帐篷搭建的主席台上,毛主席、朱总司令画像悬挂正中。

解放军战士持枪执勤。

周仁山、青海省文教厅副厅长桑热嘉措、成勒活佛坐在主席台前排。

拉木措、格桑花、尼玛等依次就座。

尖扎工委书记王鹏远按了下话筒,主席台台口喇叭里发出响亮的回声。

群众惊奇望去,有人捂住耳朵。

主席台上的人笑了。

王鹏远:“乡亲们,同志们,省委进驻昂拉工作队宣传大会现在开始。”

台下悄然无声。

王鹏远:“大会第一项,全体起立,奏《国歌》!”

国歌奏响,激动人心。

王鹏远:“大会第二项,请省委统战部部长、省委赴昂拉工作队长周仁山同志代表省委讲话。”

周仁山提高嗓门:“藏族同胞们,解放军已经剿灭了长期盘踞昂拉一带的大批残匪,对于在逃土匪,你们还要多做工作,争取早日把他们叫回来,政府保证他们的生命财产安全,就是项谦本人,如果与匪特断绝关系,赶快回头,对他的生命、财产、地位绝对予以保护。”

会场上的活佛,喇嘛、僧人、藏民屏息凝神。

周仁山:“在宗教信仰上,人民政府,解放军切实执行信教自由政策,寺院的喇嘛、僧众可以自由念经,绝不干涉。”

台下众人嗡嗡低嚷。

活佛:“政府、解放军这么仁慈。”

喇嘛:“信教自由,绝不干涉,照样念经,太好了,菩萨政府。”

周仁山:“政府希望官人、头目,特别是寺院喇嘛,应积极主动配合政府工作……”

主席台台口,红旗飘动。

周仁山朝台下看去。

目光所到处,几个藏民压低了声音。

周仁山:“同胞们,大家不要有顾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说错了也不要紧。”

一藏民:“真的?”

周仁山:“真的,主席台上的我,和今天在场的所有群众都是一样的,平等的。过去长期受马匪欺辱,蹂躏,今天,你们翻身了,解放了,封建农奴专制制度被推翻了,剥削、压迫铲除了。今后,你们不再是农奴了,你们是昂拉的主人,新中国的主人。”

震聋发聩的雷声在高原上轰传。

裹挟雪花的雨点伴随滚云而至。

拉木措:“今天响的是今年的第一声春雷,下的是甘露。”

藏民脱去毡帽,沐浴雨雪。

拉木措:“远方的亲人给我们带来了吉祥!”

藏民齐声:“扎西德勒——”

96.青海省委会议室

张仲良:“现在开会,传达西北局、西北军区电报。”

大家期待的目光。

张仲良:“电报共四项内容。一,耐心争取和等待项谦来归,传达我党和人民政府的政策,这对争取团结青海基层少数民族部落,以至于对进入青海省果洛地区工作,打击傅乘勋等匪部都很有益。目前应毫不动摇地坚持这一方针。二,我军进剿全过程中,在昂拉地区做了许多工作,掌握了政策,使项谦周围最亲密的一些人也有部分来归了的,但项谦来归的可能性可以说不大。”

大家凝神静听。

张仲良:“三,不管项谦是否还与其他反革命势力有联系,甚至有新阴谋,只要他归来了,就对我们十分有利。我们仁至义尽地争取,不是因项谦一人,主要是要争取更多的少数民族部落头领……”

赵寿山:“还要争取?”

贺炳炎:“龟儿子,吃老子一枪!”

廖汉生:“再干一家伙,打他个趴地找牙。”

97.昂拉村

太阳高照,万象更新。

“昂拉区群众民主选举大会”藏汉文横幅。

喧哗声中,青海省协商委副秘书长古嘉赛的声音从主席台传来:“经过群众民主选举,现成立以赛池活佛为主任,成勒活佛为副主任,昂拉八庄老者、政府工作人员为委员的昂拉区安置委员会。”

赛池活佛、成勒活佛从主席台站起,双手合十,点头示意。

98.一组镜头

古郎当措村,青海省协商委委员夏茸尕布、大佛寺管家端藏带领贸易队为群众发放毛巾、肥皂、毛毯、布匹。

昂科村,藏民用银元宝购置商品,用银币购买日常用品。

一藏族姑娘拿着一条肥皂爱不释手。

一藏民好奇地将手电筒光束投往暗处。

一小孩夺过手电筒,伸手去摸光束。

措玉村村口立着“安置分会”、“安置小组”的指示牌。

赛池活佛、成勒活佛为群众发放救济粮。

99.西北局习仲勋办公室

习仲勋:“刚才又接到青海电报,他们已吸取项谦屡次食言,动摇多变的教训。”

张忠逊:“再拟电报给他们,叫他们严格按电文办事。”

习仲勋:“这正是我所担心的,他们对争取项谦颇嫌麻烦,失去信心,这种时候要特别提醒他们,千万不要急躁。”

张忠逊:“还等何时,发电文吧!”

习仲勋略一思考:“都不要急躁。”他一转身,“我腹拟四点,你看成不?”

张忠逊:“准成,快发吧,他们早就被项谦惹火了。”

习仲勋口述电文:“一,项谦完全势穷力孤,走投无路,又因我之正确政策的影响,争取项谦来归的可能性比以前大多了。二,尽快派出项谦信任的藏汉人员诚恳沟通,只要他决心来归,一定对他负责到底。三,也许项谦顾虑很大,想回来试探我们,不管诚实与否,均应以诚相待,但必须知道项谦已成惊弓之鸟,稍一不慎,即有跑掉可能……”

100.雷什刚村

群众忙着分粮。

一藏族老人把毛主席像恭敬地顶在头上:“救星,藏家人的救星!”

中年藏族妇女走过来:“以前都跑到了山上,把财产埋了,现在从山里回来,又取了出来。”

年轻藏族妇女:“你说的是你家的次仁吧!”

中年藏族妇女:“死你的,就你长嘴!”

中年藏族男子:“再叫男人当土匪,就别分粮。”

101.医疗队治疗室

雪白门帘上的红十字。

解放军女医疗队员正在为藏族阿爸治疗腿疾。

加让僧官儿子加祥一跛一瘸走来,走到医疗队长面前,卷起裤腿:“这是项谦用刀捅的!”

一藏民卷起袖口,亮出一道溃烂的刀痕:“这是马全彪用刀扎的。”

一群藏民围住了医疗队。

解放军医疗队长:“大家不要急,每个人的伤病医疗队都要治好,过去没治疗好的我们会用盘尼西林,606等贵重药品尽最大努力治好,全是免费的。”

102.青海省委会议室

张仲良:“习书记在出席新疆分局第二次党代会期间,在收到我省‘关于争取项谦问题的请示’后,专门发来指示电说,项谦来归坚持按《告各族人民书》所定办事,不必附加任何条件,必须诚心实意,表里如一。”

贺炳炎:“照项谦的脸谱唱戏?”

廖汉生:“撑不了几天了,最后一出收场戏!”

张仲良:“一个项谦,牵动了西北局,甚至牵动了我们的党中央。”

赵寿山:“这就是我党对少数民族的胸怀。”

廖汉生:“咱们得加把劲儿。”

赵寿山感触地:“一转眼,西藏和平解放都一年多了,项谦该是开窍的时候了。”

廖汉生:“主动归降是他明智的选择。”

赵寿山:“如是这样,正是我们所要的结果。”

103.一营宿营地

一队男女群众披红挂彩,手捧哈达,头顶金黄色“卡什得”走近帐篷。

尼玛将头顶的黄金“卡什得”敬献“五朵花”。

妇女甲:“金珠玛米,这是我们特意用捐来的‘千家面’做的昂拉大烧饼。”

妇女乙:“大烧饼出窑,喇嘛拜佛、诵经,献了佛祖再献金珠玛米,一定得收下。”

妇女丙:“佛祖保佑金珠玛米。”

加祥跛着腿走近“五朵花”:“我们受够了项谦折磨,找项谦报仇!”

男藏民甲:“对,报仇,打死他,他是魔鬼化身。”

男藏民乙:“讨还血债!”

加祥:“请菩萨兵给我们发枪!”

众藏民:“活捉项谦,杀了项谦!”

104.青海省委会议室

张仲良:“通过与尖扎工委、赛池活佛的反复商议,决定派成勒活佛、被政府宽大释放的次仁、项谦的同胞兄弟、女婿等十人组成劝降团。”

贺炳炎:“再由部队、藏族首领、宗教人士、地方干部分两路寻找。”

廖汉生:“部队方面,模范连‘五朵花’负责警卫,一营关中牛负责断后,拦截马全彪。”

贺炳炎:“关中牛,就是把自己当联合军司令的那位?”

廖汉生:“对啰!”

贺炳炎:“那小子还真是头发威的‘牛’!”

张仲良、赵寿山同时笑了。

105.隆务峡

“五朵花”、古嘉赛、却吉等溯河而来。

忽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

“五朵花”拔枪掉头。

只听“驾”的一声,一骑飞至。

大家一惊。

来人脱掉太阳帽,原来是格桑花。

“五朵花”:“你怎么来了?”

格桑花:“找项谦,我路熟!”

106.山巅

一道闪电随一声惊雷劈下,高原的雨,霎时倾盆。

雨中,马全彪仓皇逃窜

“五朵花”边隐藏边追踪。

格桑花:“他也在找项谦?”

“五朵花”:“他是拦截咱们的。”

格桑花:“不对,项谦躲南乎加森林里了。”

“五朵花”:“抄小道,先击毙了马全彪。”

107.峡谷

隐藏的战士。

苗义强:“营长,马全彪会不会逃别的地方?”

关中牛:“已经等了这么长时间,再等等。”

108.峡谷一侧

一个鬼魅的影子猝然一闪。

惊乍雪鸡突飞。

格桑花:“马全彪!”说话瞬间,跳出石堆。

“叭”一声枪响。

“五朵花”一闪身,一个大横身挡住了格桑花。

格桑花手中的枪响了,但没击中马全彪。

一朵血花从“五朵花”前胸喷出。

血花漫漶军装。

马全彪拼命逃跑。

远处,响起密集的枪声。

马全彪从悬崖跌入谷底。

一滩浓血,压塌了一片牛毛草。

马全彪耷拉着肥脑袋,挣扎着爬起。

关中牛端着冲锋枪冲出。

马全彪打了个前跌,再次爬起。

苗义强一阵枪响。

马全彪打成蜂窝状,手枪掉地,他怒睁暴眼,徐徐气绝。

109.南乎加森林

一支支乌黑的枪口。

一双双惶恐的眼睛。

枪声不绝于耳。

嘎刀:“老爷,不如一拼了之。”

项谦面无表情。

110.隆务河

一片殷红。

“五朵花”胸染鲜血,面色苍白,缓缓倒地。

“五朵花——”格桑花撕心裂肺的喊声刺破晴空,她向河中冲去。

身边的战士牢牢拽住格桑花。

战马昂首,一声悲嘶。

111.南乎加森林

狂风骤起,树枝砉然折断。

嘎刀茫然地看着项谦:“走吧,老爷,别迟疑了。”

项谦悲怆地:“树欲静而风不止,不知我这片树叶将吹向何方?”

嘎刀:“老爷不必心冷,佛也有七灾八难。”

112.峡谷

成勒活佛、项谦兄阿加诺布、项谦弟拉千、项谦女婿多杰才旦、次仁等劝降团一边走一边警觉地张望。

113.南乎加森林

雾气遮蔽,不见天日。

“刷拉”、“扑棱”,乌鸦、秃鹫盘旋俯冲,争食啄肉声响成一片。

项谦失魂落魄,扑向树空。

前方传来喊声。

“千户——”

“老爷——”

项谦听得清楚,似信非信。

随着喊声,盘羊、牦牛、野驴狂突野奔。

听到喊声,尕古贡鲁枯脸上出现了白日见鬼的恐惧:“老爷,来势不妙,外面到处是他们的人。”

项谦:“你没听出是我的兄弟、女婿,还有次仁吗?”

尕古贡鲁:“那是在诈降,拿次仁做了人质。”

项谦:“不要多言。”

尕古贡鲁:“老爷,不可缴械投降,那是诱饵!”

嘎刀:“昂拉山神,显灵发力,保我千户平安。”

尕古贡鲁降低声调,念起《金刚阎魔退敌咒》。

项谦瞑目倾听。

114.千户府

门口有执勤的解放军战士。

院内佛堂,佛像前,央宗在做祈祷,一串紫色念珠在她手中颗颗捻动。

115.南乎加森林

又一阵喊声,格桑花等人有序包围过来。

项谦转身。

格桑花、关中牛、古嘉赛、却吉出现在对面。

项谦惊愣,手足无措。

古嘉赛:“千户,投诚是明智选择!”

却吉:“大哥,为了找你,我们付出了血的代价。”

尕古贡鲁突然摇身一变,头顶经帽,身着法衣,手持法器,扯出印咒,闭上眼睛,尖嘴翻得很紧,猛念“唵阿吽啵咂日咕如呗嘛咝嘀吽”咒语。

此时,劝降团已出现在了项谦的面前。

拉千:“阿佳(藏语哥),政府派我们接你回家。”

多杰才旦:“阿香(藏语岳父),回家吧!政府仁慈,还让我们给你带来了罐头、奶茶、馒头。”

次仁掏出了《告各族人民书》。

项谦颓然低头。

阿加诺布拿出了央宗的信。

央宗画外音:“政府和解放军把我们并没当反动土匪家属看待,反倒给家里送来了毛巾、毛毯、布匹、青稞、奶茶等好多东西。”

项谦挤挤眼睛:“这是夫人的信吗?”

成勒活佛:“看仔细,夫人亲书。”

央宗画外音:“心生正觉,身有光明,老爷,该是回头的时候了!”

项谦接过信,双手不停颤抖。

成勒活佛:“作为虔诚的佛弟子要自觉佛性,慧眼观世,不要把真的看假,假的当真。”

项谦微闭细长双目。

无声中,扑腾一声,树林钻出两人。

关中牛等立即围去。

两人扑向项谦。

奴日:“老爷,解放军没动家里的一样东西啊!”

多巴:“解放军医疗队还给老阿妈看好了病。”

项谦:“这是真的?”

奴日:“真的!”

多巴:“一眼眼看着的!”

项谦眼圈发红,一招手,几个土匪从树林里跑出。

一土匪:“老爷,投了共党,我们还能活命吗?”

尕古贡鲁:“老爷,共产党会宽恕咱们吗?”

项谦死僵僵站立,仿佛铸在那儿。

成勒活佛:“千户,下山吧!”

项谦兢兢戒惧。

(闪回)

马乐天:“得意忘形,逞强行霸!”

孟泉禄:“我们是真诚的,希望千户同秉真诚。”

马良:“没有如果,只有后果。”

喜饶嘉措:“从迷到悟有多远?一念之间……”(闪回完)

突然,嘎刀拔刀一挥:“老爷,我们这是白白送死!”

项谦丢开嘎刀,朝前走去。

字幕:历经两个月寻找,在党的民族政策感召下,项谦带领出逃的11人,于1952年7月11日回到昂拉,归向人民,并向政府交出了枪支、子弹、马匹、望远镜等。

116.青海省委会议室

“咣”,几只酒杯碰在了一起。

张仲良、赵寿山、贺炳炎、廖汉生兴致把酒。

机要秘书急进:“张书记,西北局电报。”

张仲良放下酒杯:“念!”

机要秘书:“顷接来电,项谦已争取回来,请青海省委妥善稳定项谦情绪,并从多方面消除其顾虑。如目前他难去西宁,不必勉强,一切听其自愿。”

117.千户府

央宗搀扶项母走出。

“阿妈——”项谦看着母亲,跪倒,“您的病……”

央宗:“你走后,解放军派来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药给阿妈看好了病。”

项谦悄然低头。

央宗:“老爷再看看,全府上下,每样东西人家动了没有?”

118.尖巴昂村

鞭炮迸着火星“啪啪”爆响,红纸屑蝴蝶样翻飞。

藏汉语混合的欢呼声。

罗坤山:“昂拉地区庆祝剿匪胜利大会开始,在叛匪剿灭之日,全体起立,向在剿匪中牺牲的解放军战士,向遇难的藏族同胞、政府工作人员,表示哀悼。”

会场气氛立变肃穆。

有人低头,有人难过,有人抽泣,有人愤怒。

云朵遮住了太阳。

罗坤山:“哀悼完毕。下一个议程,向剿匪英雄佩戴光荣花。”

格桑花和身着鲜艳藏服的姑娘手捧大红鲜花走向会场。

剿匪英雄经过战斗洗礼的一张张面庞。

格桑花看着关中牛、苗义强等英雄,眼前浮现出“五朵花”的笑容。

(幻象)格桑花数着“五朵花”胸前颜色差异的花正好五朵,会心一笑。

“五朵花”从格桑花手中接过大红花,剑眉下的一双大眼闪烁异样光芒。

格桑花目光落在“五朵花’脸上。

二人对视。

格桑花脸上泛起了红云,迅速扩散到脖颈。(幻象完)

掌声响起,格桑花回到现实,她“哇”的一声哭了。

119.千户府

项谦步履沉重,环视院落、佛堂、客厅、寝室……

120.拉木措家

“哗啦”一声打开了一张写满文字的信笺。

拉木措:“下面,我给大家念念昂拉全体农牧民联名写给毛主席的信。”

院子里,一下变得安静。

拉木措:“敬爱的毛主席,感谢您派来解放军救了咱……”

“大点声,后面的人听不到!”有人喊了声。

拉木措站向高处:“过去,在马步芳的黑暗统治下,我们过着悲惨的生活,自古不通舟车的昂拉,运到外面的羊毛100斤只能买三块银元,从内地运来的白羊布一块银元买不到三尺……”

群众点头。

拉木措:“解放后,太阳照到了农牧民身上,但‘青马’残余不让我们与政府来往,我们吃不上青盐,穿不上衣服,更穿不上靴子,还要被匪徒强迫征收枪支子弹,在雪地里放哨,好多人冻伤,一些人冻死。剿灭匪特后,政府发救济粮,发商品,发靴子,免费看病,看电影,还免了两年税收,公粮……”

121.青海省政府会议室

张仲良:“过去,你受马步芳匪特拉拢、利用,走向反动,现在,只要你表示忏悔,痛改前非,对你的过去我们不咎既往。”

项谦目光不停地打量着环形沙发上的赵寿山、廖汉生、喜饶嘉措、周仁山。

张仲良:“这是我们的一贯承诺。”

项谦敛着声儿:“我打过解放军,杀过政府的工作人员,罪恶很大,杀了头也不足以消除的。这都是毛主席、共产党和人民政府的恩典,今后我一定和匪特脱离关系,决不能再干坏事。”

张仲良:“解放后,青海和新中国一样,变化巨大,你得有个适应期。根据习书记安排,可派你学习,参观,看看祖国翻天覆地的变化。”

项谦慢慢站起,泪水潸然,翕动着嘴唇,双手合十:“毛主席绝世伟大,习书记胸怀如天。”

122.机场

一架客机徐徐降落在停机坪上。

机舱打开,习仲勋走下旋梯。

甘肃省委书记张德生迎上去:“习书记,一路辗转,旅途辛苦。”

甘肃省政府主席邓宝珊一把握住习仲勋的手:“两年前欢送十世班禅大师,不久迎来了西藏和平解放,眼下刚参加完新疆第二次党代会就有昂拉归来,项谦归顺,欢迎您,民族的福音!”

张德生:“欢迎习书记指导甘肃工作。”

习仲勋:“有二位履责甘肃工作,仲勋还有啥不放心的。”

邓宝珊:“知你者莫过旧交,我晓得你还记着项谦。”

习仲勋:“他已归来,不知如何,想当面摸摸他的脾性。”

邓宝珊:“岔路而行之马,最终赶到了正路上。”

习仲勋:“功劳不归仲勋,全是党中央、毛主席决策英明,全靠各级干部、宗教头领、爱国人士、藏汉群众、部队官兵团结作为。”

习仲勋、张德生、邓宝珊侃侃而谈,向机场旁走去。

123.兰州西北民族学院礼堂

一条“西北民族学院干训班汇报演出晚会”横幅。

台上,学员们正在表演民族大团结舞蹈。

掌声迭起。

习仲勋、汪锋、中央民委副主任刘格平、张德生、邓宝珊等集体接见学员代表。

项谦快步疾行,走近习仲勋,伸出双手,捧上哈达。

习仲勋拱手还礼,与项谦握手。

项谦又将哈达敬献其他领导。

习仲勋等与身着演出服装的干训班学员合影。

124.甘肃省政府礼堂

晚宴现场,优美动听的民乐在大厅回荡。

习仲勋等与项谦同桌共餐。

习仲勋端起酒杯:“善气迎人,亲如兄弟。恶气迎人,害于戈兵。”

项谦微颔致意:“我原想,回来后会让你们杀掉的。”

习仲勋:“昨日的千户已到尽头,项谦真正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你回来,人民是欢迎的,希望你下决心立功赎罪。”

项谦面带愧色,俯首恭听。

习仲勋:“人是环境的产物,选择比什么都重要,只有跟着共产党走,才是一条光明的道路。”

项谦躬身:“过去我心存自私,挥刀同胞,走向邪路,堕入罪恶。现在,恶孽罪深之人项谦,向伟大的共产党,仁慈的人民政府忠心投诚。”

习仲勋:“血红雪白,无比分明,迷途过后,峰回路转,你最终走对了路,跟对了人,应当说公者千古,私者一时。”

项谦:“今后日子,洗心革面,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习仲勋:“从今往后,在党的领导下,全心全意,同心同德,为民办事,造福昂拉。”

项谦举杯谢恩:“向您学习,人民的父母官。”

习仲勋纠正地:“向人民学习!”

项谦:“向人民学习?”

习仲勋:“对,人民是我们的衣食父母,我们是人民的勤务员!”

项谦颇为感动:“恭听习书记教诲,项谦铭记心中。”

习仲勋:“西北地区地域广,民族多,尤其青海,迫切需要解决好民族问题。民族团结是各族人民的生命线,做好民族工作,关键是搞好民族团结。今后,我们要培养民族干部,办好民族学院,解决好少数民族的生活困难,给人畜治病,很多的工作等你去做,希望不要辜负党和人民的希望。”

项谦听着,倾身握住习仲勋双手,负疚抱悔。

125.一组镜头

项谦参观西宁洗毛厂、民族公学。

项谦参观兰州工厂、农场。

项谦参观西安广仁寺。

项谦参观上海花园。

项谦参观北京雍和宫。

项谦登上天安门城楼观摩国庆阅兵。

126.青海省民族区域自治扩大会议会场

项谦站在话筒前感悟如云:“今天,我才真正认识到伟大、仁慈的中国共产党才是各民族人民的真正拯救者,解放军才是高原的守护神!”

如潮的掌声。

叠印《青海日报》旗式标题《归向人民的感想》。

叠印《人民日报》通栏标题《人民政府执行争取团结少数民族政策的一个范例——青海省昂拉部落千户归降人民政府》。

127.中南海丰泽园

毛主席湘湖口音飘出画面:“古有诸葛亮七擒七纵,现有我们的17次争取。仲勋,你比他还厉害!”

洪亮、温暖的声音在中南海萦绕,回荡。

128.蓝天

云朵下的昂拉融合于高原苍茫之中。

字幕:1953年6月2日,尖扎撤区设县,项谦出任第一任县长,后又担任黄南藏族自治州副州长,青海省政协常委,省民委副主任。在职期间,项谦为群众做了一些有益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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